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了女氣的老男人走出來之後看了我一眼,然後用十分古怪的腔調指着我問那位少爺道:“這人是誰?你帶他回來的嗎?”
“是的爸,這位是……”
“我告訴你很多次了吧,不要帶陌生人回家。你怎麼就是不聽呢?”老男人繼續用他陰陽怪氣的腔調訓斥着他兒子,但給我的感覺倒更個刁蠻公主在教訓自己的男朋友。
少爺被問得有點手足無措。我連忙擡手示意他不要開口,隨後我伸手拿出了一張符紙,接着便朝着那“異裝癖”的老男人走了過去。
可還沒等我走到他身邊,從門外呼啦一下涌進來十幾個保鏢,他們衝着我怒目而視,爲首的正是上午把我從樂易堂請出來的光頭胖子,這次他穿了個黑背心,身上的老虎紋身清晰可見。
看這羣人的架勢是完全不打算讓我靠近他們家的老爺子,而且有好幾個人手裡都拿着傢伙,似乎只要把我符紙甩出去,他們就會立刻衝過來把我砍成肉泥。臺吐尤血。
少爺有點激動了,他搶步過來衝着光頭胖子喊道:“不許無禮,這是我請來的……”
“我已經很客氣了,別太得意忘形!我是看在你還姓陳的份上叫你一聲少爺,讓這個人進了院門我也已經給足了你的面子,但他別想靠近老爺子用那些旁門左道的東西!”光頭胖子粗暴地打斷了少爺的話。並且態度異常堅決。
少爺還想跟他吵,不過我覺得現在這局面已經沒有必要再說下去了,既然他們想用武力來解決問題,那我就跟他們動武,免得讓他們看扁了我。
想罷,我擡手一抓少爺的肩膀,將他整個人扔到了我身後,接着我二話不說直接喚虎爺出來。
虎爺在我身後轉了個圈,然後呼嘯着躍到大廳中間並在衆人面前現了身,接着又朝着面前這幾個凶神惡煞的傢伙怒吼了一聲。
旁邊有幾個實在不開眼的好像沒看到虎爺。但大多數人都瞧見了面前這個龐然大物,尤其是爲首那個光頭胖子,他的眼睛完全看直了,整個人都傻在了原地。
我朝着他走過去,然後輕輕將他推到一邊,他沒有任何反抗,甚至被我推了一個趔趄。其他那些同樣看到虎爺的人沒有一個敢過來的,在我走過來之後也紛紛讓開了路。只有最靠邊的兩個完全不清楚狀況的人還不服地過來想來攔阻我一下,但在他們靠近我的同時我也擡起了左手。
過來的那兩個人都拿着鐵條,我一下抓住其中一根打過來的鐵條,然後用力一捏,鐵條在我手裡直接被捏彎成了90度角。接着我又瞪了一眼另外那個人,他手裡的鐵條舉到半空愣是沒能落下來,就這麼直接被我用眼神給嚇退了。
我將彎曲的鐵條丟在地上。在配合着虎爺的威風煞氣,大廳裡的這些人已經沒有一個敢再開口,包括那個異裝癖的老男人也同樣愣住了,更準確地說,愣住的應該是趴在他身後的那個女孩。
不過她的目光並沒有集中在我的身上,而是盯着白虎一個勁地看着,過了一會她才望向我問:“這隻老虎是你的嗎?”
和她的聲音一起傳進我耳朵的還是那老男人的聲音,他的語調完全跟那女孩一樣,而且還擡手指着虎爺。
我沒有回答那女孩的提問,而是對她命令道:“你從他身上離開,快點,別逼我動武!”一邊說我一邊拿起了符紙。
“我也想離開,可是我離不開。”女孩一臉愁容地說道。
“離不開?爲什麼?”我問。
“因爲我在她的身體裡,我在……我在他的身體裡……”說着說着女孩突然蹙眉哭了起來,連帶着那老男人也嗚嗚地哭開了。
大廳裡的這些人一個個全都大眼瞪小眼,誰都不清楚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但也沒有誰敢過來對我不利。
我回頭衝少爺說:“叫人把門窗都關了,然後拿着這些符,把客廳的門口、窗戶都貼上,其他無關的人都走,全都走!”
說完,我拿了一沓符紙遞給少爺。
他接了符之後立刻行動起來,剛剛還跟少爺唱反調的光頭胖子也配合着讓屋裡的人幫忙貼符,等符都貼好了他也讓大部分人都出去,最後只剩下他和少爺兩個人跟我留在大廳。
老男人哭了好一會才慢慢停住,之後他和他背後的女孩一起用可憐的眼神看着我,然後抽泣着問:“你能幫幫我嗎?我想回家,我想要回家。”
“你家在哪?”我繼續問。
“我家在哪?我家在哪呢?我的家在……我的家在……”女孩和老男人異口同聲說着相同的話,但話到嘴邊卻又被兩人一起吞了回去,似乎女孩很想把自己的家的地址說出來,但她卻沒有了這部分記憶。
“不說家的事了,說你自己吧,爲什麼你離不開他,在他的身體裡是什麼意思?”我換個問題。
“我在他的肚子裡,我沒辦法離開。”女孩委屈地說道。
我聽後眉頭一皺,不禁回頭看了眼光頭大胖子,“你們老爺子吃人?”
