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北側頭, 看見蘇沉香嘴上說的好聽,一副非他不可的樣子,可一雙漂亮的眼睛已經忍不住覬覦地看着前殺馬特少年。
有點吃的, 心就飛了。
紅杏都趕不上蘇沉香爬牆的速度。
“鬼味兒?”他冷笑兩聲, 再一次認識到蘇沉香的三心二意, 突然皺眉問道。
他也下意識地吸了吸鼻子。
聞不出來。
“我的意思不是你見了鬼。要不然, 這麼香……我是說味兒這麼衝的厲鬼, 你身上那護身符可攔不住。”蘇沉香打量了一下王立恆,舔了舔嘴角輕聲說道,“是你認識的人見鬼, 你和他有過接觸,是麼?”
蘇沉香是個天師, 這事兒王立恆知道, 畢竟他和李嫣關係非常好, 也知道蘇沉香爲李家驅鬼的事。
不過家裡需要天師幫忙,他沒想要蘇沉香參合。
雖然李家的事解決得很順利。
可蘇沉香纔是個女高中生, 而且看起來嬌滴滴的。
王立恆還有良心。
家人遇到的事挺嚇人的,他怕連累了蘇沉香。
所以,他是來求陳天北的。
陳天北認識白雲觀不少厲害的天師,應該比蘇沉香更能夠安全應對他家裡的事。
可陳天北卻斜了斜眼睛,看向蘇沉香。
“你……你家小白能吃麼?”他直接問道。
“小白最愛吃這個了。”蘇沉香甜甜地, 彎起眼睛笑。
“那你找她。”陳天北對王立恆乾脆地指了指蘇沉香。
“我怕連累……”
“助人爲樂。”陳天北身兼數職, 木然地充當蘇沉香的經紀人, 板着臉, 在她甜甜的笑容裡, 忍受着身爲食堂還要給食客點外賣的屈辱感冷冷地說道,“她把你當朋友。而且她比白雲觀靠譜, 捉鬼的事,她沒說的。”
白雲觀焦頭爛額的,肯定要忙着失蹤的那位師兄的事。
更何況讓陳天北說,蘇沉香在捉鬼的問題上比白雲觀更厲害。
連白雲觀觀主之前給他體檢過以後,也感慨過長江後浪推前浪,還說要見見蘇沉香這天師中的後起之秀。
“真的麼?”王立恆不安地看向蘇沉香。
“那當然。”蘇沉香驕傲地點頭。
“那放學以後,我請你回家看看。”王立恆對自家老大深信不疑。
雖然天師都是越年長越值得信任,可他就是相信了蘇沉香,就對她說道,“我表弟是撞鬼了,在生病。不過暫時沒有別的問題,就是發高燒,說胡話……等放學以後,請你幫他驅驅鬼,我爸肯定有重謝。”
他顯然和表弟感情很好,如果不是陳天北沉着臉坐在邊上,他都想抓一抓蘇沉香的小爪子了。
“蘇沉香,謝謝你啊。”
迎着王立恆感激的目光,蘇沉香笑了一下。
李嫣在她的身邊一直都沒說話,聽到這裡,擔心地看了蘇沉香一眼。
“我跟你一起去吧。”她小聲說道。
“去唄。”李嫣是活人,又不會跟自己搶飯,蘇沉香充滿了厲鬼的寬容。
她這麼幹脆,李嫣的臉上不由露出笑容,遠遠地,帶着幾分得意地看向坐在更前面,看着自己咬牙的林雅。
她就看林雅那一副大小姐的樣子不順眼。
蘇沉香又不是誰的小跟班。
林雅整天一副大小姐施捨照看的樣子給誰看?
如果不會交朋友,那就學着好好地,以平等的姿態怎樣來交朋友。
雖然蘇沉香一直都沒有在意過這些,似乎對這種女生之間的關係格外懵懂粗心,可李嫣不一樣……她跟一羣豪門千金勾心鬥角的時候,林雅還端着當她的大小姐呢!
她往蘇沉香的身邊坐了坐,就聽蘇沉香正說道,“把我給你的護身符收好。”
雖然她不太在意女生之間那些暗潮洶涌,不過李嫣對她一直都很好。
這種對她的友好完全沒有半點惡意。
蘇沉香對朋友從沒有吝嗇過。
她之前給了李嫣一張護身符。
什麼護身符?
當然是草紙上繪製的九重安泰符。
陳天北當初看到的時候,酷酷的帥臉都裂開了。
那種“原來我不是你特別的唯一”,還有一種“你又用草紙!”,更還有“九重安泰符以後成了爛大街地攤貨”種種感覺混雜在一起,讓陳少身上的陰氣差點沸騰……
蘇沉香這渣渣!
反正,現在李嫣的身上有一張九重安泰符,不過這張符被摺疊成小小的一片,李嫣又不是行家,只當普通的護身符。
可這是蘇沉香的心意。
她買了個精緻的福袋,天天掛在脖子上,藏在衣服裡。
蘇沉香覺得挺好的。
所以,李嫣要跟她去王立恆的家裡看看情況,她不覺得李嫣會有危險。
“咦?我爸說已經請了人來看,比不上白雲觀的大師,可也很有名氣……這……”王立恆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最新信息,突然不好意思了。
李嫣斜眼看他。
蘇沉香呆住了,心口淌血。
天師這一行,太捲了。
她就想混口飯吃而已,咋這麼難呢?
