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大家久等了(豹頭痛哭.jpg)
作者君今日也有很多事要做,所以更新略晚一些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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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阪,某地——
左右衛門倚靠着背後的一棵大樹,盤膝坐在樹根邊。
“艦炮的聲音……”他遙望着大阪港的方向,“葫蘆丸和日輝丸來了嗎……”
“哈……光是2艘戰艦就有着將一座沿海城市夷爲平地的威力,真是越來越能理解爲什麼英吉利國能夠稱霸海洋了……”
以戲謔的口吻這般感慨過後,左右衛門從懷裡掏出了一柄只有成人手掌那般長的小刀,緊接着做出了可能會讓許多人都極爲不解的動作——他將刀尖抵在掌心,在左手掌劃出了一條長長的口子。
猩紅的血液立即順着掌心的傷口往外流淌。
但也僅僅只是淌了一小會,血液便止住了。
血液止住後,又過了一小會兒,傷口處纔出現一根根如蚯蚓般紅色肉絲。
肉絲糾纏、凝結,僅眨眼的功夫,這條細長的傷口便消失了。
左右衛門用力抓握了幾下恢復如初的手掌,然後擡手摸了摸自己那剛纔被緒方給刺穿的喉嚨和左胸。。
“傷口的恢復速度減慢了至少二成……修羅剛纔的那兩下,給身體造成的負荷果然很大呀……”
“和豐臣大人相比,我果然還差得遠呢……”
發出輕輕的嘆息後,左右衛門拄着插在旁邊地上的大薙刀,緩緩地站起身。
“左右衛門大人!”
左右衛門正拍着粘在屁股上的塵土時,其眼角的餘光瞥見一名在快步朝他靠來的伊賀男忍。
“吉久大人有令——”
聽到“吉久”這個人名後,左右衛門的神情連忙一正,站直身子,準備聆聽這名伊賀男忍所傳來的號令。
“在鄰近大阪西北角的郊外地區,發現緒方一刀齋或其同夥的蹤跡。”
這名男忍以不帶半點廢話的簡練語句通報着。
“現命除9番組、12番組、13番組、15番組之外的各番組,即刻趕赴大阪的西北角。”
“嗯?西北角?”
左右衛門一怔,隨後扭過頭看向自己的西北方。
“……那不是離我們很近嘛。”
一抹帶着幾分猙獰的笑,在左右衛門的臉上浮現。
……
……
大阪,某地——
“沿着這個方向離開。”初光朝身前的一名正懷抱着個嬰兒、被濃煙給薰得灰頭土臉的婦人淡淡道,“這個方向沒有被大火所波及,比較安全。快點離開吧, 小心點, 不要再被倒塌的房屋給困住了。”
“是、是!”懷抱着這個嬰兒的婦人一邊頻頻向初光鞠着躬,一邊抽泣着,“非常謝謝你!非常謝謝你!”
婦人正因感激之情而流着淚,她懷裡的那個小嬰兒倒是非常淡定。
不哭不鬧, 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用一對黑溜溜的大眼睛,朝初光投去好奇的目光。
初光低下頭, 與這小嬰兒對視。
原本面無表情的臉, 緩緩出現了一絲的笑意。
她擡手摸了摸這個小嬰兒的臉,然後恢復成了原有的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
“快走。”
說罷, 初光便不再理會婦人和她懷裡的嬰兒,縱身一躍, 跳上旁邊的屋頂, 緊接着再一躍, 跳進夜色中。
初光她那在各屋屋頂敏捷躍動的身姿,給目前只剩火光與死寂的大阪街景添加了幾分豔麗的色彩。
她一口氣躍上某座有3層高的茶屋屋頂後, 才停下了腳步。
在這座茶屋的屋頂上, 早有某人正恭候着初光的歸來。
“初光小姐。”剛剛一直在此地等着初光的柴田, 連忙迎了上去,“你那邊如何了?”
“順利救出了一對母女。你呢?”