光頭頓時把眼珠一瞪,然後大吼道:“你他媽的才吃人呢!你……”
他還想繼續罵,可虎爺一下子躍到他跟前,光頭胖子被嚇得一哆嗦,趕緊閉上嘴不做聲了。
這時候少爺過來用猜測的口吻說:“我不太清楚你們剛纔在說什麼,不過肚子裡的話,我想會不會是因爲器官移植的事啊?”
“器官移植?你爸做過器官移植手術?”我問。
“嗯,兩年前做過……做過腎臟移植。”少爺回答的時候有些緊張,額角也冒出了汗,感覺好像這裡面另有隱情。
我一看情況不對立刻把符紙什麼的都收了起來,然後轉過身來正對着這家裡的少爺,並用極其嚴肅的口吻說:“我醜話講在前,你們的錢我拿了,但這可不代表我會幫你們隱瞞一些違法的勾當,如果你們殺了人惹鬼找上門,我不但不會幫你驅鬼,還會找出你們殺人的證據,然後把你們一家人都丟進監獄裡去。”
說完,我又瞪了那光頭胖子一眼。
胖子明顯心虛了,但爲了掩飾,他立刻瞪圓了眼睛衝我喊道:“我們可沒殺過人,你少在這胡扯!”
少爺這次並沒有站在光頭胖子的對立面,他也配合着點頭說:“這一點您放心,我爸雖然組建幫派,年輕的時候也做過些打打殺殺的事,可是後來就沒有了,而且現在是法治社會,我們也是守法公民,殺人這種事我們肯定不會做的。”
我認真地聽着他的回答,同時也盯着他的眼睛,判斷着他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到底是真是假,而通過我目前粗略的判斷,他好像並沒有騙我,但他也並沒有把事情說完整。
“嗯,我相信你們沒殺人,但關於器官移植的事你肯定沒把話說完吧?”我一邊說一邊擡手示意他繼續說。
少爺皺了下眉,又看了眼他爸,最後像是下了決心似的重重嘆了口氣道:“我們其實是從黑市買的腎,因爲醫院裡沒有匹配的器官,等捐贈者又怕我爸堅持不了那麼久。”
人體器官黑市……這個我倒是聽人說起過。
我記得聽到這個傳聞的時候還沒有微信、陌陌什麼的,就是通過網絡,一個女人視頻約男網友見面,去了賓館喝了幾杯酒男的就昏迷過去了,等醒過來後他就發現自己躺在浴缸裡,身上被開了兩道口子,腎臟已經被挖走了,在浴缸邊留了紙條讓他醒來後打電話求救。
這老男人肚子裡的腎臟是怎麼個流程弄來的我不清楚,不過既然是黑市上買的,那就證明肯定不是什麼好路子,再加上他背後趴着的那個女孩,我基本可以猜出事情的大概了。
“賣家你們還能聯繫上嗎?”我問少爺。
少爺皺着眉看了眼光頭大胖子,顯然事情是那胖子負責聯繫的。我立刻轉身朝光頭胖子走過去,又把同樣的問題向他提了一遍。
胖子強硬地搖頭說:“聯繫不到,就算能聯繫到我也不會告訴你,這是規矩,我們在道上混的就得講究一個‘信’字!”
“別跟我扯什麼‘信’不‘信’的!”我衝他猛一擺手,“你們老爺子肚子裡的腎是個女孩的,那女孩現在死了,她的鬼魂跟着這顆腎附在你們家老爺子身上。我現在要找到她的屍體,把魂還回去,你不告訴我器官賣家我就不知道這女孩的身份,不知道她的身份,你們家老爺子就得永遠娘到死,該怎麼做你自己想吧!”
胖子嘎巴了好幾下嘴,似乎他也在權衡這件事的利弊,當他將目光再次投向客廳的老男人時,他也跟少爺一樣長嘆了一口氣。
“哎,好吧,我告訴你怎麼找他們,但是這事你不能把我們家兜出去,懂嗎?”光頭胖子態度強硬地說道。
“這我明白,你們是我的客戶,該保密的我一定會保密,不過該受罰的人也必須受罰,這是我的原則。”我同樣表明了我的立場。
光頭胖子衝我點了點頭,然後掏出手機翻找了一下,接着便將手機遞給了我,上面清楚地顯示着一串電話號,名字是:劉牙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