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船靠上碼頭,有漢子過來卸漁獲。
王憶站起來。
他們便立馬打招呼:“王老師,第一次出海感覺怎麼樣?”
王憶哈哈笑:“很好啊,就是很累,咱們漁家人風裡來浪裡去,要吃一口飯真的不容易。”
漢子們贊同的點頭:“就是不容易!”
按理說王憶也要幫忙卸漁獲,但大膽給他拎了兩條大魷魚,讓他先行回去給大傢伙做個下酒的菜。
他從捕撈的魷魚中挑選了最大的兩條。
沒人有意見。
雖然這是薅集體的羊毛,可是漁獲這種東西漁家一點不缺,誰家要是來了親戚或者誰家想吃了,過來拿點沒人會說三道四。
王憶拎着大魷魚往後走,到了山頂看到大迷糊站在路口低着頭不知道在出神的看什麼。
夕陽落下,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
老黃看到他便搖着尾巴歡快的跑上去,大迷糊急忙擺擺手將它趕開。
王憶好奇:“大迷糊,你這是在幹什麼?”
大迷糊搓搓鼻子說道:“我在看影子,你看我不用動彈,我的影子會慢慢的變大!”
王向紅揹着手下山,聽到這話笑道:“你沒動彈可是太陽在動彈,是太陽把你影子變大了。”
王憶跟他打招呼:“支書回家吃飯了?”
王向紅悠然點頭:“對,你們今天出去捕到花枝了?”
花枝是魷魚的別稱。
王憶說道:“墨魚和花枝都撈到了,我沒吃過這麼新鮮的,就要了兩條回來嚐嚐。”
王向紅說道:“挺好,咱海貨也好吃着呢,那個啥,花枝不好做,你今天海上忙活一天估計累的不行吧?拿下去讓你嫂子給你收拾。”
王憶擺擺手:“我沒問題,支書,我會做。不過我明天沒法出海了,支書,我得去市裡一趟,應該另一臺發電機也到了。”
王向紅一聽這話立馬回頭:“我去給你寫介紹信。”
王憶說道:“不用着急,你明天再寫來得及。”
王向紅對電力擁有異乎尋常的執念,他堅持着現在就去寫,並且調了一艘船送他去縣裡。
斜陽輝光下,裊裊炊煙開始升騰。
柴火味和飯菜香味隨着海風在島上瀰漫。
傍晚風漸漸的大了起來,山上的樹梢被吹的舒緩搖動,地上長出的野草也在搖動,此起彼伏,形如綠浪。
王憶在門口靜聽濤聲。
鐵板魷魚不用鐵板用鍋子一樣做,因爲王憶的防風爐小鋁鍋是平底的。
這菜主要就是靠一個醬料,小鋁鍋燒熱倒油,把切開洗乾淨的魷魚放進去,然後倒入醬料烤熟它。
‘刺啦刺啦’的聲音響起,煙霧瀰漫,帶着椒麻的香辣味。
魷魚很容易就烤熟,王憶小心翼翼的調整火候,熟了的魷魚便拿出來用竹籤串起來。
山上多有竹林,最不缺的就是竹籤子。
第一鍋魷魚出爐,王憶串了兩大串分給大迷糊一串,兩人坐在地上倚着牆往西看,一邊吃魷魚一邊看最後一抹餘暉落入海中。
太陽落下,月亮升起。
滿天繁星。
星光燦爛而絢麗,將海面照耀的光芒閃爍,遠處一艘汽輪要進入碼頭,拉響汽笛將悠長的聲音送來島上。
大膽他們收拾完漁獲過來,王憶將一串串的大魷魚分給大傢伙。
衆人第一次吃到這樣的魷魚料理。
鐵板魷魚全靠醬料當家,魷魚的味道已經被壓制住了,但不愧是東亞的街頭經典名吃,它的味道沒得挑,特別是對於重口的人來說簡直百吃不厭。
漢子們的味蕾一下子被征服了:
“嘶嘶,真香真辣真好吃!”
“王老師你怎麼調的醬啊,神了,簡直是神了!”
“王老師這手藝厲害,當老師屈才了,應該當廚師去!”
王憶擦手笑道:“你們喜歡就行,明天我去城裡多買點醬,回來給你們繼續調醬料做魷魚吃。”
大膽捨不得狼吞虎嚥,他小口小口的吃着魷魚說道:“行,王老師你費心了。”
“你們吃什麼呢?這麼香?隔着一座山我都聞見味兒了。”王東喜笑嘻嘻的走來。
王憶分給他一條魷魚爪,他吃了一口也是讚不絕口:“這味道絕了啊,魷魚還能做出這滋味兒?”
