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放假了,掃盲夜校有祝真學負責,而生產隊的當前要務是給學校蓋樓,這事有專業施工隊負責。
如此一來王憶手頭上沒什麼活。
於是他當晚先跟社員們美滋滋的吃喝了一頓,然後第二天一早起牀出海去捕撈炸彈魚。
一大清早天沒亮,王憶從炕上爬起來給秋渭水掖了掖被子,自己換上保暖衣服、戴上帽子下山而去——
這次趕海工回來,他就大大方方的和秋渭水住一起了,秋渭水的閨房收拾出來給工程師住了,她直接搬進王憶的聽濤居。
此時王憶出門天還未亮,夜風清冽,呼吸之間不見海腥味反而有點甜滋滋的味道。
天空黑暗,月亮西斜、羣星隱去,僅餘干戈寥落四周星。
碼頭上已經開始忙活起來。
燈光大亮,將碼頭照耀的當真是亮如白晝。
這是氙氣大燈在發威。
像王祥賴、王東虎等人前幾天去趕海工了,還不知道生產隊已經換上了這種大燈,他們出門看到後很吃驚,上來問:
“這什麼燈啊?我還以爲天亮了,還以爲太陽掛在咱碼頭上了。”
“我草我知道、我知道,賴子你還真說對了,這個東西是太陽,叫做人造小太陽,我跟着王老師去佛海蔘加漁汛會戰時候看到來着。”
“啥人造小太陽,你們沒有文化,這叫疝氣燈!”
王憶聽到後趕緊說:“是氙不是疝,是氙氣大燈。”
其他人聽見他的聲音後紛紛扭頭來看,三三兩兩的招呼聲便響起來:“王老師來了。”
“這麼早出海,王老師你真跟着去啊?”
“吃早飯了嗎?要不要吃鈣奶餅乾?”
王憶迴應他們,直接在海邊蹲下用海水洗了一把臉。
剛纔他怕雜聲吵的秋渭水無法繼續睡,便沒有倒水洗臉,這會來海邊洗。
海水溫度很冷,不過總比空氣溫度要暖和點,洗一洗迅速擦乾還行。
王憶現在身體素質好,不再是以前那個腎虛的小夥子,能扛得住凍。
他登船準備出發,旁邊的人衝他擠眼睛:“王老師,那個溫柔鄉本是英雄冢……”
琢磨了一下,他覺得這話不對,便撓撓頭又說道:“不行,我還是文化水平太低,不能拽文,這古話不能用在這裡。”
“反正小秋老師昨晚搬你炕上去了,熱被窩、新媳婦,你不好好享受你真要跟我們出海去受冷風吹?”
王憶說道:“我跟小秋老師早就是老夫老妻了,國慶節那會我們就領證了,領證快四個月了!”
“那你們不辦酒席了?”王東虎好奇問道。
王祥海補充道:“現在城裡人不光辦酒席,還要辦婚禮呢。”
王東虎便說:“就是,那王老師你們不辦婚禮了?”
王憶說道:“我們不辦婚禮,小秋老師的意思是我們旅行結婚。”
王祥賴聽到這話擡起頭說:“王老師,那你們倆還是沒有正式結婚啊?小秋老師住你那裡能行?”
“有啥不行的,他們都領證了。”王祥海說道。
王祥賴說道:“咱外島不看領不領證,就看辦沒辦酒。當然我是覺得沒關係,反正王老師和小秋老師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可我怕事情傳出去,有外人瞎咧咧。”
王憶說道:“他們咧咧什麼?我們登記結婚了,也旅行結婚了,已經是兩口子啦。”
“你們倆旅行結婚了?”衆人疑惑。
王憶說道:“是啊,賴子、虎子你們不是都見過了嗎?”
王祥賴下意識說:“我哪見……”
“我草我服了,王老師你和小秋老師一起去趕海工那就算旅行結婚啊?”王東虎反應快,一下子明白了王憶意思。
王憶微微笑。
旁邊的社員紛紛感嘆:“小秋老師真好,她是一心一意要嫁給王老師的。”
“對,現在城裡姑娘哪個不得讓男人去領着自己買一身新衣裳、拍點照片、置辦上新傢俱才肯結婚啊?她們還沒有小秋老師這麼好的條件呢,結果要求卻怪多。”
“唉,我也想找個小秋老師這樣的媳婦兒。”
“你可以的,你只要跟王老師一樣有本事,自然也有個這樣的好媳婦在等着你……”
“那還是拉倒吧,我去做夢,夢裡啥媳婦兒都有。”
大傢伙隨意的開着玩笑撐起船,一艘艘漁船出海。
一艘機動船緊隨其後。
天涯二號開動了。
這次歐人民沒有開動他的帆船,而是上了王憶的天涯二號。
看見他們兩口子上船,王東虎笑道:“老白,你怎麼捨得冷落你的船呀?”
