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讓我只能看到身邊五米左右的東西,而我的耳朵裡則聽不到任何動靜,什麼聲音都沒有,感覺好像整個城市瞬間空了。
我擡頭往天上看了眼。天空依舊灰濛濛一片,本來掛在天上的那個日食似的圓環也已經消失不見了,天、地、霧幾乎混雜成了一體,我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被吸到了某個異空間裡。
不過我很快便確定了自己依舊在地球,依舊在嶺海市公安局外的街道上,因爲我看到了停得七扭八歪的車,還有那些被車子撞爛的商店大門,但就是沒有人。
“有誰還在的?附近還有喘氣的嗎?”我站在街上把手攏在嘴邊大喊了一聲。
我喊的這一聲還真就挺有效果的,剛剛還一片死寂的街道周圍忽然傳來了叮叮噹噹的金屬聲,聽起來好像是汽車被碰撞後所發出的聲音。我的視線雖然依舊被濃霧遮擋着,但我依舊能夠感覺到有些東西在朝我靠近。
我後悔了,因爲過來的東西數量貌似不少,現在虎爺沒在身邊,而收服了窮奇之後我也根本沒有給它積蓄力量的機會,眼前這種情況下比起一隻超強的左手。我更需要一頭帶翅膀的老虎。巨來狀血。
咕嚕聲,嘰嘰喳喳的叫聲開始源源不斷地從周圍傳來,血狼還有怪猴子似乎正在招呼兄弟過來圍攻我。
不妙!我越想越覺得現在這種情況不妙了!
身後就是警察局,這街上顯然不是什麼適合多待的地方,我想都沒想轉頭就往警察局裡跑,至少虎爺在那邊可以支援我。也就在我起跑的同時,從濃霧裡也猛地衝出一頭血狼,它們明顯是感覺我慫了,所以它們就勇了。
我大姑家以前養過狗,那狗總是衝着我叫還願意追着我咬,我怕狗應該就是從那時候烙下的病根。不過我清楚地記得我大姑跟我說過的一句話,她說狗的眼睛很特別,你越是跑得遠,它越覺得你很小很好欺負,反而是你迎着它衝過去的時候你會在它眼裡變得非常巨大。這時候它就怕你了。
我不知道狗眼看人低是不是就是從這個原理來的。反正總結一下我大姑這句話的大意就是:不要慫,慫你就輸了!
想罷,我猛一個急剎車回頭衝着那頭血狼跑過去,同時掄起左臂的虎爪揍向那血狼的腦袋。但是那狼根本沒害怕我,依舊朝着我猛撲過來,在它身後還跟着另外一大羣氣勢洶洶的惡狼!
現在我知道我壓根不應該在關鍵時候相信我大姑的謬論,該跑的時候就該頭都不回地猛跑。可現在想這些也沒用了,後悔藥也沒地方買,我只能寄希望於在我秒殺了最前面的這頭血狼之後,其他的血狼還有那些怪猴子都會被我震懾住。
前半部分確實按我的預想實現了。那頭血狼跟它前面的同胞一樣傻乎乎地一根筋往我這衝,我一爪子一下直接把它的腦袋給爆掉了。不過後半部分顯然跟我期望的情況有明顯的出入,其他的血狼和怪猴子根本沒有害怕的意思,它們還是一窩蜂地衝了上來。
我轉頭想跑。但退路已經被迷霧中躍出來的又一羣血狼給堵住了,從幾隻怪猴子躍過血狼的頭頂,從空中朝我撲了過來,我唯一可以逃的方向就只有腳下,可惜我並不會遁地。
完蛋了,這下徹底完蛋了,我心裡很清楚無論我怎麼反抗都沒可能對付這一羣傢伙,但求生的本能還是驅使着我把身上帶着的符紙全都丟出去以驅趕這些怪東西。
這一招稍微取得了一些成效,扔出去的符紙被我用流火二字訣引燃變成了巨大的火團,火團衝散了血狼,在丟出符紙的同時我也揮動左手將空中落下來的怪猴子打飛了出去。
我身上的符紙並不多,而除了“流火”之外,其他的咒語對這些傢伙都起不到任何威懾作用,很快我所有的符紙都丟光了,剛剛被我逼退的血狼也再次圍堵了過來,根本不給我跑回到警察局的機會。
就算白虎在這我也鬥不過這羣傢伙,現實就是這樣的,我很清楚白虎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就算我真跑回到警察局也沒用。
我還有什麼?
我手頭上還有什麼可以用的?
我一邊揮舞着左臂,一邊用右手裡的匕首嚇唬着朝我步步逼近的怪物,同時也在腦袋裡搜索着解決困境的方法。
突然,我想起來我確實還有一個跟班,這個跟班從始至終都藏在我的影子裡完全沒有露過頭,因爲我根本不知道它在這種場合能派上什麼用場。不過現在這種情況下我也顧不得去考慮那些了,就算是死馬當活馬醫,我也只能讓它出來試試看。
“苦雨,別睡了,出來幫忙!”
