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東山區,祇園。
夕陽隱沒愛宏山,靛藍色的夜幕垂下。
隨處可見穿着鮮豔浴衣的男男女女成對出行,所有人都高聲談笑,情緒高漲,眼神閃耀。
“……”
穿着一身玄黑浴衣的宇智波鳴,神情淡然,和穿着素白浴衣的弓道王子藤原雅貴並肩而行。
藤原雅貴目光閃爍,神色侷促尷尬。
而在兩人的前方,同樣穿着漂亮浴袍的鬆平千代和八色咲,在前面有說有笑,如同一對好閨蜜。
東京都聯盟弓道大賽,結束之後,宇智波鳴和鬆平千代就停留在京都逛祇園祭。
現在是日本大學暑假,時間充裕。
祇園祭慶典持續一個星期,在京都遊覽觀光幾天之後,鬆平千代居然把八色咲連同藤原雅貴一起叫了出來。
鬆平千代在之前的賽場上就和八色咲交換聯繫方式。
四人一起的雙重約會。
四個俊男美女非常惹眼,不過因爲男女組合,旁人也不敢貿然搭訕。
藤原雅貴神色不自然,因爲他之前才說期待在伊勢神宮再見,一定讓宇智波鳴刮目相看,結果沒過幾天就重新見面,難免有幾分難爲情。
宇智波鳴倒是不以爲意。
他一擡頭,視線落在商店門前的一排排燈籠上。
街頭巷尾一盞接一盞的燈籠,鱗次櫛比,光華大盛,沿路上的攤位琳琅滿目,章魚燒、大阪燒、棉花糖……燈火連綿不絕,直到街道街頭。
絕大部分的燈籠上的紋樣,都是三個勾玉組成的神紋,幾乎變成‘寫輪眼’的海洋。
如同進入宇智波已經攻佔京都的世界線。
就在這時,遊客中有人驚疑道:
“祇園祭怎麼到處都是曉組織的寫輪眼圖案?《輕犯罪法》禁止宣傳模仿曉組織,這樣搞真的可以嗎?”
旋即就有京都本地人對出言不遜的遊客怒目而視。
“鄉巴佬,知道什麼?這是供奉須佐之男的八阪神社的神紋,祇園祭千百年來一直如此,和曉組織毫無瓜葛。”
平安時代清和天皇貞觀年間,接連發生富士山爆發、地震、海嘯,史稱‘貞觀三陸地震’,夏季是疫病頻發的時節,因爲人口集中,公共設施落後,當年的平安京城內亦是疫病橫行,人心惶惶。
值此動盪之際,大和朝廷找來陰陽師占卜,認爲是惡靈作祟,因此決定策劃一場慰靈大會,祈福賑災,消除瘟疫。
這就是祇園祭的起源。
因爲日本神佛習合的傳統,須佐之男和佛教裡祇園護法者藥師如來表裡一體,掌管祛病消災的權能,供奉須佐之男的寺廟當時名爲‘祇園社’。
直至明治維新之後,神佛分離令下達,才改名爲八阪神社。
“可是,這也太像了吧,簡直一模一樣。”
“真是孤陋寡聞。不僅是八阪神社,連八幡神社的神紋也是這般模樣,超自然警務部還能一刀切,全禁了不成?”
質疑的遊客自討沒趣,灰溜溜的鑽進人羣,消失不見。
“嘖。”
宇智波鳴暗自好笑。
“這種誤會,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藤原雅貴見到這場小鬧劇,搖頭苦笑道:
“超凡元年的祇園祭還差點被取消,所幸超自然警務部通情達理。”
“確實,無巧不成書。”
宇智波鳴微微一笑。
寫輪眼的三巴紋,在平安時代和鎌倉時代風行一時,被廣泛應用在武具、服飾、日常用品,以及建築物的瓦當部分。
除了八阪神社、八幡宮、建御雷神,將其當做神紋使用之外,甚至還被一些公卿貴族當做家紋。
日本政府想從三巴紋裡,找出宇智波的蛛絲馬跡,確實困難。
主祭須佐之男的八阪神社,三巴神紋和宇智波一族的寫輪眼類似,而宇智波一族開啓萬花筒寫輪眼之後覺醒‘須佐能乎’,如此一來,就有文章可做。
“你們在聊些什麼?”
