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陳天北的聲音, 就是很滿足很欣慰的樣子。
真是父子情深啊。
蘇沉香頓時胃口大開。
雖然對陳塘這麼快就進了局子的詳情不大瞭解,不過用這個藉口慶祝,她又把燒雞全都給啃了。
吃得滿嘴都是油花, 才擦乾淨小嘴巴, 陳天北就過來了。
哪怕蘇沉香露出拒絕的表情, 可陳天北還是坐在她的身邊, 把陳塘是怎麼被白雲觀直接押送去特別事物看管所, 怎麼哭爹喊娘喊冤枉詳詳細細說給她聽。
雖然對惡有惡報覺得是應該的,不過這種活人之間的愛恨情仇就讓蘇沉香很痛苦了。
她頭疼地聽陳天北把陳塘被審問,現在還被關着說了, 想到一件事,就關心地問道, “那陳氏還不亂套了啊。”
陳塘可是陳家老爺子的獨子, 以後是要繼承億萬家產的來着。
這突然就進了局子, 而且陳家的人脈竟然沒好使,沒把人給撈出來, 頓時就讓人察覺到了有些微妙的訊息。
“亂是會亂,不過未必能亂多久。集團主事的人又不是他。”
陳天北慢慢地搖頭。
陳家老爺子是很有手段的一個人。
就算陳塘突兀地出事,讓他措手不及,可他壓住陳氏那些有野心的人還是暫時沒什麼問題。
這件事,就得看陳塘到底會被白雲觀審出什麼來了。
陳天北眯着眼睛, 蘇沉香當厲鬼的出身, 壞得都明目張膽, 就跟他壞笑說道, “陳塘那麼慫, 要我說,天天把他跟厲鬼關在一起, 他什麼都招了。”
陳塘壞。
可是還慫。
乾點壞事兒卻還膽小如鼠。
就比如之前白雲觀把他郊區別墅給抄了,陳塘慫得大半夜的自己親自跑過去。
這種人,只能說壞的都猥瑣,讓人噁心。
既然這樣,不如跟厲鬼關在一起,用不着審問,他自己恐怕就嚇破膽,什麼都說了。
陳天北深以爲然。
“更何況,還能讓他嚐嚐天天面對厲鬼是什麼滋味。你這些年受的那些苦,他覺得跟他沒關係。既然這樣,爲什麼不讓他也明白明白,你曾經過的是什麼日子。”
曾經的陳天北,不就是天天被厲鬼糾纏,日夜都生活在被厲鬼害死的恐懼裡麼?
那時候陳塘在幹什麼?
他在風流快活,在和情人花天酒地,在和情人談論着以後有機會了,和她們多生幾個孩子。
彷彿他對陳天北造成的傷害都和他沒有關係。
既然這樣,蘇沉香只希望陳塘能感同身受一下。
“能行麼?”觀主可是正人君子。
就算是審問,也必然都不帶體罰的。
現在都是文明執法了。
“法律是讓文明執法。可咱們又不是警官,那隨便不小心飄進牢房一隻厲鬼,跟我們有什麼關係。算他倒黴來着。”
厲鬼賊兮兮地趴在陳天北的耳邊小小聲地慫恿道,“咱們是得遵紀守法,所以,咱們也沒有親自上陣對不?壞事,都是,都是厲鬼乾的!”
她要是親身上陣,恐怕陳塘在她的鬼爪下活不過三秒。
所以,她手下留情了。
香香是一隻善良體貼的厲鬼。
蘇沉香就在陳天北微微抽搐的目光裡繼續小聲說道,“就是不小心,飄進來一隻無主的厲鬼。他幹了那麼多壞事,半夜鬼上門不是正常麼。”
對付惡人,當然得不走尋常路。
“你說的有道理。”陳天北就意動了。
的確,是得讓陳塘嚐嚐被厲鬼纏身的滋味兒。
“等過了正月十五,咱們就回去收拾他。”蘇強今天出門了,好像是去幫助那位之前見過的方大爺幹活兒去了。
現在他去幫方大爺幹活兒也不瞞着蘇沉香了,過去的時候就跟閨女報備一下,蘇沉香覺得她爸似乎放鬆了很多。
家裡沒別人,她就跟陳天北一起商量了一番,等回頭找她家附近的鬼打聽打聽,哪兒有嚇人又不能吃的厲鬼,給厲鬼點防護回頭塞到陳塘身邊。
商量好了,決定過完年就給陳塘找只廁所厲鬼,這才一起去看書了。
因爲陳總撞鬼,蘇沉香的飯多了不少,她暫時就安心了。
蘇強回來的時候,帶給蘇沉香一本有點破爛的冊子。
蘇沉香打開看了兩眼,看見是一本製作法器的書冊。
她在白雲觀也看過很多關於法器的書,不過這本書上的側重點和核心原理與白雲觀的完全不同,有點像是兩個派系。
“這哪兒來的?”這種秘籍,都是天師們敝帚自珍,不會對外人開放的。
蘇沉香詫異地問道。
“方大爺之前撿破爛,正巧撿到這些書。你不是天師麼,他就說都給你算了。”蘇強對法器什麼的沒了解,不過覺得這應該的對蘇沉香有用,就道謝拿回來了。
蘇沉香沒吭聲,翻了翻,擡頭看了蘇強一眼,看她爸茫然地對自己笑,顯然沒覺得有什麼問題,就乖巧地收下了。
不過等蘇強出去了,蘇沉香就低聲說道,“你說那方大爺,是不是個天師?”
