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個瓦屋周圍,乃至屋頂,繚繞着許多蚯蚓似的黑線,一直瀰漫着向遠方延伸,曲折向上到達後山山坡,再才逐漸消逝。
這些蚯蚓黑線,代表着詛孽。會讓孽瘴纏身的人產生幻覺、恐懼、迷亂、瘋狂等可怕狀態。嚴重的,甚至中孽者身上會發生異變。
在殷鋒的眼中所見,這些籠罩的詛孽,異乎尋常的強烈。比起大萍鄉,那隻幽魂和妖魃聯手製造的孽瘴,還要強烈。
甚至,殷鋒發現某些詛孽的形態,也在變異。從線狀,開始轉化爲泥鰍似的長條狀,靈活穿梭,非常活躍。
“不好,拖得太久了......”殷鋒心中一沉。
所有孽瘴,無論殺孽、詛孽、血孽、夢孽等,皆是妖魔詭怪釋放的惡意,但僅僅只是精神上的侵蝕。但若是孽瘴異變後,具有活性,就代表着極度惡化。
最終,這些活性的孽瘴,會凝聚成形。稍弱的重新產生出幽魂,而強大的則是附身人類或牲畜,催生出“築孵期”妖魃。
如果說幽魂是妖魃的先鋒將,那麼孽瘴就是士兵。
此地的孽瘴如此強烈,引發變異,就說明這些“士兵”已經不好對付了。隨着它們的強大,帶來的災禍也更兇險。
看來,釋放這些詛孽的妖魔詭怪,本體也非常強大!
“難道是完全體的‘妖魃’?甚至是‘噩魔’?”殷鋒沒有繼續向前走,瞳術掃視着瓦屋周邊的幾個捕差。
不出意料,捕差全都身染孽瘴,處於即將發作的邊緣。
殷鋒回過頭,盯了呂謙一眼。
這一眼,讓呂謙不禁打了個哆嗦,頭皮發麻。
“嗯,這個呂縣尉確實是個福氣人,屢次在孽瘴現場來往,居然還總是毫髮無傷......”殷鋒默默點頭,收回目光。
他立即附耳對呂謙低聲道:
“此刻在這個瓦屋內外的所有人,除了周礦頭,你全部調走,或哄或騙,全都秘密的綁起來。然後,挖坑將他們埋半截身子,以雞冠血混合石灰粉,灑遍全身。”
“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能放走!就那樣埋着,給予照看,以免引發恐慌。”
呂謙聽了,眼皮一陣亂跳,也是悄聲問:“方丈,屬下也進出過多次......”
殷鋒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是個福人,一切無礙。”說着,一臉平靜地向着瓦屋走去。但右手掌心,暗暗虛握。
“封神榜”上的聖燼焰火大放光明,“超度術”開啓力量,昏黃的氤氳光影,在他掌心裡緩緩旋繞,凝而不散。
呂謙驚魂稍定,陪着殷鋒走到門前,對左右的捕差道:“離開此地,到那顆棗樹下待命。”
幾個捕差立即領命離開。
殷鋒推開屋門,吱呀一聲,立即一陣黴腥味撲鼻而來。
屋內,非常凌亂。各種破箱子、破草蓆,胡亂的擺放着。幾張爛凳子,再加方塊石堆壘的簡易牀鋪,分佈裡面。
唯一的完整木椅上,綁着個魁梧的中年漢子。不過此時的他,模樣非常悽慘。衣衫破碎,渾身上下滿是焦痕黑跡,就像是從火災裡逃生的一樣。
此人果露在外的皮膚上,彷彿得病一樣,佈滿着腫塊。許多腫塊上,已經長出魚鱗般的鱗片,鱗片呈灰黑色,斑駁不齊。
另有兩個捕差守在此人身邊,但面色看起來很憔悴。
呂謙同樣說了一句,然後和這兩個捕差趕緊離去。
屋內,頓時就只剩下殷鋒和這個受害者,周礦頭。
隨着殷鋒的進入,一直像殺豬般嘶嚎的周礦頭,緊緊閉嘴。迷亂的眼神噬人一樣,狠狠盯着殷鋒,嘴裡不斷地冒出黑色涎水。
殷鋒打量着屋內,比起屋外的詛孽強烈瀰漫,這裡似乎淡了許多。僅有遊絲般的詛孽在飄蕩,對殷鋒來說,毫無威脅。
但是出於謹慎,殷鋒並未接近周礦頭,而是深深凝視,瞳術發揮到極至,探測周礦頭的狀態。
結果很糟糕,殷鋒暗暗搖頭。
周礦頭的身上,已經纏滿了詛孽,若不是被強綁着,他立即就能暴起傷人。此刻的周礦頭就如同瘋顛的怪獸,或者說,他已經不是“人”!
甚至再過一會,如果沒有修行者的壓制,周礦頭會變異成爲非人非妖的傀儡。毫無意識,毫無痛覺,只會攻擊任何活物,造成不可挽回的災禍。
若是再有幾隻幽魂在旁輔助,整個青葶鎮就會引發人間慘劇。甚至周礦頭會繼續變異,隨着造成大量殺傷,詛孽與殺孽糾纏,周礦頭會被孽瘴改造成“築孵期”妖魃。
世間有許多似人似獸的妖魃,就是因此而產生。
殷鋒暗暗嘆息,以他目前的實力,不可能挽救周礦頭。唯一所能做的,只是減輕他的痛苦,讓他在死亡前,保持一點清醒。
想到這裡,殷鋒緩緩走到周礦頭面前。伸出右掌,靜靜虛浮在他的頭頂上。隨着這個動作,周礦頭開始劇烈地掙扎。
嗬......吼嗬......他滿口淌着黑涎,發出咆哮,雙眼彷彿滴血一樣暴睜,瞳孔裡是各種黑色的霧氣濺出。鼻中、耳中,也是黑霧如水流淌,顯得異常的猙獰可怖。
但這些掙扎都是徒勞的,捕差將他綁得很緊,所用的也是鐵絲精絞繩。除非周礦頭立即變異,否則難以掙脫。
“超度術”的昏黃光影,在周礦頭的頂上“沐浴”而下,彷彿微不可見的粉末,漸漸清滌着孽瘴。雙方兩敗俱傷,昏黃光影被滅,糾纏的孽瘴也一起被滅。
殷鋒的手掌開始顫抖,精神裡一陣陣疲憊。
周礦頭身上糾纏的詛孽,實在是強。殷鋒僅僅只是想讓他恢復片刻清醒,居然也是耗費了不少神國力量。
不過,殷鋒雖然只是“僞1榜”,但他擁有自身神國,所能發揮的神國力量,遠超同榜修行者。若是以後繼續升榜,獲得的神國力量也會越來越強大。
對於自已的實力,殷鋒深有體會。
否則,在大萍鄉時,區區一個1榜修行者,早就命喪在那裡。正因如此,呂謙纔會對殷鋒,有着加倍的恭敬和欽佩。
隨着殷鋒的持續加力,周礦頭的掙扎也越來越虛弱,他嘴裡的黑涎不再流淌,耳鼻的黑霧也消失,開始大口大口喘着粗氣,眼中的迷離和狂暴,也轉變得清醒起來。
“泥鰍......三頭六臂大泥鰍......啃斷了山根......這是報應......”周礦頭開始痛哭,嘴裡反覆地說着這些話。
殷鋒以瞳術觀察,他的“七情六慾”表現出沮喪和害怕,沒有欺詐和謊言,可以確定他所說的,是真實的見聞。
“泥鰍會不會說話?說了什麼?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