輿論崩盤,天狗下沉。
斬首循環制造的天狗事件,最終還是遺憾落幕,慘淡收場。
斬首循環成爲了這場神秘博弈的首個出局者。
相比較之下。
九九八十一鬼王復甦的異聞。
因爲鬼王座和蜘蛛鬼王出現,展現了當衆“處決”天狗的震撼。
從而在靈能力者圈子中流傳更盛。
九九八十一相當於踩着斬首循環的敗者屍體,向上進了一步,推動了自己的神秘搭建。
神秘博弈,尤其大型神秘博弈。
總會伴隨着一些犧牲品。
一將功成萬骨枯。
……
鬼王復甦爲起點開啓的錨定之爭,預估會有着漫長的運營線,
九九八十一目前,顯然佔據了極爲關鍵的一席。
斬首循環的失敗,只能算是獻祭這場大型神秘的一個祭品。
他是倒在這場錨定之爭,暗淡退場的第一個,但不會是最後一個。
……
東京,池袋街頭。
山魯佐德已經收回了阿里巴巴。
繁榮的商業區,不一會就人流涌動,除了路人,也有知道了網上流傳的事,特意來找來看的人。
池袋街頭一片繁榮如舊。
沒有爆炸的汽車,沒有破壞的街道,沒有死人,沒有天狗,更沒有網上所謂的自衛隊什麼的。
果然,一切傳言都是騙人的。
……
一衆靈能者此時也都已離開,匆匆各自返回報告,雖然眼見天狗危機解除,但他們心裡的恐懼並沒有減少。
因爲,九九八十一鬼王現身了!
他們見識到了,這一次復甦鬼王的真正恐怖實力,全都匆匆回去彙報,要讓自家重視起來,做好萬全準備。
這一夜的東京各大靈能者本土勢力,註定要寢食難安,徹夜難眠了。
……
“我們也走吧。”
格林說道,天狗沉下去了,黑門幾人也沒必要繼續留在這裡了。
“還有個人等我們處理。”
幾人說着正要離開,蘇啓回頭看了看天狗,又看了看現在時間,說道:
“我這邊快到時間了,你們先過去吧,我這處理完馬上過去。”
安徒生他們知道蘇啓說的是什麼,於是先一步離開了。
……
蘇啓看着表等待。
當時間到達九點時,蘇啓走到了只有他能看到的天狗近前。
擡頭直視着這個,已經沉入莫霍層的高大鬼神。
“你看得見……你看得見……”
詭異的低語在耳邊響起。
令人戰慄的恐懼震顫心靈。
“你看得見!你看得見!……”
恐怖鬼神的進食邏輯觸發。
與此同時。
“嗡”一聲震動。
蘇啓的手機屏幕亮了。
池袋街頭人來人往的人流中,突然出現一個拿着菜刀的猩紅身影。
“你好,我是瑪麗小姐……”
……
池袋後巷停着的一輛SUV上。
黑門幾人坐在裡面。
後座坐着的還有戴着面具的斬首循環,車裡很安靜,沒人說話。
直到車門打開,蘇啓上車。
車子發動。
“處理完了?”
山魯佐德問道。
“處理完了。”
蘇啓點點頭。
此時池袋街頭十字路口正中,人流密集,沒人看到的深海層中。
天狗已經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大量的鬼神肉沫殘骸,如同鯨落一樣在深海中飄散,逐漸被一些鬼神分食。
瑪麗小姐,把天狗幹掉了。
……
世界是唯物的。
神秘學裡唯物優先級也高於唯心。
神秘世界和物質世界互相影響。
物質世界的變化,往往會極大的影響神秘世界,如同輿論,錨定,鬼神,這些都產自人類社會。
而神秘世界對於物質世界的影響,就非常小了,雖然小,但也不是沒有。
天狗鬼神消失之後。
一定程度上還是會影響到物質世界的走向,比如大家會不自覺的越來越少提及,會銷聲匿跡的很快,會加速遺忘的過程等等。
死亡後還能被人們重新記憶起來,從而復活?這隻存在於理論上,實際上根本不可能,這可比上浮要難得多了,不是一個難度量級的。
鬼神天狗死亡,基本就等於給這事劃上了一個句號。
……
現在,最後的收尾。
只剩下斬首循環了。
蘇啓坐在車上,看着臉上戴面具的斬首循環,兩人互相沉默。
然後,蘇啓才說道:
“會長,把面具摘下來說話吧。”
“老實說,蘇啓,我沒想到你會出現在這,原來你也是那個世界的人。”
斬首循環摘下了面具。
露出了津田會長的臉。
斬首循環的真面目,就是蘇啓學校的學生會長,津田徹也。
“你是怎麼知道是我的?”
