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蘇強驚呆了。
原來還可以這樣。
新的大門向老實人打開。
“所, 所以……”
“再多拿點菜一起給他。他不要,就爛在他家門口,反正臭烘烘的是他來着。”不想門口變成垃圾場, 那就把年貨都拖進家裡, 把好吃的飯菜都給吃了。
竟然有人不愛吃飯。
真是不能理解這些複雜的活人。
蘇沉香哼哼了兩聲, 把廚房裡的滷好的雞腿雞翅醬牛肉啥的都給裝進一個食盒裡。
把肉都壓實惠了, 她纔看着自家那笨笨的, 一點沒有壞心眼,完全不是方大爺對手,老老實實地聽老頭話的老爸說道, “再給他提兩箱牛奶!不喝掉,就餿啦!”
厲鬼壞笑着說道。
陳天北:……
陳天北也不知道, 撞到了蘇沉香的手裡, 方大爺的晚年算不算倒了血黴。
就……這麼填鴨給老頭兒吃飯的是麼?
“我有給他帶奶粉了。”蘇強看着年貨傻傻地說道。
“誰還嫌吃的多啊。”蘇沉香就不嫌。
她只怕吃的少了。
“都帶上, 就當這段時間的存貨。等過一陣子,你再回來一趟, 給他帶點。”以前蘇強不願意讓蘇沉香認識方大爺,所以自從陪讀以後離得遠就不方便照顧老人了。
那現在蘇沉香都知道了,她覺得完全可以平時休假的時候就讓蘇強過來打理打理方大爺的生活。
看蘇強對方大爺習慣的樣子就知道,他以前應該是經常去照顧老人的。
既然這樣,那蘇沉香覺得這樣也行。
她就雄赳赳氣昂昂地讓蘇強帶着自己和陳天北去了方大爺的家裡。
陳天北提着大包小裹跟在父女倆的身後。
夜色裡, 鬼鬼祟祟的兩個身影影影綽綽在前面晃悠。
“小香, 這樣能行麼?”蘇強第一次幹強買強賣的買賣, 很不安地說道。
“怎麼不行。對付這樣的倔老頭兒, 你就得比他還強橫。”厲鬼壓低了的聲音小小聲地, 完全沒在意欺負活人,對自家老爸耳提面命地說道, “咱們人多勢衆,怕什麼!這老頭兒是得好好管管了!怎麼能不吃保養品,光吃麪條呢!”
她才知道,方大爺這老頭兒不好好吃飯。
頓頓就吃得很節儉。
雖然是因爲沒錢,條件不好的原因,可這老頭兒現在不是有蘇沉香了麼。
他送給蘇沉香那麼有價值的書,蘇沉香覺得,好歹也算是半個教授過她的長輩。
所謂三缺五弊,大概是方大爺受了影響,因此無法積攢下來錢財。
可老天爺也沒說從天而降的厲鬼送的吃喝,他無法享受不是?
厲鬼理直氣壯地鑽規則的空子。
她哼哼了兩聲。
她賺錢就是拿來給自家人花的。
希望方老頭兒好自爲之,不要囉嗦,給啥吃啥。
“你說的對。”蘇強好高大的背影瑟縮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挺直了,腳步都雀躍起來。
只是別管蘇沉香說得多麼強橫,可到了方大爺家門口,這父女倆躡手躡腳,賊頭賊腦在老頭的門口小聲忙活。
等把各種年貨一點點地堆滿他的家門口,順便把好大的一個保溫食盒和裝滿了熱乎乎湯圓的保溫桶放在整整齊齊的年貨上面,蘇沉香用力地敲門,之後,父女倆撒腿就跑。
陳天北就看着夜色裡,一大一小兩個背影抱頭鼠竄,遠遠地竄向遠方,頭也不敢回。
就……
蘇強也就算了。
可蘇沉香她……
還有沒有做厲鬼的尊嚴?
怕什麼活人啊!
看着小小的身影狼狽逃竄,唯恐被方大爺發現的樣子,陳天北腳下莫名其妙就跟着她跑。
一邊跑,一邊忍不住回頭看向那棟慢慢消失在黑暗的夜色裡的老樓……一樓的灰濛濛的窗戶上,房間裡似乎點起了昏黃的燈光。
一個人影站在窗戶前,哪怕看不清楚,可陳天北就是能夠感覺到,那個老人在靜靜地看着倉皇逃竄的幾個人。
他沒有推開窗戶喊住他們,也沒有大聲訓斥,甚至沒有動作。
可陳天北還是覺得,那個有着一張很恐怖的臉,孤僻連一句話都不愛跟他們說的老人,應該是在微笑着。
他很快收回目光,跟蘇沉香一起跑回了家。
體育不行的小姑娘這一趟全是玩兒命了,趴在家裡的桌面上,呼哧呼哧吐舌頭。
“不行,得,得再吃點兒。補補。”她辛苦地奔波,而且跑了這麼多路,不得好好補補啊!
