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式派遣軍隊投入戰鬥之前,必須得準備好兩樣東西——充足的輜重,已經能佔據大義的開戰理由。
只要準備好了這兩樣東西,戰爭就已經贏了一半。
——鬆平定信/在閱讀史書時,有感而發,隨手而作的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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鬆平定信揹着雙手,走在前頭。
在他的前方,是一名負責領路的小吏。
在他的後方,跟着2人。
其中一人,是立花。
他正抱着鬆平定信的佩刀——長曾禰虎徹,跟在鬆平定信的身後,亦步亦趨。
另外一人,則是幕府軍大將兼全軍總大將——稻森。
即使是寬鬆的官服,也難掩稻森他那雄壯至極的身材。
此時此刻,鬆平定信他們一行人正漫步在鬆前城的一座牢房中。
撲面而來的,盡是讓人感覺渾身難受的潮氣以及難聞的黴味、屎尿味,以及……血腥味。
在封建時代中,囚犯的待遇、牢房的建設自然是奇差無比。
在江戶時代的日本,也就武士階級,以及擁有醫生等特殊職業的人,有資格住進待遇較好的牢房之中。
普通人都只能住那種一年下來,可能都不會有人進來打掃過一次的比豬圈還噁心的牢房之中。
鬆平定信他們現在就正漫步於這樣的牢房之中。
年紀較輕,沒有見過什麼大風大浪的立花皺緊眉頭,屏住呼吸。
只有要快要憋死的時候,才輕輕地吸一口這難聞至極的空氣。
至於鬆平定信和稻森二人則是面色如常,瀰漫在四周的難聞空氣,似乎無法給他們造成一丁點的影響。
“老中大人,到了。”
走在最前頭領路的那名小吏停下腳步,轉過身,一邊朝旁邊的一座牢房做着‘請’的動作,一邊朝身後的鬆平定信接着說道:
“這座牢房內所關押着的,就是此次暴動的始作俑者——瑪卡鬧。”
鬆平定信站在這座牢房前,看着縮在牢房內一角的一名蓬頭垢面,臉上滿是血污的傢伙。
牢房中的這人,正是那名被生天目生擒回來的暴動的策劃者——瑪卡鬧。
牢房的門前來了“客人”,然而瑪卡鬧卻並沒有擡頭去看,繼續鎖在牆角一動不動。
“這人還活着嗎?”鬆平定信問。
“還活着。”那名小吏趕忙回答道。
這些天,瑪卡鬧將江戶時代的日本的絕大部分的拷問刑具、拷問手段都嘗試了個遍。
在“嘗試”第1種刑具時,瑪卡鬧便因忍受這種非人的痛苦,坦承了自己所有的一切。
但官府自然是不會就這麼簡單地放過他。
抱着“他說不定在說謊”以及“他說不定還隱瞞着什麼”的念頭,他們繼續將一件又一件刑具、一種又一種拷問手段用在瑪卡鬧身上。
直至今日,瑪卡鬧雖然還沒死,但已經被拷問得快不成人形的他們,也算是半死不活了。
他聽到了自己的牢房門前來了幫“客人”。
但他現在已經連擡頭去看的力氣和心情都沒有了。
除了瑪卡鬧之外,官府也俘虜了不少同樣參與了暴動的人。
他們也和瑪卡鬧一樣,這些天在刑訊室裡喊到聲帶都快裂了。
對以瑪卡鬧爲首的這幫人展開了一輪接一輪的刑訊後,目前已可以斷定——參與暴動的,都是平日裡對和人極其不滿的歸化蝦夷們。
站在鬆平定信身後的稻森,此時也正跟着鬆平定信一起看着牢房內的瑪卡鬧。
望着牢房內的瑪卡鬧,稻森的眼中滿是輕蔑與不屑。
自暴動戡平後,稻森曾和鬆平定信在私底下一起討論過這幫發起暴動的傢伙。
他們二人的討論結果就是——這是一幫根本不可能成事的傢伙。
縱觀暴動發起後的全過程,處處流露着“能力不足”、“眼光不足”的氣息。
參與暴動的人總計有300多號人,這人數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了。
若是在事前好好謀劃的話,他們這夥人說不定就能換個結局了。
倘若是以“向和人報復,展開無差別屠殺”爲目標,那麼自戰鬥開始後,就必須得打“快攻”。
