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阿勇過去,與那小晴定下的三年之約,終究要因爲一方失約,而無疾而終,化作人生一場遺憾了。
只是這個世界,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
阿勇那懵懂的愛情,在時間面前,只不過滄海一粟,隨風就會化去。
不過,對方的死,卻當真讓陳少君有些觸動,深思之下,終究決定,要去做一些事情。
於是,他以阿勇朋友的身份,分別給對方遠在老家的孃親和小晴寫了一封書信,信中如實交代了對方這些年的過往,然後就在信封之中,各自放下了一百兩銀子的銀票。
倒不是不願意多給,只是數量過多,反而容易生出事端。
這方世界,送信雖然並不方便,但其實也有一些驛站,會隨商隊出行,奔赴各地。
雖然失蹤率極高,耗費的時間也極爲漫長,斷則數月,長則半年,但總有送達的可能。
阿勇這些年,也不是沒有往家中寄過信,只是可惜,始終沒有回信送來。
然後,陳少君專門跑到了不遠處的一家書店,買了一些筆墨紙硯過來。
“以前的我,終究太過自我了。
一切都漠不關心。
只要事不關己,從不理太多是非,小心謹慎的過了頭。
固然多了幾分安穩,不會因爲冒頭,惹出什麼事端來。
但也因此,失了銳氣,顯得有些暮氣沉沉。”
“這個世界,也有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說法。
我憑藉着通靈寶鑑,獲得了那麼多本事,卻終究只能化作塵埃,鎖在自己的記憶中,其實是一種極大的浪費。
我身邊的人,也並沒有因爲我的不同,而得到絲毫的惠贈。
這一次的阿勇,就是如此。
若是我表現的鋒芒畢露,展現出朝奉大師的風采,他又豈會因爲不願‘低’自己一頭這一可笑的理由,不去找自己詢問突破之法,反而冒險,獨自鑑定那煞氣頗重的菜刀,從而一命嗚呼?
通靈寶鑑的無數鑑寶獎勵加諸於身,總不能真的一點作用不起,鎖在我的記憶中吃灰吧?”
陳少君沒有那種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的崇高思想境界。
但身懷無數絕技,卻也不願意當真將之丟在記憶長河之中,隨時間流逝而泯滅。
百花齊放,才能夠令的百家爭鳴。
就算不爲了自己,他也該爲了身邊的人,某一些福祉。
所以,這一次,陳少君終於下定決心,將一些經過通靈寶鑑獎勵而來的知識,記錄下來。
“一切,就從朝奉這一職業開始吧。”
陳少君想到了自己修煉神望之術之時的艱難,要不是通靈丹,他估計自己此時,頂多纔不過將神望之術修煉到精通層次,別說如今成爲朝奉大師,解寶師了,甚至能否從無數次鑑寶中活下來,成爲正式朝奉,都是一個問題。
而如今。
高臺建築之下,他於朝奉這一職業,幾乎有了一個無比通透的瞭解。
當然能夠就各種普通朝奉學徒,甚至正式朝奉,朝奉大師所遇到的問題,進行一些十分細緻的分析,講解。
於是。
陳少君開始研墨,使用毛筆往筆墨上一沾。
微微沉吟之間,一行字立即躍然紙上。
“什麼是朝奉?”
