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殺手就擒
杏園。
一個大肚女人倒在地上,周身插滿了鐵針,密密麻麻,非常瘮人。
剛纔聽戲的時候,就有不少人注意到了這個女人。
挺着個大肚子,居然還跑來聽戲,就很離譜。
“人應該是被竹筒殺死的。”絕情走進杏園時說道。
墨舞可是信誓旦旦的保證,她就做了兩個竹筒,一個是按照那買主的要求所做,最後賣給了買主,另一個是她後面無聊時做的,已經交給了陽九。
陽九將那竹筒送給甘思思用作防身。
“十師姐?”看到被殺的孕婦,陽九一臉懵逼。
算算時間的話,頂多再有一個月,十師姐就該生了。
還記得當時十師姐纏上他們,討要生活費,並且想讓陽九來給她接生。
陽九會剖腹產,這就極大降低了孕婦臨盆的風險。
“認識啊?”絕情皺眉。
陽九笑道:“是認識,但不熟。”
“這些鐵針上淬有劇毒,見血封喉。”絕情說道。
當時兇手先是製造了混亂,讓聽戲的人到處亂竄,十師姐挺着大肚行動不便,這邊只剩下她一個人的時候,毒針齊發。
陽九道:“如果此人是刺殺聖人的那個刺客,那他就是換了毒針。”
“上次用完後,肯定得重新裝填。”絕情道。
如果刺客對武三月也用這種毒針,那武三月當場就會慘死。
事實是刺客只讓武三月中了奇毒,儘管情況糟糕,好歹命還在。
陽九道:“入夜將屍體送到我的縫屍鋪。”
“這樣的屍體,其實不用縫……”絕情嘀咕。
話沒說完,就看到陽九撿起掉落在旁側的一把刀,直接割斷了十師姐的脖子。
絕情說話時,突然就想到了陽九肯定會這麼做。
細小的針眼不用縫,可若脖子割斷了,能不縫嗎?
只是縫屍真的能發現線索?
陽九卻在想,如果殺害十師姐的兇手,跟那刺客是同一人,只能說這傢伙太猖狂了。
兩次行兇,所用的毒針不同,多半是兇手想借朝廷的力量,來找到解那奇毒的方法。
殺十師姐可能是隨機的,如果不是,那就說明兇手想找的人正是陽九。
陽九和甘思思接濟着十師姐,而十師姐這個稱呼,也可能會讓兇手誤以爲十師姐對陽九很重要。
具體如何,等晚上縫了十師姐的屍體,就能知道個大概。
“搜過她的身了吧?”陽九本要離開,又轉身問道。
絕情道:“收到報案後,我就趕了過來,然後……”
簡單就是一句話,屍體還沒被動過。
絕情明白陽九的意思,當即在十師姐的屍體上摸索。
因爲懼怕那些毒針,她的動作非常慢,畢竟要是不小心被毒針劃破肌膚,就會像十師姐一樣躺在這裡。
十師姐的袖袋裡,只是裝着一些碎銀子。
不過將十師姐的屍體挪開後,看到在地上有塊木板,上面用鮮血寫着幾個字:
陽九爺,下一個是甘思思。
“陽大人,這……”絕情撿起木板交給陽九,滿臉震驚。
這兇手難道是衝着陽九來的?
