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戶,緒方等人所棲身的旅店——
“源一大人,我把你名單上所寫的東西都買來了。”
島田一邊說着,一邊將背在身後的一個大布袋放在正縮在房間的角落喝着酒的源一的身前,然後將這大布袋解開,露出裡面的光景——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撥浪鼓、面具、陀螺、花牌……都是一些玩具。
“哦哦!辛苦你了。島田,你回來得比我想象中的要快很多啊。”
連忙將手中酒瓶放到一邊的源一,一邊向島田道謝着,一邊查看身前的這堆玩具。
“幸好不遠處就有一間專門賣這些玩具的店鋪。”島田苦笑道。
源一和島田這邊的動靜,驚動了旁邊的間宮。
“源一大人,這是什麼?”間宮微微皺起眉頭。
“沒什麼,只不過是最近一直窩在房間裡,閒得無聊,所以讓島田幫我買一些能夠解悶的玩具而已。”
說罷,源一將島田剛剛替他買來的這堆玩具中的其中一件——一件暗紅色的天狗面具戴在了臉上。
“如何?島田,這面具適合我嗎?”
“嗯,很合適。”島田點了點頭,“這面具的大小,和源一大人你的臉剛好吻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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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田剛纔的這句話並不是在恭維。
這件天狗面具的大小的確是和源一的臉很相襯。
“嗯,合適就好。”
面露滿意之色的源一點了點頭,然後將臉上的面具摘下,隨後繼續把玩着每一件島田剛纔幫他買來的這堆玩具。
……
……
見長谷川派人來了,緒方便讓剛好就在他身邊的瓜生替他站一下崗,他去跟他的這位朋友聊點事情,很快就回來。
對於緒方的這點小請求,瓜生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十分痛快地點頭同意了下來。
緒方跟隨在“訝島”的身後,在吉原七轉八拐,最後進入了吉原內一條偏僻無人的小巷。
剛拐進這條小巷,緒方便看到在巷子的盡頭處站着一人。
一名頭上戴着寬厚斗笠的人。
此人把頭微微低下,那頂寬厚的斗笠剛好能將他的整張臉擋住。所以緒方並沒能看清他的臉。
緒方剛疑惑此人是誰時,聽到有腳步聲傳入這條小巷後,這名“斗笠男”便將腦袋微微擡起,向緒方展露出他那張剛纔被斗笠掩藏着的臉。
“長谷川先生?”緒方發出低低的驚呼。
藏在斗笠下的臉,正是長谷川他那種已刻有着不少歲月痕跡的老臉。
見緒方來了後,長谷川微微一笑,然後衝將緒方帶到這兒來的“訝島”擺了擺手。
心領神會的“訝島”立即衝長谷川行了一禮,然後快步退出了這條小巷,讓出獨處的空間給緒方與長谷川。
在“訝島”走後,長谷川環視了圈周圍,確認左右只有堅實的土牆,前後沒有其他人後,衝緒方微微一笑:
“恭喜你了啊,沒想到你竟然能夠獲得文試的頭名。”
“老實說,我剛纔得知你竟是文試頭名時,可是驚得連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啊。”
“謝謝。”緒方苦笑道。
現在距離文試放榜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因此緒方並不爲長谷川已經知道文試頭名是誰了而感到意外。
“實不相瞞……我在得知我竟然得了文試的頭名後,我也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我從來都沒想到我這種許久沒有碰過四書五經的人竟然能得文試的頭名。”
緒方的話音剛落,長谷川便笑了笑:
“竟然說自己是‘半吊子’,不需要那麼謙虛哦。”
見自己的實話實話又一次被人當成是在謙虛,緒方面露無奈地輕嘆了口氣。
“好了,先不談這文試的事了。”
緒方換上偏嚴肅的面容。
“來說些正事吧。”
“長谷川先生你竟然會特意來吉原見我,難道是探聽到了不知火裡的什麼非常不得了的事情了嗎?”
