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妃聽到宜嬪過世被皇上追封爲烈妃消息時,正在心情閒適地坐在涼亭裡餵魚。
聽到消息後,她便揮退了旁人,只留了嬋娟。
嬋娟恭恭敬敬地小聲說,“娘娘,這下安全了。”
珍妃朝將手裡的魚食全部都撒進池塘裡,指着嬋娟怒氣衝衝道,“我不是才吩咐你們,要謹慎行事,不要算計別人的肚子麼?今日的事有沒有你在裡面摻和?你給我個準話!”
嬋娟快速地掃視了周圍一圈,“小姐小聲點。隔牆有耳,院子裡還住着個方貴人呢。”
珍妃沒好氣地怒道,“你還知道隔牆有耳?!你眼裡到底有沒有我這個主子?”
“小姐您別生氣,小心氣壞了身子,”嬋娟陪着笑臉,“是奴婢的錯,惹小姐生氣了。但宜嬪過世這事兒真與我們無關。是她自己的性子烈,把孩子和命都氣沒的。”
珍妃冷冷地說道,“你最好給我說了真話!”
嬋娟立馬保證,“奴婢拿自己的腦袋保證,絕對沒有在宜嬪血崩這件事裡做手腳?”
珍妃冷笑,“你的意思是摻和了別的事兒對吧?別以爲我不知道。做事的是你們,出了事兒皇上罰的是我。”
她心中憋悶,就算嬋娟做了什麼,都是父親和母親爲自己做的安排,嬋娟不過是聽命行事而已。完全不告訴她,大概就是想萬一出事了,以她絲毫不知情的理由把她摘出去。
但心裡就是不舒服。
她就不懂了。父親都是一國丞相了,怎麼還這麼幼稚。光謀害皇嗣這一條罪名,就是誅五族的大罪,知情不知情還不都是一樣?
其實她小瞧了自己的爹。
孟相當然明白一家人都在一條船上。純粹就是怕她知道,心思淺受不住心事,戀愛腦發作,告訴皇上壞了一盤棋。歷史上爲了丈夫出賣自己老爹的閨女可不少。
當然也是不想心思純良的女兒手上沾血,能夠坦坦蕩蕩做人做事。
可孟昭如何能安睡呢。
她已經失眠了好幾個晚上。明知道皇上召寢不同的后妃正常,後宮就這樣。但昨晚皇上歇在永和宮就不一樣。
永和宮裡兩個孕婦,沒法伺候。
她一會兒想着,皇上是不是也讓江月白做她做的那種用嘴的事。
一會兒想着,江月白那麼有心機,昨晚會不會讓自己的心腹侍寢固寵。
總之就是胡思亂想了大半晚上。
嬋娟恭恭敬敬地斂着手,“是,奴婢知道錯了。”
孟昭有些彆扭地說道,“既然你們做都做了,就要斬草除根。近身伺候宜嬪的都留不得。”
“娘娘吩咐的是。奴婢這就去辦。”嬋娟畢恭畢敬的。
實際上她早就安排好了。
今晚近身伺候宜嬪的都會“感念至深”,以身殉主。不僅能博個美名,家裡還能多得些撫卹的銀子。
孟昭有些煩躁地問道,“聽說皇上把最後近身伺候的宮女單獨帶回去了?那宮女知道那些事兒嗎?”
嬋娟不疾不徐地答道,“應該不知道。就算知道,定然不敢說出來什麼。她的家人已經被相爺控制起來了。”
她很篤定家人是最好拿捏人的手段。
孟昭聽到這話,不安的感覺更重了。她總感覺會出事。
人心是最難左右的。得要何等的心機,才能做事不留任何痕跡?
“最好這樣。否則遲早聰明反被聰明誤。皇上可不是好糊弄的人。”
“小姐放心。宜嬪自作孽不可活。就算查也查不到我們頭上。”
“最好如此。我總感覺心裡不踏實。你們別折騰來折騰去的,我沒必要爭寵。你們不要再做這些傷子嗣的齷齪事,讓我被皇上厭棄。”
表姐以前有孕,被以前的陳淑妃給害沒了。夏氏後來有孕,結果一天就給自己作沒了。再後來陳淑妃自己有孕,卻被打入了冷宮,孩子被夏氏給弄沒了。範式、蕭氏先後有了身孕,都被人害沒了。如今宜嬪被謝昭儀害小產,丟了性命。算算至少有六個孩子沒有福氣生出來。
那熙昭儀胖得跟個熊一樣,一身橫肉,孩子說不好健康不健康。
至於寧惠妃,她吃了治傷的藥物,孩子健康不健康難說。而且不良於行,又沒有母家,拿什麼跟她爭?