絕情感覺陽九應該沒有樹下多可怕的敵人,唯一可怕的可能就是李星江。
李星江想殺陽九的事,絕情也已知曉。
李星江此舉,就是在作死。
放着好好的太子不當,非得搞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真是愚蠢。
“豬血……”陽九看着那木板,面露哂笑。
他經常給僵小蟲帶豬血,故而對豬血的味道,再是熟悉不過。
兇手用鮮血寫字,也是想要表明決心,威嚇陽九。
但用的是豬血的話,就太搞笑了。
回到家裡,甘思思在收拾屋子。
陽九將豬血送給僵小蟲後,讓甘思思趕緊進宮去。
在沒抓到真兇前,甘思思呆在皇宮裡,無疑是最安全的。
甘思思打掃過家裡後,就打算帶點自己做的包子拿給武三月嚐嚐。
她也不想讓陽九分心,自然會聽從陽九的安排,呆在皇宮裡。
“九郎,會是誰啊?”想到有人竟然盯上他們,想要加害,甘思思的心裡異常慌亂。
陽九道:“不管是誰,我們將他揪出來殺了便是。”
甘思思相信陽九的實力,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真的做不到不擔心。
“那我先走了。”甘思思也想留在陽九身邊,關鍵時刻或許能幫上忙。
同時她心裡很清楚,留下只會讓陽九分心,反而更加兇險。
“等等,我們還得辦點事。”甘思思還沒反應過來,已是被陽九抱起走向牀邊。
雖是大白天,但這裡是他們的家,自然是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
甘思思走後,陽九繼續補覺。
入夜後,還是得去閻羅殿多縫的屍體,說不定會拿到一些更有用的獎勵。
現在感覺縫普通的屍體,能得到的獎勵都很普通,大多都是在重複此前的那些無關緊要的獎勵。
……
“事情辦得怎樣了?”在一座金碧輝煌的山洞裡,白紗遮面的掌雲使坐在蒲團上,雙眸緊閉,正在打坐。
聽到有腳步聲靠近,她並未睜眼。
“已將毒蟲交給了東廠的狗腿子。”那人靠近,跪在地上,額頭觸地,都不敢正眼看掌雲使。
掌雲使“嗯”了一聲,道:“長安那邊呢?”
“已斬殺跟陽九關係匪淺的一人。”那人答道。
掌雲使道:“暫時不要有動作,等毒蟲送到長安後再說。”
“是。”那人的聲音極度恭敬。
看到掌雲使朝外擺手,那人站起來,腦袋低垂,快速退了出去。
掌雲使隨即站起身,在蒲團下摁了一下,身後的石壁上,赫然出現了一道門。
掌雲使進去後,石門關上,都看不到有任何縫隙的存在。
裡面的空間非常寬廣,裝飾得更是如同仙宮。
四周的石壁都被削得光滑平整,上面鍍着厚厚的一層黃金。
而在一張巨大的寒冰牀上躺着一個白髮老者,似在酣睡,但更像是一具屍體。
“道尊,事情進展得非常順利。”掌雲使來到牀前,聲音溫柔。
牀上的白髮老者,正是風雲道的道尊。
因中奇毒,迅速蒼老,可謂是奄奄一息,隨時都有歸西的可能。
“就不能將陽九直接抓來?”道尊的嘴巴沒有動,卻是從腹部發出低沉的聲音。
道尊現在很少開口,跟掌雲使交談,也只會用腹語。
“此人沒那麼聽話,也無法掌控。”掌雲使道。
道尊道:“再快點。”
“好。”掌雲使轉身出去。
目前的進度,她很滿意。
要做成此事,肯定需要時間。
道尊要是等不到,也只能怪命不好。
道尊雖創建了這風雲道,但風雲道早晚還是得交到後人手中。
哪怕強如道尊,如今也只能處在龜息狀態,成仙只是臨死前最後的最美好的幻想。
……
吃過晚飯,陽九便坐在縫屍鋪的門口等待。
天還沒黑,絕情還沒將十師姐的屍體送過來。
倒是墨舞,突然從長街盡頭緩步走來,來到陽九旁邊坐下。
“又想到重要的細節了?”陽九笑問。
墨舞將下巴放在屈起的膝蓋上,雙眸呆滯,道:“沒有,就是感覺太危險了,我想找個安全的地方。”
“那個買主應該不會殺你吧?”陽九輕笑。
刺客再次用竹筒行兇,顯然是沒打算藏着掖着。
這麼做的目的,可能就是想讓陽九快點找到解毒的法子。
如此看的話,那刺客肯定有非常重要的人,也中了跟武三月一樣的毒。
他們沒辦法解毒,便想到用這種方法,來尋找解毒之法。
殺十師姐,就是要給陽九提供功力。
遲遲找不到解毒之法,接下來就會輪到甘思思。
本來陽九懷疑過李星江,但以李星江的智商,還做不到這種地步。
況且李星江身邊,貌似也沒有誰重要到需要如此冒險。
“在鬼市,感覺都不安全,那這天底下可能真的沒有我的容身之所了。”墨舞現在非常後悔,爲了掙那麼點金子,就得付出如此大的代價,真是得不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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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身成魯班後人,極度危險。
反倒是做回墨舞,方覺安全。
陽九笑問道:“來東廠做縫屍人如何?”