緒方的話音剛落,長谷川便搖了搖頭:
“抱歉,讓你失望了。我並沒有探聽到什麼和不知火裡有關的情報。”
“我之所以會來親自來吉原,只不過是我剛纔正好在這附近處理一些公務,剛剛得知文試頭名是你後,決定親自來給你報個喜而已。”
“不過要說一點也沒探聽到和不知火裡有關的情報,那倒也不是。”
說到這,長谷川換上了較嚴肅的口吻。
“那個極太郎也通過了文試。”
“……意料之中呢。”緒方聳了聳肩,“不知火裡既然會派他參加‘御前試合’,就代表着極太郎肯定是具備通過文試的能力的。”
“我剛纔有在榜單上看到‘極一郎’這個名字,這名字應該就是極太郎的化名了吧?”
緒方的這句話雖然是用着疑問句的句式,但語氣卻是肯定句的語氣。
牧村和淺井這段時間一直有潛伏在極太郎常去的四季屋中偷聽極太郎與他人的對話。
牧村他們偷聽到——不論是那些“陪酒女孩”們,還是極太郎那個名叫惠太郎的跟班,都稱呼極太郎爲“極一郎”。
所以剛纔在榜單上沒看到“極太郎”,只看到“極一郎”時,緒方就猜測這個“極一郎”應該便是極太郎。
“嗯。”長谷川點了點頭,“極一郎的確便是極太郎的化名。”
“我們也是直到前些天才查到極太郎是化名參加‘御前試合’。”
“我本希望這個極太郎會通過文試失敗呢。只要他通過文試失敗了。能省不少的事情。但現在看來,這種事情指望不上了。”
“話又說回來了。”緒方道,“長谷川先生,你有派其他人蔘加‘御前試合’,對吧?你一共派出了多少人啊?他們都有順利通過文試嗎?”
爲了能成功阻撓極太郎奪得武試頭名,長谷川使用了“人海戰術”。
據長谷川之前所說,除了緒方之外,他還打算讓其餘他能叫得動的人也參加“御前試合”,不過其具體人數是多少,緒方到現在也不知。
聽到緒方的這問題,長谷川苦笑了下,然後豎起了4根手指。
“我本想騙……啊,不,勸我的一些身手還算不錯的朋友也去參加‘御前試合’。”
“但他們不是沒時間,就是沒那個興趣,不論我怎麼說的,都不願參加‘御前試合’。”
“所以到頭來,除了你之外,我也只成功說服我火付盜賊改的4名高手參加‘御前試合’而已。”
“幸好我的這4名部下都很聽我的話,我跟他們說希望他們以‘御前試合’爲跳板,精進自己的學識和劍術後,他們便都同意參加‘御前試合’了。”
“而他們4個目前也都順利地通過了文試。”
“這麼說,他們並不知道你讓他們參加‘御前試合’的真實目的是什麼咯?”緒方問。
“關於我讓這麼多人蔘加‘御前試合’的真相,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長谷川苦笑道,“既然隨便糊弄一下他們,就能讓他們心甘情願地參加‘御前試合’,那就不需要再費那個力氣去告訴他們真實原因了。”
……
……
與此同時——
江戶,吉原,某座遊女屋內。
牧村和淺井今夜本有前往吉原,想一如往常地潛伏進四季屋中,偷聽極太郎他的對話。
可惜的是——牧村和淺井撲空了。
極太郎雖然喜歡四季屋這座居酒屋,但他並不是每天都會去四季屋喝酒。
基本上保持着7天去4、5次的頻率。
今夜牧村和淺井便非常遺憾地撲空了。
極太郎今晚在進到吉原後,並沒有去四季屋喝酒,而是直奔某座遊女屋,直接開始今夜的歡愉。
發現自己撲空後,牧村和淺井便只能先暫且回到他們所居住的旅店內了。
至於極太郎——他在進了一間自己之前沒有去過、點了一名自己以前從沒點過的遊女後,便一邊摟着這名遊女,一名小口喝着這名遊女所斟的酒水,進行着之後歡愉的前期準備。
“大人,我回來了。”
就在極太郎喝酒喝得正開心時,房外突然響起了惠太郎的聲音。
“哦哦,是惠太郎啊。”喝得面色有些酡紅的極太郎,大喊道,“進來吧!”
