間宮是個何其聰明的人?
他哪會不知道緒方剛纔的那句“以這傢伙爲對手……不是靠簡單的增添人數,就能增大優勢的”,只不過是“你們待在這,根本派不上用場”的委婉說法。
不過,他也並沒有爲緒方剛纔的這句話而感到不悅。
無時無刻都會以大局爲重,不會計較個人得失這種旁支末節的事情——間宮的這種性格,是葫蘆屋的衆人之所以這麼信賴他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會爲這種事情感到不悅,那他就不是間宮了。
間宮不僅沒有感到不悅,還極認真地思考起緒方剛纔所訴的那番指示。
“緒方君。”間宮輕聲問,“你有把握打敗豐臣信秀嗎?”
“……間宮。”
緒方微微一笑。
身披繡有桔梗花紋的羽織的青年,沒有回答間宮的這個問題。
而是反過來,向間宮問道:
“你願意相信我的劍嗎?”
“……我知道了。”間宮沉默片刻後,展齒一笑,“我和牧村會帶着主公和源一大人安全撤退的。”
“緒方君,祝你武運昌隆。”
間宮伸出沒有握刀的左手,將緒方懷裡的源一接過。
“牧村!跟我來!”間宮一面扶着源一,一面快步向牧村所在的方向走去。
噠噠噠噠噠……
這時,密集的腳步聲響起。
是賀須蜂派來增援露天甲板,阻截間宮和牧村的部隊來了。
間宮和牧村的懷裡現在各抱着一個人。
牧村倒還好,琳她那嬌小的身子,對於有着近1米9身高的大個子的牧村來說,跟個大號些的洋娃娃沒啥區別。
間宮便有些辛苦了,源一和他的身高本就差不多,攙扶着他略顯吃力。
兩人的懷裡都有些必須要保護的人,行動起來極爲不便,所以見有敵人的增援來了,他們沒有戀戰,且戰且退。
少部分賀須蜂派來的增援,因不知曉有“不要插手豐臣的戰鬥”這一命令的存在,在見着正對峙的緒方與豐臣後,正打算湊上來幫忙。
可他們還未過來,豐臣便厲聲將他們喝退:
“全都退下!你們湊過來,只會送死和礙事!都退下!”
豐臣的呵斥,讓本想湊過來幫忙的部衆們不緊縮了縮脖頸,連忙退下,轉而去跟其餘同伴追擊正撤退的間宮禾木村。
“……主動讓已派不上用場、只會添亂的人趕緊離開這裡。”豐臣向身前的緒方發出低低的嗤笑,“聰明的選擇呢。”
“剛纔那個戴眼鏡的青年也很識時務啊,沒有跟你進行無謂的爭辯,立即帶着人撤離了。”
豐臣沒有去追擊帶着源一還有重要的琳撤走的間宮、牧村——因爲他敢確信,只要他去追擊間宮和牧村,只要踏出半步,緒方便會立即攔在了其身前。
“是啊。”用餘光瞥了眼間宮他們離開的方向,確認他們已經遠離後,緒方用平靜的口吻說道,“若不這麼做,怎麼放開手腳來砍伱呢?”
話音尚未徹底落下,便見緒方深吸口氣,於雙足和脊背運足力氣,將自己甩向豐臣,藉着將身子甩過去所帶來的前衝的勢能,將手中二刀,雙雙斬向豐臣。
不帶任何預兆,不打任何的招呼,緒方直接主動再啓了與豐臣的對決。
豐臣將吉光骨食上擡,架住緒方的斬擊。
“沒到關鍵時刻,便總出現意外……現在連小琳都被帶走了……”
豐臣用只有他才能聽清的音量,低聲道。
“我真的是……厭煩了啊……”
一朵朵暗藏着雷霆的陰暗烏雲,於豐臣的雙頰一點一點地冒出……
絲絲猙獰與瘋狂,自其的雙瞳顯現……
他用微不可察的小動作,斜眸瞥了眼不遠處的主桅。
準確點來講——是瞥了眼正端坐在主桅瞭望臺上的那道人影……
“搞了半天,還是要賭命嗎……”他用只有他自己一人才能聽清的音量嘟囔。
……
……
日輝丸,甲號彈藥庫——
代表出家人身份的錚亮光頭、蒼老的面容、略顯樸素的袈裟——正是那位爲豐臣的“復興豐臣”大業,貢獻出了汗馬功勞的仙源上人。
這位老僧人的右手,正端着柄小巧的燧發短銃。
銃口直指菊太郎,淡淡的硝煙自銃口飄出。
正是仙源上人手中的這柄燧發短銃,在菊太郎的肚子上開了個洞。
——爲什麼……仙源上人會在這裡……?!