東廠有百座縫屍鋪,現在空缺着好幾座,魏忠賢目前沒有納新的意思,但若陽九舉薦,相信墨舞還是能夠成爲東廠縫屍人的。
“你饒了我吧。”墨舞就覺得陽九武功高強,呆在陽九旁邊,肯定很安全。
她做的那頭機關獸,一爪拍落,勢若千鈞,陽九卻能單手接住,還讓機關獸內部的齒輪損毀,太強了。
天色漸暗。
東廠縫屍鋪這邊,也開始變得熱鬧起來。
絕情帶着十師姐的屍體過來,看到墨舞居然也在,頗感意外。
陽九道:“你跟着絕情大人,也很安全。”
“墨姑娘,兇手是不會傷害伱的。”絕情說道。
墨舞無語道:“你們怎麼說一樣的話啊。”
“因爲兇手再次行兇了,可能以後還得找你做些兇器,又如何捨得殺你?”絕情道。
聽着是很有道理,可一直在暗中盯着她的那個傢伙,又是誰?
老是被人監視着一舉一動,這樣的日子,真是沒法過。
屍體被擡到縫屍桌上後,陽九便進去縫屍。
看到十師姐身上密密麻麻的毒針,墨舞就覺頭皮發麻,突然覺得兇手極有可能也會拿竹筒來殺她。
真要是被自己做的兇器殺死,也太諷刺了。
縫屍鋪裡,陽九用鑷子小心翼翼地將毒針拔出,然後放進早就準備好的一個木匣裡。
十師姐倒是跟別的師姐不大相同,至少出現在長安後,沒有想着要加害甘思思。
但她肚子裡的孩子,陽九覺得極有可能是慕容霸的。
不管播種的是真的慕容霸,還是假的慕容霸,十師姐都會認定這孩子就是慕容霸的。
將來等這孩子長大,十師姐極有可能還會讓其繼承慕容霸的遺志。
所以死了也好。
那肚子如此鼓,又將近臨盆,如果十師姐只是被一劍封喉,那將肚子割開,孩子肯定還有得救。
但現在在十師姐的肚子上,也插滿了毒針,有的毒針甚至沒入了肚子裡面。
陽九聽過,裡面毫無動靜,孩子顯然也已被毒針殺死。
屍體倒是很好縫,不用管這些細小的針眼,只需要將被割開的喉嚨縫好。
十幾針就已縫好。
《生死簿》出現後,直接記錄十師姐的生平。
十師姐生在一個土匪窩裡,乃是土匪頭子跟搶來的民女所生。
那土匪頭子身邊的女人自然非常多,孩子也很多。
土匪頭子只重視男丁,對閨女從不過問,甚至連名字都懶得起。
從小就被各種排擠,在這種環境里長大的孩子,內心都很孤僻,也很記仇。
故而慕容霸殺進山寨,將十師姐帶走時,十師姐內心非常感激。
這時候的她已經十二歲了,但個頭偏小,面黃肌瘦,身體都還沒有發育。
慕容霸倒是很喜歡她,得知她還沒有名字,便給她起了個名字叫慕容愁。
慕容霸就是希望十師姐能記住童年的遭遇,記住那些恨,那些愁,才能讓自身變得更加強大。
慕容愁在武學上,實在沒什麼天賦,但她很擅長使用暗器。
人只要有一技之長,就能在這個世界上立足。
況且慕容霸從萬千人中選中她,也不是想讓她變成非常優秀的刺客,而是要在她十八歲的時候,採陰補陽,練成蓋世神功。
慕容愁一直都很感激慕容霸,總是非常努力,在幫慕容霸分憂。
到了十八生辰那晚,慕容霸本想將慕容愁弄暈,但慕容愁早就知道在這晚慕容霸想對她做什麼,主動來到慕容霸的房間,獻出身體。
此後的日子裡,慕容愁也多次伺候慕容霸。
不過她早就發現,後面的這些慕容霸都不是真正的慕容霸。
她清楚這是慕容霸籠絡人心的一種手段,也不說破,還很配合。
若非慕容霸,她的人生會非常悲慘。
她此生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要幫慕容霸達成所願。