“你狗鼻子啊?我們吃什麼也避不開你。”大膽笑罵。
王東喜擺擺手:“冤枉我了,王老師明天要去城裡,支書讓我過來跟王老師說一聲,隊裡給準備了一些乾貨,王老師你郵寄給你東北的同學吧,咱沒什麼好東西,這算是一點心意。”
這件事王向紅上次就提來着,本來王憶興趣不大,不過上次袁輝請他吃飯外島漁家飯店的老闆對這些乾貨很有興趣,這好像可以做一筆生意。
王憶道謝,王東喜連連擺手:“我們感謝你、感謝你同學還來不及呢,對了你去城裡能不能打聽一下《少林寺》怎麼回事?這電影老好看了,現在進城都要看這個電影。”
王憶說道:“行,我打聽一下。”
兩條大魷魚不夠分的,但也只能這樣,還好王憶承諾以後會做給衆人吃,衆人這才意猶未盡的離開。
等到大傢伙都離開,王憶給大迷糊使了個眼色:“和麪,咱吃水餃,我們今天出海在海上碰見城裡的船來着,用海貨跟他們換了點肉——你別往外說,這是我們船上的秘密!”
大迷糊笑道:“王老師你放心,我老犯迷糊,我說了沒人信。”
他從牀底拉出面袋子,牀下打窩的鼩鼱一陣驚恐。
它們在屋裡住下了,老黃最近吃的飽加上王憶叮囑已經認識這一窩鼩鼱了,沒有攻擊它們。
趁着大迷糊和麪,王憶去冰箱把肉餡拿出來。
他存放在軟冷凍層,這樣用微波爐就能解凍。
剁蔥薑蒜、加餃子料,油必須得用多點,用豬油最好吃,王憶過年都是自己包水餃,所以很會調餃子餡。
他把餃子餡收拾出來給大迷糊送過去,大迷糊讚歎道:“會功夫的人就是不一樣,其他人出海回來都累的不能動彈,王老師真厲害。”
王憶得意的揉了揉拳頭:“身體素質好,沒辦法,腎好腰好精力旺盛,恢復能力強!”
他這話不是吹牛,下午又是搖櫓又是撒網他確實很累,可是總能很快恢復過來。
只是肚子特別餓,所以他才讓大迷糊包水餃,這頓飯必須得用大油大肉來犒賞!
包水餃很快,出來面了大迷糊擀皮王憶包餡兒,然後鍋裡水開了下餃子滾三滾。
一盤盤白潤水滑的大餃子裝盤,大迷糊先恭敬的去外面給南海菩薩、龍王爺和祖先都供了供,然後用木頭快速削了個叉子……
王憶把水餃放外面讓海風吹,熱氣散發的很快,他送了一個進嘴裡。
餃子皮滑溜、餃子餡多汁。
好活!
他一個老黃跟一個,老黃高興的顧不上自己還懷着崽子,那是一個勁蹦躂。
純肉水餃啊,狗生巔峰了!
王憶一口氣幹掉一盤子的水餃,大迷糊收拾殘局,他打着飽嗝進屋去睡覺。
一覺醒來,夜半時分。
他是被疼醒的。
醒來後感覺自己整個人被撕碎了!
渾身痠疼!
從未有過的痠疼!
他被疼醒之後甚至有點懵,怎麼回事?夢魘了?讓女鬼吸陽了?自己做夢呢?
終於他明白過來。
運動過於劇烈,這是肌肉乳酸分泌過多了!
他想動彈一下,可不管擡手臂還是擡腿都痠疼的要命。
不光疼他還害怕——自己今天有點沒逼數了,運動量實在太大了,會不會得橫紋肌溶解症?
驚恐之下他忍痛去撒尿,爲此不惜開了手機燈光。
還好不是醬油尿,他安心許多。
但以他當前的情況明天肯定是動彈不得,他看看時間已經是半夜一點鐘,這時候肯定沒人會來找自己,於是他忍痛穿越時空回到22年。
回去後他便騎着自卸三輪去找洗浴中心。
趕緊泡熱水澡!
趕緊找技師好好按摩一把!
工業園內工人多,洗浴中心也多,夜間依然營業,它們甚至提供過夜服務,八十塊錢可以洗個澡並在大廳水牀上睡一夜。
王憶找了家燈火最亮的,門口有西裝小哥在刷手機,他下車後招招手:“兄弟你趕緊給我安排一下,我這邊遭不住了!”
西裝小哥看看他又看看自卸三輪,說道:“大哥,我們這是正經洗浴,你要是半夜憋不住了你得去市裡……”
“我找的就是正經洗浴!趕緊給我開牌泡個澡,再給我找手藝最好的師傅好好搓一搓,我今天干農活太累了,全身痠疼!”王憶沒好氣的打斷他的話。
西裝小哥趕緊過來攙扶他。
他看看王憶的形象氣質再看看農用自卸三輪,臉上露出一絲瞭然:“哥你這是來丈母孃家裡幫忙幹農活了啊?你真是好男人,爲了媳婦把自己累成這卵樣,小弟我佩服佩服!”
王憶沒心思跟他說話。
趕緊找技師!