這是在見着仙源上人後,首先從菊太郎的腦海中蹦出的想法。
身爲僧人的仙源上人,爲何會在甲號彈藥庫現身?
在菊太郎仍爲與豐臣幾近形影不離的仙源上人爲何會在此而感到驚愕不已時,仙源上人接着以冷漠的口吻對他說:
“菊太郎,你這樣可不行啊。”
“怎能趁着大家都在齊心協力、共度難關時,跑來彈藥庫偷火槍呢?”
“是因爲進到彈藥庫後,見到這一排排的燧發槍,讓你太忘乎所以,疏於防範了嗎?”
“還是因爲暈船,讓你的感官都變鈍了呢?”
“竟然直到我都將短銃對着你了,你才反應過來這裡並非只有你一個人。”
“真是幫大忙了呢,你如果一進到彈藥庫就發現了我,那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你纔好。”
“畢竟我的射擊水平,算不上多麼傑出。”
“……仙源……上人……”一張嘴便有鮮血順着嘴角淌下來的菊太郎,艱難道,“你……爲什麼……會在這裡……?!”
他一面質詢着眼前的僧人,一面悄悄地檢查着自己的傷勢。
中彈的部位,是他的右側腹。
據他的初步判斷……直擊他肚腹的彈丸,直接將他柔軟的腸子給打了個稀巴爛……胃部也稍有損傷。
胃腸的撕裂,讓菊太郎疼得連意識都有些不清了。
沒有骨頭進行防護,同時器官又恰好很多的柔軟肚腹,是人體內毋庸置疑的最脆弱的要害之一。
這個部位受到重創,人基本就喪失戰鬥能力了。
菊太郎現在就感覺全身的力氣都在順着他肚腹處的傷口向外流失,意識不清,連說話都變得艱難。
“……我一直都在這裡。”
仙源上人的語調依舊冷漠。
“我是爲了準備時刻完成豐臣大人所交給我的重要任務,纔會在此地。”
“菊太郎,我剛纔清清楚楚地聽到了外頭的打鬥聲,彈藥庫外頭的守衛都被你給幹掉了吧?”
“你於此時,在此地現身……菊太郎,剛纔乙號彈藥庫所發生的爆炸,該不會是和你有着什麼關係吧?”
話說到這,仙源上人頓了頓。
片刻過後,才聽見他接着道:
“……換做是平常,定不會讓你這樣的叛徒如此輕鬆地死去,得好好地拷問下你,看看乙號彈藥庫的爆炸,是不是你搞的鬼,查查你究竟是所欲爲何,是否還有沒有什麼別的同夥。”
“但現在情況特殊……也沒有那個閒工夫來將你晾在一旁,等事後再慢慢地處理你這叛徒了。”
“真是的,還得……多費一顆彈丸。”
說罷,仙源上人將剛纔射穿了菊太郎肚腹的燧發短銃收回袈裟內。
只見他的右手在袈裟內搗鼓了一陣。
待他終於將手從袈裟內伸出來時……一柄嶄新的燧發短銃,出現在了他的右手。
仙源上人沒有再跟菊太郎多說什麼。
只默默地將手中這挺嶄新的、還未開火過的短銃擡起,對準菊太郎的胸膛。
“等、等一下!”
看着仙源上人手中的這柄閃爍着亮銀寒光的短銃,畏懼之色像失控的猛獸一般,在身子已無法挪動的菊太郎的臉上、眼瞳噴涌而出。
“求求你,饒繞、饒了我吧!”
在求生欲的驅使下,菊太郎連話都講得利索了不少。
“上人,您是僧人,不是嗎?殺生的話,可是去不了極樂淨土……”
嘭!