陳天北拿着數學練習冊,思考了起來。
“這小縣城太乾淨了,乾淨到像是被人清理過。要不是這種天師的法器秘籍,我還沒想過能是方大爺。不過你再想想,他身上的傷疤……像不像三缺五弊?”
蘇沉香又翻看了一下這法器的常識,慢吞吞地說道,“不過方大爺給我的這本書上沒有會讓我觸發三缺五弊的東西。看起來他應該是仔細挑選過,確定對我沒有麻煩纔給我了。”
“大隱隱於市。很多能人都看起來像是普通人。”
“我爸好像跟他挺熟的。不過你說他看出我是啥沒有?”蘇沉香就摸着雪白的小下巴說道。
“縣城這麼幹淨,要真是方大爺,他下手可真夠利索的。要是看破了你……早就跟你打起來了。”
“那不能!”
“?”
“我不打老人。他要是打我,我就只能跑了。”蘇沉香固執地遵循着傳統美德,堅決不會像老人動手。
她還聽振振有詞。
陳天北就看着這個炫耀着對上活人轉身就跑的厲鬼。
厲鬼當到這份兒上,很驕傲麼?
不過他的眼底卻閃過一抹柔軟。
“所以,應該是沒看破你。你也太小心了。白雲觀那麼多天師都看不穿你,更何況只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
陳天北收回落在蘇沉香微微擡起的小下巴上的目光,帶着笑意繼續垂頭翻書,不在意地說道,“好好吃你的。大概就是看你是天師,送你個見面禮而已。更何況,馬上咱們就回去,你也不會再時常見到這老爺子。”
他的話,蘇沉香頓時覺得都很對。
等陳總幾個人報平安的短信都給回覆了,她把這書往書包裡一塞,也不提了。
到了正月十五,蘇強給他們下了湯圓。
蘇沉香順便還把冰鎮西瓜給開了,在暖洋洋的屋子裡,外面下着雪,吃着甜脆的冰鎮西瓜,那滋味兒別提多幸福了。
她心裡高興,把蘇強煮給自己的一鍋餡料豐富的厲鬼湯圓全都給吃了。抹了下嘴巴,準備和蘇強一起回城裡的家,等休息幾天就找個厲鬼去陪陳塘玩耍。
她元宵節還惦記着陳塘,一片心意讓人感動。
與此同時,陳塘現在卻在白雲觀特別給他定製的看守所裡痛哭流涕。
他害怕得不行,渾身都哆嗦,面對着不耐煩地正月十五還加班的張師兄,坐在後悔椅裡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地說道,“張大師,我冤枉,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真的不是我乾的!”
大過年的進了局子,還是涉及到鬼門,陳塘的心都是冰涼的。
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陳塘就更害怕了。
“陳先生,你先別喊冤。這次厲鬼聚集,就是在你的項目上那個新建的村子。你可別說,你付出了上億資金,卻不知道里面都做了什麼。”
張師兄甩出幾張照片,上面的聚陰陣清晰可見,鄙夷地對陳塘說道,“這麼大刺刺畫在村子的牆上,你就算不認識,難道沒問問,這麼不鄉土的東西是什麼?”
聚陰陣一看就陰嗖嗖的嚇人。
陳塘這項目說是給鄉土劇當影視城,牆上遍佈這個,他就算眼睛瞎了,也不可能不問一句。
陳塘看着這幾張照片,哆嗦了一下,臉都白了。
“我,我跟張天師您說實話!”他的確慫到猥瑣,看見張師兄冷冷地看着自己,頓時捂住臉痛哭說道,“當初建這個項目,我確實,確實有點別的想法。可不怨我啊張大師!你知道的,我中了鬼咒,厲鬼詛咒了我的後代,我,我……”
他嚎啕,完全沒有大家族繼承人的形象地嚎哭道,“我就是想引出厲鬼,看看能不能把我的鬼咒給解了。可之前,小北舉報了我,這些東西我已經收了,再也沒有關注過這個村子。我發誓!”
他猛地撲上來要抓張師兄的手,臉上狼藉一片,皺巴巴的。
“我發誓,從小北舉報我以後,我就沒有再接觸過這村子!”
張師兄怎麼可能相信他。
雖然陳塘看起來坦誠,可他避重就輕。
張師兄就是警局工作多年,怎麼看不出他在隱瞞什麼。
“既然你承認之前聚陰陣是你的手筆,那是誰給你畫的聚陰陣,是誰教你養鬼,誰讓你把眼放進了這個局招惹厲鬼?”
看見陳塘支支吾吾,目光猶豫不敢說了,張師兄懶得逼問他,站起來冷冷地說道,“陳先生,我希望你好好想想。更何況,中了鬼咒不是你害人的理由。你不會忘了,你是因爲什麼才中的這鬼咒吧?”
中了鬼咒,可憐麼?
別人算是可憐。
可陳塘絕對不可憐。
因爲他就是爲了害他自己的兒子才中了這樣恐怖的,涉及到後代的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