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被我媽管得煩了,在心裡發誓,長大後不要成爲專制跋扈,打着爲你好旗號道德綁架孩子想法的家長,做了家長才發現,想要民主不專制又把孩子拉扯成才,真的是太難了。”
穗子感慨。
她時刻提醒自己,不要成爲小時候討厭的那種專制家長。
可剛剛對待蘇哲婚姻問題,她也差點鑽牛角尖。
她衝出去找陳麗君之前,於敬亭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聽不進去。
冷靜下來仔細想,卻又是句句在理。
好的婚姻關係,總是會相互影響,不一味縱容對方,及時提出問題所在,讓彼此成爲更好的人。
想到這,穗子又是長嘆一聲。
“造化弄人啊,怎麼好人就遇不到好人呢?”
她多希望,疼愛倆孩子的蘇哲,也能擁有一段這樣穩定的婚姻。
“你就當蘇哲他是老猿猴便秘了,緣分不到唄,咱娘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念,緣分來了擋不住,說不定哪天,他的緣分就跟竄稀似的出現了,噗呲噗呲的擋不住。”
“......好好的一句話,從你嘴裡說出來,怎麼那麼噁心人呢?!”
晚上吃火鍋,院子裡支起了桌子。
滿懷心事的姣姣坐在穗子身邊,最喜歡的涮羊肉吃着都沒滋味了。
穗子摸着陳麗君鼓鼓的肚子,裡面的小娃很給面子的活動了下。
“快產檢了吧,我爸有時間陪你嗎,要不我跟你去吧。”穗子開口。
樊煌這段時間特別忙,今天晚上都沒回來吃飯,經常加班到半夜,有時候陳麗君勸他太晚就在單位睡,他都不肯,非得回來。
“到時候再看吧,我自己去也行。”
“那可不行,你現在這身子可受不得驚嚇,萬一在醫院裡看到什麼嚇人的,動胎氣怎麼辦?”
“醫院裡能有啥嚇人的?”王翠花問。
“我聽同學說,前兩天婦幼,有個小姑娘瞞着家裡大人去墮胎,死孩子就落在了衛生間裡沒沖水就跑了,給後面產檢的孕婦嚇暈過去了。”
姣姣嚇的啊一聲,快子都掉了。
王翠花連連喊造孽。
“快別說了,我聽着都滲人——現在孩子都這麼胡鬧了嗎?這樣的事兒,咋不跟大人說,自己做主張?”
“據說那墮胎的小姑娘也就十幾歲,差點把命搭上,這些孩子把臉面看得太重了,也缺乏基本的安全常識,像咱家姣姣我就不擔心這個問題,是吧,姣姣?”
穗子看向姣姣,姣姣的臉更白了。
“我胃不太舒服,進屋躺會。”
姣姣此刻腦子裡劃過的都是穗子說的,差點把命搭上。
四爺眯了眯眼,看向低頭勐吃的於敬亭。
王翠花正在跟陳麗君熱切討論那個廁所墮胎的小姑娘,完全沒發現姣姣的異常。
四爺伸腿踹了於敬亭一腳,他不信穗子會無緣無故的說這些,肯定是有什麼內涵。
“嗷嗚——”於敬亭正要夾給穗子的丸子落在碗裡,迸他一臉麻醬。
“爸爸的臉好像竄稀了。”落落指着於敬亭,生動地說。
被穗子輕輕地掐了下小臉,吐吐舌頭,繼續低頭吃。
“於鐵根,你給我滾過來!”四爺黑着臉說。
於敬亭翻了個白眼,站起來,先給穗子重新夾了丸子,這纔跟着他老爹出了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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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個個都咋了?”王翠花看吃頓飯少一半人,一頭問號。
陳麗君則是看向穗子,用眼神問閨女,這又搞什麼幺蛾子呢?
穗子眨眨眼,在老媽的眼神注視下給老媽夾了片煮的軟軟甜甜的大白菜。
“孕婦多吃菜,這可是你外孫外孫女合夥搞回來的,兩百斤,咱兩家一會分分。”
陳麗君聽到要分大白菜,也想跑路了。
她也不愛吃這玩意啊!
穗子那些話就是故意說給姣姣聽的。
效果也是立竿見影。
晚飯後,穗子在書房扒拉算盤,姣姣在書房外探頭探腦。
“嫂子,你忙嗎?”
“還行,進來坐。”
書房就穗子一個人,姣姣關好門,坐在那欲言又止,侷促不安,來回的擰手指。
“嫂子,我有個朋友.......她有點事想不明白,我幫她問問你。”
“嗯,什麼事?”穗子放下算盤,手指搭成塔型。
“我這個朋友吧,她有個朋友,被壞人騙了,就......懷孕了,我現在挺秘密——我是說,我那個朋友挺迷茫。”
“嗯,迷茫什麼呢?”
“我想着爲她好,就是幫她處理好這件事,她說要是讓別人知道,她以後就活不下去了,她手裡也沒有錢,借錢其實還是小事,只是墮胎是有風險的......”
這些穗子早就教過她。
墮胎的危害,都是作爲重點課程反覆講的,姣姣從小就知道怎麼保護自己,她是接觸了劉梅梅之後才發現,原來不是每個女孩都知道這些,不是所有的家長都跟她嫂子一樣會教育孩子。
“既然知道有風險,那就規避風險,讓未成年人單獨處理這件事本身就是風險,她家大人必須擁有知情權。”
“可是她說她繼母一直想攆她出家門,如果知道了,她就無家可歸了。”
“嗯,瞞着家裡,吃點藥就覺得沒事了?接下來的學校要不要去,身體要不要恢復?造成對身體不可逆的傷害,誰來承擔這個責任?”
穗子說一句,姣姣的頭就低一點,她也覺得自己想問題有點太簡單了。
“她跟我說的時候,我就考慮要不要跟她家裡人說,只是擔心會讓她的處境更難過。”
姣姣已經不用“我朋友”,直接說我了,穗子也不拆穿她,跟她分享起她剛給蘇哲找對象的事兒。
“‘爲你好’這三字,本就有道德綁架的嫌疑,把個人意見強加給別人,結果總是會變成傷害,與我們的期待事與願違,你哥及時提醒我,我幡然醒悟了。”
“是,我是要反省自己。”姣姣的頭更低了。
她就想着隱瞞是爲了朋友好,想問題片面了。
穗子搖搖頭,拍拍她的肩膀。
“我只是想提醒你思考下這段友誼的背後,道德綁架的人不是你,好好想想吧,我相信你能處理好這件事。”
穗子又補充了句:“做人沒必要追求完美苛責自己,我比你虛長十歲經歷的也比你多,可我也不是所有事都能第一時間準確無誤做出判斷,初始判斷錯誤不要緊,能及時更正,不影響全局,問題就不大。”
姣姣擡頭,眼裡有光,她知道怎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