慕容霸起兵後,剛開始勢頭的確很好,所有人都很振奮。
但隨着戰鬥的持續,各方面的問題爆發出來。
那時候所有人都清楚,起義肯定會失敗。
慕容霸又認死理,不想躲躲,好再圖東山再起。
慕容愁這時候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給慕容霸留個後,萬一慕容霸有個三長兩短,總得有人繼承慕容霸未竟的事業。
慕容愁提出這點時,慕容霸覺得很有道理,人嘛,做事就得做好萬全的準備。
但慕容霸不會將希望只放在慕容愁一個人的身上,對還留在身邊的幾個女弟子,他都選擇同時進行播種。
直到慕容霸被陽九等人逼上絕路,也只有慕容愁這塊地生根發了芽。
這就是天意。
慕容愁東躲XZ,手頭又沒有銀子,來到長安找到甘思思,就是希望能得到銀子,讓她好好養胎,並順利生下這個孩子。
慕容愁其實一點都不喜歡聽戲,但她聽說孩子在肚子裡,也對外界的一切有所感知。
在肚子鼓起來後,她就經常來杏園聽戲。
但沒想到,正是這個決定,竟會讓她喪命,孩子也被殺死在腹中。
這天慕容愁像往常一樣,準時來到杏園聽戲,剛聽到一半,戲迷們突然抱頭鼠竄。
四周全都騰起白煙,像是着了火。
慕容愁也想跑,可惜身體不允許。
既然跑不了,她便坐下來,等所有人跑掉後,她再離開。
現在只是在冒煙,都沒看到明火,反正這裡距杏園大門口也不遠,等會兒肯定來得及。
就在人們抱頭鼠竄的時候,慕容愁看到有一個人,反而朝她走來。
她心裡很害怕,右手摸着袖子裡的短刀。
那人在距她數步遠時停下,因煙霧繚繞,根本就看不到其面容。
“慕容愁,今天我殺你,死後要怪,就去怪陽九。”那人冷聲說道。
慕容愁聽到此人竟是爲殺她而來,顫聲問道:“你是誰?我跟你無怨無仇,你爲何要殺我?”
“所以我說要怪只怪陽九。”那人說着拿出竹筒,對準慕容愁。
慕容愁哀聲求饒。
她可以死,但肚子裡的孩子絕對不能死,只求對方能放過孩子。
但那人毫無反應,啓動機關。
上百毒針從竹筒裡疾射而出。
慕容愁儘管揮動短刀,還是無濟於事。
密密麻麻的毒針,不是她慢悠悠揮動短刀就能抵擋。
一瞬間,她的全身便插滿了毒針。
她甚至都感覺到有不少毒針,徑直穿過肚皮,射進了腹中胎兒的體內。
絕望。
前所未有的絕望。
殺手從濃煙中走過來,來到慕容愁的面前,將一塊木板丟到地上,冷聲道:“躺在那裡,壓着它。”
慕容愁的神識逐漸模糊。
被那殺手一把抓起丟到地上,到死她都很不甘心。
那殺手隨即轉身離去。
之後絕情出現,然後帶來陽九,最後送慕容愁的屍體到這裡給陽九縫。
即便《生死簿》沒有升級,此次縫屍也能看清殺手的臉。
只因在那殺手轉身離開後,她才嚥了氣。
看清殺手的臉,那接下來的行動,就很好處理。
打開門,陽九直接來到外面,給差役們讓開路。
【縫屍二百零五具,獎勵宿主解毒丹。】
解毒丹剛好用完,再來一瓶,其樂融融。
“可有收穫?”絕情問道。
陽九道“還不知道。”
如果殺手的那張臉是易了容的,就算看得再清楚,也是沒用。
六扇門的捕快將慕容愁的屍體擡走。
陽九坐在臺階上,拿出冥紙在扎小紙人。
“九爺,你這是在做什麼?”墨舞坐在旁邊,滿臉好奇。
陽九輕笑道:“扎紙問路。”
墨舞翻個白眼,顯然是不信。
要是扎紙能夠問路,那誰家的孩子丟了,還需要報官嗎?
