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的幾天裡,我滿腦子都是這個死亡助理--幫人找自殺地點肯定不是他的目的,宋冉家有血屍,謝茹家的下水道更是連通了地府大門,這個死亡助理肯定另有陰謀,只是我現在還弄不清楚他到底在搞什麼名堂而已。
謝茹還記得教她孔雀明王咒那個神秘人的模樣,她幫我弄了張畫像,不過那畫像上的人太過唯美的一點,怎麼看怎麼像少女漫畫裡的吸血鬼男主角,這讓我十分懷疑她是不是中了死亡助理的障眼法。
儘管如此,我還是找了幾家私人偵探社,委託他們幫我找一下畫像中的人,同時我自己也隨時留意着網上的動態。
當然,我的生活並不能總圍着這個神秘的傢伙轉,樂易堂還要正常營業,而只要樂易堂開着門,就總會有帶着稀奇古怪問題的客人上門求助。
在死亡助理從網上消失的第十天中午,一個名叫安起凡的中年男人來到了樂易堂,他個子很高,長得也很帥氣,眉宇間透着的陰霾恰好給他增添了幾分憂鬱的氣質,算是個中年帥大叔了。
這位大叔進到我的辦公室後便迫不及待地開了口,給我講了最近一直在困擾着他的一個難題。
一個月前,安起凡的老婆因公出差去國外,她所乘的飛機準時從西京起飛,卻沒能到達目的地。飛機在空中失聯了。一週後人們在一片荒山中找到了飛機殘骸,以及254具屍體,根據登記記錄,另有4人下落不明,安起凡的老婆就在其中。
從那天開始,安起凡幾乎每天都要打十幾通電話詢問搜救結果,可是始終沒有他老婆的消息。其實他心裡也非常清楚,發生那種墜機事件是不可能有人生還的,只是因爲他老婆的屍體始終沒有找到,所以他才一直抱着最後一絲希望。
而就在五天前,奇蹟真的發生了。那天晚上,安起凡下班回到家後家裡的門突然被人敲響了,他趕緊過去開門,沒想到站在家門口的竟是他老婆。
她穿的還是出發前那套衣服,臉上、身上都沒有傷。安起凡徹底愣住了,隨後眼淚也下來了,他沒問他老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是伸手過去緊緊抱住了她。
當天晚上,安起凡跟他老婆親熱了一番。一切都和往常一樣,還是熟悉的人,還是熟悉的女下男上傳統姿勢,還是熟悉的聲音,一切都照舊,只是他老婆始終穿着睡衣,而從前她更願意跟安起凡坦誠相對。
第二天,安起凡想跟他老婆一起洗澡,這在從前是他們兩口子經常做的事情,可是這一次她卻拒絕了,並且嚴肅地警告安起凡無論如何不要偷看。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安起凡覺得奇怪,於是在聽到水聲響起來之後,他就打算開門進去看看,可是浴室的門卻從裡面鎖上了。
晚上,夫妻兩人享受激情。過程中安起凡幾次嘗試脫掉他老婆的衣服,但他老婆始終用身體死死壓着睡衣,他的嘗試全部無功而返。安起凡急了,他索性就一把將他老婆從牀上抱了起來,他的手也摸到了她的背部,而在後腰的位置,安起凡分明摸到了一個拉鍊頭!
他老婆的睡衣是吊帶薄紗裙,沒有拉鍊的,安起凡立刻開了燈,然後強硬地將他老婆的身體轉過去,並掀起了睡衣--那裡確實有一個拉鍊頭,只是那拉鍊頭並沒有在睡衣上,而是鑲嵌在他老婆後腰的皮膚上!
“你拉了嗎?”我忍不住打了句岔。
安起凡緊鎖着眉衝着我搖了搖頭,“沒。她說那是她在巴西做的人體穿刺藝術,就跟肚臍環、舌釘什麼的差不多,她怕我接受不了所以一直沒給我看。”
“你肯定不信了,不然你也不能來我這。”我說。
“哎!”安起凡重重嘆了一口氣,“其實不只是那個拉鍊的問題。我老婆從那天回家之後就沒出過門,白天、晚上她都一直呆在家裡,也沒見她給公司打過電話,而且家裡的窗簾始終都拉起來,一點陽光都不讓往屋裡進。這很古怪,不是嗎?”
