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車隊同進京時的速度不可同日而語,基本上是日出落才停下,曉行夜宿,行到一些大型城鎮之時更是過門而不入。這一來是爲了趕在大年三十之前能回到十里集過年,二來嗎我心底裡還真是有些擔心當初“送錢”給我的那些當地士紳和官員,因爲我壓根兒沒把他們曾囑託我把各自文稿“轉交”元昌帝的事放在心上,其實說實話這也不能怨我,誰叫當初跟元昌帝做買賣的時候一波三折,其後的京城生活又處處驚心,害得我直到今天坐着馬車回家了才重新想起。朦朧中記得我第一次入宮見駕的時候好像是帶着一些挑選出的文稿的,後來好像就不知道有沒有帶到皇上面前了,好像有又好像沒有。我是個誠實的商人,所以在不確定有沒有完成這些人的囑託之前,我和他們儘量來了個避而不見。
好在前頭有全副武裝的探馬隊開道,而車隊的兩側又有鮮衣怒馬的王府侍衛護翼左右,這一路行來也沒太大的阻礙。不然的話,這麼大型的車隊經過各地難免會引起轟動,進而猜測到我原先的身份,給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這一日黃昏,車隊終於行到了松濤鎮了。因爲近幾日幾乎馬不停蹄的趕路,整支車隊的人員都是在野外入宿,難免人困馬乏,特別是一直呆在車裡的阿秀兩女神都是一連的疲憊之色,再加上攜帶路上備用的乾糧已經用完,我只好下令車隊在這鎮上入住。事先我就叮囑了自個兒地護衛隊和王府侍衛隊儘量保持低調。不得擾民。這麼做地主要目的當然是爲了儘量避開當日那些給我送錢花的當地士紳。
可惜還是事與願違,因爲鎮上僅有地三家客棧根本容納不下我們這羣近千的隊伍,只好在以前有過一面之緣的松濤客棧掌櫃幫助下出錢臨時租用了幾套民房居住。這才勉強夠用。但這麼大的動靜,自然而然的就泄漏了我的行蹤,曝露了我地身份。
我和阿秀在松濤客棧的貴賓房中剛剛吃了一口飯,就聽得值勤的親衛隊長陳虎親自來報,當地士紳求見。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不見!就說我已經睡下了。”我一口回絕,乾脆利落。說實話這個藉口實在有點爛。現在外面的天色還沒全暗下,我這時就睡覺了也未免太早了一點。不過,話已出口我也懶得去改,只希望那些士紳能識趣知退。
可是沒過多久,得令去的陳虎又來門外相報:“候爺,當地士紳定要求見。希望候爺你下樓能與他們見上一見。”
我心下不禁暗惱,這陳虎平時也是機靈的人,怎麼今天就變成木魚腦袋了呢?要不是礙於阿秀他這位堂妹在場。我當場就要向他發飆。
“他們到底所爲何事?怎麼一定要見我?”我忍着怒氣故作不知的向外問道。
“他們中的一位亭長說是專門過來拜謝候爺你舉薦之恩地。”大概聽出我語氣裡的不對,陳虎在外小心的應答。
拜謝?舉薦之恩?我腦袋一時有點迷糊,不過轉瞬就有點明白過來。難道我當初那一包舉薦材料“轉交”成功了?
“那好,我這就下去。”
說完。我匆匆扒完了碗裡的飯,抹了抹嘴。向阿秀交待了一聲後,就出門來到了客棧樓下。
大廳裡早已密密麻麻地擠着不下百來人,鬧哄哄的一片。我剛一出現,衆人便齊刷刷地向我看齊,霎時變得安靜非常。
饒是我見過一些大場面,但在這特定的氛圍下,渾身還是感到一陣不自然起來。
“學生志輝拜謝候爺!”人羣當中一位穿扮不俗的中年男子幾步搶去,一下子拜倒在我面前。
“你是……此處的亭長?”我看着這位依稀有點印象的年輕亭長,心中疑惑未消。
還沒待這志輝回答,這時人羣中又有一位扮相不俗的老儒生從中走出,微顫着身體就要給我下跪:“老朽閎豐拜謝候爺!”
看着這老頭滿頭白髮,風一吹就要倒的樣子,我馬上上前架住他:“老人家我可受不起你這大禮。不必如此!”
