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縣農村各村莊、生產隊開展衛生大掃除工作成爲了後面酒桌上的話題。
赤腳醫生們很響應這工作。
他們醫術雖然不太精湛,但多數擁有着純粹的醫療觀:
但願世間人無病,寧使架上藥生塵。
這些人見過的病中慘事比城裡大醫院的大夫們還要多,他們是親眼見到了有些老百姓因爲家裡貧窮,放棄治療回家等死的場景。
要知道老百姓在城裡醫院治不起病,回家後還會找赤腳醫生們上門幫忙掛個吊瓶打個針之類的止止疼或者怎麼着,這樣赤腳醫生們往往會見到底層窮人被病魔折騰的慘狀。
要親眼、要一步步的看着他們死亡。
那是讓人特別難受又無奈的事。
所以能搞好衛生讓身邊的鄉親們儘量少生病,這是一件能讓他們高興的好事。
這樣話題轉來轉去又轉到了王憶身上,孫誠讓他把帶領生產隊搞衛生清潔工作的經驗分享一下。
王憶不太想讓自己做酒桌的主角,領導在這裡,大傢伙都想表現一下自己,如果話題集中在自己身上這算什麼事?
他平日裡在全縣出的風頭夠多了,今天醫生們齊心協力的好不容易救援了一位病人,話題繼續集中在他身上就不好了。
惹人討厭。
於是他客氣幾句後說回頭整理出一份報告複印出來分享給有需要的赤腳醫生們,然後便提起酒杯敬了領導們一口酒,不動聲色的跑路離開。
他沒有挨桌去招呼赤腳醫生們,否則容易被灌酒。
作爲東道主,他去廚房負責後勤工作。
赤腳醫生們這頓飯吃的很開心。
救了病人、留下一段佳話;又人均有一斤肉,更是吃蔬菜吃麪吃豆腐的吃到了飽!
平日裡難得吃到這麼一頓好飯,醫生們是真的下狠心去吃了,
一個個撐得不是揉肚子就是放腰帶!
服務員們看的心疼:“一人兩塊錢,咱們餐廳要賠錢的,唉,這頓飯要賠錢了!”
王憶笑道:“別光看眼前的利益得失,要把眼光放長遠一些。”
“這頓飯咱們確實得賠錢,可是你們看,全縣的赤腳醫生都在咱們這裡吃過飯了,他們回去會不會幫咱們做宣傳?”
“肯定會。”王東美點頭,“咱們大衆餐廳現在已經成爲全縣乃至全市的高檔場所了。”
“別說村裡的大夫們,就是城裡的教師幹部過來吃一頓回頭也得跟親朋好友說道說道。”
王憶說道:“對,這就是宣傳,就跟電視上的廣告一樣。”
“宣傳了沒用,村裡人誰捨得來咱這裡吃飯?”有人搖頭道。
其他人響應這話:“就是,他們頂多在碼頭上吃一碗霜腸,咋能捨得來吃炒菜還有火鍋?”
王憶說道:“都說了你們看問題眼光要放長遠,他們現在沒錢,以後也沒錢嗎?他們現在捨不得,過兩年還是捨不得嗎?”
“同志們,風水輪流轉,明年到我家呀!”
“前幾年咱們生產隊條件困難,你們能捨得下館子或者進城裡的百貨大樓買商品嗎?”
“但是今年你們就捨得了,那誰又能保證,人家其他生產隊就不會跟咱們生產隊一樣,找到個機會就賺到大錢了呢?”
“何況咱們社隊企業可不止是大衆餐廳這一個產業,咱們產業多的很,商品多的很。”
“只要大衆餐廳和咱們王家生產隊的口碑打出去,那必然可以連帶其他產業口碑走高,這就叫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王東美深以爲然的點頭。
他對王憶伸出大拇指,低聲說:“王老師,我只能說你是真的高!”
王憶說道:“嗨,你把眼光放開闊一些、長遠一些,你能比我還要高……”
“不是,”王東美衝他擠擠眼,“我說你高明的地方是今天的一系列謀劃。”
“又幫鍾金柱出氣、又噁心了那個國家蛀蟲,還能讓赤腳醫生們高興,並且給咱們餐廳賺取了一個討論話題,這叫什麼?”
“一槍四鳥呀!”