鬆平千代和八色咲踩着木屐,翩翩走來。
“我聽到一點,在說和超凡有關的事。”
“男孩子都這樣。特別是他們這樣練習劍道、弓道等武道的男生,哪個不夢想成爲超凡。”
超凡時代降臨之後,日本政府大力推廣柔道、空手道、相撲、劍道、弓道等傳統武道,似乎是想培育超凡者的預備軍。
畢竟還有蓬萊巫女這樣使用傳統和弓的超凡存在。
在如今的高中、大學之中,練習一門武道,是相當流行的風潮。
“啪。”
鬆平千代和八色咲,正在一個攤位前玩打靶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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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了,小姑娘準頭不錯。這是獎品。”
攤主大叔笑嘻嘻的把獎品遞給八色咲。
雖然鬆平千代很認真,但還是沒有射中。
“阿鳴,我想要那個。”
鬆平千代拽了拽宇智波鳴的袖袍,指着最裡面的一隻布偶狗,嬌嗔道。
她明亮的紅色浴袍點綴着蝴蝶和祥雲,烏黑的長髮盤起插着一支牡丹簪花,露出了白皙的後頸。
宇智波鳴瞥了一眼,那隻布偶狗賤兮兮的樣子,有幾分類似家裡的忍犬綱吉,不由得來了興致。
“啪。”
宇智波鳴接過玩具槍,隨意一發橡皮彈,打得玩具狗搖搖晃晃。
“要打落下來纔算。”
攤主大叔眼皮子眨都不眨,面無表情的說道。
宇智波鳴看了看八色咲:“我的朋友打中獎品不就可以嗎?”
“男生的力氣和女生能比嗎?”攤主翻了個白眼,理直氣壯道。
呵呵,小白臉,還想在這麼漂亮的女朋友面前出風頭,真以爲老子是給你們刷好感度的NPC嗎?
單身四十年的攤主大叔在心裡冷笑。
這種只能發射軟綿綿的橡皮子彈的玩具槍,還是加載了男女識別系統的高科技武器不成?
攤主如此強詞奪理,男女區別對待,把宇智波鳴給氣樂了。
“老闆,子彈一百円一發是吧?給我滿上。”
宇智波鳴直接把一張福澤諭吉拍在桌子上。
今天你這生意是別想做了。
“宇智波,要不要來比一比?”
藤原雅貴眼前一亮,身上升騰起戰意,拿出了錢包。
“如果你有興趣的話。”
宇智波鳴不置可否。
這些可惡的小白臉們,居然還這麼有錢,不過這些錢馬上就是老子的。 掙他們的錢,是替天行道!
攤主大叔冷笑着收了錢,把一盒橡皮子彈推到兩人面前:
“哼,直接來吧。”
十分鐘之後,攤主大叔已經悔得連腸子都青了,只差跪下來哭喊“高擡貴手”。
東京都弓道聯盟第一、第二的實力,豈是浪得虛名,子彈都還沒用光,宇智波鳴和藤原雅貴就把獎品一掃而空。
“愛你呦,阿鳴。”
隨意將其他獎品散給路過的孩子們,鬆平千代抱着玩偶狗,踮起腳尖在宇智波鳴臉頰上RUA一下。
大膽奔放的作風,讓藤原雅貴和八色咲都有點臉紅。
“接下來我們該去哪裡?”
鬆平千代笑眯眯的問道。
“時間差不多該開始了,山𫓴巡遊是祇園祭最精彩的地方。”作爲京都土著的藤原雅貴精神一振道。
山𫓴是祇園祭的超大型彩車,分成‘山’、‘𫓴’兩種。
山車沒有車頂,車體上裝飾着精心製作的人偶;𫓴車頂端插着類似長槍的𫓴,這是一種能擊退惡靈,將瘟病災厄吸附其中的武器。
先是山車巡遊,代表惡靈出現,疾病肆虐。
接着須佐之男神像坐着神輿從八阪神社出發,表示神靈降世,和𫓴車一起,開始巡查,祛除邪祟,鎮壓惡靈。
人神合一,展開盛大的慶祝活動,直至最後確認惡靈退散,送神歸位,回到八阪神社。
幾人準備出發,鬆平千代和八色咲咬咬耳朵,就結伴去上廁所。
宇智波鳴和藤原雅貴留在原地。
他放眼望去,人羣熙熙囔囔,嬉笑打鬧,耳朵聽到的,滿是鬧哄哄的喧囂。
未免也太鬆懈了吧。
宇智波鳴目光一閃。
雖然上個月才發生賽特與讓娜的天使之戰,但是對承平日久的日本民衆來說,不過是遠在非洲,與他們毫不相關的談資而已。