迅速展開屠殺過後,就立即趕在官府的軍隊趕到之前逃離鬆前城。
倘若是以“攻擊鬆前藩的藩府”爲目標,那麼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將太多的時間用在屠殺平民上。
細察瑪卡鬧他們的整場行動,以及他們在被捕後所吐露出來的情報,不難看出——瑪卡鬧他們這幫人兩個都想要。
既想要報復和人,也想要攻擊鬆前藩的藩府。
這種“沒有將力量集中在一個目標”上的行爲,就已經埋下了敗亡的伏筆。
順便一提——在被俘虜、受刑後,瑪卡鬧迅速將藩府中的那幾名與他有密切關係的官員給出賣了。
瑪卡鬧坦承了:身爲在逃通緝犯的他,之所以能一直不被抓,就是因爲他買通了這幾名官員,讓這幾名官員暗中協助他。
同時也坦承了:是這幾名官員告訴了他鬆平定信現在就在鬆前藩,他之所以選擇在這個時候起事,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爲了生擒或殺了鬆平定信。
在瑪卡鬧將他的這些好夥伴通通出賣後,官府立即派人將這幾名官員逮捕。
唯有一人在被捕之前,就因做賊心虛而切腹自殺了。
瑪卡鬧的起事之所以會迅速失敗的另一大原因,便是因爲——與他沆瀣一氣的這幾名官員,沒有提供給他足夠的情報。
這幾名官員僅知道鬆平定信在這。
不知幕府與東北諸藩的1萬聯軍也在這。
不知鬆前城現在駐紮着“會津衆”、“仙台衆”這樣的精銳部隊。
幕府與東北諸藩的1萬聯軍目前雲集在鬆前藩,以及幕府決定對紅月要塞用兵——這2件事是最高機密。
爲求保密,鬆平定信一直嚴格控制着輿論。
整個鬆前藩,只有鬆前藩藩主以及寥寥幾名高官知道具體詳情。
中下層的官員都並不知道馬上就要有一場大規模戰役要在蝦夷地爆發。
不知鬆前城現在是精銳雲集的瑪卡鬧,就這麼傻乎乎地在官府力量最強大的時候起兵……
在得知瑪卡鬧還活着後,鬆平定信輕輕地點了點頭。
他之所以現在來看瑪卡鬧,只是心血來潮而已——突然想要看看這個在無形之中幫了他們大忙的傢伙。
又掃了快不成人形的瑪卡鬧幾眼後,鬆平定信收回目光,朝牢房外走去。
在離開牢房後,鬆平定信遣散了剛纔那名給他們帶路的小路,只與立花、稻森二人一起走在返回自個房間的路上。
走在歸房路上時,鬆平定信突然冷不丁地朝身後的稻森問道:
“我突然有些好奇了呢。”
“如果讓那些暴徒得知他們的暴動不僅沒有給我們帶來什麼傷害,反而還給了我們非常大的幫助,會是什麼表情、什麼心情。”
說這句話時,鬆平定信的臉上掛着淡淡的笑意。
聽到鬆平定信的這句話,稻森先是愣了下,隨後趕忙笑着說道:
“我猜他們一定會憤恨得想撞牆吧。”
當初,在得知城內有歸化蝦夷發生暴動時,鬆平定信曾低聲說了一句:“這是一個好機會。”
這句話其實是一語雙關。
既指代碰到了可以好好檢驗下蒲生、生天目這些會津藩與仙台藩出身的將領的能力的好機會。
也指代碰到了一個絕佳的與紅月要塞開戰的理由。
稍微有點軍事常識的人都知道——開戰之前得有充足的開戰理由。
開戰理由再怎麼扯都可以,總之必須得要有一個能告訴所有將兵——我們爲什麼而戰的理由。
鬆平定信本想着隨便掰扯一個和紅月要塞開戰的理由。
反正隨便掰扯開戰理由——這種事情也算是他們江戶幕府的老傳統之一了。
二百年前,在江戶幕府剛開幕時,初代將軍德川家康就掰扯了一個非常離譜的理由來對豐臣家展開總決戰。
那時,德川家康已經通過政治、戰爭等手段從豐臣家那裡奪走了大權。
君臨全天下的家族從豐臣氏變更爲了德川氏,德川家康也順利於江戶建立了江戶幕府。豐臣氏變爲了只能割據大阪一地的諸侯。
雖說豐臣氏大權不在,但聲望仍在,只需登高一呼,便能有無數渴望功名或是受豐臣氏恩惠的猛士、諸侯雲集響應。豐臣氏是當時唯一一個能對江戶幕府造成威脅的諸侯。
視豐臣氏爲眼中釘的德川家康,一直找尋着剷除豐臣氏的機會。
