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塘恨!
他着急。
急得不行。
因爲他的年紀也不年輕了。
再不趕緊生個孩子, 他就老了。
因爲這種急迫感,陳塘的臉色就很不好看。
他看起來一點都不穩重,對陳天北的態度當然從心裡眼裡都很難看。
陳家老爺子眼底閃過一抹厲色, 卻依舊對陳天北和顏悅色地說道, “小北, 我知道你心裡還不舒服。可你爸爸這樣做, 也是因爲想給你留一個兄弟。你是獨生子, 孤單單一個人,沒有親人幫襯,以後在陳氏的日子也不好過啊。”
他說的話讓陳天北連回應的想法都沒有。
這麼無恥的話, 迴應了都嫌惡心。
不過陳天北看着這虛僞的老人,想想蘇沉香會在這個時候說什麼, 就笑了笑。
氣死人麼。
蘇沉香會。
跟她當了半年同桌, 他也會。
別以爲他在蘇沉香身邊就學會做飯了!
想想蘇沉香會在這時候說什麼, 他就笑了笑,看着陳家老爺子微微挑眉說道, “我知道你們想要陳家主支再多幾個繼承人。除了我,再多來幾個繼承人,讓旁支沒得爭。”
雖然陳家老爺子是本家,可本家人丁單薄,就會讓旁支坐大, 進而生出覬覦之心, 甚至有可能會讓旁支登堂入室, 取代本家。
陳家父子那點小心思, 陳天北置身事外, 看得一清二楚。
正是因爲被他說中了這件事,陳家老爺子愣了一下, 就露出欣慰的笑容。
“你能理解就好。”他慈祥地說道。
陳天北卻只是嗤笑了一聲。
“如果想要他再生幾個,不如先和我媽離婚。”
離婚是不可能離婚的。
雖然明楓的離婚官司已經打到法院,可陳家依舊有能力拖着。
就一直拖着,等着的是什麼……不就是也覬覦着明家旗下的所有產業。
只要陳塘一天還是明楓的丈夫,那如果明楓以後出了什麼狀況,他完全可以以丈夫的身份繼承明楓的一些財產,哪怕明楓留下遺囑,他也有的是辦法。
正是因爲明家的產業太讓人眼紅,陳家說什麼都不肯離婚,卻還默許陳塘在外面養着那麼多的女人,這種噁心,讓陳天北都覺得可恥。
他看着不吭聲的陳家父子,緩緩地說道,“本家需要繼承人,其實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
“什麼意思?”陳塘的眼睛頓時亮了。
他就是想掙脫鬼咒,再生一個跟自己貼心的胖兒子,這有什麼錯!
他跟明楓是商業聯姻,沒感情的。
那想和比較喜歡的女人生個愛情結晶,又有什麼錯?
他都顧不得是陳天北在說這些了,上來就要抓住陳天北的手臂。
英俊的少年冷冷地甩開他的手,看都不看這垃圾一眼,就看着眼睛同時一亮的陳家老爺子,看着他的眼睛輕聲說道,“他中了鬼咒生不出來,那就你來生。”
在陳家老爺子不敢置信的目光裡,他惡意地勾了勾嘴角,輕聲說道,“他是沒用了,可是你雖然年紀大,卻未必沒有用。你又沒有被詛咒。”
雖然陳家老爺子年紀大了,精力不濟,可只要想生,憑他養尊處優的狀態,未必生不出來。陳天北又不是不知道。
這老傢伙人老心不老,也養着好幾個女人。
既然這樣,那不如努力一把。
如果那些女人真的給陳家老爺子生了孩子,陳塘……
陳天北就冷笑起來。
陳家到時候就熱鬧極了。
不過正好。
他就喜歡看陳家後院起火,熱鬧起來的樣子。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怎麼能這麼羞辱你爺爺!這像話麼!”
陳塘這傻蛋,敗家子,還在覺得陳天北是在侮辱長輩,氣壞了。
他憤怒地爲自己的父親抱不平,轉頭正想說什麼,卻只對上了陳家老爺子微微扭曲的臉。
“父親!”陳塘的心裡莫名咯噔一聲。
陳家老爺子卻只是微微搖頭,示意他閉嘴,複雜地看着陳天北。
曾經激烈又直接的孩子,現在也變得會用心機了。
如果是和自己親近的孩子,陳家老爺子一定會感到欣慰。
可想想陳天北跟自己父子之間的惡劣關係,陳家老爺子又覺得如鯁在喉。
他深深地看了自己這個孫子一眼,轉頭,看見陳塘那充滿懷疑與不安的眼睛,差點沒繃住臉上的表情。
“蠢貨,回去!”他低聲呵斥。
陳天北這是在陳塘的心裡種了一顆懷疑的種子。
從此,陳塘恐怕再也不會和從前一樣對他那麼信任,甚至,還會……監視他。
監視猜忌自己的父親。
免得父親真的給自己生個爭家產的弟弟。
想想父子之間就被這麼一句話給挑唆成這樣,陳家老爺子還能說什麼?