她這要是生出來個健健康康的皇子,皇上定然喜歡!
她動容地說道,“宮裡已經沒了六個孩子。我只要平安生下這一胎,位置就穩了。你們這些都是丟了西瓜撿芝麻,瞎添亂。”
“奴婢知錯。”嬋娟應了下來。
心裡卻不這麼想,只當小姐說着年幼無知的蠢話。
在這後宮,哪能不爭。一當入了局,就當不了局外人。尤其小姐這個身份。只有爭這一條路。
一當別人做了皇后,或者別人的孩子被立爲太子。自己的孩子很可能就小命不保,連着母家一起被清算。
這次事情,她自覺做到很圓滿,幾乎讓人找不到把柄,連累不到他們長春宮。以後做事更加小心,不出差錯就好了。
孟昭嘆了口氣,生出隱隱的擔憂,“我總覺得宜嬪這走得不簡單。會不會是有人趁機除了她。孕婦小產這麼容易血崩嗎?”
嬋娟聽到孟昭的這番懷疑,不禁喜上眉梢。自家小姐終於進入宮鬥狀態,開始考慮人性的陰暗,琢磨事兒了。
“小姐英明。奴婢也認爲宜嬪走得倉促,是很蹊蹺。就算血崩,只要救治及時,止住也就止住了。哪有這樣一再發作的。說不準有人給她用了活血藥物。”
孟昭憂心忡忡,“血崩很常見嗎?”
“小姐放心。血崩的事兒不常見。宜嬪她氣性大,衝動易怒纔會如此,怨不得別人。”
孟昭若有所思地點頭,“你說得對,宜嬪最大的問題就是愛嫉妒喜歡生氣。以後你要多提醒我心平氣和,少發怒。”
“小姐生來心善開朗,福澤深厚,怎麼能跟宜嬪那種福薄之人相提並論。”
孟昭嘆了口氣,“人都死了。你就少說兩句。以後這事兒就爛在肚子裡,誰都別提了。”
嬋娟恭敬地應下。
心道,小姐就是太心善,還替死人說話。果然還是得按照夫人的囑咐行事。
兩個人陷入沉默之中。孟昭有把嬋娟送出去的打算。可如今這個節骨眼把嬋娟送出去,反倒引人注目,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只能徐徐圖之。
李北辰這邊帶着鈴蘭回了勤政殿。
在勤政殿的擺設和皇帝威嚴的震懾下,鈴蘭一下子就慌了,把宜嬪做下的事兒交代了個底朝天。
包括設計將江敬賢被殘忍殺害的消息傳給江月白,然後嫁禍給慕容氏。包括每次都給魏氏灌大劑量的避子湯藥,還偷聽魏氏侍寢。
“就這些?”李北辰冷冷地問道,“再想想。”
其實他也不知道還有什麼。但他總覺得以宜嬪的智商,沒有能夠完美把自己摘出來,嫁禍給慕容氏的能力。一定有人跟她合作,或者被人利用了。
鈴蘭慌了,癱軟在地上,一股子尿騷味傳來,弄髒了金磚地面。
李北辰皺眉,“拖出去。”
樑小寶立馬跑出去招呼兩位小太監進來,把鈴蘭架起拖出去。
見龍顏大怒,鈴蘭徹底絕望,以爲皇上因爲主子犯的錯要處死自己。
哭着哀求道,“皇上饒命,求皇上饒命,還有,還有,奴婢還有話要交代”
李北辰用眼神止住樑小寶,“讓他們先出去。一會兒再進來。”
轉而冷冷地盯着六神無主癱在地上的鈴蘭,極爲不悅地說道:
“把你知道的都交代出來,朕或許考慮饒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