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驚失色之時,軒門外已經連閃着進來不下十來名太監,不待分說,當先兩人悶聲不響的就揮掌向我攻來。還好我早已見識了這些老太監有點變態的攻擊速度,堪堪在他們拍到我胸膛之時,一個快速閃退,向旁躍出了兩米開外。
等我有驚無險的站定之時,身周早已圍住了六名太監,剩餘的則各個飛快圍護在了元昌帝身旁,一副如臨大敵、英勇救主之狀。
他們的動作各個都猶如鬼魅,從軒門被突然撞開到我被圍前後最多隻短短數秒的時間,讓我很是懷疑這批閹人的功法都是出自同一門派的。雖然隨着上次那個疑似“武術高手”的祁老太監被我轟殺之後,我基本上已經對想像中神秘莫測的古武術失去了興趣和原有的畏敬,但他們這種快捷似電的身法還是讓我羨慕非常的。
同時我也明白了一件事情,先前元昌帝這個老頭兒之所以有閒情跟我相互扯皮、討價還價,完全是因爲想跟我拖延時間,在等這批人物的到來。也可以怎麼說,我被這個皇帝老兒給耍了。可以肯定在剛一開始他察覺到我的“厲害”之後,就通過某種傳訊方式通知了這批閹人過來救駕。
“呵呵,謝安平,你現在再給朕說說,你希望朕再賞賜點什麼東西給你?”元昌帝老兒此時的表情,在我眼裡完全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可惡嘴臉。
“皇上,我還是剛纔那句話。我們做生意的平生最講究的就是‘信譽’二字,我現在已經是賠本給你打對摺了,你要是還想一毛不拔的話,我也無話可說,誰叫你是大楚國堂堂的一代天子,而我則是你治下可以被你生殺予奪的平民百姓呢?”平靜非常又不無含有諷刺意味地說完這些話之後。我雙手附後,一臉傲然和鄙視之態的挺身直立,斜睨着元昌帝。事到如今伸頭縮頭都是一刀,還不如硬氣的點,免得作賤了自己。
有着市井業餘黑幫成員豐富生活經驗的我,這種裝腔唬人的把式還算是耍得爐火純青的,元昌帝包括一衆太監都顯然震驚於我如此這般的“從容鎮定”和大膽。
老皇帝眼中的訝色一閃而過,表情一下子變得嚴肅非常。定定地看了我幾秒鐘之後,突然問道:“謝安平你給朕說說,你那個什麼廁神託夢一事可否真有其事?”
我實在想不明白,眼前這位老頭兒怎麼在這時候突然問起這檔子事來,不過他沒下令當場將我格殺掉,無疑是個好的訊息。稍稍一猶豫我就“如實”並且恭敬的答道:“啓稟陛下,這廁神託夢於微臣一說純屬子虛烏有,這事兒全是那個李成舟鼓搗出來。然後用他的官家身份脅迫當時還是其治下小民的微臣就範,微臣爲了身家性命之顧,不得不委曲求全屈服於他的官威之下。陛下明鑑!”
“哼!好一個‘屈服於官威之下’,他李成舟一個小小縣令就嚇得住你,而朕堂堂一國之君你卻毫無半分敬懼之色。是何道理?”元昌帝看似輕描淡寫地就戳穿了我的假供詞。
香蕉你個疤瘌!我心下暗罵,這個七十歲的老頭兒還真是修煉成精了,怎麼不早點老年癡呆掉呢?就我所知地中國歷史,扳着指頭都能數不出五位像眼前這位這麼高年齡高智商的睿智“明君”。
“皇上。您怎麼和那個小人李成舟相提並論呢?微臣深知陛下您是一位必將名流千古的一代聖君,說的話做的事都要匹配您做爲一國之君地高貴身份和恢弘氣度,更有海納百川有容乃大的無邊胸懷。而那個李成舟只是靠着他在朝中吏部任事的家叔裙帶關係,僥倖當上了毛縣縣令,由他在任的幾年期間,毛縣地各項苛捐雜稅一年重似一年,老百姓的生活也是一年不如一年,更且他利用自己縣令的權利。爲其李氏一族大量侵佔十里集的農地,以致產生爲數不少的無地之民,使得本地鄉民對其李氏一族多有怨恨者,要不是微臣的商團大力吸納了此類流民,十里集一地遲早會發生流民暴動之事。李成舟他對治下百姓不能寬之以仁,教化有方,對皇上和朝廷他未能盡之以忠,知法犯法。十足一中飽私囊、貪贓枉法的酷吏和污吏。”難的逮住這個機會。我馬上添油加醋地如是“讚揚”了一番李成舟的“豐功偉績”。
元昌帝動作柔緩的輕撫着鄂下的龍鬚,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說完。才突然接口喝道:“謝安平聽宣!”
