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丈高空中,蕭翠兒頂着刺骨的寒風盤坐於一艘小型靈舟之上,她此刻正閉目運功,以便能在此惡劣的環境中支撐更長時間。
在她面前,平放着一塊土黃色的牌子,散發着微弱的靈氣。
此地正好位於鍾靈山脈核心區域的正上方,蕭翠兒會出現在此自然是由於洛虹的囑咐,她便是洛虹預備的後手之一。
千丈高空有萬載不休的寒風吹襲,只有肉身強橫的妖獸纔會在此常駐,天南這裡自是毫無生命跡象。
突然,一道四色靈光閃現,蕭翠兒先是一驚,隨即面露喜色,起身見禮道:
“洛師叔。”
“此番你做得不錯,且隨我下去。”
情況緊急,洛虹沒有多說,便朝下方飛遁而去。
核心區域的灰霧高度在五百丈左右,洛虹讓蕭翠兒躲在千丈高空,只是爲了防止意外。
洛虹傳送出來,可不是想要逃跑,真的要跑他也肯定會帶上南宮婉一起。
如此行事,是因爲他即將施展的手段,需要在灰霧之外進行。
核心區域中藏匿着咒術源頭,且對方擁有靈智之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了。
那些黑影的出現顯然是受人安排,否則又如何會這般井然有序。
從先前的嘯聲開始,對方就已經在算計他們,到了黑影大股出現的時候,對方主導的這幕大戲便已達到了高潮。
洛虹雖然還不知對方的具體目的是什麼,但是他絕不想順着對方的安排行動。
“不管你想唱什麼戲,我只需將你的戲臺子拆了,你也自然就唱不成了!”
下降到貼近灰霧邊緣時,洛虹停下身形,右手一張火行旗便出現在他手中。
隨即,他將火行旗往頭頂一拋,掐訣唸咒,周身法力狂涌起來。
蕭翠兒忽覺天地間燥熱起來,蔚藍的天空漸漸染上的一層紅暈。
這便是元嬰期修士的大法力,大神通嗎?!
我蕭翠兒今生定要踏足此境!
就在蕭翠兒目眩神迷,大爲嚮往之時,無憂子和南宮婉卻在面臨生死危機。
洛虹消失後一息,圍困二人的黑影似是受了什麼刺激,如同鬣狗爭食般一擁而上!
在黑影行動之前,南宮婉便朝朱雀環打出一道法訣,令其長到數丈之巨,將自己與無憂子圈在其中。
當下,她法力一催,朱雀環上被灰霧壓制得無法冒頭的靈焰,頓時高漲起來,化作一圈火焰幕牆將二人護在其中。
無憂子此時也顧不得咒罵洛虹,南宮婉在此地維持朱雀環的神通大爲不易,已無所少餘力,所以滅敵只能靠他。
只見,他先是撒出一把雷符,將撞擊朱雀環的黑影逼退,接着祭出一塊帶有青金色符紋的玉牌,令其懸於額前三寸處,口中唸唸有詞起來。
一息後,無憂子周身跳動起青色的電弧,正是他清虛門大名鼎鼎的碧霄神雷!