絕情畢竟見識過,故而不會懷疑。
小紙人紮好後,陽九也很緊張,畢竟若能抓到那殺手,就能解決很多問題。
看到小紙人擡起手時,陽九長舒口氣。
絕情也是面露欣喜。
陽九起身說道:“人就在長安。”
“我馬上去調人手。”絕情說道。
陽九沒有反對,擒獲此人,萬分重要,不容有失。
待到絕情做好準備後,陽九方纔讓小紙人帶路去抓殺手。
墨舞出於好奇,也跟着。
六扇門的捕快行事謹慎,全都換上尋常百姓的衣服,就是要讓那殺手放鬆警惕。
殺手所在的地方,竟然是雲雨樓。
想來也正常,像這些在刀口上舔血的人,有今天沒明天的,肯定得及時行樂。
正常男人來到長安城,不去雲雨樓逛逛怎麼行?
做專業的事,就得去專業的地方。
絕情立馬安排,將雲雨樓圍得水泄不漏。
只是她跟墨舞進去這種地方,不大合適。
倒不是說她們臉皮薄,而是動靜大,容易驚擾到殺手。
陽九笑道:“你們守在外面,我進去抓人。”
“九爺,你一人行不行啊?”墨舞問道。
陽九道:“現在等你們扮男裝,時間上來不及。”
墨舞也沒說想要女扮男裝進去。
帶着小紙人進入雲雨樓,老鴇看到陽九,翻個白眼,都懶得招呼。
正常男人來這雲雨樓,肯定是爲了尋歡作樂。
但陽九不同。
陽九每次來,都會在這裡鬧出不小的動靜,嚴重影響他們做生意。
“我找個人,馬上就走。”陽九朝那些漫不經心過來的姑娘們揮揮手。
所有姑娘都是哼了一聲,轉而去招呼別的客人。
她們私底下都在談,陽九可能不是真正的男人,所以來到雲雨樓還能把持得住。
陽九娶個美嬌娘,也很可能是爲了掩人耳目。
結果這美嬌娘將近一年過去,肚子毫無動靜,問題肯定還是出在陽九的身上。
陽九自然不知道這些姑娘心裡在想什麼,而是按照小紙人所指的方向,徑直來到了三樓。
三樓屬於貴賓區,房間很少,但很寬敞,裝飾得最爲漂亮。
這裡的姑娘,也要比樓下的強得多。
當然想在這裡過夜,需要花的銀子,也得翻番再翻番。
在天字七號房外停下,小紙人指的正是這間屋子。
靠近房門,能夠隱約聽到裡面有不可描述的聲音。
這殺手殺了慕容愁後,暫時不用殺甘思思,閒着沒事幹,來雲雨樓消遣最爲正常。
陽九一腳踢開房門,現在這情況,那殺手想跑也是跑不了了。
牀上的兩人頓時分開。
女人坐起來看向門口。
男人則是快速披上衣服,手裡赫然拿着竹筒。
陽九看看小紙人,再看看那男人,微笑道:“看來是找對人了。”
這殺手自然認得陽九,也知道陽九找他的目的,最恐怖的是陽九是如何找到他的。
不管是刺殺武三月,還是斬殺慕容愁,他都極度小心,確信不會有人看到他的真面目。
唯一看到他真容的人,只有已經死掉的慕容愁。
殺手的腦子轉得很快,怎麼都想不到陽九怎會找到這裡來。
儘管他拿竹筒對着陽九,卻遲遲沒有啓動機關。
他的任務是刺殺武三月,殺死慕容愁,再往後可能還得殺死甘思思等人,其中卻不包括殺死陽九。
陽九死了,整個任務就算徹底失敗了。
殺手此刻想的是要如何逃走。
這竹筒裡面,他重新填裝好了毒針,不能用來對付陽九,卻很適合用來對付外面的那些官差。