歐人民說道:“你問的是什麼傻話?我的船去紅樹島改裝了,要安裝上機動船——噢,你們去趕海工了,昨晚又沒說。”
去趕海工的幾個勞力聽到這話很驚奇:“啥?咱們紅樹島不是個維修組嗎?還能給帆船安裝發動機?”
王祥海轉動船舵說道:“他們是去嘗試,這事沒那麼簡單,得研究。”
王憶則詢問道:“炸彈魚羣在什麼區域?你們是怎麼找到的?”
魚藏於水下,這怎麼能發現其蹤影?
當然他知道,炸彈魚喜歡集羣於冷暖水團交匯的水域,通常以沙丁魚等小型魚類、甲殼類或頭足類爲食。
所以在23年的時代,遠洋漁船要捕撈炸彈魚也就是鰹魚,他們會去找海洋中寒流與暖流交匯處,比如扶桑海域,這種地方容易發現炸彈魚。
然而外島一大圈的東海水域沒有這種冷暖水團交匯處。
歐人民笑道:“這事簡單,炸彈魚數量多嘛,它們喜歡抓小魚吃,然後被它們魚羣追捕的小魚無處遁逃了就會躍出水面。”
“而它們愛吃沙丁魚,沙丁魚跳出海水後很容易就能引來一些海鳥捕食,這樣我們盯着海鳥好了,海鳥會指引我們的。”
“不過也沒那麼簡單,”他又補充了一句,“主要是海洋太大了,要找到海鳥捕撈沙丁魚並不容易。”
他們兩口子昨天發現鰹魚羣的位置屬於遠海。
漁船奔馳四個鐘頭,天色已經大亮、太陽已經升起,然後船上的人都拿着望遠鏡掃視周邊海面,慢慢的才發現了成羣的海鳥。
海鳥數量多,種類也挺多。
海鷗、海燕、紅喉潛鳥、黑腳信天翁等等,它們跟過節一樣在海面上飛翔。
時不時的它們就會一個猛子紮下去,有的是貼海面飛起,有的還要鑽入水裡再飛起來。
用不着王祥海去下令,社員們知道這是到地頭上了,紛紛開始做準備。
王憶對歐人民兩口子的能耐大爲歎服:“老白,你們是真行呀,太有本事了。”
歐人民隨口說:“怎麼了?我們有啥本事?王老師你纔有本事。”
王憶說道:“你們是海上的導遊,這是大本事!”
歐人民疑惑的問:“啥叫導遊?”
沒聽說過這新奇稱呼。
駕駛艙裡的人紛紛哈哈大笑,有人給他解釋起來,王憶便出船艙去看社員們的忙活。
距離立春不遠了,可海上的風依然寒冷。
他一出艙門,寒風不解風情,吹動了他的心。
心寒。
可社員們習慣了海上的氣溫,今年生產隊又發棉帽子又發棉大衣還給勞保用品,他們感覺這個冬天很溫暖,此時碰上鰹魚羣,他們便開始熱火朝天的幹起來。
今天出海的是幾艘大船。
鰹魚個頭大、力氣大,捕撈鰹魚就得上大船,小船不好使,容易被鰹魚給拽翻船:
外島捕撈鰹魚鉤網並用的說法,其中的鉤是鉤釣。
鰹魚食性兇猛,有靠近船舷猛吃餌料的習性,漁民們發現可以通過在船舷上綁魚線撒魚鉤釣起鰹魚的好方法,於是這就成了一種標準的捕撈方式。
但如此一來便有些危險了。
因爲鰹魚不會總是在兩側船舷一起上鉤,有時候是船舷一側有好幾條大鰹魚上鉤,它們一起掙扎會帶動漁船偏移。
這種情況下若是漁船個頭小那可就相當危險了。
安全一點的是流刺網捕撈。
這種網很長很大,使用一層或幾層的塑膠絲所織成的長方形網片,漁民將多張網片結合在一起,上緣繫上幾個海綿塑膠材質的浮子,下端配附鉛製沉子,那麼它落入海里後,沉子下沉、浮子上浮,整個漁網就可以在海里垂直張開了。
之所以叫做流刺網這麼個名字,是因爲它會隨海流移動,然後漁網張開等待魚自己落入網裡被纏住,一旦被纏住就像刺一樣掛在網上。
由此得名爲流刺網。
天涯二號就要下流刺網,這網大,收網需要的力量也大,像機動船有絞盤機最適合來收網。
王憶去看漁民們撒網。
這傢伙一張網盤在後艙幾乎把倉房給填滿了,相當誇張。