終於,在江戶幕府建立十幾年後,他等來了機會。
那時,豐臣氏的當家——豐臣秀賴修復因地震倒塌的京都方廣寺,並於本殿中安置一巨大梵鍾,鐘上刻着密密麻麻的鐘銘。
鍾銘中有這麼一句——“君臣豐樂,國家安康”。
就因爲這一句鍾銘,豐臣與德川的大戰再起。
德川家康認爲——這句鍾銘的後半句:“國家安康”,把“家康”這倆字分開,是在咒他德川家康死。
所以以此爲由,發動“大阪戰役”,發兵攻打豐臣氏的居城大阪,最後成功將豐臣氏滅亡。
傻瓜都知道——德川家康這樣的開戰理由完全是強詞奪理。
但開戰理由就是這樣。再怎麼扯淡都可以,總之有個理由就成——即使時代變了,這也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到了現代,也曾有個國家踐行了這個真理:這個國家拿着根可能裝着洗衣粉的試管,說這是某個國家秘密研製的化學武器,然後以此爲由攻打那個國家。
鬆平定信本想好好效仿他們的初代將軍,隨便掰扯個說得過去的理由來跟紅月要塞開戰。
但現在——這幫突然起來鬧事的瑪卡鬧,將一個絕好的開戰理由送到了鬆平定信的面前。
從前日開始,鬆平定信就開始佈局了。
他讓鬆前藩藩府的官員們向全鬆前城、全鬆前藩通告——經過調查,這場讓無數平民死傷的暴動的始作俑者,是紅月要塞的蝦夷們。
紅月要塞的蝦夷們一直仇視着和人,所以暗自策劃了這場屠殺。
自前日向全城通報了他們官府的這“調查結果”後,鬆前城這兩天一直處於羣情激憤的狀態中。
不少的平民死在了那場暴動中。
部分憤怒至極的老百姓甚至直接堵在藩府前,要求官府替他們復仇。
除了鬆前藩的老百姓們很憤怒之外,幕府聯軍的將兵們也同樣很憤怒。
因爲在告知鬆前藩的百姓們“真相”的同時,鬆平定信也讓稻森去告知全軍將兵“真相”。
軍中最不缺熱血男兒。
得知紅月要塞的蝦夷竟做出如此人神共憤的事情後,不少將兵叫嚷着要討平紅月要塞,要血債血償。
這就是鬆平定信所要的效果。
沒有比“復仇”還要棒的開戰理由了。
事情的真相,完全不需要向大衆公佈。
只需要對大衆公佈他們這些統治者想讓大衆們知道的事情便夠了。
鬆平定信一行人在不知不覺間回到了他鬆平定信的房間。
在回到房間後,鬆平定信便轉過身,看着稻森,一字一句地說道:
“現在時機已非常成熟了。”
在昨日,鬆平定信已和以稻森爲首的衆將領進行了最後的戰前軍議。
經過反覆的確認,目前已經確定:
各部隊將兵已經整裝待發。
輜重已經在鬆前藩的北部邊境調配完畢。
開戰理由已非常充分,復仇心切的全軍將兵目前士氣高昂。
已經到了可以出兵的時候了。
“稻森,向全軍通報吧。”
鬆平定信一字一頓地說道。
“全軍出陣!”
“討平紅月要塞!”
……
……
鬆前藩,靠近北部邊境的某座普通農村——
與田拎着他的弓箭,滿臉沮喪地走在回村的路上。
與田是這座普通農村的一名普通農民。
一到天寒地凍的冬天後,就會拿起弓箭試着打點小動物來補貼家用。
村子周圍沒有熊、狼這些大型猛獸,只有兔子、松鼠這些好欺負的小動物。
只不過與田的狩獵技術實在是差。
10次進山,可能10次都會無功而返。
今日也是無功而返的一天,在山中奔波了大半天,一無所獲的與田滿身疲憊地走在返村的道路上。
駕輕就熟地走在回村道路上的他,已經瞧見了村子房屋的影子。
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身側的遠處傳來道道異響。
身爲在鬆前藩土生土長的鬆前人,與田對這聲響一點也不陌生——這是狗拉雪橇在雪地上奔跑時特有的聲響。
循聲望去——果不其然,在他的身側遠處,正有一輛狗拉雪橇以高速朝他所在的這個方向奔來。
而坐在雪橇上的那人,還是與田認識的人。
“湯神老人……”認出坐在雪橇上的人是何許人也後,與田朝這輛雪橇的所在方向用力地擺着手,“喂!湯神老人!”