菊太郎求饒的話還沒來得及講出幾句,宛如瓶塞自瓶子迸出的聲響便再次炸起……
面對菊太郎的求饒,仙源上人沒有半點猶豫和遲疑地叩動了扳機。
灼熱的彈丸自槍管飛出,洞穿了菊太郎的胸膛。
雖然菊太郎的求饒,沒能讓仙源上人猶豫剎那,但卻有讓這個老僧人稍稍動容的——他因被逗笑了而嘴角微翹。
“極樂淨土嗎……”
嘴角微翹,面含古怪笑意的仙源上人,緩緩放下了手中仍在冒着硝煙的短銃。
他用平靜、不急也不緩的口吻說:
“自決定要與豐臣大人同生共死,誓要建立一個佛法廣佈天地之間的天下時,我就已經做好了死後要在十八層地獄受無盡折磨的準備了。”
在槍聲落下,胸膛處傳來的劇烈痛楚後,菊太郎便感覺自己似是有些喘不上氣了。
不論多麼用力地吸氣,都感覺沒法將空氣送到肺部。
他知道——自己的肺,應是被打爛了。
繼胃腸之後,肺也被短銃給打爛……這已經是在這個時代,藥石無醫的傷勢……
一股不現實感,盤桓在菊太郎的腦海裡。
他剛纔還在暢想着潛逃成功,然後將這幾挺燧發槍拿去黑市賣了,換來幾十年用不完的鉅額財富的美好未來。
結果僅瞬息的功夫,他便身中二槍,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
這巨大的落差、這過於快速的變化,讓菊太郎感到了一股不現實感,有種自己正飄在雲端、正在做夢的感覺。
力氣流失的速度,自胸膛被開了個洞後,便增大了數倍。
剛纔還能勉強挪動一下手腳,而現在……還能勉強活動的部位,僅剩舌頭。
——要是……我沒有來這裡……偷鐵炮……而是直接跳海逃跑……是不是……就不會招致……現在這樣的後果了……?
——我只是……想弄點錢……遠離這種九死一生的勾當而已啊……
菊太郎在心裡這麼問自己。
恐懼、憤恨、不甘、後悔……種種負面情緒,在菊太郎的腦海中翻攪着。
這種種負面情緒,最終混合成了悲憤。
在這滿腔悲憤的驅使下,他揚起視線,死死地瞪着身前這位讓他的美夢破碎的老僧人。
“要建立一個……佛法廣佈天地之間的天下……?”他努力轉動着舌頭,以嘲諷的口吻重複了遍仙源上人剛纔所說的這句話。
滿腔悲憤無處可發泄的他,將身體僅剩的力氣,都集中在了脣舌。
“笑死……人了……”
菊太郎努力將兩邊的嘴角往上拉,拉出一個儘可能佈滿嘲諷之色的笑容。
“你……在豐臣信秀的眼裡……說不定也只是一個耗材而已!”
“狗屁的……傳播佛法……!在豐臣天下重建後……就幫你扶持佛門?你不會真的全信了豐臣信秀的這番話吧?!”
“你拼盡全力地幫助豐臣信秀……等豐臣天下真的重建了……豐臣信秀說不定立即就把你給踢到一邊了……!”
“稍有野心的人……都不可能會容忍你們這幫佛教徒做大!”
“讓日本重回……數百年前的平安之世……你覺得可能嗎?!”