我非常不爽地叫出了混沌的名字--像它這麼不起眼,這麼沒用的傢伙居然有個這麼拽的真名,這着實讓我覺得難以接受。
聽到我叫它的名字,那個肉紅色的蟲子立刻從地裡鑽了出來,它繞着我爬了一圈然後又滋溜一下鑽回到了地裡,臨鑽下去之前它還噗噗地放了兩個屁!
我傻眼了,本來以爲這種平時沒什麼用的傢伙到了關鍵時候可能會有奇效呢,現在看來沒用的傢伙到什麼時候都是沒用的,當時我就不應該迷信什麼四凶獸的名聲,就應該聽了燭龍的話一腳把它踩冒泡。
最後一線希望也沒了,我只能最後大喊一聲“虎爺”,血狼和怪猴子也在我喊出這一聲的同時一起撲了上來,我的攻擊根本沒辦法打退它們,我的胳膊、肩膀、腰背、腿幾乎同時被這些傢伙咬住了,我要被撕碎了!
沒有任何辦法了,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了,我只能把眼睛一閉,等待最終的審判,看看我是下地獄,還是會被安排到極樂世界,或者走個後門去兩位無常老爺子那裡謀個差事,唯一遺憾的事情就是到頭來我也沒能給家裡留個後,估計到了那邊一定會被列祖列宗罵個狗血淋頭……
可是,我眼睛閉了半天,身上卻並沒有感覺到一絲疼痛,剛剛那些狼啊猴子的確是對我又抓又咬的,不過它們好像只是用牙齒和爪子輕輕碰到了我,但並沒有對我下死手、下死口。
是不是死亡來得太快了,我還根本沒來得及感覺到疼就結束了?
我也在胡亂想着的同時慢慢睜開了眼睛。
在我的眼前依舊瀰漫着濃霧,我好像還在警察局門前那條街道上。我轉頭朝左右瞧了瞧,在我旁邊正趴着幾頭血狼,另外還有好幾只全身長着紅毛的怪猴子,這些傢伙老老實實地趴在地上,而且全都閉着眼睛,有幾隻甚至打起了呼嚕!
這羣剛纔還要把我撕成碎片的傢伙竟然睡着了!
我完全愣住了,不過很快我便想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混沌並不是沒用,只是它的用途跟我所想的不太一樣,我希望它能像燭龍,能像白虎一樣大殺四方,不過它的方法並不是暴力的而是軟性的,但從結果來看似乎非常的有效。
燭龍說過,混沌會選一個喜歡的地方當成安樂窩,所有進入它安樂窩的東西不管是人是妖還是鬼都會沉浸在其中。混沌這幾天來一直跟在我身後,估計這傢伙也在我身邊築起了一個安樂窩,這些在我旁邊睡着的傢伙應該全都沉浸在混沌製造的虛幻空間裡了。
“苦雨,乾的不錯,我誤會了。”
我不忘誇獎了混沌一句,然後便小心地從周圍陷入昏睡中的血狼、怪猴身邊離開,順着原路返回到了警察局裡。
樓裡同樣一片死寂,到處都見不到人,只能看到衣服、鞋子還有其他一些隨身的東西,原本應該濺了滿地的血也都沒有了,這一點讓我覺得非常奇怪。
“還有人在嗎?王富貴?陳舒海?”我在樓裡喊了幾聲,樓內開始迴盪起我的回聲了。
很快從樓上傳來了一聲虎嘯,還是我的老朋友先回應了我。
我趕緊跑到樓梯口往上跑,沒跑幾步便看到兩頭血狼從樓上探出了頭,不過這兩個傢伙剛一露面眼神就有些迷離了,在晃悠了兩下之後它倆撲通一下栽倒在地上,呼呼地大睡起來。
如果換做平時我或許會樂出來,不過現在我確實沒有笑的心情了,只是覺得苦雨這傢伙真的很有用,給我省去了不小的麻煩。
我一路跑到五樓,虎爺也從之前我聽陳舒海講故事的審問室裡探出了頭。
我剛要朝它跑過去,虎爺突然向後躲了一下,眼神裡明顯透出了一種類似厭惡的感覺。
是混沌,估計這蟲子的“昏睡光環”是不分敵我統統弄睡着的,我索性衝虎爺揮了下手,示意它回到我的影子裡來--在眼下這種局面,讓敵人都睡着可比一個個全都弄死來得更有效。
虎爺有些不情願,不過還是慢慢淡去了身影,我能感覺到它跑回到了我身後,估計回來的同時它也就睡過去了。
我快步跑回到審問室門口,在屋子裡,陳舒海正蜷縮在屋子的一角,全身顫抖個不停。
終於看到人了,我也鬆了一口氣,只是我現在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不管死亡助理到底在計劃着什麼,我都已經敗在他手裡了,完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