“我那邊沒有任何受困者。”說罷, 柴田撓了撓自己的頭髮,“總感覺我們的效率有點低呀……忙活到現在, 才救出了十來個受困者。”
“畢竟我們一共才倆人嘛。而且救出來的人少,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也代表着沒有多少人被困嘛。好了,我們接下來去那個方向看看吧。”
“是……”
“怎麼了?怎麼擺出這副表情, 是累了嗎?”
“沒有, 只是……還是很在意已經被毀了的大阪港而已……”
此時此刻,大阪港所在的那個方向, 火光將大半個天空都給照亮。
僅憑這些火光,便能大致想象得出現在的大阪港究竟是一副什麼樣的慘狀。
“僅用了一炷香多一點的時間,大阪港就被毀成這樣……”柴田以慘白的臉色,艱難地嚥了口唾沫, “這樣的火力真是太可怕了……感覺大地都快被撕碎了。”
“……將大阪港毀了的戰艦, 是豐臣信秀花了數萬兩的重金,從史密斯那個軍火商購得的2艘英吉利國的三級戰列艦——葫蘆丸與日輝丸。”
初光以平靜的口吻說道。
“這2艘戰艦都有着70門火炮,其中32磅炮28門,18磅炮28門, 9磅炮14門。”
“論火力,葫蘆丸和日輝丸中的任何一艘,可能都超過了江戶幕府……不,是江戶幕府加所有藩國所擁有的火炮火力的總和。”
“擁有如此的火力,將大阪港撕成碎片,比撕紙還簡單。”
“和這種怪物相比……我們手中的刀劍簡直跟繡花針無異啊……”柴田發出長長的嘆息。
“……走吧。”初光拍了拍柴田的肩膀,“別想這麼多雜事了。”
“嗯……”
初光和柴田一前一後地朝不遠處的屋檐走去。
但冷不丁的,初光的腳步猛地一頓,然後轉過頭看向東方。
“初光小姐,怎……”
柴田的這句“怎麼了”纔剛來得及說出一半,他便因聽到東側傳來異響而挑了挑眉,然後也像初光那樣扭頭看向東方。
只見一道嬌小的人影從東方不遠處的某片陰影處現身,這道嬌小人影便以屋頂爲立足點,在各座房屋的屋頂快速移動着,僅幾個呼吸的時間便疾躍到了初光他們的身前。
在看清來者是誰後,初光她那原本有些繃着的表情,稍稍放鬆了些。
“是阿靜啊。”
“啊,初光小姐,你原來在這呀。”
這道嬌小人影,名喚阿靜,在所有伊賀忍者中,她是爲數不多的和初光的關係還算不錯的人。
她和初光的關係還算不錯,但與柴田就不怎麼熟了,甚至連柴田的名字都不知曉,所以在與初光打過招呼後,她僅向站在初光身後的柴田點頭示意。
“阿靜,你一副急急忙忙的樣子,是要去給誰傳令呢?”初光問。
若初光沒記錯的話,阿靜今夜所負責的任務,和她原先所負責的任務一樣,都是傳令。
“我是來給你傳令的哦。”阿靜以戲謔的口吻迴應。
“向我傳令?”
“準確點來說,是向所有位於大阪西北方的忍者傳令。”
語畢,阿靜稍稍站直身子,以嚴肅的口吻道:
“吉久大人有令——在鄰近大阪西北角的郊外地區,發現了緒方一刀齋或其同夥的蹤跡。”
“現命所有位於大阪西北方的忍者,即刻趕赴大阪的西北角地帶,搜尋緒方一刀齋或其同夥的蹤跡。”
阿靜的話音剛落,初光的眉頭便微微一皺。
她和柴田,現在恰好就在大阪的西北地區。
“發現緒方一刀齋了?”柴田愣了愣,“真的假的……”
“這情報應該是可靠的。”阿靜說,“畢竟吉久大人搞出的陣仗很大。”
“不僅要求位於大阪西北地區的忍者都往西北角的郊外集結,還從本陣中又撥出了一部分忍者投放到大阪的西北角,令他們加入到對緒方一刀齋的搜尋。”
“除此之外,還要求除離大阪西北方距離較遠的9番組、12番組、13番組、15番組之外的各番組,即刻向發現緒方一刀齋的方向集結。”
“這麼大陣仗……”柴田咋舌,“看來真的是發現緒方一刀齋了啊……”
“……不一定是收集到了極其可靠的情報,也有可能是吉久大人他的直覺使然。”初光緩緩道,“吉久大人一直是個行事很大膽、果斷的人,只要某項情報的可靠程度超過五成,他就會大膽地信賴並利用這項情報。”
“他之所以能深受豐臣大人的信賴,有相當一部分的原因,也是因爲他這種果斷、大膽無畏的行事風格,很合豐臣大人的胃口。”
話說到這,初光突然沉默了下來,臉上浮現出若有所思之色。
過了幾息的時間後,她那好聽的嗓音才重新響起:
“阿靜,你剛纔說吉久大人從本陣中又撥出了一部分忍者加入到對緒方一刀齋的搜尋中,這是真的嗎?”