【注·平安之世:日本的平安時代(794年-1192年),公元794年,日本遷都平安京(今京都),故將這段自遷都平安京爲始,以源氏武士集團成功架空天皇,建立第一個幕府:鎌倉幕府爲終的這400年光陰,定爲“平安時代”。這個時代的佛教勢力相當強大,朝廷都得看他們臉色來行事】
菊太郎以一股什麼都不管的勢頭,謾罵、嘲諷着仙源上人。
將滿腔的悲憤傾瀉在仙源上人身上——這是菊太郎目前唯一能發泄情緒的渠道,也是菊太郎對仙源上人唯一的反擊手段。
他嘲諷着、謾罵着、害怕着、後悔着、不解着……
鮮血自其嘴角一股一股地淌下。
眼淚自其眼角一滴一滴地流下。
在奮力向仙源上人喊出最後一句嘲諷後,他便再也沒了大喊的力氣。
腦袋耷拉下來,意識逐漸自體內剝離。
仙源上人一直面無表情地靜靜聽着菊太郎剛纔的那番發泄。
待菊太郎徹底沒了大喊的力氣後,仙源上人將手中打空了彈丸的短銃,收回進袈裟內。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最後出現在菊太郎眼前的景象……是收回短銃的仙源上人,將雙手合十,半闔雙目,雙頰顯笑。
在仙源上人將雙手合十後,其周遭的氣氛……彷彿都多了幾分靜謐、神聖的氣息。
此時的仙源上人,不像是一個“爲豐臣忠心耿耿地效犬馬之勞的得力部下”。
更像一個“信仰虔誠的聖徒”。
“……是啊。”聖徒輕聲說,“我當然知道:即使最終成功幫助豐臣大人登上天下人的寶座,我也很有可能會因鳥盡弓藏,而被豐臣大人遺棄到一旁。”
“但是——我已經做好覺悟了。”
一抹平和且堅定的微笑,在聖徒的臉上綻放。
“即使豐臣大人之後大概率會將我遺棄。”
“但只要豐臣大人還活着,我都願意去相信這個給了我實現理想的希望的青年。”
“只要‘佛法廣佈’的這崇高理想,還有一絲實現的可能。”
“我就願意爲這一理想……粉身碎骨。”
不知爲何,仙源上人着重強調了“粉身碎骨”這句話。
聽着仙源上人這番用平靜口吻道出的自白,菊太郎的雙瞳緩緩浮出淡淡的愕然。
“……呵……”拼盡僅剩的一絲力氣,耷拉着腦袋的菊太郎,呢喃着,“你和……豐臣信秀……都是瘋子……”
音落——
啪嗒……
菊太郎的腦袋向旁邊一歪,腦袋磕撞到其身後的船壁。
徹底沒了聲息。
見證過不知火裡最後之末路的人,又少了一位……
……
……
日輝丸,露天甲板上——
豐臣氏的部衆追擊間宮和牧村的聲音不斷遠去——緒方對間宮和牧村還是很放心的。
他相信着:他們2個定能安全地將源一和琳撤回到岸上。
露天甲板上,再無任何同伴的身影,沒有豐臣任何能去挾持的對象。
沒了人質可再供豐臣去挾持,緒方也終於算是能徹底放開手腳,對眼前的妖魔展開最凌厲的攻勢。
挾持源一的這一技倆失敗後,緒方和豐臣重歸激烈的攻防。
所有的一切,都與此前的戰鬥,別無二致。
雙方的優勢比一樣——身體機能和技藝,全都佔上風的緒方,佔據着絕對的優勢。
戰場的態勢一樣——緒方攻,豐臣守。保持着凌厲攻勢的緒方,打得豐臣只能重點防禦腦袋等重點區域。
而二人的神情……也都和此前一樣——不敢大意的緒方,緊繃着臉。而明明正處於落敗邊緣的豐臣,雙頰處卻一直掛着絲從容。
嗤——緒方用大自在騙了豐臣一招後,將大釋天斬向豐臣的額頭,豐臣及時地將腦袋後仰,只讓大釋天的刀尖割破了他額角的皮肉。
“嘿……”豐臣嘴角微微一咧,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下自破損的額角淌到嘴角的鮮血,“真是連喘息的機會都不給我啊……”
“緒方一刀齋,讓我猜猜看——你之所以這麼對我展開這麼緊迫的攻勢,是因爲害怕我又像之前和木下源一戰鬥時那樣,趁隙吃下什麼能增強實力的東西,對吧?”
“木下源一剛纔應該有告訴過你:我是靠吃了某樣東西,才撐過了他的必殺一擊。”
豐臣雖然被緒方狠狠地壓着打,但他還是有說話的空餘的。
面對突然向他搭話的豐臣,緒方毫不理會,繼續一個勁兒地對其發動一波接一波的攻勢。
緒方沒有理會他,而豐臣似乎也沒想過要讓緒方來搭他的話,繼續一邊防禦着緒方的猛攻,一邊不急不緩地道:
“倘若你是擔心我會再吃下什麼東西來增強實力,那大可不必擔心呢。”
“這算是我的失算呢,沒有在身上帶上足夠的肉片。肉片都已在剛纔與木下源一戰鬥時吃光了。”
——肉片?