流刺網規模大、殺傷力也大,他們這還不是大型流刺網,大型的網具往往由大、中、小三種網眼規格的三層網子所構成。
面對大型流刺網,不論是大魚、小魚一旦落網那就一網打盡。
這種漁網很容易造成生態浩劫,從九十年代開始各國便陸續禁用流刺網捕魚。
他們漁網撒下去,前面進入魚羣海域的漁船已經開始收魚線了。
壯勞力戴着手套、手套上還套了自制的防滑橡膠套,這樣才能把魚線給收起來。
就跟從井裡拔起水桶一樣,他一截一截的收起魚線,咬牙切齒瞪大眼睛才把魚線給收起來。
碩大的魚鉤勾住了一條肥胖結實的鰹魚。
能一口氣拔上剛上鉤的鰹魚這是力大的表現,這魚叫炸彈魚可不止是它長的像炸彈,而是它擁有許多炸彈的特性,比如說爆發力……
壯勞力們得輪流去拔炸彈魚,否則太累了。
流刺網這邊沒有動靜。
也不是沒有動靜。
網具正在海里劇烈而緩慢的搖晃着,顯然已經有魚上網了。
捕魚的過程乏善可陳,釣魚需要的是眼疾手快力氣大,流刺網則需要等待。
時間慢慢的流逝,忙碌不休、汗流浹背的壯勞力們一個擡頭:
日上中天,已經老高了。
已經轉移到其他漁船去拔魚的王祥賴抹了把汗問王憶:“王老師,中午頭吃啥?”
王憶說道:“紅燒牛肉、辣椒牛肉醬、西紅柿燉了一鍋牛腩湯!”
“好!”社員們齊聲大喊。
忙碌了半個上午的疲憊一掃而光。
美食讓他們滿血復活。
紅燒牛肉、辣椒肉醬、西紅柿燉牛腩,這都是以往十年八年都吃不上的稀罕美食。
外島豬羊還有養的,這牛是真沒有。
所以想吃牛肉得是過年走親戚去內陸的時候,可牛現在都是耕牛、水牛,是要幹活的好勞力,哪怕過年也少有屠宰牛的。
這樣除非是湊巧某個生產隊有牛摔死、淹死、病死、毒死、老死,總之這牛得橫死,老百姓纔有機會吃到。
否則鄉下一般不殺牛。
中午頭,第一網流刺網開始收起。
絞盤緩緩轉動,漁網一點一點的出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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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流刺網比較長,收起的時候是要纏繞在絞盤上的,而不是像撒網一樣收起漁網吊到船艙上空放下即可,這樣漁民得眼疾手快的收魚。
六個漁民包括王憶在內分站在兩側。
隨着漁網出水,漁網拼命的撲騰——一條大鰹魚出水了。
漁網上來,王祥海立馬伸手去摳魚鰓,一手撕扯住魚一手去抖擻漁網,很快將這鰹魚給摘下來扔到了身後。
後面的王東虎抓起魚再扔進大塑料箱子裡。
現在天氣冷,不用往裡放冰塊,舀上兩瓢海水進去就能保鮮。
至於保活?
這個就別想了,鰹魚是撞擊式呼吸,它只要不能在海水裡快速遊動那就無法獲取氧氣,肯定會憋死。
王祥海收拾下一條魚,又有魚上來了,這時候就得王憶上手。
他看王祥海抓魚很簡單,結果輪到他了很困難。
鰹魚力氣大、身軀滑溜、搖頭擺尾很有力氣,他一不小心就滑手了。
這樣他的速度就太慢了,耽誤工作了,因爲漁網出水,他們這邊又有兩條魚已經上來了!
在他後面的王富貴上手幫忙,喊道:“王老師你卡住魚鰓、兩隻手、兩隻手一起上,其他的交給我,漁網交給我!”
兩人一起忙活終於將這條鰹魚給弄下來了。
而具體是怎麼給弄下來了的,王憶還不清楚……
他的注意力都在那條活蹦亂跳的鰹魚上:
“這傢伙力氣可真大!”