不過,黑影的神通並不只是五行不沾的虛化軀體,在無憂子施法的同時,十隻黑影也有動作。
只見,它們虛幻的軀體突然猛地震顫起來,發出怪異且各不相同的音符。
雖然黑影所用的神通無形無色,但在音符入耳的那一刻,無憂子和南宮婉的靈覺就瘋狂報警起來。
無憂子頓時心中一狠,咬碎舌尖,一口精血噴在玉牌之上。
隨即,玉牌之上的符紋青光大放,原本在無憂子周身跳動的青色電芒紛紛竄入其中。
緊接着轟隆一聲巨響傳出,猶如巨蟒一般的電蛇激射而出。
還不待電蛇劈中黑影,對方那詭異的神通便陡然而至。
就像周身的空氣都化作了鋼鐵一般,二人一時間竟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眼皮也無法眨一下。
更可怕的是,此禁錮神通對法力同樣有效,二人經脈中狂涌的法力,就似被乾藍冰焰封入了冰塊中一般,絲毫調動不得。
偏偏此時二人的神智還是清醒的,巨大的恐懼感襲上二人的心頭。
與此同時,元嬰體表還傳來強烈的灼痛感,彷彿有一股力量在消融他們的元嬰。
好在黑影的力量並不足夠,體表的灼痛感雖然強烈,但始終透不進內部的本元。
下一刻,青色電蛇直接打在一隻黑影身上,電光將其淹沒後又分出九道電弧,分別擊向其餘九隻黑影。
除少數兩隻黑影躲過外,其餘黑影皆被無憂子施展的雷法劈中。
這時,二人所受禁錮陡然解除,對視一眼後,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拼命之意。
南宮婉不惜元氣,強行激發神通,在頭頂上方數尺處,驀然浮現出赤紅色巨大光暈。
正是她最強的手段,輪迴神光。
無憂子不知服用了一顆什麼丹藥,剎那間便須發皆張,雙手中聚集着大團刺眼的青色電光,發出尖銳的嘶鳴,顯然是想施展威力更加巨大的雷法。
而剛被碧霄神雷劈過的黑影,軀體顏色都有些黯淡。
那隻首當其衝,吃下大多數雷法威力的黑影,更是到了接近灰色的程度。
然而,當這些黑影的虛幻軀體再次波動後,四周的灰霧都向它們聚攏而去,驟然間形成了十個吞噬灰霧的漩渦。
數息之後,異變平息,無憂子二人見到了令他們大感絕望的一幕。
只見,除了那隻最慘的黑影外,其餘黑影都已恢復如初!
顯然,灰霧能快速幫助黑影恢復傷勢,只要無法一擊滅殺,他們就沒有絲毫勝算。
果然,在隨後的鬥法中,南宮婉和無憂子儘管手段盡出,且已不惜精血元氣,但在勉強滅殺三隻黑影后,就漸漸不支起來。
二人的法力已到了捉襟見肘的地步,朱雀環上的靈焰越來越小,很快就要無法護住他們了。
難道今日真的要隕落在這裡?
南宮婉心中萬分不甘,她在世間的遺憾甚多,絕不想就此死去。
“咳咳,孽畜退散!”
就在二人萬分絕望之時,一道蒼老虛弱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剩下的七隻黑影聞聲,立刻就像老鼠遇到貓一般恐懼萬分地退散了。
它們的樣子,像極了之前因爲嘯聲退走的陰鬼。
無憂子和南宮婉心頭一驚,如此兇險之地竟似有活人!
“二位道友,老夫只是用驚魂咒喝退了這些黑域魔,若想活命便來老夫跟前一敘。”
灰霧深處的蒼老聲音再度傳出,邀請二人前去見面。
“道友是何人?爲何不直接出來相見?”
饒是先前覺得嘯聲帶有善意的無憂子,這時也不敢聽從對方的安排,十分警惕地問道。
“咳咳,剛纔的驚魂咒已讓老夫虛弱之極,並且老夫如今行動不便,只能勞請二位道友過來。”
灰霧深處的聲音斷斷續續,伴隨着咳嗦聲,彷彿對方下一刻便會一口氣上不來駕鶴西去的樣子。
“南宮仙子,我等該如何是好?難道真要過去與之見面?”
無憂子很是擔憂,對方能喝退黑影,那驅使黑影也並非不可能的。
若是如此,那他們與之見面就無異於是自投羅網。
“道友,眼下你我並無選擇,不管此人所言是真是假,那些黑域魔若再襲來,你我必死無疑。”
南宮婉何嘗不知其中的兇險,但如今並無其他辦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哎,若非洛道友臨陣脫逃,你我也不會落得如此境地。
此人竟這般無視盟約,日後貧道定然不放過他和黃楓谷!”
無憂子恨恨地道。
黑影隨時會重回,無憂子和南宮婉身爲元嬰期修士都是堅毅果決之輩,認清形勢後沒有多做猶豫,全力朝蒼老聲音的方向遁去。
十數息後,兩道遁光幾乎不分先後地來到一座怪異峽谷的上方。
說是峽谷,卻其實坐落於一座百丈高山中。
彷彿是有一把巨大無比的利斧從天而降,不但將此山一劈爲二,還斬入大地數百丈之深。
而在峽谷中央的深處,隱隱透出一團光亮。
就在這時,無憂子和南宮婉察覺到了後方的動靜,是那些黑影追來了!
