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筆,落墨!
江延的書法流暢,書寫飛快,很快拿着毛筆的手便已經在紙上寫了一張,馬上又去拿第二張,這樣一直寫到第三張一半的時候才結束。
大略估計一下,這個藥方所用的藥材竟然有足足三四十種之多!果然是令人驚奇。
不過,這個數量卻並不出乎白清的意料。因爲在他的腦海中此刻正清晰的印刻着紫煙丹的藥方。那藥方用藥本就繁複,寫出這些也並不算多!
等到江延寫完,把這紙上的墨跡吹一吹晾乾,桌上的幾名中醫便是接過紙張互相傳閱起來。
最後輪到慕容神農之後,他在看了一遍過後本想當即還回去,但是偏頭卻看到了白清臉上的笑容,出於尊重,他還是把藥方也遞給了白清翻閱。
雖然在他看來,白清一個西醫並不懂得中醫這些東西,但這是起碼的尊重,他得考慮到。
“衆位,感想如何?”江延等到慕容白清看完,已經迫不及待的開口說道。
“這······江大夫,還是先說說配藥當天發生了什麼事情吧?”一人說道。
聞言,江延嘆了口氣,點點頭:“好吧,那就從我開始說起吧。這方子是我按照父親生前留下醫書中的藥方照搬過來的,沒有任何刪改。”
“配藥當日,我按照藥方中所載的方式,把藥材全部處理完畢,放入石舂搗碎,之後又細細研成粉末,放入丹爐煉成糊狀,之後拿出來放幹。待到第二天,我去看藥卻發現我的小兒子不知道何時竟然把這丹丸偷吃了一個,馬上就要不行了。我急忙用祖傳的解毒水給他灌了下去,他把藥吐了一點出來。之後好不容易纔挺過這一次。這次經歷,讓我至今想起仍然心有餘悸!”
“什麼?竟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怎麼從來沒聽你提起過!”一人問道。
“哎,家醜不可外揚!”江延感嘆了一句。“若不是遇到如今的困境,我恐怕這件事也是不會跟你們說的,畢竟太過丟人了。之後我對這藥方又試驗過幾次,試着增改補充了一些,每次用狗實驗,最後全都是中毒,我已經沒法子了!”
“靠,狗這是招你惹你了,免費幫你試毒?”白清聞言不由想到。
“江大夫,你這藥方裡可是有一錢的硃砂!硃砂乃是劇毒之物,怎麼能輕易放到藥裡去呢?”
“非也!”另一人搖頭。“硃砂自有硃砂的作用,並非全是害處。就像當年傳聞華佗所開砒霜之藥物,自然也有其效。只是在其是否對症而已!”
“慕容兄,你怎麼看?”江延看向慕容神農問道。
聞言,慕容神農嘆了口氣,搖搖頭:“從醫理上來看,這前後所用幾十種配藥,組合精密,藥物相生相剋,不僅沒有毒性,反而具有解毒功效,簡直匪夷所思!這一看就不是出自普通人的手筆。只不過,我實在看不出這方子有什麼問題!”
“哎,連慕容兄都這麼說了,那看來······”
江延一陣泄氣。
在場的所有人中,只有慕容神農聲名顯赫,又頗得家傳。若是連他都看不懂這藥方的破綻的話,恐怕就沒有人能看破了。
正在這時,慕容神農不覺心裡一動,轉頭向白清看去。只見白清正拿着那藥方似乎在仔細覈對着什麼,神情十分專注。
白清看着丹方時不時的搖頭,臉上一陣陰晴變化,就似乎看出來什麼蹊蹺了一般。
慕容神農一愣。大概自己又是魔怔了。現在一遇到這種棘手的事情,第一時間就會想到白清。但實際上白清自己也說了,他只是個西醫,對於中醫可以說只知道一些皮毛而已,根本不可能懂得太多的。
不過,慕容神農想了想,還是看向白清開口了:“白大夫,看你的樣子,莫非你想到什麼了?”
聞言,桌上的所有人不由一愣,齊齊向白清看去。
旁邊一桌的人也早就聽到這裡大人們的說話,頓時也是擡眼向白清看去。
估計,除了慕容蘇和雲若兩人對於白清是有着絕對的相信之外,其他人都是或多或少抱着那麼一絲質疑的。畢竟,這人可不是學中醫的啊!
這時,聽到慕容神農問起,白清這纔不覺笑笑,把手中的三頁紙放到了桌上,看向衆人開口了:“這藥方我似乎以前看過,所以才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諸位,勿怪!”
