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難以言表的感覺。
就像是之前說的那樣。
都是虛幻,都是徒勞。
當歌聲響起的那一剎那,眼前的一切都好像開始逐漸飛速的遠離。
離得很近,但是又走的很遠。
即便是就在眼前的輕輕哼唱,也是如此感覺得若即若離。
一曲歌罷。
一曲舞畢。
看着光影闌珊之下,那些朝着自己鞠躬的藝人。
衆人這才恍然大悟。
幾個小時就已經這般過去了。
這個時候再看外面。
發現,雨勢滂沱。
帶着一種彷彿淹沒一切的感覺洗刷着所有泛着光亮的地方。
那些原本很是濃郁的燈光,這個時候早就變得寡淡無味。
看着雨水當中的那些藝人們緩慢離去的背影。
再看着原本他們表演的地方,這個時候已然是空空如也。
不管如何去抓也抓不到什麼。
留下的也只有在腦海當中那些曾經不知道是虛幻還是過往的記憶。
這般記憶,顯得那麼的不真切。
“今天表演的很棒。”
那個年長一點的人回過頭看了一眼伊藤酒館。
在他這個位置看過去,滿世界的水汽遍佈,看起來也是如此的虛幻。
他輕輕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臉。
感受到手上因爲被雨淋溼的冰冷。
而後纔有點相信。
“我們在東京完成了一場演出。”
衆人紛紛醒悟。
這次才意識到周圍的環境和他們之前回去的時候已經是天差地別。
這裡不是他們熟悉的伊豆。
甚至不是他們之前即便是走過一兩次的那些巡迴旅店的路。
而是實實在在的東京。
衆人一瞬間駐足。
而後悵然若失的看着自己的腳尖。
“是啊,我們在東京了。”
這個時候,他們忽然想起昨天晚上那個在雨水當中肆意奔跑的阿薰。
要是換做今天這麼大的雨。
這樣淋溼的話,必定是要感冒的。
衆人猛地擡起頭朝着後面看過去。
阿薰並沒有做出任何誇張的動作。
反而低着頭自顧自的走着。
嘴裡輕輕嚅囁着一些話語。
雖然聽不清楚,但是大體上也是知道在說些什麼。
聽起來似乎是關於說踩上你之前走過的陸地之類的話語。
誰都知道她來東京是爲了什麼。
只有阿薰覺得其他人都不知道。
悵然若失,感覺不是那麼真切的並不是只有他們。
在他們走之後很久,酒館當中的人,包括伊藤老闆才緩過來一口氣。
衆人紛紛面面相覷。
都從他們的視線當中看出了震撼。
而後再一次意識到確實已經結束了之後,酒館當中的人們紛紛起身離開。
走到門口的時候,都十分留戀的看着之前他們表演的地方。
也感謝這場暴雨。
空氣溼潤,讓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溼噠噠的。
那種美的感覺,也是一併黏在皮膚上。
渴求穿過雨幕回到家的時候,也能夠感受到一番餘下的味道。
“所以,這就是伊豆啊。”
店鋪裡面的客人走的差不多了,大島和也這纔像是乍醒一樣,長長的嘆出一口氣。
然後他側過頭,朝着剛纔表演的地方努努嘴,問道:“她就是阿薰吧。”
伊藤老闆一驚,有點不可思議的看着大島和也說道:“大島老師知道?”
“不對,好幾個人都問過這個問題,所以,那個女孩子是本身就很有名氣嗎?”
“那麼既然這樣的話,又是爲什麼會在伊豆呢,不對,應該是也不至於來店裡表演吧。”
伊藤老闆雖然平日裡都是很開心的樣子。
但是他對於自己的定位還是很清晰的。
自己的就是一個小店。
“那既然這麼有名的話,爲什麼來看錶演的人又是這麼少呢?”
伊藤老闆看了一下今天酒水的銷量,還沒有之前買的多。
隨後他的視線又轉移到了一旁的被雨水打溼的告示上。
難道是告示太小的問題?
“他們是……一直都在東京嗎?”
“過兩天就走,這兩天都會在店裡表演。
如果大島老師覺得不錯的話,這幾天可以一直過來。
當然,如果有朋友喜歡,也可以一起帶來。”
“可以借一套錄像設備。”
大島和也忽然出聲提醒了一下。
“這是?”
“可能後面會有用處。”
伊藤老闆還想着繼續問下去,但是大島和也還給他了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
——
關於這本新書。
似乎一直都是中規中矩的樣子。
倒不是說賣的不好。
只能說保持以往的水平。
新潮這一次準備了很多量。
所以並沒有賣脫銷的存在。
只不過有一件事情悄然之間成爲了所有人注意的。
一個雨夜舞動的精靈。
有人描述之前晚上在走路的時候,有看到過一個女孩子蹦蹦跳跳的走路。
穿着一身白色的百褶裙。
手裡拎着一把打開的傘。
在燈光下,在雨絲中,她的跳躍牽動了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的心。
那一刻,一切的一切都只屬於那個女孩子。
所以即便是伊豆的舞女在如何的好看,在如何的物哀亦或者是虛無。
都沒有那個身影來的夢幻。
什麼叫做真正的虛無。
就是曾經親眼見到過。
但是並沒有觸及。
想要找尋的時候發現一切都晚了。
哀怨自己爲什麼不早點去尋找。
這纔是物哀,這纔是虛無。
比起那個所謂的舞女來講,這個更切實際的一點。
不過這些都沒有影響到天上的雨繼續下。
也沒有影響到伊藤酒館當中來看錶演的人依舊是那麼少。
就這樣,連續三天。
最後一天的晚上。
表演結束。
藝人們朝着下榻的地方走去。
秀子和駒走在一邊。
互相撐着傘。
沒有出聲。
唯有阿薰走着走着把傘丟掉。
“外面的雨很大。”
還沒有來得及出聲,阿薰就跑出去很遠。
而後就看到她猛然轉過身朝着他們看來。
嘴巴長得很大。
眼睛是眯起來的。
看起來像是在哭。
又像是在笑。
“我們。”她說話有點喘:“我們算是成功了嗎,在東京演出了呢。”
衆人沉默了一下,而後點點頭。
“那麼,他也一定會看到的對吧。”阿薰擡起頭看着黑色的天空。
“如果他在活着的話。”
她在心裡說道。
大雨滂沱。
萬物都在苟活。
她嘗試着收起她的懦弱。
而後才發現,原來那種情感比起懦弱,要來的更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