“確實很怪。不過這對你們的生活有影響嗎?比如說你老婆如果不上班的話,經濟方面……”我只把話說到這裡,然後便衝着安起凡揚了下眉。
安起凡明白我的意思,他連忙搖頭說:“經濟方面沒問題的,我在外貿開發公司做副總經理,她完全不需要工作的。”
“那就可以了,也許是那起墜機事件對她造成了一些心理影響,你就遷就一下她吧。至於那個拉鍊嘛……你就當沒看見,人體穿刺這東西硬拉的話肯定疼得很,是不?”我開導着安起凡,但我心裡在想什麼他並不知道。
安起凡依舊緊鎖着眉頭沉默着,他似乎並不打算馬上回應我的話。
過了好半天,他終於擡起頭對我說:“好吧,我聽你的,就當什麼都沒看見。多謝你的建議了,費用的問題……”
“就當是一般諮詢吧,免費的。”
無償服務,這可不是我的風格,不過今天我還是打算破例一次。安起凡的老婆絕對有古怪,我之所以要安撫他只是吊他的胃口,人都有好奇心的,等他忍不住了肯定還會來找我,到時候我就可以在這位副總經理身上很敲一筆。
事情的走向也跟我料想的差不多,只是來得更快了一些,我以爲可能要等一兩個月,可沒想到只過了一個星期安起凡就忍不住跑來了樂易堂。
這次,他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差到了極點,兩頰凹陷,兩眼黑眼圈。他對我說:“我實在忍受不了了,現在一閉上的眼睛那個拉鍊頭就在我眼前晃啊晃啊的,我就是想拉開看看到底裡面是什麼。”
“看來你是非要拉一下不可了?”我問。
“嗯!我快要被折磨瘋了。”
“如果拉開了拉鍊之後,你現在的生活會一去不復返,這樣你也要拉?”我再次向他確認道。
安起凡猶豫了,但很快他便下定決心衝我用力一點頭,“拉開!我必須要拉開它!”
我等的就是這個,他的態度很強烈,於是我開口要了五萬,安起凡也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
晚上8點,我騎着單車到了西橋街光華校區1號樓。這裡距離剛剛拆掉的那棟鬼樓只隔了一條街,站在社區的樓口我還能看到遠處kfc亮着的霓虹燈。
說起西橋街的鬼樓,這可真有些年頭了,我剛到省城來的頭一個月就聽人跟我說起過鬼樓的事。樓是20多年前的老樓,整個單元樓裡一戶人家都沒有,全都搬空了,每天晚上整棟樓空空蕩蕩、黑咕隆咚,從外面看着就很瘮人。
我當時聽到這事之後就想去實地看看的,不過打點圈內同行的時候聽他們說,那樓其實挺乾淨的,只是開發商想把那樓拆了,有幾個“釘子戶”始終不走,於是他們就裝神扮鬼嚇唬人。
陰陽師這行當做久了,好奇心比起平常人就沒那麼強了,再加上我這人基本上算是無利不起早的類型,所以聽完同行給出的解釋,我也就懶得去實地考察了。
從現在的結果來看,似乎同行說的也是真的。kfc後身的“鬼樓”變成了廢墟,開發商得逞了。至於安起凡的老婆,我想這大概只是一次巧合。
我輕敲了兩下安起凡家的門。很快,安起凡過來開門了,一起跟到門口的還有一個女人,那肯定是他老婆了。
我奇怪地看了眼安起凡。
他立刻咧嘴一笑,然後撓着後腦勺對我解釋說:“我實在心裡堵得慌,就把找過你的事跟我老婆說了,她很理解我的想法,我們聊了很久,現在我感覺好多了。”
“這樣啊。”我隨便應了句,然後便望向了安起凡的老婆,“要不,乾脆就把那拉鍊頭摘下來得了,免得你老公整天胡思亂想。”我一邊說一邊打量着面前這個女人。
她目測30歲左右,微胖,看着倒可愛的,不過她的外貌如何我並不感興趣,我更在意的是她周身上下散發出了鬼氣,它們已經瀰漫在了整個房間。
“摘掉當然可以的,如果他不喜歡,那就摘掉。不過,當時給我做這個穿刺的巴西人說,這其實算是一個護身符,如果穿上最少得戴一年,不然就會有災禍降臨,所以怎麼也要等上一年的。”安起凡的老婆微笑着向我解釋說。
“這麼說來,我也沒必要繼續留在這了,那我……”
“勞煩您了,真是對不起讓您白跑了一趟。”安起凡的老婆迫不及待地接過了我的話,然後又補充說:“錢的事您放心,明天起凡會去您那兒結清費用的,該怎麼算就怎麼算。”
安起凡也在旁邊附和着點頭說:“嗯,嗯,我明天上午就去樂易堂,一切都按您那的規矩算。”
我看了眼安起凡,他手裡捏着手機,如果我現在硬衝進去脫他老婆的衣服,恐怕這小子會立刻報警,我可不希望警察把我當流氓給抓了。
“好吧,那就不打擾你們了。”我一邊說一邊向後退了半步。
這兩口子衝我點一笑,然後將門關上,他們的動作整齊得就像是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