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身後的柳客卿叫喊,我便停了步,等他跟上。
柳客卿從臺階上急忙跟下,氣喘吁吁道:“侯爺,我們雖然趕時間,但也用不着這麼趕啊。你一路遠來,想必還沒用飯吧。我看就先到城內的雙喜酒樓用過午飯,再走不遲,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我心下有些疑惑的看向這位柳某人,他剛纔在王府還一個勁的催促我趕路,現在卻又要求我先吃飯了,也不知他到底用意何在?考慮到他剛纔在王府中對我的友善態度,我心下更是有些莫名其妙。在此之前我跟他可是從來都不曾謀面過。
其實,我現下實在是沒什麼心思去平胡關,項蘭和她肚子裡的孩子還等着我去解救呢,但表面功夫我當然還是要做到的,於是便故作遲疑道:“這樣不好吧。你剛纔在王府裡也說了,我們要儘快趕路纔是。”
柳某人微微一笑道:“侯爺,難道不想知道靖王爺爲何不答應你和郡主的婚事嗎?”
我聽此不由一愣,問道:“剛纔靖王爺不是說了,他說是我的出身不好,難道還有其他原因不成?”
柳某人莫測高深的笑了笑,點頭道:“正是!”
“那好吧。我們先去雙喜酒樓用飯。”我深深看了他一眼,“還請柳先生與我同車一道前去。”
柳某人也不拒絕,與我一起登上了我的座駕。
一路上柳某人也不跟我多說,我旁敲側擊了幾句後,見沒效果,也就作罷了。心下不由琢磨着他爲何要帶我去一趟這“雙喜酒樓”,難道他要介紹給我重要人物認識不成?或者說,他還有什麼機密要事跟我相商?那在這馬車上不行嗎?只是,這“柳高人”目前不開口,我只有將疑問暫時藏在肚子裡了。
原本我以爲這個“雙喜酒樓”會是在內城,卻不想原來是在外城中,在他的指路下,馬車一路出了內城,來到了外城的東集所在,停在了一座佔地三四畝有兩層樓高的酒樓大門前。
和柳某人下了馬車後,在他的帶路下,我們很順利的就要到了樓上的一個雅間,嚴華、陳虎和我的百來個親衛則留在了酒樓的大堂裡。好在這家酒樓或者是因爲全城戒嚴的緣故,生意不是很好,只寥寥幾個客人,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倒也顯得不是太過擁擠。
“你們酒樓最拿手的菜,都給我來上一盤。另外再要一罈你們酒樓的雙喜酒。”柳高人揮揮手打發了店夥計,看他的架勢,對這雙喜酒樓很是熟悉,顯然不是第一次來了。而且,彷彿這裡的廚師預先早已準備好了似的,在我們落座不到十分鐘的功夫,就連着上來了十道菜。
柳高人親自開壇,將雙喜酒給我的杯裡滿上:“來,侯爺,我柳某也算是半個幽州人,先敬侯爺一杯,以示誠意。”說着柳高人很是豪爽的一飲而盡。
見他如此,我當然要給他面子,當下也是舉杯一口喝盡,還別說,這雙喜酒有點前世的米酒味道,有點甜,與它的酒名倒也貼切。說起來,我的肚子還真有些餓了,當下我便也不客氣,拿起筷子,便大快朵頤起來。其中那一大盆的燉羊肉還真是風味獨特,吃得我大是舒暢。
風捲殘雲的吃了幾分鐘後,我伸手抹了抹嘴,開口道:“柳客卿,現在你該爲我釋疑了吧。”
“呵呵,看起來還真是很在意安平郡主嗎?這倒讓我有些意外了。據我所知,你當初好像不太喜歡她呢?”
柳某人一飲杯中酒,別有意味的看着我。
見他到了現在還不幹不脆的,我心下已經有些不悅了,皺眉道:“柳客卿,你還是快人快語吧。我們可是還要急着趕赴平胡關呢。”
柳某人不以爲意的輕輕一笑,這才說道:“據我所知,靖王爺不同意你和安平郡主的婚事,一來,是有點嫌棄你以前的平民出身,即使你現在已經貴爲縣侯,他也依然認爲,你不夠格匹配安平郡主這天之驕女;二來,卻是因爲靖王爺已經知道了,安平郡主是爲何未婚先孕的事情了,。”說到這他朝我眨了眨眼睛,“這一點,本人倒是很佩服侯爺你的,不過,對於靖王爺來說卻相當於受了奇恥大辱,加上此事又不宜張揚,等於是吃了啞巴虧,他心裡難免就對侯爺你生氣了;第三個原因,也是最主要的,”說到這,柳高人,用手湊着嘴巴,靠近我,一副說悄悄話的樣子,“其實,早在去年,安平郡主已經有了婚約了。”
“什麼?她有婚約了!”我不由驚呼出聲,霍的站起,“她怎麼沒告訴我?”