“放學咱們去看看情況。”陳天北不走心地安慰她,“可能還能給你剩點陰氣。”
不過他想到張師兄還有個約定,說放學的時候請他和蘇沉香吃飯,就給張師兄發了信息,讓他今天不用過來。
這個信息沒有回信,顯然張師兄還在忙荒廢的別墅區的事。
他沒有添亂打攪,收了手機繼續下午的課程。
等到了放學,王立恆聽家裡回信說請的天師看了自己表弟一眼就跑了,頓時急了,又跟蘇沉香說好話,請大家回了家。
蘇沉香其實沒生氣。
只要能吃飯,她覺得用不着小心眼斤斤計較。
王家住在市區的一處很高檔的小區,非富人精英不能入駐的地方,豪華的高樓下還有各種健身商務的場所,來來往往的都是成功人士。
不過蘇沉香對這些不感興趣,正跟蘇強打電話報備自己去同學家玩。
等和蘇強說好幾點回家,她進了電梯,一起上了樓。
這種高級房產,一梯一戶,特別豪華土豪。
蘇沉香進了王家,就感受到了豪宅的金錢氣息。
不過她連林總家的別墅都不這麼在意,豪宅大平層也就是馬馬虎虎,更在意的是見鬼的事。
雖然王家的大人對一個小姑娘能不能驅鬼有些疑問,不過他們都是很體貼的性格,沒有說出什麼懷疑的話傷害小孩子的自尊心。
相反,一對面容憔悴的夫妻引着蘇沉香走到了一個房間,對她聲音沙啞地說道,“這孩子昨天半夜自己偷偷跑出去,回來就說他撞鬼了。請了一位大師來,可……”
一邊說,那位格外疲憊的太太就說道,“這幾個孩子真是太胡鬧了!說什麼試膽,去別墅裡削蘋果……”
“削蘋果?”蘇沉香頓住了。
她已經進了房間,看見牀上正躺着一個滿臉燒得通紅,暈暈沉沉的男孩子。
比她年紀小一些,看起來也就是個初中生。
初中生就敢半夜跑荒郊野外去試膽?
嗅到這男孩子身上的陰冷的味道,蘇沉香慢吞吞地走過去。
這陰冷的氣息糾纏在男生的身上,就像是成爲了一個座標……留下了印記,這男生其實現在並沒有擺脫厲鬼的糾纏。
可讓人奇怪的是,這股鬼氣非常陰邪,按說他如果撞見的這樣的厲鬼,第一時間就沒命了。
哪怕逃離厲鬼,可憑藉着他身上的氣息,厲鬼也能夠鎖定他。
可他一整天了,卻平安無事。
這簡直就是鴻運齊天。
“他的確見鬼了,這鬼挺兇的。你說別墅區……這別墅區不是一般人能進的。”清早上張師兄說過,白雲觀的一位師兄栽在了別墅區,現在當聞到這股鬼味兒,蘇沉香就確定,這厲鬼的確不是善茬。
她先一點一點地把男生身上還有房間裡的陰氣全都抽出來,捏出一顆巧克力,躲在陳天北的背後塞進嘴裡,一邊對擔心孩子的夫妻倆含糊說道,“他生病一半是嚇的,一半是因爲鬼氣侵蝕……拖他去曬曬太陽就沒事了。”
雖然現在太陽快下山了,不過曬一曬夕陽的餘暉,也可以驅散這男生身上殘留的鬼氣。
她含着巧克力,含含糊糊的。
“這就……好了?”
“難道我還得給你跳大神?”蘇沉香拒絕封建迷信。
“沒有沒有,就是……啊!楠楠你醒了!”夫妻倆本來的意思是,這驅鬼驅得太輕鬆,沒什麼實質上的感覺。
就在這時候,牀上昏睡着的男生嘴裡發出一聲細微的聲音,慢慢地張開了眼睛。
他的眼睛裡還充滿了驚恐,看到爸媽驚喜地撲上來的時候,看到家人都圍在自己的身邊,就像是感受到安全感,突然哭了出來。
一家人抱頭痛哭。
蘇沉香在沒有了陰氣,毫無價值的王家覺得很沒有意思。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這麼皮!”哭着的男生捱了他媽兩下,被抽得要暈倒。
他下一刻,就看見了站在門口一臉百無聊賴的蘇沉香。
蘇沉香對這麼一個沒有了飯的男生毫無興趣,正跟陳天北竊竊私語。
“我說,他竟然也是昨天晚上去了那別墅區撞了鬼,我跟你說,這鬼真的有點東西……張師兄能不能扛得住啊。”
“你想去吃飯?”陳天北直截了當地問道。
扯那麼多沒用的幹啥。
什麼擔心活人……其實就是肚子餓。
“我餓!”蘇沉香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直率地表達自己這份飢餓的情緒。
可見別墅區裡的鬼的確很香……很兇,纔會讓蘇沉香吃了一點他的鬼氣就念念不忘。
反正今天週末,適合在外面溜達溜達,順便吃口飯。
陳天北想到這裡,就給張師兄打電話。
“沒有信號了。”他突然沉下臉對蘇沉香說道。
去了有靈異的地方失去信號,這不像是一個好苗頭啊!
他張師兄……其實真挺菜的。
陳天北沉默一會兒,又撥通另一個電話號碼。
“這是……”
“這是周師叔……就是今天去別墅區的那位師叔的電話號碼。”他在白雲觀長大,白雲觀裡的長輩,他都熟悉,也有他們的聯絡方式。
那下一秒,陳天北的臉色鐵青。
“也打不通。”
他剛要擡起手,趕緊給白雲觀觀主打電話示警求援,下一刻,一隻雪白的小手輕輕壓在了他修長冰冷的指尖。
蘇沉香感同身受,同仇敵愾。
“那鬼那麼兇,你就算求援也怕都是白送……我去吧。我也是白雲觀的一員呀。……我真擔心張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