鍾金柱發羊癲瘋事件確實是王憶的安排。
他也看馬繼很不爽,想要收拾一下這種人,正好得知鍾金柱有遺傳性癲癇而馬繼和姘頭兩人想要吃石頭魚。
於是他便找人去碼頭買了石頭魚,安排個廚工推着小火爐在門口一吆喝,吸引了馬繼和姘頭的注意力,讓他們買了石頭魚。
然後鍾金柱裝發作羊癲瘋,而馬繼和姘頭不知道他有羊癲瘋問題,看他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再加上王東美過去吹吹風,就讓兩人以爲這是吃石頭魚中毒了。
後面的事情簡單了,王憶用煮過的啤酒當童子尿噁心兩人,又聯繫赤腳醫生給鍾金柱‘緩解’了病症。
王東美剛纔誇讚他的話不是拍馬屁,這件事真算得上是一槍好幾鳥。
給鍾金柱出氣不說,還用‘情緒受刺激會引發羊癲瘋’這點威脅了馬繼,想必鍾金柱的貸款工作會進展的很順利。
另一個他還幫助赤腳醫生們刷了個成就感,也幫助餐廳找了個好話題。
‘全縣赤腳醫生們在大衆餐廳會餐’不算是什麼能很吸引人的話題,可是‘全縣赤腳醫生們在大衆餐廳會餐的時候碰到有人發病然後他們救了病人’——
這話題絕對可以上熱搜好不好!
王憶敢說,這件事在全縣至少可以討論個一年半載,今年過年走親戚期間,全縣人民都有的聊了。
今天發生的這件事是四贏,鍾金柱、赤腳醫生各贏一次而大衆餐廳贏兩次。
唯一輸家是馬繼和姘頭。
兩人最近一段時間應該是沒有胃口了……
如果消息傳到市裡去,恐怕馬繼在單位都要擡不起頭來!
這件事是王憶和王東美聯合演出所成,王東美對他佩服的不行。
因爲王憶在這件事裡算計的很全面,讓王東美佩服的是五體投地,他後面就不斷的對王憶說:
“王老師,你安排的真高!”
王憶低調的擺擺手:“不能驕傲,不能豎尾巴,來,安排同志們準備收拾殘局吧,看樣子這頓飯吃的差不多了。”
他正要去安排赤腳醫生們離開,有人風風火火的衝到門口,一下子將自行車扔在了地上竄進門來:
“大美,王老師在這裡?王老師在這裡?!”
王東美往上前一看說道:“呀,是峰子啊,你怎……”
“王老師呢?”王東峰推開人羣硬生生擠過來,滿臉焦急。
“出事了出事了!咱們的雞鴨全讓人給搶了!碰上搶劫犯了媽的碰上狗日的搶劫犯了,狗雜種的搶劫犯把咱隊裡雞鴨全搶了還差點弄死負責趕雞鴨的楊會!”
王東美聽完他的話後懵了。
這什麼事!
他趕緊問王憶:“王老師,這也是你的安排?你這又有什麼……”
“安排個屁!”王憶急匆匆的上來抓住王東峰的手問:“怎麼回事?冷靜點把事說完整!”
王東峰吞了口唾沫說道:“冬天了山上沒草籽蟲子啥的了,養殖隊不是天天趕着雞鴨去一些沒人島嶼趕海找吃的嗎?”
“今天出事了,楊會那邊被一艘船給劫了!狗日的雜種罪犯把他給抓了把雞鴨全給搶走了!”
“楊會水性好,趁他們不注意鑽水裡求救,媽的,這些罪犯就跑了,楊會碰上了李家莊的船,那邊正好隔着咱們防空島近就去找我們了,把事情跟我們說了!”
“大膽立馬帶人去找了可是沒找到就領我先回生產隊找隊長和你來定奪這件事,隊長安排我……”
“行了後面的不用說了,”王憶打斷他的話,“楊會現在情況怎麼樣?”
王東峰說道:“楊會沒事,他從小就放鴨子,水性能跟白水郎媲美。”
“他就是受凍了,隊長安排他去洗熱水澡去寒氣了,然後沒其他的事,就是船還有鴨子都他媽被搶了!”
