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艾順着這些村民撒在地上一絲一縷的頭髮一直找到了一座大山的山腳下,從山下向山上望去只能看到一團漆黑,童謠中所說的大黑山顯然就是這裡了。
村民的手電光在山中閃爍移動着,我跟小艾和之前一樣選擇遠離村民藏身在黑暗中觀察着他們的一舉一動。手電光移動到半山腰一個緩坡處便停住了。我和小艾也減慢了腳步,儘量不發出太大聲響地靠近那些人。
當我倆來到距離那羣人大概十五米左右的位置後,我倆便能看到他們的動作了,也可以聽到他們的聲音。
這幾十人在一棵粗壯的大樹前面跪拜着,口中不停地念叨着一些我聽不懂的話,那好像並不是方言,倒有點像小艾常常掛在嘴邊的樊咒。
我看了眼小艾,他心領神會地衝我搖了下頭,表示那些人唸的並不是樊咒。至於是什麼,貌似小艾也不怎麼清楚。
跪拜、禱告持續了足足半個小時,不過那棵樹並沒有因爲村民的行動而產生任何反應,最後村裡的人將一個木頭人偶放在了樹下。又將一把頭髮放在木頭人偶身上。這些動作都做完了,村民們便下山離開了,我和小艾等到所有人都走了才從樹林草叢裡走出來。
我帶着一把小手電,光亮雖然微弱足夠我們看到樹下的一切,而且不用擔心被山下的村民看到。
小艾拿起樹下放的木偶人看了看,那木偶做工很粗糙,只是一用木頭雕刻出了一個簡單的人形,五官什麼的一概沒有,不過特別的是這個木偶的胸口插着一根很粗的鐵釘,感覺好像是巫毒詛咒所使用的道具。
就在我倆研究着面前這個木偶的時候,突然樹林裡傳來了“鐺”、“鐺”的敲打聲,這聲音很輕,距離好像很遠。而且兩次敲打聲之間有相當長的間隔。
“你聽到了嗎?”我立刻問小艾。
小艾衝我點了點頭。然後便轉頭朝着聲音的來向望過去,我也將手電照了過去。
樹林裡黑咕隆咚的什麼都看不清,只有那鐺鐺聲逐漸清晰,而且在鐺鐺聲之間我還能聽到一個女人的說話聲。
我倆朝着聲音的方向走了幾步,可以我倆越是往前走那聲音就越是遠離我們,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跟我們玩着捉迷藏。冬廣吉扛。
我留意着樹林裡的一切。很快我便發現林地裡開始從地面之下滲出團團的陰氣,這些陰氣並不會飄得太高,始終在距離地面半米左右的地方蠕動、爬行着,而且都在朝着同一個方向流動,那個方向也正是咚咚聲傳來的方向。
小艾和我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便一起順着地上的陰氣走,而沒走多遠我倆就都察覺到這些陰氣並不是沿着直線流動着,因爲我倆在樹林裡兜了一大圈竟然又回到了最初那棵村民跪拜的大樹附近,不過現在那棵大樹並不孤單了,因爲在它前方已經多出了一個人陪伴它。
那是男人,他呆呆地站在大樹跟前,手裡拿着一把短柄斧,並用這把斧子一下一下地砍着大樹的粗壯樹幹。這男人的力氣並不大,雖然砍樹的動作會讓樹幹發出鐺鐺的聲響,但卻並不能將大樹砍倒,那斧子好像只是砍破了樹皮而已。
我可以確定那男人並不是活人,因爲他周身上下包裹的陰氣已經說明了他是鬼,但他到底跟地獄行者有沒有關係我並不清楚,畢竟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不過在我看來這男人就是一個普通的鬼,僅此而已。
小艾一如既往地保持着謹慎,在看到那男人之後他立刻擡手示意我不要靠近,他自己也沒有過去的意思,就像在孫宇熙家裡一樣,小艾從口袋裡拿出了幾個他早已準備好的小木雕。
這幾個木雕刻得比村民準備的木頭人要精緻得多,它們看起來跟印度教中的神佛很像,但相似的只是輪廓而已,如果仔細看的話可以清楚地發現這些木雕所雕刻的人物更加兇惡,而且充滿了邪性,如果這些真的是神,也必定是惡神。
小艾並沒有跟我說過這些木雕到底是以誰爲原型的,我也沒有詢問這個問題,不過細想一下也能知道,這些人物大概就是印度教密宗裡面跟地獄有關的神袛。
當木雕被小艾扔在地上的時候,周圍的陰氣立刻朝着木雕所在的位置匯聚了過去,跟之前孫宇熙家中的情況一樣,從陰氣之中立刻浮現出一張張扭曲的鬼臉,它們哭喊着、掙扎着,一雙雙纖細、乾枯的手臂拼命地向外伸着,好像要抓住可以抓到的一切。
它們想要出來,但卻沒有東西可以供它們攀抓。
在一連扔出去5個木雕之後,我們前方的陰氣已經全都聚攏到了旁邊,大樹前方的視線也變得格外清晰起來,而隨着視線變得清晰了,我也注意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那個站在大樹前面的男人鬼魂有些不對勁。
他在揮動手臂砍着大樹,隨着每一次出手,他的身體都會產生輕微的晃動,可是當他的身體向右晃動的時候,他的頭卻再向左面擺動,當身體恢復過來的時候,頭又在朝右邊輕微回擺。
這個頭部擺動的動作怎麼看都不自然,感覺好像是腦袋被釘在了一個固定的位置,身體只是去托起了那顆頭顱一樣。
有了這個感覺我也更加仔細地去看那男人鬼魂的脖子,而隨着我和小艾逐漸朝着那男人鬼魂靠近,我真的在那男鬼的脖子上看到了一條橫貫整個脖子的傷痕。那傷痕看起來非常的粗糙,傷口周圍的肉都向外翻着,看起來應該是被很鈍的器具砍成那樣的。
這傢伙被砍了頭?而且被砍了好多下?