極太郎的話音剛落,房門便被“呼”地一聲打開,惠太郎快步走入房內,然後恭敬地跪坐在極太郎的身前。
在剛纔文試終於放榜後,極太郎便讓他的跟班——惠太郎去幫他看看他有沒有通過文試。
現在惠太郎回來了,便代表着——惠太郎已經看完那份文試通過者的榜單了。
“如何?”極太郎朝回來了的惠太郎問道,“我有通過文試嗎?”
極太郎的問話聲剛落下,惠太郎便滿臉笑意地說道:
“大人,恭喜您,您通過文試了。”
對於惠太郎所報上來的這好消息,極太郎並沒有展露出什麼太過激動的情緒,只微微一笑,舉起手中的酒杯,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水。
他這副淡定的模樣,就像是早就料到了自己會通過文試一樣。
極太郎的反應平淡,而坐在極太郎身旁的那名遊女——她的反應就大多了。
“哇!大人!恭喜您!”
“沒想到您竟然這麼有學問!我剛纔也有聽朋友說過這‘御前試合’的文試哦!聽說有蠻多人沒能通過這場文試的!”
這名遊女不斷地讚頌着極太郎。
聽着身旁的這名遊女的讚頌,極太郎臉上的笑意稍稍擴散了些。
“我通過文試是理所當然的。”
“我每天可都是有好好地閱讀這些漢學典籍的。”
“區區文試可難不住我。”
“大人,你每天都會讀漢學典籍啊?”遊女問。
“嗯。”極太郎抿了口酒後,點了點頭,“別看我這樣,我可是蠻喜歡讀書的哦。”
說罷,極太郎將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然後將酒杯重重地拍回到身前的桌案上。
“現在文試已經通過,就剩後面的武試了。”
極太郎露出一抹獰笑。
“和人拳腳相向,纔是我真正最擅長的事情啊。”
……
……
雖然長谷川的親自到來,並沒能給緒方帶來什麼非常有用的情報,但也不算毫無收穫。
最起碼知道了極太郎通過了文試,以及極太郎以“極一郎”這一化名參加了“御前試合”。
告別了長谷川後,緒方重返他今夜所負責的崗哨。
回到崗哨後沒多久,便到了緒方可以下班的時間。
颯爽“下班”後,緒方便回到了他所居住的旅店。
剛回到旅店,便遭到了以阿町爲首的衆人的熱情接待。
他們都已通過不同的渠道,得知緒方已經奪得了文試的頭名。
在緒方回來後,他們都用一種像在看珍稀動物般的目光看着緒方。
這種目光,緒方今夜已經見過很多次了,所以也算是對其感到習慣了。
因爲自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得的這個文試頭名,所以在阿町等人衝他拋來“你原來還精通漢學啊?”等問題時,緒方只能說些類似於“只是我運氣比較好”的語句來糊弄過去。
當然——在接受大家的詢問、賀喜的同時,緒方也沒有忘記將他剛纔從長谷川那探聽到的新情報分享給衆人。
因爲大家都在給緒方賀喜、慶祝,所以今夜鬧到差不多都到晚上23點的時候,衆人才各回各房,準備睡覺。
唯有源一一人一如往常地縮在房間的角落處,在其他人都睡下後,仍舊默默獨酌……
……
……
緒方本睡覺睡得正香甜。
但陡然之間,猛地聽到身旁響起了一道細微的異響。
以前四處流浪時所鍛煉出來的能力——“即使睡着了也保持着高度敏銳”的能力在此時發揮了出來。