先是一個問題提出。
然後,陳少君開始書寫,落筆之時。
他更不由自主的將傳道受業的能力,運用而出。
配合他的字體,雖然因爲爲了不引人注目,他並沒有將自己的書法實力,完全展現出來,但字體之中,不由自主的融入了他的情緒感官,卻絕對能夠令得觀看之人,心神雀躍,十分容易就能夠從中理解到,他所書寫的文字的意思。
至少,能夠提升觀看之人五到七倍的學習效率了。
剛開始的時候,陳少君書寫之時,還有些凝滯。
每寫一段,都會微微停頓,瞻前顧後,有一種不知所措之感。
可一段時間過後,他突然找到了前世,自己寫書之時的狀態。
思維流轉之間,下筆如有神。
一個個文字,躍然紙上。
一個個有關朝奉這一職業的信息,每一個等級階段的狀態,對應的修煉之法,進步方向,還有可能遇到的問題和疑惑,都一一被他書寫而出。
而且,在書寫之時,陳少君並沒有就乾巴巴的寫上一些文字。
而是對應的,會將一些事例,巧妙的融合在其中。
至於這些事例,其實也都是現成的。
陳少君當初在鑑寶堂中,爲了儘可能的掌握鑑寶知識,可是鑑定了無數朝奉身上的寶物,藉助鑑寶畫滿,自然掌握了許多的鑑寶知識,對應的也看到了那些朝奉,在鑑定某些寶物之時,所使用的鑑寶手段和應對之法。
陳少君七竅玲瓏心之下,過目不忘,記憶力驚人,並且能夠將自己的記憶,像是畫面一般一一提取出來。
自然而然的,能將這些事例,巧妙的融合在自己書寫的內容之中。
以起到警示,教育的作用。
“對於朝奉這一職業來說。
鑑寶之時遇到的最大的問題,就是煞氣。
如何抵禦煞氣,並且在煞氣入體之後,如何自救,也是重中之重的問題……”
陳少君想到了許多朝奉學徒,都必然會遇到的問題。
煞氣過重之下,就必然會伴隨着煞氣傷神,煞氣入體等傷害。
在他想來,自己所寫的朝奉之書,就算不能杜絕這一情況的發生,也要儘可能的避免。
於是,陳少君筆鋒一轉,又將這一問題重點提了出來。
首先從‘看’寶開始,點燭燒香,或者占卜測兇吉,然後是遇煞之時的應對,煞氣入體之後,該如何自救……
陳少君的鑑寶經驗,太豐富了。
而且知識體系,龐大無比。
不僅精通醫術,更於藥理,煉丹,製毒,甚至五行學說,測兇吉風水等方面,都有一個十分細緻而又精深的瞭解。
並且最重要的是,他還是一個真正的道法修行者。
如此多的知識融會貫通之下,以一個更高的角度再去看待朝奉遇煞的問題,自然有了對應的解決之法。
一個個小技巧運用起來,絕對實用無比。
最重要的是,真的有效,能夠救命。
……
如此,時間流逝。
直至太陽下山,夜幕即將降臨。
陳少君纔在雜役的敲門聲中,回過神來。
看了眼自己所寫的文字。
一個下午下來,總共寫了八張宣紙,三個篇章,大概三萬多字。
也不覺得累。
陳少君將這些宣紙略微收拾,放在了桌子之上,就正常的出了林氏當鋪大門。
整個朝奉之書,陳少君打算寫八個篇章,終止之章,則定在了正式朝奉這一等級。
畢竟這一本朝奉之書,在他看來,面對的都是一些朝奉學徒。
而且,他自己在明面上,也纔不過正式朝奉層次。
自然不便將書中的內容,拔高到朝奉大師層次。
雖然以他的鑑寶實力,做到這一點其實不難。
“倒是沒想到,我也有著書立說的一天。”
走在盛京城大街之上,陳少君還沉浸在之前那種奮筆疾書的狀態之中,臉上不由露出一絲興奮的笑容。
剛開始,他確實是因爲阿勇的死,受了一些刺激,想要對那些爲了自己命運奮鬥的朝奉學徒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
不過,當他真正開始落筆之後,他突然發現,自己其實也喜歡這一種感覺。
即便他前世寫書之時,最爲痛苦的事情,便是坐在電腦前,趴在鍵盤上一點一點打字,認爲人世間最大的痛苦,莫過於如此。
愛書之人,卻淪落到了爲了生活而寫書的地步。
但此時,他不已寫書爲生,這才真正找到了那種,著書立說,以文字一述自己的情懷的暢快和自由。
這讓他的心靈,都爲之振奮活躍。
竟隱隱有一種大有長進之感。
“寫書,就能變強?”