陽九隻身闖進房間,只怕雲雨樓已被官兵團團包圍,想要突圍,唯有靠這竹筒。
“陽九爺,咱後會有期。”殺手的左手猛地向前一甩,三顆野雞蛋大的球狀物體,轟然落地,爆散出滾滾濃煙。
出手的瞬間,殺手便朝窗戶那邊彈射而出。
破窗而出的瞬間,果然看到外面有不少人,儘管穿着百姓的衣服,卻都拎着刀劍,個個凶神惡煞。
“這玩意兒還是少用,特別是面朝那麼多人用,萬一傷到普通百姓就不好了。”殺手剛打算啓動機關,用毒針迫退那些官差,好方便他逃走。
沒想到就在這時,竟然有一隻手搭上了他的肩膀,隨即傳來的是陽九帶笑的聲音。
“怎麼會……”殺手徹底懵了。
陽九摁着他的肩膀,迅疾落地。
咔嚓嚓。
殺手的雙腳落到地上時,竟然發出了骨頭碎裂的聲音。
奇怪的是他竟然感覺不到疼痛,只是覺得雙腿不受控制,惱火之下,將竹筒轉而對準身側的陽九。
陽九左手抄出,輕輕在殺手的胸前一戳,殺手周身的穴道頓時全被封住。
從殺手手裡拿過竹筒,陽九來到殺手的面前,笑道:“武功平平。”
殺手口不能言,內心的驚駭無以言說。
他的武功並不低,但在陽九的手下,纔會顯得如此弱。
只能說是陽九實在太強了。
絕情從一側奔過來時,看到陽九已將殺手擒獲,唯有豎起拇指誇讚一句。
陽九笑問道:“絕情,這人是你帶去六扇門,還是我帶去東廠?”
絕情眉頭輕皺,一時間也難以抉擇。
聖人遇刺案,乃是多部門聯合調查。
現在擒獲嫌犯,按道理來說誰審都一樣。
“陽大人,你帶他去東廠吧。”絕情突然想到了諸葛正雄的囑咐。
但凡擒獲疑犯,儘可能都交給東廠去審。
諸葛正雄這麼做的目的,就是將六扇門要承擔的風險降到最低。
這麼做的弊端是將來案子破了,論功行賞的話,六扇門的人可能都撈不到好。
諸葛正雄這種求穩的做法,能在官場上走得更久,但六扇門內部的人,可能會頗有微詞。
陽九點點頭,道:“辛苦絕情大人幫忙送他去東廠。”
從雲雨樓後院出來,繞到前面的主街上,墨舞跟不少六扇門捕快站在一起。
“這傢伙就是買主?”墨舞看到那殺手的相貌,噁心得想吐。
不過從殺手的體型來看,不像是買主。
陽九道:“買主可能另有其人,將定做的竹筒交給這傢伙去殺人。”
說白了,就是在暗中盯着墨舞的人,另有其人。
陽九雖然抓住了殺手,並不代表墨舞就是安全的。
來到東廠,殺手直接被送進了東廠大牢。
陽九也是來到魏忠賢居住的院子。
魏忠賢正在一個人下棋,得知刺客已經抓到,頗感意外:“這麼快?”
“的確很快,可能是我們的運氣比較好。”陽九笑道。
魏忠賢哈哈一笑,道:“得連夜提審此人,免得出什麼岔子。”
陽九表示贊同。
不過對陽九來說,就算那殺手被人弄死在大牢裡,也沒關係。
只要屍體還在就行。
魏忠賢隨後將提審的重任交給了陽九。
就算魏忠賢不這麼決定,陽九也打算好好跟那殺手聊聊。
有真話水在,就不愁殺手不說話,這玩意兒的效果可要好過任何酷刑。
那殺手坐在牢房裡的稻草上。
雖是冬天,卻因地牢太過潮溼,導致這稻草都能擰出水來。
長期生活在這樣的環境,再健康的人身體早晚也會出問題。
進入牢房,陽九笑問道:“說說吧,誰派你來的?”