王憶一聽人沒事先鬆了口氣。
楊會是楊文蓉的爹、是麻六的岳父,也是生產隊養殖隊的隊長,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生產隊還真不好向麻六兩口子交代。
這樣丟失的雞鴨。
只是一點財物損失,王憶不太在意,哪怕雞鴨找不回來了也沒事,這點損失生產隊承受得起。
不過生產隊並不想承受這損失。
其實丟失的雞鴨不算很多,冬天海上雞鴨能吃的東西少,養殖隊把雞鴨羣給分開了,多線出擊,各自找海島去放雞放鴨子。
楊會負責的是兩百個雞、三百個鴨子,等於是丟了五百個家禽。
王憶覺得五百個家禽不算什麼,可生產隊上下卻心疼的能滴血,分散到全隊一百多戶人家裡,這一家能分差不多四個呢!
四個雞鴨,整個冬天都吃不上這麼些好東西。
生產隊肯定要抓這夥搶劫犯,王憶也覺得該抓他們,於是趕緊讓王東美報警。
他問王東峰說:“搶劫犯還有他們乘坐的船什麼樣子,楊會都描述給你了嗎?”
王東峰正要說話,圍繞上來的赤腳醫生們紛紛開口了:
“王老師,你們生產隊的家禽讓人搶了?”
“是白羽雞對吧?我聽說過這東西,你們隊裡好不容易養大的肉食雞……”
“咱外島出現了水匪?這是多少年了又出來水匪了?”
王憶抱拳說道:“各位同志、各位同志先別說話,聽我說話,我們生產隊確實碰上水匪了,得趕緊抓水匪、趕緊處理這檔子事。”
“所以請同志們安靜一下,給我們留下點私人空間。”
“那個孫局,”他從人羣裡找到孫誠露出苦笑之色,“您看到了,今天真是太不巧了,我們生產隊碰上大事了,雞鴨被搶也就罷了,這些水匪很兇殘,還想殺人越貨,要不是我們養殖員同志藝高人膽大跳海逃生,現在恐怕已經鬧出人命了!”
孫誠凝重的說道:“確實,這件事不是小事。這樣,那你下午的會不用參加了,你忙你們生產隊的這件事吧。”
赤腳醫生們剛吃了王憶的肉、喝了王憶的酒,此時血液正沸騰着呢。
加上剛纔他們解決了一個病人的急病,大傢伙在飯桌上聊的意氣風發、心潮澎湃,於是如今碰到王憶遇到難事,他們紛紛拍胸脯站了出來:
“領導我也要請假,海上出現了水匪,這可是了不得的事,我不光是赤腳醫生還是我們莊子里民兵小隊的小隊長,我得領着他們出海抓水匪!”
“一起請假,領導,我也是我們村裡民兵小隊的。海上出水匪是大事,必須得抓了他們……”
“媽個巴子,這兩年治安挺亂,水匪這些雜種死灰復燃了?領導給我準個假吧,我爹就是51年被水匪殺害的,有水匪出現,我必須得回去招呼我們楊家人辦他們!”
“我也請假,王老師招呼我們吃了一頓好飯,他們隊裡碰上事了就是咱同志們碰上事了,我不能看熱鬧,我得回去發動我們的民兵小隊去海上抓水匪!”
現場大亂,氛圍大熱。
七嘴八舌?
不,是七十嘴八十舌在嚷嚷,都要下午請假抓水匪。
孫誠一看羣情激奮了,而且他也喝酒了,情緒容易受到蠱惑。
於是他熱血一上頭說道:“行,反正表彰會上午已經結束了,下午本來就是個開個研討會,讓同志們訴訴苦、表達一下訴求。”
“現在有水匪出現,那當前要務確實得抓水匪,可不能讓他們再給人民、給國家制造出損失!”
“同志們別說話,聽我說!”
有人上去扶着他站到了椅子上,他說道:“同志們,你們急切的心情我很理解,但是請冷靜!”
“你們要請假回去抓水匪,這件事我支持,但我只能給你們半天時間,明天咱們不是本來安排了開展縣人民醫院的參觀活動嗎?”
“參觀活動時間進行壓縮,明天上午得回來參加研討會,然後再進行人民醫院的參觀活動,怎麼樣?”
羣情響應。
這件事就這麼說定了。
所有人的關注點便改成了:“水匪的船是什麼船?上面一共幾個人、都是什麼人?”
王東峰說道:“是一艘運輸船,噸位不好說,長度在二十五米左右,船上有一些箱子,用藍色篷布蓋着。”
“一共是六個人,都是小青年,操持着外地口音,長的都不高,大約一米六左右。嗯,然後有一個留着長頭髮、有一個是光頭,還有一個胖子臉上有條疤、少了半片耳朵……”
聽完他的介紹,一些赤腳醫生便匆匆忙忙離去。
這是急着回去發動他們隊里民兵去抓水匪了。
王憶見此大爲眼熱。
同志們太熱情了!
