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王醜貓手足無措的樣子。
王憶打開揹包去拿出一塊士力架。
他爲了上天涯島準備不少食物,泡麪、壓縮餅乾、士力架、巧克力、麪包、火腿香腸等等。
不過多數放在時空屋裡的那皮箱裡,揹包中只有士力架和泡麪。
王醜貓拿到士力架後滿臉茫然。
他就沒聽說過這種包裝,所以不知道這是幹什麼的。
王憶給他撕開包裝紙柔聲道:“你擦擦鼻子然後吃這個,這個是吃的。”
王醜貓趕緊用袖子抹鼻子。
王憶攔住他說道:“用紙巾,算了你還是用袖子吧。”
少年的袖子已經板硬了,這是鼻涕幹了的結果。
擦了鼻涕他接過士力架咬了一口,隨即眼睛使勁睜大:“嗯嗯,嗯嗯,好吃,王老師,這是什麼?真好吃真甜真香!”
王憶說道:“這叫士力架,嗯,算是巧克力的一種……”
他話沒說完,大迷糊扔掉一根木頭兩步跑過來:“什麼好吃?”
王醜貓一下子將士力架全塞進嘴裡。
大迷糊伸手去抓他肩膀要摳他的嘴巴!
王憶驚呆了。
這年頭的鄉親,都這麼生草嗎?
他拉住大迷糊又拿出來兩塊士力架,大迷糊吃了一塊也大叫起來:“真好吃,真香真甜啊,怎麼還有這麼好吃的?”
王憶看着他那瞪大眼睛鼓起腮幫子的樣子連連苦笑,士力架公司要是看到他這反應,肯定會請他去拍廣告。
大迷糊的反應並不誇張。
想想自己食不下咽的玉米餅子在他嘴裡是美食,以此爲基準就知道士力架的美味了。
王憶說道:“先幹活,幹完活還有好吃的。”
這下子好了,大迷糊甩開膀子跟旋風一樣在屋裡屋外颳了起來。
王醜貓也下手,小小年紀可動作比王憶麻利。
王憶收拾着雜物發現,自己幹活的本事還比不上個十歲小孩!
這屋子是給學校當庫房用的,說心裡話王憶是想從裡頭撿點漏的,萬一找到個文物啥的呢?
結果裡面全是破爛雜物,除了一個碗就是一瓶墨水幾支爛毛筆,最多的是磚頭,這應當是部隊當時修課桌留下的。
磚頭反而最有用,它能做竈臺、搭桌子,王醜貓去挖土、大迷糊去挑海水來和泥。
王憶說道:“這裡不是有水嗎?怎麼還要去山下挑海水?”
大迷糊說道:“這是清水,我去挑海水。”
王醜貓解釋道:“王老師,咱島上缺水,清水只能給人和牲口喝,和泥得用海水。”
每一座營房都挺寬大的,接近一百平,畢竟要住三十個官兵。
收拾出來后里面很寬敞也很乾淨,牆壁下半部是做工精細的石條,上半部是青磚,青磚上還印着字:爲人民服務!
他撫摸着這些青磚感覺到了時代的脈絡。
房間裡放上牀、支起蚊帳,再用磚頭和廢木板架兩張桌子放東西,清清爽爽頓時有了宿舍的氣息。
王憶挺滿意的。
這一忙活就是半天時間,王醜貓和大迷糊哼哧哼哧的修竈臺,他插不上手便伸了個懶腰歇息一下。
此時太陽西斜,傍晚來臨。
王憶往西看,海風獵獵撲面,有橘黃的光芒悠悠然然的飄灑。
夕陽餘暉越過一條又一條海浪、照過一座又一座海島,漂在海面上、灑進人眼裡,將雲彩染成橘紅,將海面染上橘色。
海上波濤翻涌,或大或小的漁船掛起了風帆乘風破浪。
海鷗海燕和許多他不認識的海鳥掠着海面飛翔,像是穿梭在夢幻中的精靈。
偶爾也有大船出現在遠處海面上,王憶看不清它們的具體形態,但它們會時不時的鳴笛。
汽笛聲很響很悠長,拉着長腔傳過來,一直穿進人心裡。
王憶來感覺了,他看看手頭上有毛筆有墨水,便找了塊木板釘在門頂,揮毫潑墨寫下三個字:
聽濤居!
觀海聽濤。
王醜貓甩着泥走過來:“王老師,竈臺搭起來了。”
王憶去看了看,讚歎道:“你倆真能,還會搭竈臺呢。”
王醜貓使勁一吸鼻涕咧嘴笑,笑出一個大花臉:“這有啥難的?比乘法口訣簡單多了,把鐵鍋能盤住就行了,這山頂風好,所以不用煙道也不用風箱,簡單。”
竈臺既然搭建起來了,就該開個火做個飯。
王憶看看這會村裡人還在上工,暫時沒人上來找他,於是他趕緊把包裡的泡麪拿出來。
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王老師在吃上是講究人。
他不吃尋常泡麪,吃的是湯達人!
一大包湯達人是五包,他考慮到大迷糊的飯量,那他吃一包、王醜貓能吃半包、大迷糊吃三包半,這絕對夠了。
三包半的泡麪,就算大迷糊長了個瘤胃能反芻,這也夠了!
中午有人送了乾柴,王醜貓用報紙引燃玉米棒子又點燃了乾柴,王憶倒上水燒了起來。
大迷糊蹲在旁邊憨笑:“王老師,你拿的嘿嘿,拿的什麼?”
王憶說道:“方便麪,這個你們知道吧?”
大迷糊吊了吊眉頭:“知道,方便是拉屎,這個要一邊拉屎一邊吃嗎?”