“嗯?你問這個做什麼?”
“只是覺得有點好奇而已。”初光說,“據我所知——吉久大人剛纔已經調撥出了部分人手加入到針對緒方一刀齋的搜尋。”
“我就是其中之一。”
“而現在吉久大人又將本陣的一部分忍者投放到大阪的西北角……吉久大人他該不會是從‘預備部隊’中調人了吧?”
預備部隊——自今夜開始,便一直留守在豐臣軍本陣,也就是龍水寺的特殊部隊。
該部隊的總人數爲50人,全員皆爲精銳的伊賀忍者。
他們的職責,就如他們的名字:“預備部隊”所示的那樣——充當“萬能磚”。
哪兒出現了突發情況,哪兒需要他們,就把他們往哪兒搬。
在還不需要他們去某處支援時,他們就待在本陣,保衛本陣。
“初光,你猜對了。”阿靜點了點頭,“吉久大人從預備部隊中抽調了一半的人手。”
“現在這夥被抽調出來的預備部隊的人,應該已經快要抵達大阪的西北角了吧。”
“連預備部隊都動用了啊……呵,看來待會大阪的西北角會很熱鬧啊……阿靜,謝謝你的傳令。我和柴田接下來會立即履行命令,即刻趕赴大阪的西北角。”
“嗯。祝你武運昌隆。我也要接着去忙了。唉……要向位於大阪西北部的所有忍者傳達‘前往西北角搜尋緒方一刀齋’的新命令……光是想一想,就覺得累啊……”
阿靜一邊細聲埋怨着目前壓在她肩上的繁重任務,一邊快步從初光他們的身前離開。
初光站在原地,目送着阿靜的離去。
在阿靜的身影於視野範圍內消失後,初光緩緩轉過身,直視着柴田的雙目。
“柴田,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終於出現了呢。”
“欸?什麼好機會?”
“能夠同時將‘三魔人’中的吉久和烙婦人統統送上西天的大好機會。”
初光以低沉的音量,一字一頓地道。
“只要將吉久和烙婦人送上西天,‘三魔人’中將僅剩左右衛門一人,豐臣信秀那個混賬將直接少掉2條重要的臂膀!”
……
……
大阪,龍水寺——
“吉久大人!這是我新泡好的茶!您要不要來一杯?”