“我見到福田百目了,他跟我說了轉校生視頻換過校服的事。
我記得會長跟我說過,家裡三個孩子有一個姐姐,我去查過,也是我們學校畢業,和櫻井玉子前輩是同級生。”
“然後你就確定是我了?”
“直到你剛剛摘下面具之前,一直都只是推理猜測。”
“看來是我自己露出了破綻,當時第一次有好好確認那個鬼故事的細節,沒有後來更換……”
“一樣的。”
蘇啓打斷了他的話
“我們還是會在這裡見面。”
“你說的沒錯。”
津田會長並不反駁。
“爲了津田楓嗎,會長你的妹妹。”
蘇啓問道。
……
津田會長沉吟片刻,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伸出手一握。
一面古樸的手持鏡出現在他手裡。
鏡子裡映照的津田會長,背後竟然揹着一個恐怖詭異的畸形怪異。
畸形怪異正死死扒住津田會長的背上,嘴湊在會長的耳邊,永不停歇的喃喃低語着不可名狀的誘惑與墮落,宛如地獄而來的魔鬼。
“這是墨菲斯托,一個能夠實現我願望的魔鬼,只要我支付足夠的代價,它可以實現任何願望,包括救楓。
但我失敗了,我低估了它的貪婪,這些代價仍然不足以喚醒楓。”
“代價是什麼?”
“恐慌,多數人的恐慌。”
果然,黑門的推測基本正確。
一個許願機類型的神性物,一個需支付代價可以在某種規則內,達成願望的神性物。
這樣一來,斬首循環的動機和行爲,基本都解釋的通了。
格林在一旁話憋的插嘴說道:
“真虧你想的出來,通過成爲播主一點點積攢熱度,最後進行今天這場盛大的恐怖真人秀……”
山魯佐德危險的眼神,制止了格林的繼續發揮,搞得他連忙認慫。
“嘿別這樣,我這是讚歎,另外我覺得你們都好奇那個吧,嗯……他明顯是個普通人,連鬼都看不見,他的神性物怎麼來的?”
山魯佐德多瞪了格林好幾眼,然後才說道:
“我們查了你的背景很乾淨,完全和我們這個世界沒關係,也不具備成爲一個神秘者的素質,沒有足夠的深海。
你應該沒機會接觸到神秘世界,所以發生了什麼?你的神性物哪來的?”
津田會長顯然並不瞭解神秘世界,甚至連鬼都看不到,如山魯佐德所說,他的表現就是一個偶然獲得了神性物能力的普通人。
但是,這樣一個普通人卻通過運營恐怖視頻,最後做到製造天狗上浮……
“這些是你自己想到的?你應該並不懂神秘世界的運轉規則,你怎麼知道的大衆錨定可以製造並上浮鬼神?”
山魯佐德問道。
津田會長沉默,他從剛纔到現在,只和蘇啓談話了。
格林和山魯佐德的話,他目前一個也沒有回答,而是自說自話的問道:
“你們會把我怎麼樣?”
這個問題一問出來,車裡陷入短暫的沉默,蘇啓,格林,山魯佐德都沒法回答這個問題。
……
過了一會,安徒生開口道:
“孩子,你要慶幸你的錯誤行爲並沒有造成嚴重的後果,我們不會像對待真正的神秘者罪犯一樣對待你。”
“我不瞭解你們的世界,但,你們能救我妹妹嗎,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不,不能,孩子,你手裡的那面鏡子,那個魔鬼也不能,所謂的願望不過是一個誘惑你填滿慾望的陷阱。”
“你們打算拿走它?這似乎不可能,這個魔鬼說契約一旦成立,就沒人能分離,它最終還會拿走我的靈魂。”
“不,我們會救你的,我們會把這個魔鬼從你的身體裡拿出來,然後,你會迴歸到普通人的生活。”
……
蘇啓聽到安徒生的話,問道:
“我們能夠安全的把這個神性物取出來吧?”
“這需要他的配合。”
安徒生說着,車也停了下來,似乎是到了目的地。
“我們到了,下車。”
……
夜晚的海風,帶着鹹溼味兒。
他們到了港口。
安徒生走到碼頭邊,有一艘小船。
平板船,不大,可能是以前內河用來打撈垃圾的打撈船,看着感覺應該廢棄很久了。
安徒生拿出粉筆,準備在船上畫儀式陣,回頭跟蘇啓交待了一句:
“我需要做些準備,你去開導他一下,想取出他身體裡那個會要他命的神性物,我們需要他配合。”
蘇啓點頭,轉身回到會長旁邊。
“會長,我們需要你的配合,你知道那東西會要你的命,我們在救你。”
會長沉默,沉默,然後問道:
“你還記得我問你的,關於‘追求’的問題嗎?”
