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新事物,舊制度
這一天剩下的時間,周鐵衣都待在牽機院,他也不怕二叔把自己當怪物,直接將自己能夠想得起的基礎物理知識說了一遍。
反正自己在二叔心中,已經差不多等於怪物了。
有的知識這個世界的墨家和公輸家已經發現,有的還沒有來得及總結。
每個都能夠讓公輸盛眼前一亮。
甚至最後,周鐵衣還將內燃機的想法說了出來。
只不過這個比蒸汽機還不靠譜。
不是因爲公輸盛手搓不出來。
是這個社會的底層生產力根本沒有解放。
大家都指着練武搬山呢。
你想要有內燃機,首先得有一套煤氣,石油的存儲設備吧。
煤氣,石油這個世界有,只不過之前根本沒有人會用。
對於修行者來說,有墨石,誰用那種沒有效能的玩意兒。
就像你有電燈,你會用燃油燈嗎?
對於普通人來說,煤都夠伱用了,你還想要用更好的東西,在想屁吃呢!
想要用好的,自己去修行!
公輸盛沒有拿筆記本記下,他現在的記憶力,聽過一遍的東西,只要想記下,就不會再忘記,反而用筆記下,這些東西不慎泄露出去,會有大麻煩!
就這麼一人說,一人記,整個下午不知不覺間就過去了。
在二叔那裡用了晚飯,喝了點小酒,周鐵衣才晃晃悠悠回自己的麒麟閣。
製造蒸汽機,特別是讓蒸汽機火車能夠工業化生產。
這需要一整套生產體系,只有這樣,普通人才能夠加入生產,解放底層勞動力,火車的價格也才能夠打下來。
也不能讓自己二叔一個三品,以後每天都搓火車玩啊。
等等。
周鐵衣忽然想到,其實按照自己二叔搓火車的速度,好像也不慢。
隨後他再次堅決否定這個想法。
蒸汽機的核心價值就是讓普通人蔘與生產。
不然就像自走車一樣,看着比前世的家用汽車還牛逼,堪比一輛小型坦克。
但是價格昂貴,還必須要配備一名墨家或者公輸家這種修行者的駕駛員,普通人根本沒法使用,也談不上解放生產力了。
而且除了塑造一套工業體系之外,自己還需要改革社會結構。
說人話,就是將火車和蒸汽機推廣出去,讓天下人都賺到錢,從而圍繞這個利益核心,再建立一套新的社會制度。
這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甚至比手搓蒸汽機難多了。
新事物的發展必然會受到老舊的社會制度的阻礙。
甚至很多時候,那些既得利益者,可以完全消滅新事物於萌芽之中。
所以新事物並不一定能夠取代舊的制度,特別是當這個舊制度穩定且強大的時候。
爲什麼前世中國強大了兩千年,反而在近代沒有發展起來,讓歐洲佔了先機。
最重要的就是,我們的國家太強大了,在那個時代,真的叫做舉世無敵。
從制度到文化,都完勝歐洲那些小國。
不要的瓷器外銷,都能夠成爲貴族的傳家寶,賺回世界上絕大多數的白銀。
所以當新技術的萌芽在中國產生的時候,就被強大的封建王權扼殺在明朝。
因爲王權要的是穩定,而不是革新。
至於那些說中國人沒有創新思維的論調,那是真的沒有讀過自己的史書。
反觀歐洲那些小國,你不要我的技術,我換個國家發展,總是有人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因此迎來了工業革命。 在這個世界,封建王權更加強大,大夏聖上甚至有舉世無敵的實力。
不過,現在已經到了改變的時候,因爲我來了!
······
四月初五,宴賓客。
周府一大早僕人們就開始打掃庭院了。
因爲自家的二少爺繼九日開海之後,又一月突破八品。
讓周家上上下下,都與有榮焉。
周鐵衣的請帖遍及武勳,甚至送到了三司府上。
他說過,自己以後每突破一次,就要收一次喜錢,決不食言!
今天白梅給周鐵衣準備的是一套勁裝武服。
整體純黑,繡着一條四爪銀龍,龍首盤踞左肩,龍爪持刀劍,兩臂袖口收緊,腰間一條錦繡墨色腰帶,唯獨玉扣,是一隻張牙舞爪的虎首,配着旁邊的五龍團聚玉佩。
周鐵衣改開了領子上的衣釦,讓自己不顯得那麼莊重肅穆,同時望向窗外,除了鳥叫聲,繁盛的春光已經頗有炎炎夏日之感。
“今年夏天,估計會熱得不行。”
周鐵衣感嘆道。
白梅也附和道,“是啊,今年的春天就比往年暖和些,雨水也少了很多。”
周鐵衣沉吟片刻,將這個消息記下。
等他走出院子,就拿着白梅準備好的紅袋子給下人們開始發賞錢。
雖然他要向武勳們收錢,但是自己辦喜事,也得給跑腿的屬下們發賞錢不是。
而且自己還不能夠小氣,不然讓手下人怎麼看自己。
合着你吃肉,連湯都不給下面人喝?
阿大腫着豬頭臉,看到周鐵衣一臉肉疼地拿銀子出來,笑嘻嘻地領了賞錢,頓時臉也不那麼疼了。
周鐵衣說收拾他,是真的收拾他啊。
而且今天早上對練的時候,阿大明顯感覺周鐵衣的實力又進步了。
自己也真的生出了一股子緊迫感,想要早點勘破【掌中佛國】。
不然以後自己只能夠每天頂着豬頭臉出去了,自己少爺絕對做得出來這件事!
······
周府靠近周鐵衣麒麟閣的一個院子內。
此處喚作雲蘭茶苑,是專門給上府的客人用茶水的地方。
這院子內玉蘭花已經開始凋零,僕人們也不去掃,雪白的花瓣在地上鋪成一朵白雲,別有一番意趣。
有三名客人,今天天剛剛亮就來了。
周鐵衣也沒有急着去接待,就安置在這裡,讓他們先閒聊一會兒。
郝仁,申屠元,梅俊蒼。
他們三人都是周鐵衣麾下的小旗。
如今長官武道突破,他們來賀喜也是應該的。
只不過這玉蘭茶苑之中,氣氛有些詭異,郝仁時不時和申屠元小聲說幾句,又偷偷地看梅俊蒼一眼。
他平日裡長袖善舞,與梅俊蒼也熟絡,按理來說,今天應該聊得很開心。
但他怕。
梅俊蒼看他一眼,那明鏡般的眸子照過來,就像當頭捱了一下教子棒。
郝仁一時間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就是打心底裡怕,連自己的通達之心都蒙塵了。
特別是最近天京內有些不好的傳聞……
梅俊蒼一夜白頭,聽說是被周鐵衣給害了,今日來找周鐵衣該不會是來報仇的吧?
要知道他老爹還跪在正午門前,估摸着這一兩日就該當聖賢了,這個時候,誰不躲着點梅俊蒼啊。
梅俊蒼倒是一副沒有自知之明的樣子,他穿着一件白色的士子長衫,臉龐消瘦,眼眸如鏡,一頭白髮竟然比地上的玉蘭花還要白,也不加冠,用一根紅繩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