龍水寺的住持……或者說是“原住持”清澄,面掛着如太陽般和煦的微笑,朝身前的吉久晃了晃他手中的一個盛滿了茶水的紫砂壺。
“……那就給我來一杯吧。”
吉久一直有些討厭清澄。
而討厭他的理由也很簡單——清澄相當沉迷於香道。總是用他那特製的薰香來將自己搞得“香氣逼人”。
他那薰香,不僅味道特殊,持久力也強,而且還有着很強的“傳染性”,只要密切接觸了一下清澄,你的身上便會被染上這種特殊香味。
吉久對香道以及那種喜歡將自己搞得香噴噴的男人,一直是敬謝不敏,所以連帶着對清澄也敬而遠之起來。
不過吉久雖討厭清登,但他從不將自己對清澄的厭惡表露出來。
不論是在公衆場合還是在私底下,他一直是以極其尊重的態度來對待清澄。
清澄在豐臣軍中的資歷,比吉久要老得多,算是最早跟隨豐臣信秀的那一批人。
他原本也是一個很正常的僧人。
每日唸經禮佛,按部就班地從龍水寺的一名普通僧人,晉升成了龍水寺的住持。
雖然事業上順風順水,但清澄卻總感覺自己的身上似乎有種欠缺……覺得內心中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空虛感……
直到在某一天,他不慎意外殺死了一隻飛到他房間裡的雛鳥。
龍水寺所修習的佛法,是佛門中的律宗。
律宗是佛門所有門派裡,戒律最嚴的一派。殺生在律宗裡是毋庸置疑的大戒。
不慎破戒的清澄,感到萬分的惶恐與不安。
然而,在感到惶恐與不安的同時,清澄竟感到自己的內心中,有種奇怪的……舒暢感。
身爲僧人竟在殺生後感到快樂——這種事不論怎麼看都有違僧人應有的品德。所以清澄一直不敢跟將此時告知給任何人。
在經歷了這起“不慎殺鳥”的意外事件後沒多久,清澄就在偶然之間認識了豐臣信秀。
豐臣信秀的談吐,以及那種“一覽衆山小”的氣概,深深地吸引着清澄,沒過多久,清澄便與豐臣信秀成了無話不談的摯友。
也就在與豐臣信秀結爲摯友後,清澄終於鼓起了勇氣,第一次向外人、向他的這位摯友傾述着他“在不慎殺鳥後,竟感到快意,自己覺得非常羞愧”的這一煩惱。
微笑着、靜靜地聆聽完清澄的傾述後,豐臣信秀以溫柔的口吻對他說:
“清澄,不必感到懊惱與羞愧。你只是找到了真實的自己而已,這是一件非常難得的事情,因爲很多人直到死都不知道真實的自己是什麼樣的,不要去牴觸真實的自己,試着去擁抱真實的自己吧。”
面對犯下如此大忌的自己,豐臣信秀竟對他說“你沒有做錯”。
那時,清澄有一種被救贖的感覺。
自此之後,清澄越來越頻繁地找豐臣信秀談話,越來越被豐臣信秀的這番“接納真實的自己”的言論所吸引。
最終,在豐臣信秀的引導與幫助之下,清澄不再對自己內心中的真實想法遮遮掩掩。
他決心要接納真實的自己——喜歡血與暴力的自己。
也是自那之後,清澄成了豐臣軍的一員。
表面上仍是龍水寺的住持,但實質上卻是豐臣軍的間諜,藉着自己“德高望重的老僧人”的身份,爲豐臣軍收集到了不少的高價值情報。今夜也是多虧了清澄的從旁協助,才能極其順利地將龍水寺“清理”成他們豐臣軍的本陣。
因此即使不談資歷,光論清澄爲豐臣軍所立的功勞與苦勞,吉久也不得不對清澄另眼相看、禮貌相待。
吉久接過清澄爲他所倒的茶水,還未來得及喝一口呢,便聽到房門外響起“嘭嘭嘭”的用力踩踏木廊的聲音。
光聽這腳步聲,吉久就知來者是誰了。
他輕嘆了口氣,然後將茶杯放置到一邊。
剛放好茶杯,隨着“嘭”的一聲響,房門被粗暴地拉開。
“吉久!老孃可是聽說了哦!在大阪的西北角發現緒方一刀齋了!”
“讓老孃參加可對緒方一刀齋的征討吧!”
烙婦人仍舊是一副宛如花魁般的妖豔打扮。
不過和剛剛相比,烙婦人的身上現在多出了2樣物事——她的左腰間多出了一長一短的兩柄藍、金色相間的刀。
吉久擡眸瞥了眼烙婦人,然後移動目光,朝旁邊的清澄使了個眼色。
瞬間領悟吉久是何意思的清澄,聳了聳肩,然後端着他那裝滿茶水的紫砂壺,快步走出了房間。
在清澄離開房間,房內僅剩吉久和烙婦人二人後,吉久揹着雙手站起身。
“烙婦人,你目前的任務不變,給我待機。”
“爲什麼?!”