“陽九爺確實有些本事,不要以爲抓到了老子,老子就會全部交代。”才進來一會兒,殺手就凍得瑟瑟發抖。
但本來是穿着厚厚的棉袍的,在雲雨樓跑得急,落下了。
陽九道:“老實交代吧,我不想動粗。”
“呵呵,就算你動粗,老子也不會說。”殺手說完閉緊嘴巴,看樣子是不打算再開口。
陽九拿出真話水,猛地出手捏住殺手的下巴,將真話水滴進了殺手的喉嚨。
陽九鬆手後,殺手使勁拿指頭摳喉嚨,想將剛吃進去的東西吐出來。
“沒用的,現在回答我,誰派你來的?”陽九再次問道。
殺手張嘴便道:“掌雲使。”
風雲道?
這倒是出乎陽九的意料。
其實陽九一直覺得,既然敵人是衝着他來的,那幕後黑手極有可能是李星江。
陽九想着又問道:“你們跟太子李星江可有勾結?”
“不知。”殺手只是個殺手,不可能知道風雲道太多的秘密。
若風雲道真跟李星江有所勾結,也只是極少數高層才知曉的絕密。
“就你一個?”陽九又問。
殺手道:“沒錯。”
殺手面目扭曲,大爲痛苦。
“你對我做了什麼?”看陽九不再詢問,殺手趁機問道。
本以爲陽九剛纔給他吃了毒藥,現在看來,那藥比毒藥還要恐怖百倍。
能讓人口吐真話的藥,着實恐怖,這世間怎會有這種藥?
陽九笑了笑,問道:“掌雲使在哪?”
“肯定在總壇。”殺手用雙手捂着嘴巴,但這並不影響他說真話。
陽九緊接着問道:“總壇在哪?”
風雲道這些年作惡多端,如今又將黑手伸向了陽九等人,只要知道他們的總壇在哪,就能將他們一網打盡。
就算無法徹底覆滅風雲道,也能讓風雲道元氣大傷,幾十年內都不會有太大的動作。
“我從沒去過總壇,所以不知道。”殺手道。
此前在縫屍時,陽九倒是看到風雲道將許多孩子抓到一座深山裡,讓這些孩子學習幻術。
即便知道那座山在哪,可能那裡也不是風雲道的總壇。
知道總壇在哪的人,只能是風雲道的高層。
陽九心頭倒是有個合適的人選。
“目的呢?你們這麼做的目的呢?”陽九早就猜了個大概,但還是想聽聽殺手會怎麼說。
殺手歪着腦袋說道:“掌雲使需要解藥,就是武三月所中之毒的解藥。”
這個掌雲使看來也是一根筋,認定陽九有辦法解那種毒,便想盡一切辦法逼陽九解毒。
這個殺手所知也很有限,能得到這些信息,陽九已很滿足。
接下來,就是等着縫這傢伙的屍體,但願能從屍體身上再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殺手看到陽九說走就走,頗爲懵逼。
他抓起一大把溼漉漉的稻草,用力蒙到臉上。
怎麼就說了真話呢?