他喊道:“同志們,不管咱們能不能抓到這些犯罪分子,明天中午參觀活動結束還是在我們這裡吃飯!明天好好吃一頓散夥飯!”
全縣各村莊、各生產隊幾乎都有赤腳醫生在這裡,等於是全縣基層組織都被髮動起來了!
這下子真是熱鬧了。
這麼多隊伍組織一下就是去打平安縣也能打得下來,他山本一郎絕對守不住!
王憶這邊安排王東美報警,又把王東峰留下給治安局描述犯罪分子的情況,然後他帶上兩個輪值當保安的民兵急匆匆要回生產隊。
結果這一出把所有人的鬥志都給挑起來了。
人是從衆的!
服務員、廚工甚至廚師和學徒都拎着傢伙什出來了,有拿剔骨尖刀的有拎着砍刀的還有人抓着一把斧頭:“王老師,走,回去抓水匪!”
王憶說道:“你們別鬧,你們老老實實的在這裡上班,抓水匪的事輪不到你們出手。”
老廚師米老頭說道:“打擊水匪惡霸,人人有責!這是5、應該是52年的口號!”
“水匪既然出現了,那不管是誰都有責任去抓他們,否則讓他們流竄在海上,指不定有多少人遭受他們的迫害!”
王東美說道:“對,王老師,米師傅的話是真的,建國後咱們外島的規矩就是,海上出現水匪惡霸,那就要全員上陣,打擊水匪惡霸人人有責呀!”
王憶問道:“噢,這樣呀,那剛纔赤腳醫生們積極的回去發動他們生產隊的民兵小隊,不是因爲吃了咱們的飯而報恩,他們把這事視爲理所當然?”
王東美搖搖頭:“兩方面原因都有吧。”
“以往政府確實提出了打擊水匪惡霸人人有責的口號,但從七幾年的時候開始,海上真出現了犯罪分子,多數人還是不會管的,現在都靠政府來管這種事。”
“今天這麼熱鬧的場面,我已經得有二十年沒有碰見了。”
他想了想又說:“對了,這也跟咱們生產隊的名聲有關。”
“咱們生產隊現在又是幫助其他隊打井又是去放電影的,這肯定有些關係,有些生產隊承過咱們隊裡的情,有些生產隊是後面需要咱去打井或者放電影,所以纔會踊躍的給咱們幫忙。”
王憶說道:“總之給咱們幫忙的人夠多了。”
“反而餐廳的人不夠多,你們得小心,軍事上有個戰術叫聲東擊西,說不準是有人故意吸引我們全員出動去出海,然後來餐廳進行打劫呢!”
“這樣,大傢伙留下上班,這滿屋子的殘局還得收拾呢,另外準備一下晚上的生意還有明天中午的酒席,明天中午咱們還要請赤腳醫生們好好吃頓飯呢——賬記在生產隊上頭!”
他沒時間跟衆人囉嗦,轉頭騎上自行車就走。
王東峰是搖櫓過來的,王憶可不想搖櫓回生產隊裡,太耽誤事了。
他想僱傭一艘機動船送自己迴天涯島,結果他一出現好幾個船老大主動打招呼:“王老師,怎麼回事?你們隊裡碰上水匪了?”
王憶說道:“對,所以我趕着回去看看怎麼回事……”
“上我的船。”一個船老大扔掉手裡旱菸卷的菸屁股跳上船去,王憶跟着上船,他立馬發動機船出發了。
天涯島上現在人來人往。
碼頭空了,天涯二號、天涯三號等船隻全派出去了,這肯定是去尋找水匪所駕駛的運輸船了。
王向紅在碼頭上吸菸,看到王憶後衝他招招手。
面色凝重。
王憶跳上碼頭問道:“現在什麼情況?有沒有消息?”
王向紅說道:“打聽到一點消息,有人看到這艘船拖着咱們的木頭船往滬都方向去了,我估計着他們作案後也是會去滬都,那裡人多船多,亂!”
“反正跑不了他。”壽星爺憤怒的用柺杖敲碼頭,“在海上搶劫了咱們的雞鴨想跑?”
“海洋沒有個能躲能藏的地方,他們能跑到哪裡去?跑到滬都去?跑到滬都一樣能抓他們!”
“滬都也是咱們人民的天下!”