烙婦人的脖頸處爆出了數條青筋。
“因爲這是我根據目前的時局所做出的合理判斷。”吉久慢條斯理地說,“你不適合參與那種‘團體任務’。”
“你的情緒一旦上來了,就不分敵我地亂砍。”
“至今爲止,在戰鬥中被你誤傷的人,已不下五十人。”
“讓你去參與對緒方一刀齋的圍剿,只怕等緒方一刀齋死了,我們的人也被你給砍死不少了。”
“所以——給我繼續待機。”
“等什麼時候出現適合你的任務了,我自然會派你……”
嘭!
宛如雷鳴般的響聲,轟然炸起。
這是烙婦人猛踏她腳下的地板後所發出的聲音。
烙婦人以宛如瞬移般的速度,閃身到了吉久的跟前。
噌!
眼露兇光的她,拔出了左腰間的脅差。
吉久的雙眼微微一眯,隨後也拔出了掛在他後腰間的一柄脅差。
嗤!
嗤!
2道利器入體聲同時響起。
烙婦人的刀刺穿了吉久的左肩窩。
而吉久的刀則刺穿了烙婦人的右腹。
二人的身上都中了一刀,血流滿地,但他們雙方都跟個沒事人一樣。
“你個老不死的忍者!發號司令還發上癮了嗎?!啊?!”
烙婦人此時的模樣分外可怖。
雙目睜得彷彿兩隻眼角隨時都會裂開一般,脖頸處爆出一條條如蚯蚓般的青筋,只怕傳說中的羅剎、般若這些惡鬼,也不過如此了吧。
“沒辦法啊。”吉久的語氣仍舊不緊不慢,“畢竟豐臣大人給了我這個發號司令的權利啊。”
豐臣大人這幾個字眼像是有什麼魔力一般,讓現在正處於癲狂狀態的烙婦人,眼中出現了幾分理智之色。
“嘖……媽的!!”
烙婦人以怒吼的聲調飆着髒話,隨後將刺入吉久體內的刀拔了出來。
而在烙婦人收刀後,吉久也將刺入烙婦人體內的刀給收了回來。
在雙方收刀後,詭異的一幕在二人的身上同時上演着——一根根紅色肉色從二人的傷口處冒出,僅眨眼的功夫,二人身上的傷口便恢復得連一點痕跡都看不到。
“你這老不死的!給我記着!我們沒完!!”
烙婦人滿面怒容地大步朝房外走去。
吉久一面收刀歸鞘,一面看着烙婦人離去的背影。
“……烙婦人,稍安勿躁。待在本陣的話,過多一會兒的話,說不定會有一些……有趣的事情發生。”
“啊?”烙婦人停下腳步,轉頭朝吉久投去不耐的目光,“什麼意思?”