聽到他的感嘆聲,衆人哈哈大笑。
王祥海一邊給魚脫網一邊說:“這已經是在流刺網上折騰半晌的結果了,要是這魚剛上網就被撈起來,那你還抓不住它哩!”
“炸彈魚可有力氣了,可惜不能上岸,否則讓它們去拉犁,它們不比小牛犢子勁小!”有人調侃說。
除了炸彈魚也有別的魚。
這一流刺網的收穫是相當可觀。
沙丁魚、馬面魨、剝皮魚、海鱸魚、銀鯧魚,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王富貴的任務就是摘雜魚。
流刺網最後要轉動着收起來,所以每條魚都得摘下來,不能留在上面。
因爲王憶這裡耽誤事,臨近漁船便靠近天涯二號並駕齊驅,又有四個勞力上了船來幫忙。
這樣子工作壓力就小了。
漁網收起來。
這一網收穫了上百條的炸彈魚!
其他小雜魚更不用說了。
王憶挺感慨的。
八十年代的海洋真是富饒,在23年的時代,這種距離的海域下網不可能有如此的收穫。
當然,他們這是找到了鰹魚羣,要是沒有鰹魚羣的話,那收穫也不會這麼過癮。
漁網收起來,接下來是吃飯時間。
熱氣騰騰的白米飯、熱氣騰騰的紅燒牛肉和西紅柿燉牛腩。
先用辣椒牛肉醬拌白米飯來一碗,這是開胃。
油漉漉的辣椒醬帶動白米飯變成紅綠相間的顏色,社員們扒拉着吃下去,又熱又香又麻辣,他們便紛紛的喊:“爽!”
再用紅燒牛肉帶湯汁澆在第二碗白米飯上,這是正是開吃。
大塊的牛肉、軟糯的土豆。
王憶用的牛肉都是23年帶過來的外國凍牛肉,不過都是正經牛肉塊,本身便挺嫩的,用高壓鍋燉後那是相當爛糊,進嘴裡一嚼,湯汁往外噴。
老Gay最愛,滿嘴爆漿!
最後吃飽了再一人來一盒子的西紅柿牛腩湯,酸湯香肉還燙嘴,一口下去渾身冒汗。
這一頓飯下來吃的過癮,社員們吃完後抹抹嘴巴,不用王憶說開幹,他們自己用海水刷洗碗筷後便嚷嚷起來:
“繼續幹!”
船隊追着魚羣奔波,天涯二號再次放下流刺網。
空閒下來,王祥海便問王憶:“王老師,這個炸彈魚魚肉多卻不易保存,你怎麼來做成那個關東煮的湯?”
王憶說道:“這工作還挺繁瑣的呢,咱們得選脂肪少的炸彈魚,嗯,給它們去頭剖腹取兩邊的魚肉,就是頭尾和中間的大脊骨不要,只要身體兩側的肉。”
“把這些魚肉放入大鍋煮熟再拔除骨刺,接下來還得用桃木呀松木呀這種柴火去烘焙煙燻……”
“這不是跟做煙燻魚差不多?就是臘魚。”王東虎回頭說道。
王憶點點頭:“嗯,差不多吧,反正這個階段很重要,必須得慢慢的薰,比做臘魚薰的時間還要長,得奔着二十天的長度去。”
“薰完以後還不行,最後要往上塗抹一種黴菌。”
“這種黴菌本身沒什麼,不好吃不好用但也沒毒,主要是它們繁殖過程中會吸收水分和肥油,用它們繁殖來達到給鰹魚脫水和去脂的效果……”
船艙裡的衆人都聽呆了。
這麼複雜?
王東虎喃喃說道:“我的好王老師啊,這活太費勁了,得需要多少勞力來忙活?”
王憶說道:“用不了太多,咱們不是把所有的炸彈魚都給做成這種叫做柴魚的東西,我尋思着做個百八十條便夠了。”
“這麼少?”歐人民說道,“咱們光今天就能捕撈到三五百條,明後天還能追一下這個魚羣,最終捕撈到千八百的不是問題。”
王憶說道:“剩下的炸彈魚做成別的東西。”
衆人撓撓頭、抓抓腮:“做什麼?這個炸彈魚不好曬魚鯗,個頭太大了。”
王憶說道:“不曬魚鯗,咱們拿它們來做罐頭,魚肉罐頭。”
“這魚的肉太肥了,光用魚肉就可以做出好一批的罐頭……”
“用什麼做?”王東虎笑道,“王老師你能給咱生產隊弄到做罐頭的機器啊?”