蘇沉香理直氣壯地就把廚房裡一碗厲鬼蒸火腿給端出來了,一邊拿了半個饅頭,一邊吃着蒸火腿,好好地給自己補充了一下營養。
她忙碌了一晚上,吃的都差不多消化了,又和陳天北告別,看着陳天北迴蘇銘家裡去休息,這才滾進了臥室去睡覺。
這一晚上,蘇沉香睡得挺香的。
早上起來吃過早飯,看蘇強心虛地去看方大爺家的情況,順便給方大爺洗一波衣服什麼的,她就不跟着去了,在家裡整理回去的東西。
別的也就算了。
蘇強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她全都準備帶回去。
還有更多的在村子裡收穫的厲鬼食材,她也準備都帶回去慢慢兒吃。
陳天北過來幫她,兩個人很快就收拾好了他們準備帶走的東西,一起開始做功課。
等蘇強回來,傻笑着說方大爺沒有把昨天晚上塞過去的年貨丟到他的頭上,默認了的樣子,蘇沉香就放心了。
他們最後又和蘇家的長輩們一起吃過飯,就離開了小縣城。
陳天北和他們一起走,四個人外加蘇沉香的吃吃喝喝,把蘇銘的小車擁擠得滿滿當當。等他們回了離開了十多天的家,溫暖熟悉的氣息重新籠罩在他們的身邊,蘇銘先去給女朋友譚美打電話,蘇強忙着整理家裡,蘇沉香就接到了費師兄的電話。
費師兄作爲另一個城市的負責人,因爲正好是陳總劇組的那個城市,一路護送着他們到了目的地,一切安然無恙,又觀察了幾天,確認沒有問題這纔給蘇沉香打電話。
“那司機已經醒了,你放心,精神和身體都沒有後遺症。”費師兄電話裡對蘇沉香笑着說道。
“那就好。”蘇沉香順嘴說道。
“還有那小鬼……”
“小鬼怎麼啦?”蘇沉香疑惑地問道。
費師兄沉默了片刻。
“有點兇。”
那不是有點兇。
那是超兇。
不過雖然身上的氣息超兇的,可費師兄也不得不承認,除了一眼就能讓人看出來是個超兇的厲鬼,那小鬼其實挺乖巧老實的,天天就抱着懷裡的人頭玩耍……這有點驚悚,不過乖乖地追着人頭咕嚕嚕到處滾什麼的,至少比害人強多了。
而且託這小鬼的福,劇組附近方圓幾裡都沒有害人的鬼了。
都被小鬼活撕的四分五裂。
想想那小鬼撕鬼的場景,費師兄腿軟了一下,之後就換了話題,對蘇沉香凝重地說道,“鬼門這次乾的事有點張揚。我怎麼覺得這不像是鬼門的猥瑣作風。”
鬼門之前猥瑣發育,背地裡幹壞事。
可這樣竟然把手伸到很容易引起輿論的公衆人物的身上,就有點不像是鬼門的作風。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只要是狐狸尾巴,總有暴露的一天。”蘇沉香夾着自己的厲鬼尾巴,就跟有些凝重的費師兄說道,“實在不行,好好審審陳塘,他肯定知道。”
她這麼說,頓時就想起來被白雲觀帶走的陳塘了。
碰巧,陳天北也在臉色陰沉地看着手機上一個鍥而不捨的電話號碼。
“又是他啊?”蘇沉香就問陳天北。
打從陳塘被白雲觀帶走,陳家老爺子就天天給陳天北打電話。
爲了的,也不過是想通過陳天北對白雲觀的影響力,希望陳天北和白雲觀求情,把陳塘給放出來。
可憑什麼呢?
就憑“他可是你爸爸啊!”麼?
陳天北一點都沒有聽這種噁心臺詞的意思,因此,早就在第一次陳家給他打電話的時候就把陳家老爺子的電話號碼拉黑。
可這老傢伙有錢,又換了其他的號碼繼續撥打,特別不死心的樣子,這都打了好幾天了。
看着陳家老爺子非要跟陳天北要個說法的樣子,蘇沉香笑嘻嘻地幫他掛斷,順手拉黑新號碼,對他說道,“我要是你,我就開心死了。”
“開心?”
“他都好幾天了,還給你打電話,說明陳塘還沒有被放出來,而他這大集團的董事長竟然除了你沒有別的辦法了。陳家束手無策,陳塘還在蹲局子,你不開心,難道還哭啊。”
蘇沉香輕鬆地把自己往沙發裡一扔,舒舒服服地磕厲鬼瓜子,對愣了愣,嘴角勾起淺淺笑意的陳天北說道,“反正現在着急的又不是你。你看熱鬧就行,心情不好不是太傻了。”
對了,趁陳塘還被關着,她得趕緊給他找只廁所鬼。
蘇沉香……永遠都會從另一個角度,找到讓人心裡高興的那一面。
她看得到黑暗。
可卻總是能想到比黑暗更愉快的事。
明明被陳家打攪是一件讓人心裡很惱火的事。
可在蘇沉香的嘴裡,這是多麼有趣的事。
陳天北靜靜地看着眉開眼笑,唸叨着“正好,咱們送陳塘一個大驚喜!”的小姑娘。
她過了年,似乎圓潤了很多,雖然依舊纖細柔軟,可屬於年輕女孩子的皮膚卻柔軟細膩,一張紅撲撲的小臉像是嫩嫩的飽滿的胖桃子。
過了個年,補得油光水滑。
他忍不住伸手,輕輕地掐了掐她水靈靈的臉。
正在磕瓜子的小姑娘突然停住了。
她擡起一雙茫然又疑惑的眼睛,呆呆地看着陳天北。
“陳天北,你爲什麼掐我?”她捧着精緻漂亮的臉,歪着小腦袋,一臉懵懂天真。
竟敢在厲鬼臉上動土?
陳天北抿緊嘴角,眼底閃過一抹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