翁洲市鄰近滬都,所以夜生活很豐富,人們吃完夜宵就喜歡去洗浴中心泡一泡,儘管半夜一兩點鐘可依然有按摩技師在上班。
王憶找了個最專業的,一個鐘25分鐘188,他一點就是三個鍾。
先揉一小時再說!
這趟出海真的把他給整迷糊了,他應該悠着點的,而不是感覺搖櫓撒網受得了就拼命折騰。
就像那句話,泡椒好吃事後遭罪。
王憶在海上倒是把名聲賺足了,可回來後一歇息,分泌過多的乳酸就跟在他身體裡塞了液體炸藥一樣,疼的他一抽一抽。
按摩師傅手勁大,給他一搓這疼的更遭不住,他不想在洗浴中心這種地方疼的叫出聲來,就咬着毛巾一個勁呻吟。
沒多會隔壁忽然有人憤怒的說:“把你們經理叫過來,還說沒雞兒的特殊服務呢,我都聽見旁邊那屋裡的聲兒了!給我也整一個!”
聽到這話正給王憶捏腿的師傅當場笑了:“老弟你別咬着毛巾叫了,容易讓人誤會,你直接叫出來吧。”
王憶都沒心思迴應他。
他想轉移一下注意力,就把昨天剛弄到的驚堂木照片給袁輝發了過去,並準備上網查查相關情況。
結果他剛打開瀏覽器,手機鈴聲響了,一看來電顯示‘袁老師’。
王憶接電話。
袁輝聲音響起:“行啊兄弟,你現在光弄好貨!你現在在哪裡?”
“老闆要不要我們姐妹迴避一下?”一個柔柔的聲音從話筒輕輕傳出來。
王憶看向手機,然後趕緊放大音量。
結果就聽到一個‘噓’。
袁輝又問他:“兄弟你現在在哪裡?”
王憶說道:“我在洗浴中心呢。”
袁輝那邊沉默了一下,說道:“那咱倆說不準在一個地方。”
王憶說道:“我在正經的洗浴中心呢,誰跟你在一個地方?”
“你可能誤會了,我這也在正經的地方……”袁輝爭辯。
“行了行了,我能信你的話嗎?”王憶只感覺好笑,“你不用跟我掩飾,咱們都是男人,男人糊弄不了男人!”
袁輝那邊笑了起來,說道:“行,那王老弟你要不要一起來玩?我請客,而且跟你說實話,我這邊有旗袍肉絲御姐……”
“你那邊有天仙我也不去。”王憶拒絕的斬釘截鐵,語氣中毫無退讓餘地,“這個你不必再提!”
袁輝天天跟人打交道自然能聽出他話裡的堅定,便欽佩的說道:“王老弟,現在像你一樣有錢又有精力的年輕人能把持住慾望真是太少見了!老哥把話放這裡,你這人能成事,成大事!”
王憶說了句‘打字聊’後掛斷電話。
然後他就慘叫一聲:“師傅你輕點,我、我腿肚子好像抽筋了!”
老子這是能把持住慾望嗎?
老子這是逼不得已!
老子恨不得立馬龍精虎猛然後跟着你一起放縱慾望!
可是身體它不答應!
現在沒有那個條件、沒有那個能力!
不過他的表現似乎贏得了袁輝的尊重。
袁輝隨後給他發來一大串文字:
王兄弟你這次又收到了一個好東西,我佩服你的品性,真心想交你這個朋友就不糊弄你了,直接跟你坦言,這東西你網上搜不到信息,因爲它很少見,只在收藏界小圈子裡有所流傳——你手裡的可能不是普通的驚堂木而是陰陽震。
第二條信息接着發來:
所以你小心被其他玩收藏的和鑑寶師給看見,他們肯定會糊弄你,說這是普通驚堂木不值多少錢。說實話,如果我不是佩服你,我也想糊弄你,如果是陰陽震這東西值大價錢。
第三條信息隨後又發過來:
不過你的照片拍的不好,陰陽震光看上下兩面不能確定,還要看側面,因爲它是兩種珍貴木材拼接起來的,一面是紫檀木一面是陰沉木,只是它們外形相近加上天長日久的使用起了包漿而貌似融合爲一體了。
第四條信息緊隨其後:
你看你手裡這物件的兩面,一面是楷書這叫陽面,一面是殮文那叫陰面,陽面是驚堂木、陰面是鬼懼木,相傳陽面向上用是審人、陰面向上用是審陰,古代戲曲中說‘包公坐鎮開封日審陽夜審陰’,其中包公拍桌子時候用的就是這個陰陽震,所以它還有個名字叫包公拍!
王憶看着這四大段消息當場震驚。
一是震驚袁輝的手速。
二是打死他也沒有想到,天涯島那麼普普通通一個小島能夠同時藏下了祈和鍾和陰陽震這兩位臥龍鳳雛!
要不是現在技師把他捏的疼的嗷嗷叫,他都要懷疑自己在做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