王憶說道:“對,還真能。”
這事他一早就想過了。
鰹魚最適合的處理方法就是做罐頭,他可以給生產隊再添加一條罐頭產線。
罐頭在這年頭是絕對的好東西,逢年過節走親戚,誰能帶上幾罐罐頭那是倍有面子的事,是老少咸宜都喜歡的好禮品。
而且現在包括前面六七十年代,農村人要搞到罐頭,多數得靠城裡的親戚。
國內罐頭廠一直不多,建國後爲了抗擊聯合國軍保護我國東北生產穩定性,國家曾經在各地建立大量的罐頭廠,生產罐頭送往前線。
後來戰事結束,罐頭市場就開始萎縮了:
因爲當時的人民收入太少了,生產力不足,罐頭在社會上屬於珍稀食品,老百姓吃不起罐頭。
不過當時國內的罐頭在國外很有名,因爲國內做罐頭不管是水果罐頭還是肉罐頭都是用最好的材料,這樣在國外很受歡迎。
於是我國的罐頭就開啓了內銷轉出口之路,用罐頭換技術、換外匯。
一直到83年的現在報紙上時不時還有新聞介紹罐頭在外貿行業的表現:
比如對捷克出口原汁豬肉、午餐肉罐頭;對民主德國出口原汁豬肉、濃汁豬肉系列罐頭;對羅馬尼亞出口茄汁鯉魚、茄汁鰻魚、茄汁鰱魚罐頭;對波蘭出口濃縮果汁罐頭等等。
海鮮罐頭的地位不差於豬肉或者水果罐頭,在內地城市很受歡迎。
然後做罐頭主要是兩個工序,一個是生產、一個是加工。
生產上好解決,生產隊大竈開分竈,蒸煮油炸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把罐頭內容給做出來。
加工就是將內容包裝起來做成罐頭,王憶在23年已經看過生產線了。
簡單的罐頭生產線不貴,二三十萬就能買一套,這種生產線通體是不鏽鋼材質,分成幾個主要部件結構,可以首尾銜接。
而且生產線上的機器都是帶滾輪的,王憶能一套套的推到時空屋去。
總之他覺得生產海鮮罐頭不是大難題,他先弄上一條生產線,生產點精品海鮮罐頭投入市場。
這不是爲了賺多少錢,雖然現在只要做出罐頭來就可以賺錢。
王憶這麼做的主要目的是爲了搶佔市場,先給市場留下天涯島海鮮罐頭的印象。
等再過個五六年,到了八十年代下半截國內的工業水平和規模就會爆發,那時候生產隊再多引進幾條生產線擴大生產即可。
現在他們投入市場的海鮮罐頭肯定不夠賣的,這是天然的飢餓營銷,可以給老百姓留下‘天涯海鮮罐頭是高級產品’的印象。
那等到生產隊的生產線多了,能投放市場的罐頭也多了,他們到時候就可以躺着收錢了。
這些他都考慮完善了,所以這批鰹魚的用途他也給想好了。
做一批柴魚送去23年,剩下的統統做罐頭。
至於關東煮的湯?
那就用成品調料包得了。
反正這東西便攜易帶,一麻袋就夠用上好幾個月的。
社員們聽說他能買到罐頭生產線大感興趣。
不過不奇怪。
畢竟王老師把磚窯廠都給搞起來了,再弄一條罐頭生產線不是輕而易舉嗎?
他們紛紛詢問王憶,王憶就跟他們打哈哈,讓他們趕緊忙活海里的活。
天涯二號一共撒了三網,天色漸黑,漁船迴歸。
收穫很好。
王祥海挺捨不得離開的:“咱們要不然不回去了吧,近海來回的容易,這遠海來回一趟費時費力又費柴油。”
“咱直接待在海上住個兩三天,把這個魚羣給捕撈一下子再回去,我看着帶的糧食還有不少,沒有糧食咱們就吃魚。”
王祥賴也很過日子,說:“這樣行,我看着現在大包乾了,人家開船出海都是在海上待個幾天纔回去,這樣才能賺到錢。”
王憶擺擺手:“咱們社隊企業早賺到錢了,同志們,你們要控制自己的慾望。”
“錢這東西是賺不完的,所以咱們該回去就回去,回去安全,而且跟家裡人團員,大臘月的可得一切小心從事。”
主要是他剋制不住自己的慾望。
跟秋渭水相聚的慾望。
小兩口剛住一起呢,然後就要分居?
就是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那麼狠心也沒有在牛郎織女剛結婚就給拆散,還讓他倆生了倆孩子呢!