二人將心一橫,毅然向那團光亮遁去。
數百丈的距離轉瞬即逝,二人不分先後地穿過了一層類似禁制的存在,來到了光團之中。
令二人驚訝之極的是,光團之中不光沒有磨人神智的灰霧存在,還自成天地,內部空間遠比他們在外部觀察的大得多!
光團空間的中心,倒立着一座百餘丈高的深藍色石峰,最是惹人眼球。
其餘的還不等二人細看,他們便猛然向天空墜去。
好在這股詭異的拉拽之力並不大,二人很快調整好了身形,但當他們回過神來時,卻發現原本倒立的石峰,已經正了過來。
南宮婉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不是石峰掉了個個兒,而是他們自己倒轉了過來。
此處空間的天地,竟然是倒轉的!
真是不可思議的大神通!
“二位道友,請往下看。”
那蒼老的聲音再度響起,無憂子和南宮婉下意識地朝石峰下方望去,只見一顆頭髮灰白的腦袋,正一臉苦笑地看着他們。
對方剩餘的軀體,似乎都被深藍色石峰給壓住了。
無憂子難掩驚容地吞嚥了一口唾沫,只因他用神識感應不到老者的氣息,而他可是元嬰初期的修仙者。
“敢問前輩是何修爲?”無憂子顫顫地問道。
“老夫進階化神已有千年之久了。”
老者用極爲平淡的語氣,說出極爲駭人的話語。
此人竟是化神期修士!
南宮婉一下瞪大了眼睛,化神期修士可是鳳毛麟角的存在,天南修仙界已有數千年沒有化神老怪出沒的消息了。
這等存在是人界頂級的強者,隻手便能移山填海,怎會落得似老者這般悽慘的田地。
南宮婉第一時間是不信的,但眼前的開山裂地和顛倒乾坤的大神通,又由不得她不信。
“前輩,引我等來此,所爲何事?”
無憂子神態恭敬地問道,他此刻心中是又懼又喜。
老者乃是化神期修士,若懷惡意,他和南宮婉必死無疑,但若懷善意,便是一場對他對清虛門來說的大機緣!
“道友莫要緊張,老夫是有一事相求,不會爲難二位的。
況且以老夫現在的狀態,就是有心爲難,也無法付諸行動的。”
疑似化神修士的老者嘆息一聲,搖晃了下腦袋道:
“壓在老夫身上的這座神山名爲乾坤顛倒山,本是老夫尋來準備煉製成法寶的。
不料煉製過程中出了差錯,將老夫鎮在了山下,如今已有六十餘年了。
二位道友若是能助老夫脫困,丹藥法寶、功法神通,你等一切所求,老夫都能滿足!”
無憂子聞言大喜,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南宮婉卻搶先道:
“敢問前輩是何方高人,我天南似乎並無有關前輩的絲毫記載?”
化神期修士是從元嬰後期突破而來,就算對方突破化神後神隱了,但還在大修士時,必是叱吒風雲之輩,定會留下赫赫威名。
“老夫來自大晉南疆,並非你們天南本土的修士,若不是偶然在此尋得神山,也不會在天南過多停留。
容老夫說句不好聽的,你們天南修仙界比之大晉,相距甚遠矣!”
灰髮老者搖頭晃腦地道,雖未露出不屑之色,但鄙夷之意十分明顯。
“大晉乃是赫赫有名的修仙聖地,我們天南自是無法相比的。”
無憂子輕笑一聲後,轉而問道:
“前輩,這乾坤顛倒山便是連你都能壓得住,我等又該如何助你脫困呢?”
“無需你二人出力太多,瞧見那邊的儲物鐲沒,其中有一道金紋靈符。
只需將此符往乾坤顛倒山上一貼,你二人再合力向其中灌輸法力,自能將神山由大化小,助老夫脫困。”
灰髮老者轉動眼珠,示意二人看向一隻相距他十餘丈遠的紅玉鐲子。
化神期修士的儲物法器!
無憂子眼睛一亮,在灰髮老者話音還未落之時,便伸手一攝,卻是抓了個空。
“這位道友,未免太過心急了些,老夫的話可還未說完呢!”
灰髮老者面色隱隱有些不善地看向無憂子,接着語氣冷了三分道:
“儲物鐲上有老夫留下的禁制,法力神識皆不可取,唯有動手拾之。
若非如此,老夫哪用得着你們兩個晚輩出手相助。”
動手拾之?
縱使是已然大爲動心的無憂子,聞言都不禁遲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