這閎老頭卻是有些倔強,正色道:“老朽因候爺你的舉薦,完成了多年的心願,得入我大楚鴻文館講學,這一拜你定受得起。”說完,這老頭子就如一頭倔驢,把自個兒沒幾兩肉的身體用力下壓,沒法下,我只好硬受了他的一拜,才重新扶他起來。
“此次學生也多虧了候爺你的舉薦,纔有幸得蒙聖上欽點,吏部提升,不日內將赴鹿縣擔任縣丞一職。候爺對學生如同再造之恩,請受學生一拜。”說完
志輝不待我反應,也衝我磕了一個響頭。
“你們完全不必如此多禮。你們之所以被聖上欽點,那是憑你們自己的實力,我可沒幫上什麼忙。”我故作謙虛的臉上微笑,心中卻還是有些想不通,難道那一包我轉交的衆凱子文章,真被元昌帝看到了?而且這位老皇帝還真當一回事或者說很給我面子的從中舉用了一批人。之所以說“一批”,可從現在只一鎮就有兩人被“欽點”看得出來,不然那不下幾十篇的文章只選他兩人也未免太巧了一點。
“不管怎麼說,候爺你的舉薦之恩,我們是不會忘記的。”閎老頭一本正經的說道。
“是的,候爺你此次在民間代天子選拔人才的功德,我們這些受惠之人都不會忘記。”志輝也忙附和。
我無所謂的笑了笑,伸手虛擡,讓他起身。
:+的人才不在少數,別鎮更有一人被聖上欽點爲州府別駕,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的話,那也太讓人有點匪夷所思了。”
我聽他這一說,也是大感驚奇。這州府別駕可是個實權派的人物,基本上是一州當中除了刺史之外最有權的人物了。若是有人僅憑一份文章就獲得此職,那他孃的也太厲害和容易了,而元昌帝如此大膽任用也太過兒戲了一點。不過,話又說回來,元昌帝既然一下子封我個不倫不類的不像欽差又似欽差的“神廁使”,似乎我這個職位還大過這州府別駕,那他封別人當此職也說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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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負責舉薦,至於陛下如何任用他們,我倒沒去太大的注意。”我倒是實話實說
“老朽本打算後日大年初一就動身上京,正好候爺今日來到,老朽在此盛請候爺你駕臨寒舍,讓老朽敬一敬地主之誼。”閎老頭倒是單純的很,沒向我打聽什麼內幕消息,直接就向我發出了邀請。
正在猶豫間,卻聽這閎老頭又說道:“老朽寒舍就在客棧左近,還請候爺你稍挪貴步。”
我看他一副盛意拳拳的樣子,而且保不準到他家後還有好處拿,所以就輕點了一下頭,答應了下來。
因閎老頭沒有開口相請包括志輝在內的其他人等,他們倒也沒有跟來,只好目送着我們離開了客棧。
由親衛隊簇擁着來到閎老頭一直強調的他的“寒舍”後,不禁讓我小小的吃驚了一把。
只見他所住的地方居然是一座比之十里集李府都不遜色的大型院落,總體佔地面積不下後世的百來畝,如果這也叫寒舍的話,那我十里集那座堂堂的“侯爵府”只能算是狗窩了。心裡一陣不平衡的同時,我這才意識到以前那個被我改造過的“謝家大院”,與我如今的顯貴身份已經完全不相配了。看來,回十里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大興土木,動工建造我的“侯爵府”.
=.準備了,我們剛一坐定不久,酒菜就流水般的上來了。
席間,閎老頭特地叫出了自己的兩個兒子,三個孫子來與我相見,一切都做的自自然然,絲毫沒有讓我感覺他們一家子趨炎附勢特意討好的樣子,不由讓我對這老頭的交際手腕多了一絲敬佩。
酒宴持續了半個多小時後,我假意要告辭之時,閎老頭就揮手示意其中一個兒子離席去取禮物。
沒過多久,他兒子便已取來一小木匣交給了他。
“候爺,這是老朽家中祖傳之物,聊表心意,請務必收下。”
反正在座也沒有外人,我也沒怎麼客套的順手接過,翻匣打開一瞧,眼睛不由霎時睜大。
只見這小木匣中擺放的赫然是猶如雞蛋般大小的瑩白色渾圓珍珠。
一個傳說中的名詞出現腦海,我輕呼道:“夜明珠!?”.
=.是!”
“哈哈,閎老你還真是大手筆,那我就不客氣了。”我絲毫不掩飾自己對此物的佔有之心,馬上合起木匣,塞入了懷中,一副深怕對方反悔的樣子。
得到了比起自己預料中還要好上許多的禮物,我也無心多留,交待了幾句場面話,就出了閎家大院。心中想着阿秀待會兒見到此夜明珠的驚喜表情,是鑽孔讓她隨身佩帶呢,還是把它敲碎讓她美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