我這番咋呼,嚇得柳高人也連忙站起,急聲道:“侯爺小聲點,小聲點說話。”
“你快說,到底她跟誰有婚約了?”
我此時的臉色顯然十分難看,柳高人也難以保持剛纔的鎮定從容了,一副懊悔的樣子,連聲道:“好好好,我告訴你就是。”
他有些謹慎的看了看已經關上的房門,這纔再次向我低語道:“去年年尾鮮卑出使我朝,率隊的是鮮卑單于的庶長子慕容輝,據傳也是鮮卑單于三個兒子最爲疼愛的一個,他名義上雖是代表鮮卑來我朝納貢並向我們當今聖上恭祝七十大壽,但實際上卻是探查我朝的虛實,在當時壽宴期間,他不禁縱容屬下挑釁我朝勇士,更是直接向當今聖上提親,而且指名要讓陛下最爲疼愛的安平郡主嫁給鮮卑大單于爲妃。我朝太祖爺生前早留有明訓,除非我大楚亡國,子孫後代都不得以女子和與外邦,更何況是皇室女子了。即使是當今聖上,明面上對此太祖遺訓,都不敢絲毫違背。因爲當年太祖爺有言,若有人違此祖訓,將視之欺宗滅祖,大逆不道,人神共唾之。當時,聖上龍顏震怒差點下旨要殺了這個慕容輝,後來經過衆臣力勸,再加上當時五王爺還在鮮卑王庭之故,才只是下旨讓人驅趕了鮮卑使節,限期他們離境。”
說到這,他故意的頓了一頓,慢條斯理的飲了杯中一口殘酒,嘆了一口氣接道:“只是,今年年初事情有了變化,匈奴王庭已經被鮮卑人逐出了漠北草原,對於鮮卑已經構不成什麼威脅了,由此鮮卑人更是磨刀霍霍的要南下游獵中原了,而我們大楚目前儘管總人口億兆,畢竟承平了數百年,全國可用之兵只有不到六十萬,其中幽涼兩州也只不過二十萬,剩下的四十萬,西域的長史府有十萬,與漢國交界的荊州、雍州各十萬,另外就是京城的十萬禁衛軍了。而現在的鮮卑呢,雖總人數少於我們大楚太多,但他們可說全民皆兵,控弦之士不下百萬,其中更有五十萬的百戰之師,其戰力遠遠大於我們大楚的軍隊,若是正面交鋒的話,我們大楚軍是輸多勝少。”
聽到這,我不由有些莫名其妙起來,既然當年太祖爺有遺訓在,元昌帝肯定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的將項蘭嫁給外族和親的,但現在又聽他將鮮卑人,難道……元昌帝腦子秀逗了,一意孤行要與鮮卑和親不成?
柳高人又自斟自飲了一杯,才又小聲接道:“不知侯爺有沒有聽人說過?最近漢國那邊可是有點不太平,那個十幾歲的少年皇帝,自從登基後,便用鐵血手段不斷剷除異己,自號恆帝,更是聽人謠傳他一直自詡爲‘天下第一帝’,最爲佩服的人就是當年一掃寰宇,一統天下的秦始皇嬴政,在當年先發制人覆滅構王謀反一案後,其威望更是達到了巔峰,去年年初,他任命了年僅三十歲名不見經傳的敖富爲左相,在漢國內進行變法,全力抑制土地兼併,更是在軍中大力提拔低層軍士,半年內不僅組建了二十萬規模的御林軍,而且另外還擴編了三十萬的常備軍,現在漢國已經擁兵百萬了。這漢恆帝如此效法當年嬴政,窮兵黷武,其志向昭然若揭。與之獨斷乾坤的少年皇帝相比,說句大不敬的話,我們大楚的當今聖上,就有些優柔寡斷了,登基幾十年來,表面上我們大楚處處一派興盛景象,但底子裡卻已經是開始腐朽了,現今我們大楚,吏治敗壞,到處貪官污吏橫行,土地更是兼併嚴重,致使各地都有流民出現,更加嚴重的是,一些地方要員,憑藉當地勢力,蓄養私兵死士,擁兵自重,已經有了不服王化的現象,可說政局十分的不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