“該……從哪講起比較好呢……”吉久擡手捋了捋他下巴上的花白山羊鬍,眼眸低垂,眼中蘊藏着複雜的神色。
……
……
大阪,西北方郊外某地——
“哈……哈……哈……哈……”
一色花嚥了口喉嚨,潤溼因大口喘息而變得乾燥的喉嚨,在唾沫順着食管滑入胃中後,她感到口腔中冒出了幾分血的味道。
“抱歉……我很重吧……”被一色花攙扶在身側的緒方,朝她擠出了一抹帶着歉意的笑。
“不會。”一色花搖了搖頭,“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輕上不少。”
說罷,一色花擡手摸了摸緒方的額頭。
“……一刀齋大人,你的體溫果然是越來越高了啊……”
一色花面帶憂慮地緩緩收起剛纔撫摸緒方額頭的手。
剛剛,一色花險些懷疑自己摸到的不是人的額頭,而是一塊燒紅的鐵塊……
自剛纔開始,一色花便隱約感覺到緒方的體溫似乎是越來越高了,而現在,她終於敢斷定確有此事。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去設法給你找醫生……”一色花說。
她也不清楚緒方現在的身體狀況究竟是怎麼回事,但她覺得帶緒方去看醫生,一定準沒錯。
“哈……”緒方發出自嘲的笑聲,“醫生……應該是治不好現在的我的哦……而且這個地方……應該也找不到醫生吧……”
“是我的錯覺嗎……我覺得一刀齋大人您的臉色好像變得比之前還要難看耶,講話的語氣也更有氣無力了……”
“我如果跟你說‘我沒事’……你大概也不會信吧……”緒方努力轉動舌頭,發出帶着玩笑之色的笑聲。
就如一色花剛纔所說的那樣——緒方現在的身體狀態,的確是要比剛纔藏身在佛堂時的狀態要更差了。
剛纔,緒方還能勉強說話,還能聽得清聲音。
而現在,講話對緒方來說已經成了一件極其費力的事情,耳內出現了強烈的耳鳴,讓現在的緒方得集中全部精力才能聽清一色花的話音。
“……一刀齋大人,您再忍一忍。”一色花深吸了一口氣,將緒方搭載她脖頸上的左臂膀往上擡了擡,“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後,我會立即去給你找醫生的。”
“說不定就能找來一個能治好你的醫生了。”
儘管一色花有極力掩飾,但緒方還是能依稀在她的眼瞳中察覺出濃郁的不安與擔憂。
看着一色花眼瞳裡的這一股股不安與憂慮,緒方微微一笑。
“一色小姐,不必擔心。”
“我不會有事,更不會死。”
緒方緩緩擡起眼眸,平視着前方的道路,平視着前方的天際線。
即使狀態已經差得連路都走不穩。
即使現在連說話都變得費勁。
但緒方的眼神,從頭至尾都沒有改變過。
眼瞳裡,一直燃燒着如火焰般的光芒。
“即使承受着非人的痛楚……我也絕不會向死亡低頭……”
就像是在緒方剛纔的這句話做迴應一般。
緒方左脖頸處的那一大片紫色肌膚再次出現了變化。
它們像有生命一般,面積再次縮小了一大圈……
……
……
大阪,龍水寺——
——很好……看來本陣這兒的兵力,的的確確是變得極爲空虛了……
藏身在寺內某處房樑的陰影處的初光,面帶滿意之色地輕輕點了點頭。
——那麼接下來……勝敗就在此一舉吧!
初光深吸了口氣,隨後沿着腳下的房樑,朝寺廟的深處小心翼翼地走去……
對於不久前還是以“傳令兵”的身份留守在龍水寺的初光來說,龍水寺……也就是豐臣軍本陣的常駐人員的構成,她自然是一清二楚。
“大阪春之陣兼討緒作戰”的前線總指揮官,同時也是“三魔人”之一的吉久。
“三魔人”之一的烙婦人。
由50名機動力高的精銳伊賀忍者組成的預備部隊。預備部隊的人在待機時,也負責保衛本陣的安全。
由30餘名伊賀忍者組成的“本陣防衛隊”。
由30餘名伊賀忍者組成的“傳令兵部隊”。
再加上一些被送回本陣治療的傷員。
本陣沒有火槍手部隊駐紮,所有的火槍手部隊都被外派到外面執行“大阪春之陣兼討緒作戰”的作戰任務。
