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行沉浸在母女帶給他的幸福感中無法自拔。
儘管現在繪里奈不是她的妻子,但未來也會是的。
就算是隻能維持在暗中的夫妻關係,也無所謂。
義行完全不是在乎表面形式和名分的人。
黃泉巫女不能結婚,不能在明面上戀愛。這不會對他們的感情造成任何阻礙。
只要繪里奈的心只屬於他就夠了。
他願意一輩子做大小姐的僕人。
而且,義行也早已暗下決心。
……絕不會和師父一樣,犯下無可挽回的錯誤。
小姬穿越回來,到底是爲了什麼?
義行靜靜的望着正將頭埋進媽媽胸口撒嬌的女兒,有些不是滋味。
並非因爲檸檬,而是因爲,他一想到未來可能發生了什麼導致小姬永遠無法這樣撒嬌的事,就有些不安。
理事長說的話,不斷縈繞在心頭。
義行對能穿越時空的法術瞭解不多。這類法術不僅高危,還是絕對的禁術。
他只能確定這樣一件事——妖刀姬即便只爲了能再見到爸爸媽媽便穿越回來,那也能傳遞出這樣一個信息:如果未來不被改變,他和大小姐中至少一人會永遠和小姬分離。
至於究竟出了什麼事,就難以想象了。
比死亡慘痛的結局數不勝數。其中,義行最恐懼的莫過於靈魂遭到永遠的折磨。
肉體的死亡,與之相比簡直是小兒科。
初代黃泉巫女的下場就相當悽慘,令義行僅僅想象都感到恐懼。
她十二歲便被選爲黃泉巫女,爲了獻祭在初代前川的保護下數年間走遍日本做準備,終於在十七歲那年,於封門之戰的最終對決中完成獻祭儀式,封印了黃泉之門。
那場直面冥王的決戰,本質上並非要靠武力正面擊敗冥王,而是要削弱她的實力並保護黃泉巫女施法,拖延足夠長的時間,來完成大封印。
封印的代價便是她的肉體死去,靈魂也要永遠留在門後,充當封印的核心。
後續獻祭的黃泉巫女只不過是在維持封印、避免初代黃泉巫女的力量徹底耗盡而已。
可以想象到,被逼退回冥界的伊邪那美爲了泄憤,將會如何報復她。
由於將力量全部用在了守門上,她根本無力再保護自己,只能像個無助的小女孩一般,任由冥王折磨擺佈。
實際上,只要初代黃泉巫女的意識崩潰、屈服於冥王,黃泉之門的封印就會自然瓦解。
但這種事從未發生過。
即便一千多年過去,初代黃泉巫女也沒有屈服。
這才導致每次封印不穩固的時候,依田家都可以靠很小的代價便能成功爲她以靈魂鑄造的核心輸送力量維持封印,不需要在門開後重打一次封門之戰。
沒人能保證再來一次的話,還有機會擊敗伊邪那美。
自從伊邪納岐在數千年前失蹤,日本本土便沒有任何神明能與冥王抗衡。
上次的封門之戰能贏,已經幾乎是奇蹟了。冥王剛來到世間,力量還十分衰弱便踏入封印陷阱、遭到數十名強大勇士的圍攻。即便如此,冥王也險些獲勝。
即便第二次封門之戰再度勝利,也會讓全世界生靈塗炭,危害的絕不止是日本。
無論是何種文明的冥界通道被打開,都會導致人間的平衡被打破,屆時全世界都可能陷入亡者和妖魔的肆虐。
這便是當年蜀山劍俠和騎士赫爾曼在找到煉丹師取得仙丹後沒有直接離開日本的重要原因。
幫忙擊敗伊邪那美,也是在拯救他們自己的故鄉。
赫爾曼後來的慘死,在義行看來,本質上也是伊邪那美害的。
如果黃泉之門沒開,赫爾曼的故鄉也不會遭到魔物狂潮的入侵,那他也不會爲了守護民衆被迫使用蜀山仙術和陰陽術。那麼,也就不會死在火刑架上。
任何瞭解初代黃泉巫女的人都會爲她的意志深受震撼。
因爲她只是個凡人,卻能忍受永無止境的折磨和孤獨。
明明選擇放棄就可以得到安息,卻一直沒有屈服。
如果她一直相依爲命的初代前川能陪在身邊,或許還不至於如此痛苦。可自從她選擇進入黃泉之門完成封印,便永遠孤身一人。
只有冥王的酷刑和來自世間一切死者的痛苦與哀怨。
已經沒有人知道初代黃泉巫女是怎麼想的了。
唯一能和她取得聯繫的人就是她的繼承者——也就是每一代的黃泉巫女。
可這聯繫,也只是單向的。
大小姐只能對初代黃泉巫女說話,對方卻因維持封印的折磨而精疲力盡,甚至無力傳達出言語,只能默默傾聽。
繪里奈每天在做的祈禱中,其中一部分就是在對初代黃泉巫女禱告,跟她說說人間的新鮮事,並表達感謝,試圖安慰她、鼓勵她撐下去。
那是初代黃泉巫女能從常世聽到的唯一消息,或許也是支撐她意志的重要支柱。
義行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初代黃泉巫女究竟是如何撐那麼久的。
他只知道,一旦她終於無法承受無止盡的痛苦、無法抗拒安息的誘惑,大封印破碎,那後果是什麼。
必須再打一次封門之戰,讓現任黃泉巫女舉行獻祭儀式,重新封印黃泉之門。
這代表繪里奈會從他身邊消失,從此遭受和初代黃泉巫女一樣的永恆折磨。
直到她也支撐不住,封印再度崩潰。
那樣一來,將開啓新的循環……
這是義行能想象到的,未來發生的最恐怖的事。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一定要阻止。
可是,該怎麼做?
他如今完全沒有頭緒。
大小姐的聲音突然想起,打斷了義行的沉思。
“對了,義行,我們回家後吃什麼?”繪里奈舔了舔嘴脣,一臉期待:“小姬等了我們那麼久才終於團聚,可得做些拿手菜呢!我覺得女兒肯定想吃火鍋!”
“喂,分明是你想吃吧!”義行吐槽了一番,轉而微笑着看向妖刀姬:“對了,小姬啊,你喜歡吃火鍋嗎?”
小姬重重的點了點頭。
於是義行再度追問。
“那,你喜歡吃辣鍋還是清湯鍋啊?”
小姬毫不猶豫的書寫完畢,舉起本子。
【超辣的川味火鍋,蘸油碟的那種。】
“小姬好懂啊!”
義行正在如此感慨之時,看到她又舉起了本子,上面寫着這樣一句話。
【但我還是最喜歡吃鴛鴦鍋。】
“爲什麼?”大小姐奇怪地問道。
小姬認真的一筆一畫寫起字來,上面的內容讓義行鼻子一酸。
【因爲,媽媽吃不了辣的。吃鴛鴦鍋的時候,都是和爸爸媽媽在一起。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