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吉崎川也是真心這樣去想的。
對於山村真子這個孩子而言,且不論這個詭異的福利院究竟是怎樣的存在,反正她一旦成爲院長,那這執念估計永遠都無法消除。
到時候,這福利院裡面的人年復一年,像是真正的人類一樣從小到大開始生長,那麼,等到他們成年之後,會不會走出去?走出這座福利院?
而走出福利院的他們,或者說“它們”,又會對這個世界造成怎樣的影響?
吉崎川不知道會怎樣,但那絕對不是什麼好的事情。
而現在琴子生死不明,真子狀況也不明,所以只能暫時將這個大包大攬在自己的身上,等琴子歸來之後再商議要將這個地方如何安置。
但此刻的山村真子依舊難以接受這樣,於是吉崎川提出了一個建議:“既然如此,讓大家投票吧!看看大家覺得怎樣合適。”
在這方面,吉崎川自然是有着足夠自信說服這羣孩子的。
他雖然並無什麼實力,但在嘴炮這方面,吉崎川是一向十分在行的。
聽見吉崎川的建議,原本就拿捏不準的山村真子陷入了思考,其實,她也是十分擰巴的。
既不願意讓老師太過於辛苦,但心中卻有着那麼一絲渴望,以老師這種良好的品性,如果他願意成爲院長,這所福利院肯定會變得更好。
“怎麼,難不成真子你不願意聽大家的意見?”
“不……纔不是這樣的!”
她欲言又止,但卻吞吞吐吐,最後看着吉崎川,心中說了句:“……我只是,不想讓老師太辛苦而已。”
但這句話她並未說出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好的”兩個字。
見真子被自己說服,吉崎川也鬆了口氣;
自己在這邊已經待了好幾天,即使是按照安培長齋所言,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不一樣,但那邊起碼也過了兩天了吧?
整整兩天沒有見到伽椰子她們,吉崎川還是有些擔憂的。
而且因爲琴子和自己都到了這個世界的原因,那邊的勢力也沒有和自己同步伽椰子她們的現況;
就連安培長齋,因爲憂心這件事,在自己之前詢問她們的情況時,也是支支吾吾說不出話,最後讓自己將所有的心思都用在這邊,那邊有人看着不會出事。
但實際上,吉崎川只想說一句:“孩子,那邊要是爆發了,不比這邊輕鬆。”
現在好不容易讓伽椰子和富江和平共處,吉崎川只希望那邊不要出事。
……
當比嘉琴子走進了福利院後,便發現此處雖然門外完好無損,但背後卻是一片廢墟。
廢墟之中,只有宿舍勉強屹立在那裡,
“這是地震之後的福利院麼?”
那自己之前看見的燈光……等等,在這時,比嘉琴子忽然注意到在遠處殘檐斷壁的教室之中,有幾十只蓮花狀的白蠟和一堆貢品。
燈火在微暗的房屋裡面搖曳,而在上面則是一個木牌;
在木牌之上,則是歪歪扭扭寫着各種名字;
比嘉琴子和之前系統記錄中的名字稍稍比對,便發現這些人便是死於之前地震中的孩子。
自己在黑夜時候所看見的微光,便是這些白蠟燭的光;
不過,這牌位不像是正規的政府所設,否則斷不會如此簡陋,念及於此,比嘉琴子又見並無危機感,便緩步向前;
走到最前面,便看見那木牌,才發現下面一張紙寫着一句話;
“大團的蒲公英浮在街道的河流口、吞吐着柔軟的針一樣的光,它們分散在不同的街道、不同的河流。”
“最終都會相聚於海——”“你們是?”
在這時,在那後面似乎有人聽見了外邊的動靜,一老人從廢墟的後面走了出來,目光中帶着一絲警惕;
而當看見比嘉琴子那酷似政府衣服裝扮的模樣後,老人的面色一變:“無論你們怎麼說,我都絕不會搬走的!”
聽見這句話,原本就因爲此處竟然有“活人”而有些愕然的比嘉琴子,心中頓時便一凜;
可還未等她多想,便見身後傳來一陣咒罵的聲音;
片刻後,身後罵罵咧咧的走進來幾名穿着制服的男人,他們手裡拿着用布包好的棍子;
“老東西!”
“砰!”
抱着棉布的木棍一下子從比嘉琴子的身體穿了過去,抽在了老人的身上,老人被一棍子打在地上,在這白色的靈堂,怒罵聲不絕於耳;
“這裡……不能……”
“別太用力,小心把這老傢伙打壞了。”
“沒事,這老傢伙是黑戶。”
琴子看着這一切,心逐漸沉了下去;
白色的靈堂,燭火幽幽;
現場並無奇蹟出現,老人被打死,鮮血從頭部緩緩流到燭火邊緣,在血液紅色的映照下,前方的燭火變得血紅;
隨着落荒而逃的人走遠;
身後也傳來嗚咽的聲音,屍體、靈堂、嗚咽的聲音由小變大,最後嚎啕大哭;
而當琴子掀開前面的簾子後,與山村真子長得一樣,但卻略顯年輕的女孩捂着嘴,透過簾子,她看見了一切,但卻不敢出去、甚至連出聲都不敢;
此刻縱使一切都已結束,但少女依舊不願意面臨真相;
一張報紙,在風的吹動下,緩緩掉在地上;
琴子看見了,上面寫着當年關於官員貪污、下馬被抓的播報;
下一刻,報紙邊角開始燃燒起來;
在燃燒的灰燼中,整個世界,似乎都變成了那一頁報紙,琴子的目光也不由自主被那報紙吸引過來,
然而,在報紙的後面,
露出了一雙與她對視的眼睛;
那眼睛一閃而逝,便隱沒入門內,最後四周化作一片黑暗,燃燒着火光的大門開始崩塌,當她再次醒過來,便發現面前的福利院似乎又變成了幻覺中的福利院;
“原來……竟是這樣。”
“你的執念,不止是福利院,還有當初那個未站出來、覺得自己沒有責任和敢當的自己麼?”
“這一切不過是一個編撰的故事而已,在執念的故事裡面去尋找真相,又怎麼能走出來呢?”
心中的念頭一閃而逝,下一刻;
在門的幫助下,醫院病牀上的比嘉琴子猛地睜開眼,
“我昏迷了多久?”
比嘉琴子問道;
“自您前些天出了車禍後,昏迷迄今爲止,已經三天了。”
醫生也激動的回道;
“記憶……執念,真可怕啊,連我的記憶都能讀取而編撰這樣的故事麼?我的執念、吉崎川的執念、連我記憶中的安培長齋的執念也能模擬出來,伽椰子她們的執念,你也能模擬麼?”
“吉崎川在哪裡?”
理清楚這一切的比嘉琴子再一次問道;
“目前我們並未找到他究竟在哪裡,之前有人看他進入了警察局那道門之後,就徹底消失不見了。”
“那他估計還在他的執念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