我一邊這樣想着一邊繼續靠近着。
突然,那男鬼好像發現了我和小艾,他停止了砍樹,原本一直迴盪着山林裡的鐺鐺聲也隨之停止了。緊接着,這男人慢慢轉過身來,可轉過來的只是他的身體,他的腦袋並沒有跟着一起轉頭,這也再次證明了我所看到的一切--這男人被砍了頭。
“不對!快後退!”小艾突然驚呼了一聲,然後猛地伸手朝我推了一把。
我也沒有多想,索性順着小艾的力道向後猛地一躍,與此同時小艾也將手裡的其他木雕朝着那男鬼所在的方向丟了過去,接着他自己也一個魚躍向旁邊進行躲閃。
幾乎就在我倆閃開的同時,有兩把短柄斧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嗖嗖地飛了過來,並且結結實實地砍進了地面。隨後又有兩團像頭髮一樣的黑影追了過來纏住了斧柄,並將那兩把斧頭拽了回去。
斧子很快消失在了樹林遠方的黑暗之中,我趕緊將手電照向斧子退回去的方向,當黑暗被光亮驅散時,一個女人出現了!
那個女人是個光頭,但光頭的原因並不是她沒有長頭髮,也不是因爲頭髮被剪了,而是因爲她頭上根本沒有頭皮,緊挨着血淋淋的頭皮邊緣的是她暴露在外的腦殼。這女人一臉茫然地看向我和小艾這邊,在她的手裡捧着一把頭髮,頭髮分出兩股,就像章魚的觸手一樣緊緊纏着斧柄,剛纔對我們發出攻擊的顯然就是她。
我趕緊從地上爬起來,並考慮着是否應該做出還擊,可是下一秒我便放棄了反擊的打算,因爲剛剛被斧子砍中的地方已經發生了變化,地面周圍的草木已經枯萎了,甚至地面都好像失去了水分,變成了乾巴巴的沙土。
那女人並不是普通的女鬼,那是地獄行者!
虎爺不在,就算在我也不打算冒險讓它衝上去了,窮奇倒是可以拼一拼,但我還是有些捨不得,儘管它總會時不時地出來蠱惑我一下,可畢竟它現在是我的左手,丟掉一隻手總會有些彆扭的。
我摸了下百寶包,裡面還有五十多張符,土符對地獄行者有非常好的干擾作用,如果小艾需要我幫忙,我可以用它。
堅定了想法之後,我也進一步地向後倒退,並將手電朝着大樹的右側丟過去,讓它的光亮剛好可以照到樹的範圍,而我則躲到了手電的反面,藉助樹林中的黑暗來隱藏自己。我其實也知道這方法對鬼並不起作用,但就算心裡安慰也好,我現在確實需要一些外力讓我冷靜下來。
小艾並沒有進行任何躲閃,他很積極地拿出了其他的木雕,並將它們一個接一個地朝着地獄行者周圍扔過去。
木雕那巨大的吸引力好像正在拉扯着地獄行者,她突然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而且掙扎着向前卻沒辦法邁出半步。
小艾似乎看到了機會,他猛地從樹林裡衝了出去,並用與之前同樣的方法召出了那個黑球,地上的木雕立刻如同陀螺一樣旋轉了起來,他準備開啓地獄的大門把行者送回去了。
地獄行者發出尖銳的吼叫聲,可是地上的木雕就像枷鎖一樣牢牢地困住了她,讓她完全沒有辦法反抗,就連她手裡的頭髮也不能隨意擺動了。
而就在我以爲小艾要得手的時候,那個站在樹下的男鬼突然動了,動的是他的身體,那個沒有頭的身體猛地朝小艾衝了過來。小艾似乎因爲太過專注於地獄行者了,所以根本沒有注意到那男鬼的動作。
我見到這情況立刻將手裡的符紙丟了出去,並隨後衝了出來。
符紙直接衝擊在那男鬼的身上,他被逼得向後倒退了兩步身體靠在了樹上,緊接着這傢伙竟然伸手抓住了他懸停在半空的頭,然後將這顆頭顱砸向了小艾。
不過我已經及時跑過來了,然後就像足球守門員一樣用一個魚躍撲救的動作將那男鬼扔出來的頭顱抓在了手裡,就在我落地的同時,我眼前景象瞬間發生了改變,我竟然……通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