拾掇火頭的王醜貓擡頭說道:“你真笨,方便麪可好吃了,不過我沒吃過,我就吃過調料,調料也好吃,下了麪條拌一拌,很鮮還沒有腥味。”
火苗快活的舔着鍋底,清水很快翻滾,騰騰熱氣冒起。
王憶將湯達人的包裝袋送入柴火裡毀屍滅跡,將湯包、醬包倒入水裡,又把一塊塊面板放進去。
調料包他倒了三包,不能太鹹。
他把三個調料包遞給燒火的王醜貓,王醜貓撕開舔了起來。
王憶苦笑道:“不是,我讓你燒掉——你別這樣,你這樣弄的我怪心酸,你要是愛吃調料那這裡還有兩包給你了。”
王醜貓根本不聽他的話,舔完了後將料包放嘴裡咀嚼起來……
水繼續沸騰,大迷糊蹭的站了起來,死死的盯着鍋子裡看。
王醜貓不燒火了,他也站起來看向鍋子。
泡麪這東西吃起來或許尋常,但聞起來味道實在霸道,這玩意兒的味道能吊打廚師精心烹飪的菜餚,當然口感要被廚師吊打。
王憶洗了三個碗,兩個碗是滿滿一碗麪,一個碗裡的面少一些,而鍋子裡還有一大坨。
兩個滿碗自然是給他和大迷糊的,他這會也餓了,早上、中午吃的太少,下午幹活消耗體力。
三碗麪排開,王醜貓的眼睛跟盯上了耗子的貓眼睛一樣,死死看向最滿的一碗。
王憶說道:“你吃不下吧?”
王醜貓吸溜着鼻涕說道:“吃的下。”
而大迷糊已經上手了,讓王憶吃驚的是他去拿了少的一碗。
王憶笑道:“大迷糊還懂孔融讓梨?”
大迷糊用筷子抄起麪條使勁吹,吸溜吸溜、狼吞虎嚥:“好吃,太好吃了,親孃,沒吃過這麼好吃的。”
王憶說道:“慢點吃,鍋裡還有,你這也太誇張了,方便麪還能有大蝦螃蟹好吃?”
大迷糊含糊的說道:“比大蝦螃蟹好吃一百倍!”
王醜貓連連點頭,他吹了吹不顧吹涼了就吃了起來,然後使勁吸氣:“嘶嘶,嘶嘶,啊呦,真香啊,王老師真好吃,真香啊。”
大迷糊一仰頭,將碗裡的湯倒入嘴裡,站起來又抄面。
他並沒有抄滿滿一碗麪,而是抄了半碗攪和着繼續吃。
王醜貓猛地反應過來:“哎呀,忘記了,吃麪應該少抄點,這樣涼得快。”
大迷糊瞥了他一眼,嘴角掛着冷笑。
王憶愣住了。
WQNMD!
剛纔他還以爲大迷糊是發揚風格,原來在吃飯這件事上,他在第一層,王醜貓在第二層,大迷糊在第五層!
他吃到半碗的時候,王醜貓那一碗稀里呼嚕吃完了,他站起來跟大迷糊一樣舀了半碗。
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蹟的時刻。
這孩子跟大迷糊搶飯吃!
王憶以爲他吃半包面差不多就飽了,結果最終是自己吃了半包面,王醜貓和大迷糊爭搶着吃了四包半的面!
夕陽餘暉灑落,他心裡有點憂傷。
失算了。
連面帶湯,最終鍋底乾乾淨淨。
王醜貓心滿意足的攤開腿坐在地上,滿臉幸福的笑:“真好,王老師真好吃。”
王憶嘆氣道:“你這話容易讓人誤會,是方便麪好吃。”
王醜貓使勁點頭:“王老師下的方便麪真好吃。”
他又充滿嚮往的說道:“王老師,我要好好唸書,然後當大官,然後我就天天吃方便麪,一頓吃兩包,一天吃好幾頓!”
王憶佩服不已:“你真是志向遠大!”
王醜貓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就是做夢,以後一天能吃一包方便麪也行。”
王憶說道:“不不,你這不是做夢,等你長大了隨便吃方便麪。”
大迷糊颳了刮鍋底什麼也沒刮出來,於是他嘆了口氣:“沒吃飽,還餓。”
王憶只想說我草。
島上響起清脆嘹亮的敲鐘聲,是王東喜在村委門口敲一口古鐘。
這是收工鍾。
島上熱鬧起來,婦女老人少年們下工,歡笑聲、吵鬧聲不絕於耳。
海上的漁船也先後歸來,漁家漢子們吆喝着往下搬裝着漁獲的筐子。
大迷糊和王醜貓離開,不久後秀芳挎着個竹筐上來了:“下午急着上工,忘記把魚膠給你送過來了,這樣今天沒法給你熬膠補門窗裂縫了,你先頂一頂。”
竹筐裡都是魚膠,有王憶之前見到的軍用水壺形狀的魚膠,也有一些新鮮的小魚膠。
秀芳把竹筐遞給他,然後在屋子裡轉了轉:“還行,挺乾淨的,不過你自己住不害怕嗎?要不要讓大迷糊過來給你做個伴?”
王憶笑道:“村裡這麼多人,有什麼好害怕的?”
秀芳說道:“也對,島上沒有蛇沒有壞人,沒什麼好害怕的——哎哎,你把魚膠就這麼放着?那不行,島上老鼠可多了,你得把竹筐蓋起來,蓋嚴實了。”
一聽這話王憶呆住了:“什麼?島上老鼠多?”
秀芳說道:“那肯定了。”
王憶的臉有些發白了:“那、那這樣吧,還是讓大迷糊今晚過來給我做個伴吧。”
秀芳啞然失笑:“你堂堂男子漢害怕老鼠?”
王憶尷尬的笑。
他不怕蟲不怕蛇不怕女人,就怕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