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宋家內院半點熱鬧的氣氛都沒有,各房的代表全部坐在老宅內,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老太爺,情況就是這麼一情況,我打聽過了,每個食堂都有司局級的高官在說,顯然是有意圖的!”
老僕滿臉幽色的說道。
宋家的確有宋半城的稱呼,可那是當年的海口“宋半城”。
舊城纔多大一點,佔據的三成土地,也不過幾千畝而已,如今新城開荒土地一季度就是這個數字。
加上中原流入的富商,宋家這個過去的矮中高個越發顯得矮瘦。
加之沒能跟上最初的節奏,宋家現在的官員,還是過去安插在海口縣衙的小吏,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愣是沒一個升上去的。
鴻學班是送了幾個,可畢業要等什麼時候?
難啊!
“怎麼能這麼辦,這是要將我們宋家往死裡逼啊!”
“一步錯,步步錯,按道理我們是最有機會的,可結果……”
“關鍵是接下來該怎麼辦?”
一房一房的代表開口,憂心忡忡,這那是過年的氣氛,簡直就是送葬。
朱允熥要來海口,宋家知道嗎?
知道,遠比本土知道的早,官府有渠道,冊封的文件先一步抵達海口,宋家就已經知道了。
重視嗎?
重視的很,甭管朱允熥是怎麼來的,是不是爭鬥的失敗者,那也是皇孫,也是接下來這片土地的主人。
可爲什麼沒有湊上去?
怨人的說法,是朱允熥不安常理出牌,哪有直接拉攏窮人的,富人看都不看一眼的,甚至開國之前都沒見過海口的本土官員,彷彿曾經的海口官員就沒存在過。
一不需要拉攏本地勢力,二靠自己滋養整個瓊州,三能拉來一票富商。
什麼都不缺,本地的富戶自然也就失了靠攏的機會。
大家想着你不缺多少,總缺人吧,結果好了在一幫泥腿子裡直接提拔,搞出一個夜校,六個月培養一批,這讓他們怎麼整!
想反抗,想表現一下吧!
得了,槍口子直接塞你嘴裡,整個他們好似就是多餘的!
就沒見過這麼搞的主!
用自我分析的說話,那就是待價而沽的後果。
“老太爺,你倒是說句話啊!”
看着一直沒說話的老太爺,二房的代表說道,一時之間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主位上老態龍鍾的宋家老爺子。
“說什麼?”
咚咚咚……
老太爺手中的柺杖重重地錘在地面上,發出一連串的聲音,跟着老太爺站了起來,“造反嗎?
我七十八了,誰知道還有幾年,造反之後我能活你們呢?”
“……”
衆人失語,瞧這話說的搞的他們就想造反一樣,傻子都知道優勢不在自己,造反吃撐了嗎?
“一個個日子過的太平了,讓你們出去做工不做,想要待價而沽,讓你們積極參與不去,一個個希望被人請出去,也不自己撒泡尿照照,你們算個什麼玩意?”老太爺一連串譏諷,“這是最後一輪機會,另外一輪就是軍機,什麼都不想付出就獲得上船的機會,在我們這位大王手上那是不可能的!”
“大家做的不錯,接下來相信找你們各位打聽的都不會少!”
黃子澄走進屋內,一邊說一邊帶頭鼓掌。
土改!
是朱允熥一開始就打算做的,花費了一年多的時間才逐漸說服了衆人。
與其說是說服,不如說是衆人俯身做事之後,逐漸將問題想明白,主動配合出來的方案。
1+3規劃中是找不到土改的內容,可核心的存在,無一不知在土改這件事上,大王有多大決心,他們又有多大的堅持。
“讓打聽好了,反正規劃已經出來,現在不執行,只是爲了獲得更多的支持,爲真正執行的時候減少阻力!”
“等大王回來了,觀瀾湖那邊我要待一個月!”
“哈哈哈!”
……
一幫司局級的官員,毫無形象的靠在太師椅上,臉上露出狐狸般的笑容。
“放心,你們的假期都給記着,土改的消息一傳出去,各地的地主必然會找到你們,一句話,無原罪多給機會,有原罪的不再違犯也給個機會。
像是宋家莊這種靠着本分經營,過去也沒給我們添亂的,腦子清楚的儘量給足條件,我身邊還少一屬官!”
黃子澄笑道。
“我們都少屬官!”
屬官,大明也有,什麼師爺啊,什麼幕僚啊,這些都是屬官。
不過老朱太摳,屬官的俸祿是不會發的。
但在瓊海國,屬官儼然已經成爲新人進入官場的通道,或是成爲升遷之前的重要一步。
如黃子澄身邊的屬官,那都是夜校畢業的優秀學員,跟在其身邊獲得更好視線,更多執政經驗,一旦放出去至少三級督辦起步,少數直接二級督辦,黃子澄的幕僚長乾脆就是司局級的固定職位。
“行了,我只希望這個年節大家不要吃的太胖,至於拿了什麼,自己事後彙報一下,就當是福利!”
話音落,笑聲大起!
“受賄成爲福利,這個可以有,但是連續飯局之後還要求不胖,這個真的很難!”
“是要減肥了,不然老呂你胖成這個樣子,怕是嫂子他們到了瓊州都認不出!”
“郭清你什麼意思?我這是福相,不像你個瘦竹竿怎麼也吃不胖。”
“散了,散了,明天我準備去釣魚,就看那條大魚自己上鉤了!”
“劉漢錯過了啊!”
……
一聲聲調侃,衆人緩緩離開。
午夜的鐘聲於此時正好響起,渾厚的鐘聲與深夜傳播的很遠很遠。
“過年了!”
常升的聲音響起,一杯熱茶遞給老了許多的黃子澄手中。
接過溫熱的茶杯,黃子澄眼睛不知爲何有些發紅,“謝謝!”
“多久沒休息了?”
“幾天吧,年前是我睡不着,開年之後就是你睡不好!”大口灌了一嘴提神的熱茶,黃子澄調侃道。
“等這一天,我們軍機等了很久了!”
“我有一種感覺,大王回來之後,就有可能動兵!”黃子澄沉聲說道。
“臺灣!”
“恩!”
頓了頓,黃子澄有所惆悵的說道,“有些時候我一直在想,這個世界上是不是存在生而有知者,可是好像又有點不像,但更多的還是解釋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