坐在雪橇上的是一名老人。
在與田認出了這名老人的同時,這名老人也認出了與田。
“喂!”老人朝與田用力地擺着手,“與田,好久不見了。”
拉動雪橇的,是6條十分強壯的雪橇犬。
這6條雪橇犬的四肢都佈滿壯碩有力的肌肉,一看便知是受過精心且專業的馴養的狗。
這位老人名爲湯神。是鬆前城內的一名普通的寵物商人。
若是緒方和阿町在場,一定能迅速認出——這老人正是那個之前將珍貴的情報告知給他們的那個寵物攤的攤主。
爲了補充商品的數量,湯神常常駕駛着狗拉雪橇離開鬆前藩、一路向北,進入蝦夷的地盤中捕獵動物。
這條途徑與田所住的村莊的路線,是湯神最常走的路線。
而與田與湯神也很有緣分,常常能偶遇到湯神。
所以一來二去後,與田也漸漸與這名寵物販子熟悉了。
與田一直覺得湯神人如其名,是一個神人。
爲了捕到優質的動物,湯神常常會孤身一人駕駛着雪橇進入蝦夷的地盤之中。
要知道,和人和蝦夷的關係一直很尷尬。
雖然有並不敵視和人的蝦夷,但視和人爲仇寇的蝦夷也不少。
面對這樣的環境,湯神卻敢孤身一人在蝦夷控制的地界中進進出出,並且至今從沒遇到過什麼危險,每次都能全身而退——光是這樣的膽量,與田就覺得湯神人如其名,是個神人。
換做是與田自己,再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隨隨便便北上、進入蝦夷控制的地界中。
在湯神駕駛着雪橇停在與田的身前後,與田朝湯神問道:
“湯神老人,你又要北上去獵寵物了嗎?”
“是呀。”湯神說,“前些日來了個老顧客,將我的寵物一口氣全買光了,所以我得去獵點新寵物、進進貨才行。”
那根湯神從不離手的很粗、很長的柺杖,就放置在湯神的兩腿中間。
湯神所乘的雪橇,是特製的大雪橇。
在雪橇的後方,捆着一個大布包。
與田知道這大布包的裡面放着捕獵工具,以及一個個籠子,是專門用來收放那些捕到的動物的。
“湯神老人,真是羨慕你啊。”與田感慨着,“要是我的捕獵技術能有你的一半強就好了。”
說罷,與田向湯神展示了一下自己那空空的雙手。
“你瞧,我今天進山打獵,又是一無所獲……”
與田剛纔的那些話,並不是在恭維。
湯神的捕獵技術,他有目共睹。每次都能瞧見湯神滿載而歸。
“哈哈。”湯神笑了笑,“我之所以每次都能捕到這麼多優質的獵物,其實都是因爲我有獨門的捕獵方法而已。”
“我就是靠着我這獨門方法,才能每次都滿載而歸。”
“獨門的捕獵方法?”與田下意識地朝湯神探出脖子,“是什麼方法?能夠教教我嗎?”
“我這方法教不了你哦。”湯神繼續笑着,“我這方法,大概只有我一個人能用吧。”
“不能教我嗎……”與田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沮喪。
“等以後有機會我再教你吧!好了,不聊了。先行一步咯!”