“什麼?”
衆人一愣。
白清不是開玩笑吧?紫煙丹這麼厲害家傳的藥方他以前竟然看過?他是從哪裡看過的。
“白大夫,你所說可是真的?”江延聞言,頓時緊張的看向白清說道。
“真的?這個我倒是不敢保證。畢竟這兩個方子雖然相似,但是也有不少的出入!或許,我看過的紫煙丹是另一種同名但不同藥的紫煙丹呢!”白清說道。
說到這裡,白清自己都不由在內心一笑。
笑話,天底下叫做紫煙丹的可就這麼一家,自己知道的那份紫煙丹藥方也絕對是正確的藥方。
但是,就這麼直白的說出來未免容易讓人懷疑,公信力嚴重不夠。就算慕容神農可能相信自己,但是其他人也不會。
畢竟,自己可是名西醫,在這些中醫大家面前說出這麼大言不慚的話,很容易讓人抱有一種不太好的想法。
這時,聽白清這麼說,慕容神農忍不住一愣。
他了解白清,一般當他這麼說的時候,實際上他已經有了九成以上的把握。現在,只不過是要看對方的態度才決定接下來要說的說話了。
此刻,江延深深的看了白清一眼。
在白清玩世不恭的臉上,他幾乎沒有找到一位知名大夫所應該有的成熟穩重。反而,他覺得白清很有可能是在虛張聲勢,大放厥詞。但是回想慕容神農之前給他介紹的白清,那可是貨真價實的神醫啊。
想到這裡,江延不由深吸一口氣點點頭。反正是討論,沒必要上綱上線,人家有話,那就讓他說吧。
“白大夫,有什麼高見請儘管說,在下認真聽着!”江延說道。
見到江延如此放低姿態請教,白清不由笑笑。
若是他自恃自己是京城四大中醫世家家主,而不屑於向自己請教的話,那麼他就失去了一個真正找回藥方的機會。不過,如今他既然已經這麼說了,那白清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反正這藥方本來就是他家傳承下來的。而且,這藥方在白清那裡多得是,根本不值錢。
此刻,所有人聞言都做出一副聆聽的姿態,目光齊齊看向白清,似乎在等他訓話一樣。
“呵,既然如此,那我就獻醜了!”白清一笑,從桌上將第一頁紙拿了起來,伸手一指:“這裡,半夏所用的分量應爲一兩,而這裡所載只有一錢。”
接着,他拿起第二頁紙:“這裡,黃芪所用不錯,分量也恰到好處,只不過所需的是熟黃芪,這裡不對!”
“最後一處,”白清拿起第三頁紙:“成丹方法不對。這裡的藥材只需碾成碎末,用水調和就是,不需要進入丹爐煉製。按照我的理解,硃砂若是高溫融化成汞,便破壞了原有的化學分子式,破壞了藥性!我知道你們可能聽不懂,這是西醫裡的東西。這就是我覺得和這副藥方有出入的地方了!”
聞言,所有人目光呆呆的看向白清。
慕容神農也是愣愣的看向白清,似乎他說了什麼不堪入耳的話一般,不由臉色有些無奈和難看。
本來,他還以爲白清會提出什麼更好的見解,誰知只是改動了小小的幾個步驟,這能成嗎?
“咳!白大夫不愧是少年才俊,果真有見解。這件事,還容從長計議爲好!”江延嘆了口氣。
聞言,白清不覺眉頭一挑:“你們不信?呵呵,好吧。那就當我沒說,諸位繼續吧!”
白清一笑。
他不是那種喜歡把自己的意志強加給別人的人,就算明知道自己的是對的也不會這麼做。畢竟有些人天生就不願意接受別人的意見,自己再死乞白賴的貼上去求他改正,他可沒那麼賤。
就在這時,一旁吃飯的慕容蘇聞言忽然起身走了過來,看向衆人開口了:“我相信白清說的!大不了就是試驗一次,又不費功夫,有什麼了不起的!”
“小蘇,藥方的事不容開玩笑。這丹丸自古有別,一個煉製,一個不需煉製。這名字既然叫紫煙丹,那就想必一定需要煉製才行了!你退下吧!”慕容神農無奈的看着女兒說道。
“哼!你們不試,那我去試試看!”
慕容蘇一把把桌上的藥方拿起來,向雲若看了一眼:“雲若,你們家裡有藥房嗎?”
“有,我帶你去!”
雲若也是起身,對着衆人點點頭,尤其目光堅定的朝白清看了一眼,便是帶着慕容蘇離開現場,直奔藥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