我一愣之後馬上乖覺的對着元昌帝趴伏於地。果然見我如此動作,元昌帝的老中音再次響起:“朕現封你爲十里侯,食邑十里集;再封你爲神廁使,朕成人之美讓你實現當初曾發下要造九千九百九十九座神廁的宏願,並賜你專折密奏之權,在你建廁地同時就替朕好好地考察一下當地的民俗風情吧。”
聽完這個讓我出乎意料之外地“聖旨”,我一時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這皇帝老兒不愧是做奸商的料子,把我先前所要求的縣侯降格到了鄉侯,食邑更是從兩千五百戶縮減到了只有一個估算中不到一千戶的十里集。黑!實在是他媽夠黑的!更他娘讓我莫名其妙的是,這皇帝老兒居然封我個不倫不類的神廁使,而且還要我去造茅廁,想像中實在沒有比這更加讓人感覺荒唐讓我感覺氣悶的事了。雖然他給了我什麼密奏和考察民情的權利,可算是他欽派到民間的御史,想必將來憑此一點就可油水多多,財源廣進,但我畢竟還是頂着個“神廁使”的名頭,這一傳開了去,我謝安平的名聲不臭也變臭了。毒!這一招給我身上潑髒水的計策不可謂不毒。
“皇上,微臣得蒙聖恩,封了侯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實在不能再接受陛下這個‘神廁使’的封賜,微臣受之有愧。”形勢比人強,我已經失去了再次跟老皇帝叫板的資格,如今居然還能得到這個封賞可算是意外之喜了,而且可以看得出來,封我這個侯爵,可說是這個老頭兒的最終底價,我當然只能跪地謝恩。現在的問題是,如何讓他收回這個看似有着很大權利的“神廁使”職位。
“謝安平你這次爲朕的生辰進獻了兩份不錯的大禮,若是幫朕把你這個神廁和神廁紙在我們大楚國發揚光大,教化百姓斯文,也算是朕與你的功德一件。朕承你的情,這‘神廁使’你當之無愧。”
我擡頭看見這皇帝老兒一臉斷然之色,心中不由大急,趕忙輕呼出聲道:“皇上,微臣已經說明那什麼廁神託夢一事,純屬那李成舟揣測聖意的大膽妄言……”
“不用多說了,朕意已決。”元昌帝十分粗暴的打斷了我的話,冷視着我,“當今天下也只有你這個謝安平敢如此推脫朕對你的封賞,朕的耐心是有限的,你若再敢放肆,朕叫你知道何爲‘天子之怒’?”
他奶奶的,這不是強迫我中獎嗎?看來這次元昌帝是鐵了心要把“神廁”的頭銜加到我頭上了。
“還有你給朕記住,廁神託夢與你此事千真萬確,已成定論。你就不必再前後言語不一,胡言亂語了。”元昌帝這話雖然說的委婉,但看向我的眼神卻是凌厲非常。他前後面部表情的變化之大,讓我一時有點難以適應,心下不由暗自嘀咕,這老頭兒是不是學過四川的“變臉術”。
他這話裡的意思我當然明白,無非是讓我“前後話語一致”,統一口徑,要一口咬定當初廁神託夢於我,授我造廁造紙之法,做爲呈獻給大楚國皇帝的壽禮,稱讚他爲至德仁聖、千古少有的好皇帝。
果然好名聲和好面子歷來都是當皇帝的通病,就是眼前這位看似英明神武的元昌大帝也不能倖免。
“臣……遵旨。”我有點心不甘情不願的接受了他的封賞,一臉的鬱悶之態。心中不免後知後覺的很是後悔,當初自己肯定是想錢想瘋了,居然鼓搗出什麼狗屁“神廁”來,錢沒賺到多少不說,還讓自己的名聲“香飄萬里”到了這京城,實在是自作自受的很。
許是看見我如此受挫的樣子,老皇帝的心情看似又好上了許多,衝我難得的溫和說道:“十里侯,你起來吧。”
我依言站起,老皇帝又說道:“十里侯,你可別小看了你這個‘神廁使’,除了沒有處置懲辦之權外,幾乎等同於朕親封的欽差大臣了。”
我細想一下也是,這‘神廁使’名字雖然聽着有些彆扭,但自己頂着這個頭銜可是好處多多的,目前拒絕不了“聖恩”的情況下,我也只能儘量把這職稱中蘊藏的價值儘量挖掘出來,讓它利益最大化,不然也太對不起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