說罷,湯神朝身前的那6條負責拉雪橇的雪橇犬大喊了一聲“走”。
隨後,這6條原本趴在地上休息的雪橇犬立即站起身,拉動着雪橇、載着湯神,筆直向北奔去。
……
……
蝦夷地,某處——
“真島,阿町。”一名中年人一邊朝緒方他們這兒奔來,一邊朝二人這般大喊道,“到休息時間了。”
這名中年人名叫“阿依贊”。
他是切普克的御用日語翻譯。
這段時間,懂日語的他被派來充當緒方他們的隨身翻譯兼貼身管家。
“又到休息時間了嗎……”緒方一邊低聲嘟囔着,一邊翻身從蘿蔔上跳下來。
他們這支隊伍中,老弱婦孺不少,還有着一些受傷頗重、只能躺在雪橇上的傷員,所以行進速度不算快,而且還需要頻繁地停下來休息。
緒方從蘿蔔的馬背上下來後,一旁的阿町也立即像是如蒙大赦一般也從葡萄的背上滾下來,感受着雙足和地面相連的那種異樣的安定感、安心感。
在阿町落地後,緒方朝阿町投去讚揚的目光:
“阿町,你的馬術最近精進得很快哦,現在已經能騎得很穩了。”
“多謝誇獎,雖然我感覺一點也不開心……”
這段時間因爲每日都騎馬的緣故,阿町的馬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進步着。
現在的她,已經能夠做到能讓胯下的馬匹十分穩地馱着她向前走了。
不過距離能夠騎着馬跑,她仍有很長的一段路需要走……
“我們到底還要走多久才能到紅月要塞啊?”阿町掃去不遠處的一棵大石頭上的積雪,然後一屁股坐在上面。
緒方他們告別斯庫盧奇等人,動身前往紅月要塞——這已經是一段時間之前的事情了。
他們已經跋涉了好些時日。
“不知道。這得問切普克村長,不過我猜應該快了吧。”
“真島吾郎,阿町。”
緒方剛下馬,便聽見有人在用相當不標準的日語在叫他和阿町。
這聲音,也是緒方現在很耳熟的聲音了——是切普克村長的聲音。
在不遠處,切普克以不緊不慢的速度朝緒方他們這兒走來。
這段時間,切普克常常會親自來跟他們噓寒問暖。
因爲對周圍的地域並不熟悉的緣故,緒方也不知道他們現在距離紅月要塞還有多遠。
“真島吾郎,阿町。如何昨夜睡得還好嗎?(阿伊努語)”切普克問。
剛好在場的阿依贊趕忙翻譯着。
現在是早上,時間點大概是早上的10點鐘左右。
“嗯,還不錯。”緒方點點頭,“切普克村長,你的臉色今天看上去也很不錯啊。”
“嗯,因爲我昨夜睡得也很不錯。是難得的好覺啊。(阿伊努語)”切普克感慨着。
“切普克村長,你來得正好。我想問一下——大概還要花多久,才能抵達赫葉哲呢?”
“嗯……快了。”切普克道,“大概還需花4、5天的時間吧。(阿伊努語)”
“4、5天嗎……”緒方長出了一口氣,“那的確是快到了呢。”
說到這,緒方頓了下。
隨後用半開玩笑的語氣低聲道:
“真希望抵達赫葉哲後,碰上的阿伊努人都是些和善的人。”
……
……
此時此刻,某地——
“如何,你們那隊有找到那幾名逃跑的淘金賊嗎?”
一名頭上綁着紅色頭巾,身上穿着大紅色服飾的阿伊努女孩,朝身前的幾名同樣穿着大紅色服飾的阿伊努人這般問到。
因年紀未到的緣故,這名女孩的臉上還沒有刺面紋,面容端正,眉眼間有着一股英氣,是一名英姿颯爽的女子。
“沒找到。”
“嘖……”女孩撇了撇嘴,“逃得可真快啊,到底逃到哪去了……”
“艾素瑪。”這時,一名站在這女孩身後的男子朝女孩說道,“大夥都有些累了,稍微休息一下吧?”
艾素瑪——這名女孩的名字。
艾素瑪看了看四周——緊跟在她身後的部下,共有十數號人。
算上這支與他們剛匯合的小部隊,統共近20號人。
幾乎所有人的臉上都掛着疲倦。
在沉吟片刻後,艾素瑪點點頭:
“好吧,所有人都休息一會吧。你、你還有你們幾個負責警戒。”
艾素瑪話音剛落,周圍立即響起小小的歡呼聲。
除了剛纔被艾素瑪點名的負責警戒的人之外的其餘人,立即尋找着可供倚靠的大石或大樹。
艾素瑪沒有尋找可供靠身的石頭或樹木,只直接席地而坐。
“艾素瑪,如果一直找不到那幾名逃了的淘金賊的話,該怎麼辦啊?”
一名坐在艾素瑪不遠處的少年問道。
“還能怎麼辦……”艾素瑪聳了聳肩,“若是一直找不到他們,那就只能回赫葉哲了。”
“真不甘心啊……”另一名少年說道,“若遲遲找不到那幾名逃跑的淘金賊……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好啦。”艾素瑪安慰道,“若是遲遲找不到那幾名逃跑的淘金賊,那就算了。”
“反正他們中的絕大部分人都被我們給打死了,也算是打了一場可以回去好好吹噓的大勝仗了。”
艾素瑪解下腰間的用皮革做的水壺,猛灌了一口水後,便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朝周圍人搭話道:
“話說回來——你們知道馬上就要入住赫葉哲,成爲我們的同伴的奇拿村嗎?”