以上,便是豐臣軍本陣的全部常駐人員的構成。
初光不僅清楚本陣的常駐人員的構成,對於崗哨的分佈情況,她也同樣是一清二楚。
——這裡沒法繞過去呢……
正蹲伏在房樑上的初光,微微皺着眉頭,看着前方的一位也同樣正蹲伏在房樑上,目前正背對着她的男忍。
——沒辦法了……
初光默默地在心中輕嘆了口氣,隨後邁着無聲的步伐靠向前方的這名忍者。
近身,將他的脖頸扭斷——初光的動作一氣呵成。
這名正在此地站哨的忍者,直到被扭斷脖頸了,都不知道從剛纔開始,他的身後便多出了一個人。
初光將這名男忍的屍體擺好,令其不會從房樑上掉下來後,便接着往前進。
龍水寺並不是處處皆有方便人移動的房樑。
再接着往前進了一小段距離後,初光便不得不從房樑上躍下,跳回到地面。
——到了考驗演技的時刻了……
初光在心中這般唸叨過後,用力做了個深呼吸,隨後以看不出任何異樣的平靜神情,向前大步行進。
她剛拐過一個拐角,便見着2名正在巡邏的忍者朝她迎面走來。
“嗯?初光?你怎麼在這?我記得你不是已經被派去搜尋修羅了嗎?”這2人中的其中一人問道。
“我有事要找吉久大人,所以暫時回來一趟。”初光眼睛也不眨地撒着謊。
“哦,這樣啊。”
問了初光這一個問題後,這2名忍者便沒有再糾纏初光,與初光擦肩而過。
而在與這倆人擦肩而過後,初光默默地在心中長出口氣,慶幸着這倆人沒有對她多做糾纏。
初光就這麼一路有驚無險地來到了她的目的地——一扇正向外不斷飄着濃重火藥味的房門。
這扇房門的門外,現在被足足4名忍者把守着。
防守如此嚴密,初光自然是不可能去硬闖。
她看了看四周,確認周圍沒有任何外人後,跳上了頭頂的天花板。
無聲步法——這是初光最拿手、最擅長的技藝之一。
然而雖說對自己的無聲步法很有信心,但在躍上天花板後,初光的雙手掌心還是不受控制地向外冒着細汗。
——可……千萬不要發現我哦……
於心中輕輕道出這句沒有任何祈禱對象的祈禱話語後,初光邁着她的無聲步,沿着天花板走向那座被4名忍者把守的房間。
一邊走,一邊在心裡倒數着自己與那座房間的間距。
——19步……18步……17步……
——3步……2步……1步……到了……
初光將腳下的天花板拉開一條小縫隙,通過這條小縫隙檢視着下方的房間。
確認下方的房間沒有任何外人後,她纔將這條小縫隙擴大成足以容納她隨意進出的大縫隙,然後順着它跳下天花板。
剛落到天花板下的地面,濃郁的火藥味便弄得初光險些咳嗽。
——總算是……順利潛入進這座存放武器和彈藥的倉庫了啊……
初光以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環視着周圍——她目前所身處的這座房間,擺着一個個或大或小的木箱或木桶。
這些木桶中,都裝着相同的一樣東西——火藥!
——好了……快點將豐臣軍的本陣炸上天吧!
……
……
時間倒轉回剛纔——
“將吉久和烙婦人送上天?”柴田瞪得一雙眼珠彷彿都快從他的眼眶中掉出來了,“初光小姐,你是認真的嗎?”
柴田這時換上凝重、低沉的語氣。
“初光小姐,你應該比我還要清楚吧……吉久、烙婦人、左衛門右衛門左右衛門,被並稱爲‘三魔人’的他們仨,可都擁有着‘極其耐砍的身軀’啊……要怎麼同時送吉久和烙婦人上天?”
“我當然知道吉久和烙婦人都不好對付。”初光點點頭,“柴田,你仔細聽我說。”
“你剛纔也聽阿靜她說了吧?吉久調出了預備部隊中的一半人手,令他們加入到對緒方的搜尋。”
“這樣一來,留守本陣的兵力便被一口氣削弱許多。”
“留守本陣的兵力被削弱——這就給了我們順利潛入進去的機會。”
“今夜的一系列作戰,都需仰賴火炮與燧發槍。”
“所以在龍水寺深處的某座房間裡,存放着爲今夜的作戰而準備的大量槍支與彈藥。”
“柴田,你想象一下——若是將那座房間所存放的火藥通通引爆,那將會是一副什麼樣的場景?”
柴田的眼神一呆:“初光小姐……你是想炸死吉久還有烙婦人?”