蘇啓點頭,他們在醫院聊起過,會長說他很羨慕妹妹,生命中有明確熱愛的東西,併爲之鍥而不捨的追求。
“我一開始知道妹妹有救,與魔鬼簽下契約時,我以爲我找到了自己的追求,後來我才意識到,根本沒有。”
蘇啓靜靜的聽會長訴說。
“我以爲我能爲了這個‘追求’毫不猶豫的奉獻所有,製造恐慌也好,獻上生命也好,我都無所畏懼。
但是就在剛剛,我站在天狗面前迎接死亡的那一刻,我害怕了,我動搖了,我才意識到,我根本不像楓一樣,有能爲之熱愛超越生命的追求。
你站出來幫我擋住的時候,倖存的我甚至感到一絲慶幸。
我爲此深感羞恥,我自認爲能夠願意奉上一切的追求,其實如此廉價。”
蘇啓聽了這話,一時也難以作答。
追求,再次提及這個詞。
有多少人擁有願意爲之奉上一切,甚至生命,的“追求”。
這個詞放在現代社會形態中,逐漸變得微妙起來。
蘇啓本想開口說自己也沒有追求,或者大多數人其實都不具備這種信仰。
但是話到嘴邊,卻是搖了搖頭,不知怎麼,就說道:
“我一直以爲無論能爲自己的追求付出到什麼程度,即使是付出生命,也應該是自己買單,而不是牽連別人。”
蘇啓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說出這話的,話到嘴邊就說出口了。
這話不說勸慰了,感覺滿滿都是嘲諷,像在指着津田會長批評:你爲了實現自己的追求,爲什麼打算牽連東京那麼多無辜市民?
這話是不是太露骨,太直接了點?
就好像迎面扇了人一巴掌。
不想,津田會長聽了這話愣了下,也沒有生氣惱怒,而是苦笑着自我否定的搖了搖頭。
“你說的對,我永遠成爲不了楓。”
“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該怎麼做,這個魔鬼你們真的可以取出來?”
津田會長話裡似乎同意了配合。
蘇啓反倒有點心裡沒底。
“你可別現在騙我,一會想不開。”
“我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我得活着,我得繼續等楓醒過來。”
……
“說好了?”
安徒生在船上畫好了儀式陣圖,看着走過來的蘇啓,問道。
“說好了。”
蘇啓點點頭。
“我會配合你們。”
津田會長說道。
“我該怎麼做?”
“平躺進船裡,閉上眼睛。
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睜開眼睛,不要回應,更不要坐起來。”
“會發生什麼嗎?”
蘇啓問道。
“可能會有聲音,可能會有動靜,可能會有不可名狀的事發生,說不準,但無論發生什麼,記得一件事,千萬不能睜開眼睛,不要回應。
只要什麼都不做,就不會有事。
一旦你不遵守這個規則,會發生什麼可不好說,有很大的概率你沒法再回來了。”
安徒生反覆叮囑津田會長。
“你只要躺好不動,剩下的交給我們,等我們把你拖上岸,切實接觸到陸地,你才能睜眼。
其他的,就算聽到了我們的聲音,也不行,記住了嗎?”
“我甚至可能聽到一些模仿你們聲音的迷惑性的幻聽,對嗎?”
津田會長問道。
安徒生點了點頭。
“準備好了?”
津田會長點頭,跳到船上,在船上所畫儀式陣的正中躺下,閉上了雙眼。
……
安徒生開動船的發動機,上面設置了一個定時儀式,時間到了就會熄火。
讓船緩緩在發動機的推動下,漂流出了港口上百米。
同時,一根粗長的麻繩,連接着船尾,拴在了泊船樁上。
一會他們要用這個把船拉回來。
……
船在海面上逐漸漂遠,直到百米之外,發動機熄火,才停下。
蘇啓遠遠的看着。
昏暗安靜的近陸海面上,只有月光灑落的波光粼粼。
不過,隨着時間流逝,漸漸的好像有海霧蒸騰,隨着烏雲遮月,夜晚沒了光源,視野一下子就昏暗下來。
蘇啓眼前一片黑。
海面上的船,好像消失了一樣。
“啪嘰……”
一聲潮溼而黏糊糊的聲響,在黑暗中詭異的響起。
蘇啓沒來由一個哆嗦,雙手有點發涼,他似乎聽到了奇怪的低語。
“啪嘰……啪嘰……”
黏糊糊的聲音再次響起,這個低語的節奏,讓他想起了雲層下的食堂。
食堂發出的‘嘎吱……嘎吱……’聲,似乎也是類似的節奏。
這種聲音中,似乎總是夾雜着一種更加詭異的低語,它們隱藏在切實的聲音之下,不是通過耳膜,而像是直接污染進骨髓。
不可名狀,不可言說,卻令人渾身戰慄,彷彿大腦在震顫,有什麼詭異在污染自己的思維。
蘇啓嚥了咽口水,退了兩步。
退到安徒生身旁,小聲問道:
“那到底是什麼?”
安徒生回答道:
“神秘法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