他就算是想說,自己早些年身體有虧,上了年紀身體虛了沒有辦法讓女人懷孕,陳塘也都不會完全相信了。
想想陳天北的心機,陳家老爺子就打心眼兒地發涼……當年陳塘被天師判斷中了鬼咒,子孫斷絕,他就,他就已經想過再生個小兒子。
可就是因爲十幾年前已經努力過,知道自己也不行,所以他纔會把全部的重視都放在陳塘的身上,花了無數的錢給陳塘尋找天師解咒。
他沒有對陳塘說過這件事。
可就算是現在坦誠,陳塘也未必相信了。
他只會懷疑自己的父親是不是想再生個兒子,是不是在安撫欺騙他。然後他們父子之間就真的失去從前完全信任的關係。
“爸爸,你不會再給我生個弟弟,是吧?”
“閉嘴!”陳家老爺子咬牙切齒地低聲說道。
今天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他不想丟臉。
可陳塘卻看着他這個樣子,心裡更加發寒,更加懷疑他。
他上上下下打量自己老當益壯的父親,咬了咬牙,不敢再吭聲,跟着陳家老爺子走了。
看着他們走了,陳天北就對在一旁看戲看得津津有味的蘇沉香說道,“他們暫時沒有時間煩我們。”父子倆互相掐去吧,反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這麼心機滿滿的北哥,蘇沉香覺得別有風味兒。
“你要是今天給我做飯,我覺得一定是黑芝麻黑米湯圓。”
“這是什麼鬼。”黑芝麻湯圓他知道,黑心麼。
黑米又是什麼意思?
“皮兒也是黑的。”厲鬼湊過來小小聲地說道。
陳天北:……
他發現他錯了。
論氣死人,誰也趕不上蘇沉香。
陳少不想理她,沒吭聲,倒是蘇沉香回想着湯圓甜蜜的滋味兒,忍不住戳了戳陳天北小聲唸叨着說道,“真的得給我做點湯圓。正月十五,我得吃湯圓的呀。”
她要求得還挺高,陳天北依舊沒說話,目光一直落在陳家父子的背影上。
當看到這父子倆走過娃娃臉茅山天師的時候,似乎頓了頓腳,陳塘的臉上似乎露出了一種說不出的……不像是畏懼,更像是做賊心虛的樣子,他突然眯起了眼睛。
當年陳家和鬼門的人勾勾搭搭。
那現在肯定還沒斷。
陳天北決定再回頭舉報陳家一波。
得請白雲觀好好查查。
陳家老爺子老奸巨猾看不出什麼,可陳塘明顯是對茅山天師有點奇怪的態度。
他收回目光,聽着蘇沉香哼哼唧唧跟自己許願,心裡暗自決定,滿足一下她的全部願望,順便再贈送個新年鯡魚榴蓮臭豆腐大禮包給這破孩子過個好年。
等到這一場年終盛會過去,白雲觀的天師都準備重新回到各自守護的地方履行自己的職責,白雲觀觀主就把蘇沉香和陳天北叫到面前。
“今天收穫怎麼樣?”觀主對蘇沉香慈愛地問道。
精神抖擻了一整天,觀主的臉上終於露出幾分疲憊。
“挺好的。”蘇沉香給他看很多其他的天師送給自己的一些小禮物,還有很多客戶的名片。
她在長輩的面前永遠都是乖乖的,觀主雖然今天疲憊,卻還是笑了笑,拍着蘇沉香的小腦袋溫和地說道,“再送你點新年禮物。”
他讓笑眯眯的周師叔把幾隻厲鬼提上來。
蘇沉香眼睛一亮,把這幾隻厲鬼抽得啪啪的。
厲鬼滾出血紅色的琥珀核桃仁兒。
補腦,香甜!
蘇沉香覺得很高興。
“謝謝您,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禮物。”厲鬼的嘴,有了吃的就可甜了。
“這半年你也很辛苦。”觀主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看着她美滋滋地把核桃仁兒都裝在一個要來的玻璃碗裡,眼裡露出淡淡的慈愛。
他沒有再說什麼,倒是蘇沉香禮貌地問道,“那我給觀主再畫幾枚九重安泰符?等過了年,不是就要拍賣了麼。”
每年開年的時候拍賣九重安泰符,也是白雲觀的傳統盛事了。蘇沉香覺得觀主對自己這麼好,自己當然要用心回報。
觀主笑着說道,“不着急,等你期末考試以後再說。”
“那行。到時候我給你畫十張!”
“……量力而爲。”
“二十張?”
“十張吧。”
觀主長嘆了一聲,之後就說道,“大長老最近情況有好轉,等他醒了,我親自帶你去見他。別擔心。我陪着你。”
他摸了摸蘇沉香的小腦袋,蘇沉香茫然擡頭,迎着觀主的笑容,遲疑地點了點頭當做聽到了,“好呀。”
觀主有心事的樣子,臉色也有點怪。
管理這麼大的家業,肯定很辛苦也很操勞。
她信任地對觀主露出了笑容。
“您總是在忙,可也要注意休息呀。”
這個笑容把觀主的心都要融化了。
“勞模紅包,拿着。”他的臉色更柔和,塞給蘇沉香一張卡,笑眯眯地說道,“拿去花吧。”他話音未落,蘇沉香就聽到外面傳來了飛快的腳步聲。
很快,蔣師兄匆匆走進來,對觀主說道,“觀主,那老太太就剩下一口氣了!”他臉色凝重,蘇沉香高高地豎起了耳朵。
白雲觀裡哪個老太太?
“陰婚的那個。”陳天北低聲說道。
蘇沉香恍然大悟。
就那個臭豆腐唄。
記得那老太太還非要見她一面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