王憶疑惑的問道:“他們跑向滬都方向去了?咱們這裡隔着滬都不近,那麼大的一艘運輸船,跑一趟要費的柴油可不少!”
“他們搶了咱們一共五百個雞鴨,這能值多少錢?他們值當往滬都跑嗎?”
王向紅說道:“可能順路呢?本來就要去滬都的,看見咱們的雞鴨後動了歪心思,就想着順道搶了雞鴨賺一筆橫財。”
王憶搖搖頭:“正常跑船的肯定不敢賺這樣的橫財,而且他們還搶了咱們一艘船呢……”
他猶豫了一下,說道:“那隊長你先坐鎮這裡,我回去一趟,恰好我手頭有點事,我暫時忙活忙活然後再過來。”
王向紅揮揮手示意他隨意。
王憶轉身就走。
他準備回22年查一下相關信息。
按照22年的歷史進程,天涯島在82年沒有集體養過雞鴨、跟楊會也沒有關係,那他們不會被搶劫。
可問題是這夥搶劫犯是亡命之徒啊,搶雞鴨還搶船,他們甚至還想着殺了楊會來着,所以楊會才冒險跳入海里逃跑。
否則楊會不會跳海的:
大冬天的海里風浪又大水又冷,哪怕楊會是老水鬼也吃不消,這種天跳海後半小時找不到路過的船或者是可以取暖的島嶼,那人就要栽在海里了!
既然這是一夥亡命之徒,王憶尋思着他們在22年時空的八十年代肯定也做下過大案要案,在網上或許有些痕跡。
或者他可以找饒毅幫忙聯繫治安員在內部系統裡查一查,看看能不能查到點消息。
就在他踏上山路的時候聽到碼頭上傳來喊聲:“是咱們的船吧?是咱的船吧?”
王憶回頭看去。
海上西北方向,有一艘船乘風破浪而來,它後頭還拖着一艘船,這艘船上濃煙滾滾,像是着火了!
這樣他走不成了,急忙回到碼頭。
王向紅把望遠鏡遞給他,凝重的說:“是咱們的天涯-0121,孃的,船被人點燃了,什麼意思?是那夥水匪點燃的吧?”
一艘機動船拖着天涯-0121木船回來,開船的是相公島的項滿銀。
項滿銀開船靠近喊道:“老班長,這是你們的船是吧?在那邊海上看見的,這船被人放火了,我想着應該是水匪點燃了故意要毀屍滅跡吧?”
漁船是漁家人的命根子。
看着自家的船被人點燃,雖然火併沒有燒的很大、又被撲滅的及時,如今只是船頭船尾被燒穿成黑炭,可王向紅和社員們還是心疼的連連罵娘。
壽星爺咬牙切齒的罵道:“這些雜種竟然燒船,他們是白匪軍作風呀!以往還鄉團和白匪軍才能幹這種壞事!”
也有老漢罵道:“這些壞種、這些壞種!我說他們肯定是白匪軍的後人,上樑不正下樑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崽天生會打洞!”
一直沉默的坐在沙灘上看海圖的小爺王真剛收起海圖快步上來。
他仔細看過燃燒過的漁船後,臉上表情波瀾不驚,很冷靜的詢問項滿銀:“項隊長,這船是在哪裡發現的?”
項滿銀指着西北方向的海域說道:“往那邊得有個二十公里吧,那邊有個松柏坳,這船就被扔在了坳裡面點了火,火不大,我看着主要是松柏坳裡……”
“把船扔在了松柏坳裡然後點了火?”王真剛反問一句。
項滿銀說道:“對!”
王真剛立馬說道:“這夥罪犯沒去滬都,他們肯定是返程了,他們肯定是躲起來了!”
王向紅看着他問道:“小叔你也想到了?”
王真剛點點頭說道:“剛纔送過來的消息是他們故意佈下的迷魂陣,他們拖着船往滬都那邊行駛,這樣肯定會被人注意到,消息傳回來讓咱們誤以爲他們要去滬都。”
“然而中途他們把船塞進了松柏坳,那裡面有通在海里的大山洞,船是被藏在山洞裡點燃了,他們想要燒掉這船,還想着用松柏坳的特殊環境來藏起煙霧。”
“但他們失算了,現在吹北風,松柏坳山洞開口向南,所以風吹不進去,空氣不夠,船燃燒的不激烈,最終讓項隊長給發現了。”
王憶順着他的思路分析着說道:“他們燒了咱們的船後毀屍滅跡,讓咱們誤以爲他們已經拖着咱們的船去滬都了,實際上他們是找地方藏起來了。”
“因爲此時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
王真剛點頭說道:“給莊局長打電話吧,得靠他發動人民羣衆以拉網式方法尋找這夥犯罪分子!”