離開大牢,陽九又去找魏忠賢。
魏忠賢還在下棋。
“招了嗎?”魏忠賢看着棋盤問道。
陽九將問出來的信息,全都告訴了魏忠賢。
對風雲道,魏忠賢必然有所瞭解,陽九也是心懷希望,看能否從魏忠賢這裡再得到一些消息。
魏忠賢聽後眉頭緊皺,半晌才道:“辛苦了,去休息吧。”
陽九抱抱拳,轉身離開。
現在確定這一切都是風雲道在搞鬼,這殺手出了事,相信風雲道很快會再有所行動。
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只要一直殺下去,陽九相信掌雲使或掌風使就會出現在他的面前。
剛到亥時,反正也睡不着,陽九便來到閻羅殿,推開了地字十四號房的門。
寒玉棺中躺着的是具女屍,身上全是刀痕,致命的一刀直接捅穿了她的脖子。
縫屍記錄上有三個縫屍人,都是喉嚨被割斷,鮮血流得到處都是。
這些屍體是怎麼死的,就喜歡用同樣的方法弄死縫屍人。
之所以要弄死縫屍人,就是擔心屍體被縫完整後,靈魂就必須得去陰曹地府,無法繼續留在人間。
其實沒什麼事是不能坐下來商量的,但因人鬼殊途,人無法看到鬼,纔會鬧出諸多事端。
點上香,掀開棺蓋,先將鎮屍符貼到女屍的身上。
有空的時候,陽九又畫了不少鎮屍符,將一部分交給郭七娘,囑咐她分發給所有的縫屍人。
“九爺是否真的能看到我?”還沒開縫,就聽身後傳來一個女聲。
陽九轉過身,看到女屍的靈魂就站在門口,當即點點頭。
“那九爺縫吧,我不會搗亂。”女鬼低聲說道。
陽九揭掉鎮屍符,然後穿針引線,開始縫屍。
這麼做就是想試試看,這女鬼是否說話算話。
直到屍體被縫好,屍體也沒有動彈一下。
此前的三個縫屍人,看來都是被女鬼操控自己的屍體給殺死的。
“陽九爺,我們能聊聊嗎?”女鬼看到屍體縫好,急聲問道。
陽九道:“稍微等會兒。”
《生死簿》在此刻出現,開始記錄這女屍的生平。
女屍名叫佟娟娟,生在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
這裡的人靠水吃水,日子過得清苦,卻都很開心。
佟娟娟小時候過得無憂無慮,但長大後,卻嫁給了一個人渣。
那個男人偏偏還是她自己挑的,故而不管日子過成什麼樣,她都沒有怨言。
女人成親後,最首要的任務,就是得生個孩子。
無論男女,先生一個出來,就能讓婆家安心,自己也覺得踏實。
想要兒子的話,只要多生,早晚都會有。
偏偏佟娟娟的肚子始終安安靜靜,這讓丈夫和公婆對她都很不滿意。
尤其是婆婆,成天當着佟娟娟的面在兒子耳邊唸叨,家裡不生蛋的老母雞都會殺掉吃肉。
言外之意就是生不了孩子的女人得丟掉。
別的事都可以湊合,唯獨這點,沒得商量。
丈夫也是很聽話,直接一紙休書,送佟娟娟回了家。
所有人都知道佟娟娟生不了孩子,故而不再有媒婆上門。
倒是她的前夫,沒多久又娶了一個,結果隨着時間的推移,新娶的媳婦也是毫無動靜。
到這時,人們都在議論,可能是那男人有問題。
也有媒婆上門來給佟娟娟說親,佟娟娟沒有推脫,一口答應。
這回她嫁的男人,非常老實,平時話很少,只知道幹活和掙錢。
不到三個月,佟娟娟就有了喜。
消息傳開,更加證實她的前夫無法生育,徹底淪爲十里八鄉的笑談。
佟娟娟現在只想好好生活,等孩子出生,肯定會過得更加開心幸福。
只是孩子還沒出生,有天晚上,前夫突然殺上門,二話不說,對着佟娟娟就是一頓暴揍。
佟娟娟後找的男人,抱頭縮在一側,連個屁都不敢放。
前夫對着她的肚子,拳打腳踢,直到看到她的身下有鮮血流出,方纔滿意地離開。
佟娟娟都快疼暈了過去,靜靜看着相公,低聲道:“我們的孩子沒了。”
“沒事,等你養好身體,我們再生。”相公的聲音更低。
佟娟娟欲哭無淚,哽咽着問道:“那要是那混蛋再上門將孩子打掉呢?”
這回自家男人沒有回答。
佟娟娟本來覺得找個老實本分的男人挺好的,可沒想到這個男人竟是個窩囊廢。
“如果你之前不嫁他,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相公站起身,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佟娟娟愣道:“你是在怪我?”
看到相公又不說話,佟娟娟咬牙站起,到廚房拿了菜刀,就去追前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