在淺草事變之後,日本本土發生的超凡事件不過是小打小鬧。
鷹組織和十二神將的交鋒,在雙方有意識的控制下,烈度都不高。
“就算我極力控制本體的力量,但是再怎麼拖延,緋月也必然降臨,而且十有八九不會拖到明年。”
宇智波鳴目光幽深,不動聲色的想到。
雖然像今天這樣的消遣相當愉快,但是正事也是要做。
在下一次緋月降臨之前,要把一些首尾料理乾淨。
供奉須佐能乎的八阪神社、鎮守裡鬼門的石清水八幡宮、三巴紋的神紋,祇園祭的舞臺陰差陽錯的準備得如此妥帖,將氣氛炒的如此熾烈,宇智波鳴不由得心癢難耐。
“我這次搞事,是提前吹哨,爲以後的緋月降臨做準備,喚醒麻痹的社會。”
宇智波鳴沒心沒肺的想到。
“差不多該行動了。”
“呀!是之前弓道比賽的兩位大哥哥。”
就在這時,有兩個青春可愛的少女,穿着一黃一紫的精緻浴袍,手下吊着水球,腳踩木屐啪啪的跑了過來。
兩位少女揚起臉,眼中流露出驚喜和崇拜,看年齡應該是高中生。
“前幾天的比賽,我們有在現場哦。弓道服真的是太帥了,當然,浴衣也很棒。”
“我,我是你們兩位的粉絲!你們的功道太令我感動了!”
宇智波鳴皺了皺眉頭,有些不自在。
對這種年紀的小女生來說,哪裡在乎什麼弓道,肯定是顏粉。
“謝謝兩位的支持。”
弓道王子頗有接待粉絲的經驗,露出和煦陽光的笑容。
“兩位大哥哥是一起來逛祇園祭的嗎?難不成……嘿嘿……”
一位戴着無框眼鏡的短髮女生,看看宇智波鳴,又看看藤原雅貴,突然興奮起來,推了推眼鏡,笑聲開始有些滲人。
宇智波鳴和藤原雅貴面面相覷,有些疑惑。
是搭訕吧。
“不,我是和學姐一起來的。宇智波君,也有女朋友,她們一會就過來。”
眼鏡女孩不知爲何大失所望,臉蛋上爬滿落寞。
另外一個女生,上前一步,大膽道:
“能和你們合個影嗎?”
“我沒問題,當然可以。”藤原雅貴很是貼心的應允道。
宇智波鳴則是擺了擺手,想都不想拒絕道:
“不好意思,我的女朋友可是很能吃醋的。”
擋箭牌就是這樣使用的。
兩位女高中生比着剪刀手,讓宇智波鳴給她們和藤原雅貴照了幾張,鬆平千代和八色咲兩人適時折返。
“再見了,兩位大哥哥。”
女孩們活力十足的揮了揮手,快步離開。
“美和子,你說的可以兩個一起尊,原來是那個意思嗎?”
女生二人組裡,穿着紫色浴袍的女生,用手指戳戳美和子的腦門,嗔怪道。
“冰山花美男,和陽光帥哥,哪一個我都可以尊,加起來就更可以尊了!”
美和子捧着臉,興致勃勃道。
“你身上的腐爛臭味已經傳到我這裡了哦。”
紫色浴袍女生用手在鼻子下面扇來扇去,撇撇嘴:
“而且兩位都有漂亮的女朋友,你就別癡心妄想了。”
美和子頓時像是爽打的茄子,怏怏不樂。
“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祇園祭一年就只有一次。我們去八阪神社吧,不要錯過牛頭天王的神輿從八阪神社出發的時間。”
兩人好不容易來到八阪神社的入口。
街道兩旁已經是人山人海,從海內外而來的遊客們摩肩擦踵,等待神輿出巡。
正馬路已經進行交通管制,拉開警戒線,志願者和警察正在艱難的維持秩序。
“看!”
剛剛還焉頭焉腦的美和子,突然興奮起來,伸出手朝前一指。
只見在空曠的馬路上,有一位五官俊逸到有些秀氣的黑髮少年,神色冷漠,傲然而立。
少年上身白衣如雪,披着灰色的圍腰,腰間捆綁的紫色注連繩插着一把連鞘長劍。
看着正從鳥居下方,向外移動的素盞鳴尊的神輿,黑髮少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祇園祭,山𫓴巡遊,象徵鎮壓惡靈的儀式麼……”
並不存在的虛幻惡靈,泥塑木偶的須佐之男命的神像,有什麼好看的?
真正的須佐能乎降臨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