王憶訕笑道:“可能用不着麻煩莊局長了,如果赤腳醫生們言而有信,現在咱們縣裡的漁民和民兵小隊已經開始拉網搜尋這夥人了!”
他把今天會餐的結果講解給衆人,也把赤腳醫生們聽說了生產隊遇上水匪後的反應說出來。
王向紅欣慰的笑道:“好,太好了!”
“都說改革開放了、大包乾了,人都往錢看,但我看着咱們人民羣衆一沒變心二沒變節,他們依然是祖國戍守海域的人民兵!”
後面不斷有船到來。
都是得知王家生產隊遇到水匪遭難了,前來助拳幫忙的。
他們問清楚了怎麼回事後,立馬根據王向紅的指示分方向開始巡邏海上。
王向紅激動的說道:“這叫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領袖同志說的對,要把敵人搞的少少的,朋友搞的多多的!”
也有人嘀咕道:“這下子咱們欠了不少人情。”
王向紅說道:“值得、非常值得!咱們該請客就請客,該給人家報銷油費就報銷油費,同志們仗義來幫忙,這份大人情咱們必須要領啊!”
壽星爺笑道:“祥鴻說的對,現在這外島還有哪個生產隊能有這樣的面子?人民羣衆自發抓水匪,這是能登上報紙的大事!”
時間不算長。
下午三點半左右,王憶回來還不到一個小時,一艘木體機動船駛來了,船上有人使勁揮手:“王老師、王隊長!抓到了、我們抓到人了!”
聚集在碼頭上的人‘噌’一下子全看了過去。
機動船頭是個三十多歲的漢子,漢子意氣風發扶着船頭掐着腰,後面有幾個漢子押着人出現在兩側。
王憶不認識這漢子,興奮的叫道:“我原本以爲,呂布已經天下無敵,沒想到有人比他還勇猛——這位同志是哪個生產隊的人?”
王向紅眯着眼睛看,他也不認識。
隊里人聽說水匪被抓來了,扶老攜幼紛紛趕來,這樣纔有人認出船頭的人說道:“這不是澤水公社陸家衝的那個赤腳醫生陸報安嗎?”
王憶一聽這是赤腳醫生,那這是他的同志啊!
陸家衝的船靠在碼頭上,陸報安先行下船,王憶跟着王向紅上去跟他握手,連連道謝:
“陸醫生、各位同志,辛苦了,你們辛苦了!”
“陸醫生,這次真是靠你們了,沒想到你們這麼快把人給抓到了!”
船上的幾個漢子是陸家衝的民兵,挎着槍、押着人,昂頭挺胸非常驕傲。
陸報安笑道:“巧了,真是巧了,活該我們該立下功勞,這夥人竟然開着船進了馬草島!”
“馬草島那邊雜草長得多長得高,周圍又沒有居民島,還真是個適合藏大船的地方。”王向紅點頭說。
陸報安說道:“是,要不我說巧了?今天恰好我們隊裡有人要去馬草島割草回來曬了當柴火。”
“然後她們過去一看,怎麼有一艘大船進了草裡?怎麼還有人割草蓋在船上?”
“我們的社員警惕性很高,當時還不知道海上鬧水匪的事,她們以爲是不是碰上敵特了?”
“於是她們回來一說,我恰好當時也準備領着人出去幫忙找水匪了,這樣我一聽我判斷出來——這就是水匪在躲藏呢,沒想到他們膽子很大,搶劫之後沒有逃跑去翁洲或者滬都,而是想要藏我們澤水公社那裡!”
一個民兵興奮的幫腔說:“報安哥分析出來後先沒有打草驚蛇, 他趕緊讓人去把我們民兵隊留在島上沒出海乾活的幾個人發動起來,我們拿了槍駕駛小船偷偷靠近了馬草島……”
“當時他們傻乎乎的還在割草呢,哈哈,笑死人了!”
“是,我們小船最後突然加快速度,我們舉着槍喊‘不許動、投降不殺’,結果嚇得他們趕緊舉起手來!”
大傢伙都在笑。
太開心了。
只有那幾個水匪在流淚。
他們知道自己的命運,牢底坐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