豐臣所吐出的“肉片”這一詞彙,讓緒方的眼角微微一跳。
“你和木下源一真是比我所預期的,要麻煩上許多許多啊。”
“我都好久……沒被逼到這樣的絕境上了。”
嗤——緒方的刀鋒再次在豐臣的臉上割出條大口子,從左嘴角綻開到右眼角。
緒方的刀鋒,沒有停止過或延緩過對豐臣的攻擊。
刀刃不斷地揮出,不斷地在豐臣的身上留下一道接一道的傷勢。
但是……不論自己的身上又多出了多麼駭人的創傷,豐臣卻仍舊神色如常,不論緒方的刀在他的身上又砍出了多少道傷口,他都淡定自若地繼續微咧着嘴。
看着豐臣這樣的神情,緒方不由自主地將雙眼微眯。
臉上仍可見些許的從容——豐臣這樣的神情,讓緒方禁不住地這般思索:
——他這是……還有着什麼後招嗎?
儘管心裡頭懷疑着豐臣是否還有着啥後招,才令他纔有着現在的這副神情,可除了繼續保持對豐臣的凌厲攻勢之外,緒方也再無其餘能再做的事情了。
“緒方一刀齋。”
只聽豐臣側身閃過緒方的一道斬擊後,突然向緒方問出了一個和現在的戰鬥,似乎完全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你知道我是靠着什麼,才能在如此輕的年紀,就擁有着如此龐大的勢力,並讓如此多的豪傑,都願爲我效死力嗎?”
嗚嗚——緒方這時恰好正向豐臣發起新一輪的攻擊。
大自在自下路砍向豐臣,大釋天則自中門向豐臣發起突刺,大氣嗚動。
豐臣揚起吉光骨食,格開自上路欺進的大自在。
緊接着……他做出了讓緒方的瞳孔不禁微微一縮的動作。
面對自中門刺來的大釋天,他沒有架刀防禦,也沒有側身躲閃。
而是擡起了左手,張開五指,向刺來的大釋天刀尖抓去!
噗嗤!
削鐵如泥的大釋天,像穿透薄紙一般,輕輕鬆鬆地貫穿了豐臣的左手掌。
左手掌被直接捅了個對穿——豐臣的臉上未見任何痛苦。
反而還在他的臉上……看到了笑容。
豐臣的兩隻嘴角,以誇張的幅度上提着,露出白皙的牙齒,兩隻眼睛也因嘴角的大幅上提而被擠壓成有着詭異弧度的“月牙兒”。
在展露出這抹帶着濃郁狂氣的笑容,豐臣一擺右手,揮刀自下路斬向緒方的雙腿。
大釋天仍插在豐臣的左手掌上,左手的大自在的長度又太短了些,防禦來自下路的攻擊稍顯艱難,因此緒方只能後撤半步,進行躲閃。
在緒方向後躲閃過後,豐臣便順勢將左手向後一收,把左手掌從大釋天的刀身上抽離。
緊接着……便見豐臣將鮮血淋漓的左手朝上重重一揮,把左手掌高舉過頭頂。
血珠隨着雨滴,四處飛濺,淋了豐臣滿身。
而在豐臣將被刺穿了的左手掌高舉的下一瞬——
咻——!
一道煙花自日輝丸的主桅杆的瞭望臺上飛出,筆直地飛向天空,發出刺耳的響聲。
看着自主桅杆處扶搖直上的煙花,緒方不禁一怔。
——煙花……?!
視線剛掃向這道突然出現的煙花,他便聽到了身前的這位……面露狂氣笑容的邪魔,咧着大大的嘴對他輕聲說:
“緒方一刀齋喲。”
“看看是你能活下來……還是我能活下來吧……”
“如果我們都沒活下來……那就在黃泉再戰吧……!”
話音剛落——
刺眼的紅光,在日輝丸上一口氣聚集。
這抹變幻不定的紅光,不斷膨脹,伸展到日輝丸的大半個船身。
隨後……
轟隆隆隆——!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瞬間壓過了風聲和雨聲!
爆炸先自日輝丸的船艙起,隨後強悍的衝擊波席捲大半個船身!
火焰隨着衝擊波向着四周飛速擴散。
殘骸飛濺、火苗四起。
剛剛還在以不可一世的姿態在海面上行駛的戰艦,於此刻變爲了駭人的火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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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本來想來個萬字大章的,但是今日廣州全市做核酸,作者君排了好久的隊……QAQ,耽擱了不少的時間。
大家最近要注意防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