初光輕輕地點點頭:“若是將那房間裡的火藥都給引爆,那整座龍水寺都將被炸上天。”
“即使是吉久還有烙婦人,承受了如此大的傷害也會死。”
“這樣一來,就能同時將吉久還有烙婦人都給幹掉。”
初光越說,臉上的激動之色便越濃郁。
“剛纔,我還在做‘傳令兵’的時候,就有考慮過這個絕妙的計劃了。”
“但是因爲‘傳令兵’只能待在固定的幾個地方,不能四處走動,行動受到嚴重限制,再加上防衛太嚴密而不得不將這計劃作罷。”
“這種有機會同時讓吉久還有烙婦人同時歸西的機會,錯過今次,可能就沒有下一次了。”
“初、初光小姐,請等一下。”柴田急聲道,“你的這個計劃雖然聽起來很美妙,但感覺實在太危險了啊。”
“雖說預備部隊中的一半人手都已從本陣調離了。但留守本陣的人依舊不少。”
“就算成功潛入進了那座存放武器和彈藥的房間裡,然後又成功地點燃了存放在那兒的火藥,那又該怎麼逃出來?”
“一個不好,說不定就會跟着龍水寺一起被炸上天了啊。”
“不行不行,這個計劃實在過於危險,我不贊同。”
柴田以懇切的言辭,對初光唱着反調。
自己的同伴雖不假思索地對自己的計劃做出毫不留情的駁斥,但初光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怒意或不滿。
她僅以平靜的目光與柴田對視。
“……柴田,你還記得我們倆曾經一起立過的誓言嗎?”
柴田愣了一下,隨後毫不猶豫立即說道:
“我們兩個要同心協力地在內部搞垮豐臣集團。”
聽着柴田的這回答,初光微微一笑:
“一路平安順遂地將豐臣集團搞垮——柴田,你覺得這種事可能發生嗎?”
柴田:“……”
在柴田低着頭、正沉默着時,初光接着道。
“我們既然立志從內部搞垮豐臣集團,那自然是不可能連一點險都不去冒。”
“風險往往代表着機遇。”
“此次計劃若是成功了,我們將能一口氣斷掉豐臣信秀的2條臂膀,讓豐臣集團遭受在短期之內都恢復不過來的巨大傷害。”
“我當然也知道這個計劃很危險,搞不會會死掉。”
“但面對如此豐厚的利益,我願意去冒這個險。”
柴田:“……”
緩緩揚起自己視線的柴田,與初光對視。
初光眼瞳中的堅定光芒,像一束能夠融化堅冰的陽光,讓柴田眼中的混沌緩緩“溶解”。
“……我知道了。”柴田深吸口氣,隨後朝初光用力地點了下腦袋,“走吧,初光小姐!我們一起去將吉久和烙婦人給炸飛!讓豐臣信秀直接沒掉2個親信!”
“這纔像樣。”初光笑着拍了拍柴田的後腰,“柴田你做事每次都猶猶豫豫的呢。”
“我們倆之前合力將慘遭‘不死實驗’的‘丁字號試驗場’的人給救出來的前夕,你也在那給我陳述這麼做有多麼多麼危險。”
“畢竟我沒初光小姐你這麼大膽奔放啊……”柴田苦笑道。
“潛入進去,引爆火藥的任務就交給我了。”初光笑着說,“柴田你就留在外面,準備隨時來接應並救援有可能會因跑得不及時而被炸得半個身子着火的我。”
“初光小姐。”柴田哭喪着臉,“別說這麼可怕的話……”
……
……
這座用來存放武器和彈藥的房間,自然是嚴格控制用火。
房間內沒有任何照明用的油燈和火把,四周黑漆漆的。
好在初光受過嚴格的訓練,即使是在黑暗之中,她也能勉強視物,辨明方向。
初光檢視着自己的周圍,尋找着最適合用來引爆的火藥桶。
不一會兒,她便找到了一個被安放在房間正中央、盛着滿滿火藥的大木桶。
——就這個了!
初光露出決然的表情,將這個火藥桶的蓋子掀開。
就在她把手伸進自己的懷裡,準備掏出火摺子以及準備當引線來用的浸滿了燈油的布條時——
“初光,你……回來了啊。”
她的身後突兀地響起了一道蒼老的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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