“啊,我知道。據說那個村子是被白皮人給攻擊了,對吧?”立即有名青年應道,“雖然成功打退了白皮人,但因爲害怕之後會遭到白皮人的報復,才舉村遷來我們赫葉哲。”
“嗯,我也知道這事。”另一名青年說道,“據說那村子死傷了不少人。我聽說是一個當時恰好就在那村子裡的和人救了那村子。”
“沒錯。”艾素瑪點點頭,“可你們知道那個和人在對奇拿村伸出援手後,砍了多少白皮人嗎?”
周圍人紛紛一臉茫然地搖搖頭。
“那個和人好像叫真島吾郎,我聽說——”艾素瑪壓低聲線,“在奇拿村遭到攻擊的那一夜,他一個人砍了40來個白皮人。”
“40來個?”
“真的假的?”
“艾素瑪,你沒記錯嗎?”
周圍紛紛響起驚呼。
“我沒有記錯。”艾素瑪搖搖頭,“我是從可靠的渠道那兒聽來這消息的。”
“那一夜,有上百名白皮人攻擊了奇拿村。”
“然後那個名叫真島吾郎的和人挺身而出,手拿着兩把刀,從村北砍到村東。”
“一路上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殺得血流成河,直到白皮人被他們殺退爲止,眼睛都沒眨過一下。”
“這麼久不眨眼睛,眼睛會不會幹啊?”一名坐在不遠處的少年冷不丁地說道。
“哈?”艾素瑪看向那名少年。
朝他投去宛若在對他說“小老弟,你怎麼回事啊”的眼神。
被艾素瑪的這眼神盯得渾身不自在的少年低聲道:
“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艾素瑪:(╬▔皿▔)“別關注這些奇奇怪怪的地方!”
少年:“是……”
將目光從這名少年收回來後,艾素瑪輕聲咳嗽了幾下,然後接着說道:
“我們接着說——總之,那個真島吾郎是個極厲害的使刀高手。奇拿村的村民們之所以能得救,都是多虧了有他。”
“若是有機會,真想親眼看看這樣的高手平常都是怎麼生活、怎麼錘鍊身體和技藝的。”
“我聽說那和人有可能會跟着奇拿村的村民們一起來赫葉哲。”
“到時如果見到了那個真島吾郎,記得不要浪費了能與和人中的劍豪接觸的機會。”
“若是真碰到了那個真島吾郎,要記得好好看,好好學。學學這些極厲害的人,平常都是怎麼生活的,只要向他好好學習,說不定也能達到他那樣的強度。”
艾素瑪語畢,周圍的人紛紛一臉嚴肅地點了點頭。
……
……
過了一陣——
在這夥前來追殺淘金賊的幾支隊伍中——
“喂,你聽說過那個救了奇拿村的和人的事蹟嗎?”
“沒怎麼聽說過耶。”
“聽說那個和人名叫真島吾郎,當時有一百多名白皮人攻擊了奇拿村,然後那個和人手提雙刀,手起刀落、手起刀落,一個人就砍了60多個白皮人。”
“60多個?!”
……
……
又過了一陣——
“喂,你知道真島吾郎嗎?”
“知道啊,就是救了那個馬上就要入住我們赫葉哲的那個村子的和人嘛,怎麼了嗎?”
“那個真島吾郎似乎是個超級厲害的使刀高手,那天晚上有差不多200多名白皮人進攻奇拿村,然後那個真島吾郎僅憑一己之力就砍倒了80多號人,然後將剩餘的白皮人統統嚇退。”
“哈?80多個?這用和人的話來說,這已經算是大劍豪了吧?”
……
……
又又過了一陣——
“喂,據說那個救了奇拿村的真島吾郎,是在和人中鼎鼎有名的大劍豪耶。”
“在和人中鼎鼎有名?真的假的?這樣的人物爲啥會出現在這裡?”
“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這是在修行!據說在和人中很流行這種四處遊歷的修行方法!那個真島吾郎就是爲了修行,讓自己的劍術更進一步,纔來到這兒的。”
“原來如此……明明已經那麼強了,卻還在腳踏實地地修行着……看來是個值得敬佩的人啊。”
……
……
又又又過了一陣——
“喂,你知道嗎?當初攻擊奇拿村的白皮人,足有數百號人,面對這數百名白皮人,那個名叫真島吾郎的和人直接手提雙刀,直衝白皮人的隊伍,一路上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殺了上百號人,最後直接將白皮人給殺退了哦。”
“上百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