儘管這道異響的音量很小,但緒方還是被其所驚醒然後迅速睜開雙眼。
在睜開眼的下一剎那,緒方便朝這道異響發出的方位看去。
在將視線挪到聲音的發源地的同時,緒方的手便下意識地摸向一直放在他身旁、與他形影不離的大弒天、大自在這2柄刀。
視線和發出這道細微異響的物體相接觸——然後緒方看到了源一。
隻身着一件白色浴衣的源一光着雙腳,腰間插着他的脅差炎融,右手提着他的打刀陽神,光着雙腳,微弓着腰,站在房間的窗戶前。
令人矚目的是——源一的臉上此時戴着副面具。
一副暗紅色的天狗面具。
源一的這副模樣,讓緒方想起了那種喬裝打扮、蜷着身體、躡手躡腳地闖入他人的家中行竊的小偷。
緒方剛纔所聽到的那些細微的異響,大概就是源一拿起他的佩刀的聲音,以及走到窗戶前的腳步聲了。
在緒方醒來並看向他的同時,源一也偏轉着腦袋看向緒方。
二人的視線在半空中相碰後,源一將他面上的那副天狗面具摘下,臉上浮現出淡淡的尷尬之色。
緒方剛想說些什麼,源一便豎起手指抵在脣前,示意緒方不要說話,然後再翹起拇指朝房門比了比。
讀懂了源一的手勢意思的緒方將原本已經微微張開的雙脣閉上,然後從被窩中爬出,跟着源一,與源一一前一後地步出了他們的房間。
剛走出房間、踏上房外的走廊後,緒方一面將房門關閉,一面檢查走廊的周圍是否有其他的外人在。
將房門關閉並確認了走廊的周圍沒有任何外人在後,緒方便立即微皺着眉頭,面露疑惑地朝源一問道:
“源一大人,您這是搞得哪一齣?您拿着刀做什麼?”
聽到緒方的這聲追問,源一臉上的尷尬之色變得更濃郁了些,擡起手抓了抓頭髮。
“沒想到還是將你給吵醒了啊……”
“畢竟我們之間隔的距離很近啊。”緒方道,“我對腳步聲很敏感的,我們共處一室,彼此之間相隔2步遠不到,想讓我聽不到你的腳步聲,可是很難的啊。”
緒方對離他很近的腳步聲非常敏感——這也算是以前的流浪生活所培養出來的一種近乎於本能一般的能力了。
“好了,源一大人,快告訴我您到底在搞什麼吧。”
儘管二人現在都在室外,但爲了不吵到房內的其他人,緒方和源一全都壓低着嗓音。
這段時間,源一都過着規律至極的生活——每天都像個廢柴一樣喝酒度日。
幾乎每天都要喝到緒方他們都睡着後,他纔去睡。
緒方也很佩服源一的酒量,從早到晚都在喝酒,卻從來沒有喝到酩酊大醉過。
“……竟然被發現了,那也就沒辦法了呢。”源一聳了聳肩,“我打算出去活動活動身體。”
“活動活動身體?你是想到外面散步嗎?”
“那倒不是。我雖然也挺喜歡散步的,但也不會像個傻瓜一樣在大半夜去散步。”
“我這些天越想越感覺不對勁啊。”
源一微微仰起頭,做回憶狀。
“因爲外面有很多我的仇敵在找我,所以我就一直窩在旅店裡不出去——這種事情似乎並不合我的性格呢。”
“……哈?”緒方頭一歪。
一股不好的預感在緒方的心底裡浮現……
“人家只因‘木下源一可能在江戶’,便不惜大老遠地跑來江戶找我,我如果不做點回應,總感覺有些不尊重人家了。”
說到這,源一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
“所以我決定了。”
“我要主動出擊,將那些爲取我性命而來的仇敵們一個個全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