陳少君自語,漸漸有些期待了起來。
……
盛京城,乃是天子腳下,各種書院,學院其實極多。
有些乃是鄉紳所辦,有些則是某個大家族,專門請老師教導而成的族學院,而若是這些學院中,有學生走上科舉之路,甚至高中的話,對應學院自然也能夠獲得巨大的名聲,從而吸引更多的學生入學。
雖然,大多比不過官府所辦的國子監,盛京學院等書院,但一些頂級學院中,幾乎每次科舉,都會有人高中進士。
而香園書院,正是這樣的頂級學院。
整個學院建成纔不過百年時間,卻出過了三百二十四位秀才,三十七位進士,而這三十七位進士中,還有兩位探花,一位榜眼。
雖然沒有出過狀元,但也無愧於頂級學府之名了。
香園書院,佔地頗廣。
上有藏書閣,百師塔,聖人像。
中間則是教學區,有三院,七閣,十三園之說。
下方,下方則是一些學生的住處。
學生讀書,寄宿在學院之中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畢竟有很多學生,其實遠隔千山萬水。
爲了考取功名,很多秀才更是不遠萬里,從各個地方來進京趕考,有些條件優越的,自然會選一個學院攻讀,以求考取功名的機會更大一些。
是以,香園學院同樣建有宿舍。
分爲甲乙丙丁三個等級。
環境自也有所區別。
甲乙兩個號房,都屬於單人宿舍,自帶小院,環境都頗爲不錯。
而此時此刻,在甲子號房中,正有一位年輕書生,手中雖然拿着一卷聖人書籍,但額頭見汗,雙目散亂,竟略有些慌張。
“雪松,你的心亂了。”
恰在這時,一道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
原來在房間之中,還有一人端坐着。
他手中同樣捧着一本書籍,書籍之上還留有插畫,插畫之上描繪的,卻是一位女子彎腰擡首,那優美的弧線描繪下,顯得十分嫵媚,即便插畫簡陋,但其中的線條勾人,自然而然形成了一種誘惑力。
他雙目圓睜,好似要陷入那溝中,嘴角甚至隱隱有口水流出。
不過他的聲音,卻顯得有些一本正經,道:“讀書,最重要的是心靜,心靜了才能夠入神,而只有入神了,才能夠將知識學進去,掌握學問。
再有數月,就是三年一度的科考之時。
你四書五經雖然尚算紮實,但今年不同往日。
馬上就是皇帝退位,新皇承接的時候。科考之時,必然會有對應的策論題目,供你們解答。
你若不能將策論寫出彩了,今年想要高中,成爲進士,就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謝老師教誨,弟子明白的。
只是弟子現在靜不下心來。
不知道爲什麼,感覺心很慌。
好像大禍臨頭,要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般。”
名爲雪松的學生聞言,恭敬的回了一句,但還是開口說道。
“嗯?你可是感覺到了什麼?”
那老師眉頭一挑,終於轉過身子,望向了自己的學生費雪松。
“弟子也不確定。
不過,我隱隱感覺,是她,是她要來了。
上次院長出手,雖然將她給傷了,可畢竟讓她逃了。
我瞭解她的性格,一旦認準了,就誓不罷休。
她不見到我,不得到答案,是不會甘心的。”
費雪松說着,臉色卻更顯得蒼白了起來,那種心駭之感,更是變的前所未有的強烈起來。
“哦?
那不如與她見上一見。
跟她講一講道理。
畢竟人妖殊途,她也該明白,你們是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
那老師笑了笑,語氣揶揄的說道。
“不,不能見。
她一心只想着我跟她在一起,絕不會跟你講道理,說什麼人妖殊途的。”
費雪松瘋狂搖頭,連忙慌亂的說道。
生怕老師當真將對方招來,從而引發什麼事端。
呼呼~!
恰在這時,一陣微風吹來。
房間的窗戶,微微晃動之間,然後猛地打開。
緊接着,月光照射下,一道身穿白色仙子服,身形婀娜,膚色純白如雪的美麗女子,出現在了窗外。
“啊……老師,快,快出手將它趕走……快啊。”
眼見着女子出現,費雪松身子一震,臉色狂變,連忙一臉驚恐的說道。
“費郎……費郎……”
“你爲什麼……爲什麼要拋棄我?
當初花前月下,你與我說的山盟海誓,都是假的嗎?”
女子開口,深情款款,眼眸之中,卻流露出明顯的哀怨哀傷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