再說王憶這邊不缺錢,他幹嘛爲了一點漁獲留在海上冒險?
他們船太小了,在海上過夜太危險了。
指不定啥時候一陣大風吹過來就要出事!
他纔不會冒險呢。
別說是捕魚了,就是在海里挖金他也不冒險!
王憶語重心長的將生活真諦告知衆人,領着船隊返回生產隊。
生產隊的氙氣大燈亮堂堂,前些天去趕海工的勞力們眯着眼睛看。
看的嘖嘖稱奇:
“這傢伙太亮了,小鬼子的探照燈也沒有這麼亮。”
“他孃的,咱們打鬼子的時候有這麼亮的燈就好了,夜裡船上架起燈來,找到鬼子的炮艇突然亮燈,能亮瞎它們的狗眼!”
“這好辦,以後咱們隊裡機動船多了組織船隊去公海找它們的船,到了晚上去照它們的狗眼、去幹這羣狗孃養的雜種東西!”
外島當年被小鬼子禍害的很慘,是條爺們就牢記這血海深仇。
當然整個中華大地都被他們禍害的很慘……
社員們罵小鬼子,王憶跟着罵。
他決定等過幾年他在83年這邊一切穩定了,就去滬都整個金融公司,89年廣場協議的時候,必須得宰它們一刀子。
王向紅照例等在碼頭上。
現在氙氣大燈一照,夜晚燈下比白天還要亮堂,王向紅直接蹲在這裡看報紙。
王憶跳上碼頭調侃他說:“隊長,你難怪老花眼了,你在這麼亮堂的燈光下看報紙這不是故意讓自己眼睛難受嗎?”
王向紅樂呵呵的折起報紙裝到大衣口袋裡,說:“這不是節省點電力嗎?”
“你看這光多亮堂啊,不能浪費。”
王憶說道:“你要是這麼想,那你索性把夜校給搬到這裡來,讓大家穿厚實點,準備點開水熱茶的,在這裡學習。”
王向紅一愣,然後點頭:“好主意啊。”
王憶當場愣住了。
我開玩笑的!
然而當天晚上……
夜校真搬遷過來了……
祝真學搓搓手感慨道:“王隊長,你是真節儉。”
王向紅說道:“主要是王老師的建議好,這是他建議我的。”
祝真學跺跺腳感慨道:“王老師,你是真不幹點人事。”
這事王憶也是無奈。
他當時確實是開玩笑。
這會他和秋渭水坐在炕上聊着天、看着書,心裡挺內疚的。
畢竟他們身下是很熱乎的電褥子……
往後兩天還得繼續捕撈鰹魚,王憶這邊沒再上船,他找個沒人注意的時候去了23年。
得趕緊採購罐頭生產線。
這個無需在網上採購,機械市場裡便有廠家的預定生產線,比在網上買還要方便,主要是物流方便。
王憶趕到23年。
23年裡正月氣息濃厚。
兩個時空的農曆上時間有差別,在23年這邊已經過年了,生產隊大竈關停歇業了,墩子、邱大年都帶着家眷親朋回去過年了,如今還沒有回來。
於是王憶要買生產線就得靠自己了。
23年這邊是陽曆1月22號的新年,到了如今已經過了正月初七,市場都已經如常開工。
今天天氣不怎麼好,細雨霏霏,有些冷意。
不過街道和市場都挺熱鬧。
春節的痕跡還遺留在生活和商業的方方面面,市場各攤位都保留着過大年的喜慶氣息。
機械市場裡家家戶戶掛着紅燈籠,門前貼春聯、貼喜字,王憶找了一家叫‘最齊全’的店鋪去問了問,這家店鋪裡的機械生產線確實齊全。
王憶把提前在網上查好的生產線拿給老闆看,老闆便點頭:“有,你這個是五香魚罐頭的經典生產線。”
“尺寸是20000*1200*2200毫米,總重三噸半,380的電壓,電控箱是進口配件,買回去組裝起來放上做罐頭所需要的馬口鐵皮,插上電就能用了。”
“現在咱們國家工業水平高了,這種生產線便宜了,只要34萬的價錢,以往得翻個,能賣六七十萬……”
老闆滔滔不絕對生產線配套機器展開介紹,最終主要問題就在價錢上。
王憶說:“34萬太貴了,32萬吧。”
老闆:“好,今天剛過年營業第一天,我不圖賺錢就圖賺個好兆頭,也圖跟你交個朋友,那就32萬成交!”
王憶:我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