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嘆了一口氣,打算往回走。沒多久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至近,在大街上顯得格外刺耳。一個矮小壯實的身影向我跑來,我大驚,以爲又是什麼怨魂這類的。可是當他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看都沒看我一眼,就迅速的閃進一旁的小巷裡。
“喂,姑娘,待會如果有人問起你時,你就說看到有人向這個方向跑了過去。”那個身影在巷子裡沒跑幾步,突然又折了回來,手指着我的左邊方向衝着我說道。
“爲什麼?”我不解的問道。
他好像有點不耐煩,“你照我說的去做就是了!諾,我給你一文錢,行了吧!”他一邊說,一邊在身上摸了起來。
“我不能幫你騙人。”
他看了看我,又朝巷子外面看了看,急急的說道:“你放心,我不是壞人。我是被一羣惡人追趕走投無路,姑娘,你就幫我一次吧!我上有八十歲的爹孃,下有幾歲的小兒女,妻子又常年有病臥牀,唉,我若出了什麼意外,我家裡的這些人可都是沒法活了啊!”
見他說得如此可憐,我不禁動了惻隱之心,“好吧,我就幫你這次吧!”
“謝謝,姑娘真是好人,以後一定會有好報的!”他大喜過望,說完又向巷子的深處跑去。
他的身影剛剛消失在巷子裡,大概有五六個人舉着火把,向這邊走過來,原本安靜的大街上馬上嘈雜了起來。他們走到分叉路的時候,看着兩條巷子還有前面的一條路,猶豫了起來,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
“姑娘,請問你剛纔有沒有看到一個人跑了過來?”他們當中一個爲首的瘦高個,走到我面前,問道。
我點點頭。
“那你有沒有看清楚他是朝哪個方向跑的?”他好像鬆了一口氣的樣子,接着問道。
我真的不想撒謊,可是剛纔那個人說的那麼可憐,而我又答應了他。撒謊是不對,可是出爾反爾同樣也是不對的啊!另外眼前這羣人看樣子氣勢洶洶的,想必也不是什麼好人。算了,他們之間的事情孰是孰非,我纔不想理會傷神呢?於是我順手朝左邊指了指。
“你確定嗎?姑娘?”爲頭的那個人走了幾步,又回過來追問道。
“你要是信就信,不信便不信。”我的臉色很不好。不似因爲他的態度讓我生氣,而是因爲我的心虛。
這是旁邊一個人說到:“管家,這大街上什麼人都沒有,要是那個賊跑到這來了,這位姑娘是不會看錯的。”
爲頭的人那個人點了點頭,衝我說道:“謝謝了,姑娘。這幾日不是很太平,姑娘還是儘早回家吧!”說完,一羣人跟着他後面,順着我指的方向跑去。
什麼?那人居然是個賊!我就像被雷擊了一樣。怎麼辦?我竟然爲一個賊說謊!真是豈有此理!看着跑過去的那些人,我忍了忍,還是沒有喊住他們。一轉身走進了右邊的巷子裡,我加快了腳步,希望能追上那個可惡的小賊。
巷子很窄,而且
很長。一眼望不到盡頭。我心裡着急,慌慌張張的只顧望前走,也不知道多久,看見前面的路好像開闊了些,那麼前面應該是這條巷子的盡頭了吧!我暗自鬆了一口氣,加快腳步向前走去。我要抓住這個欺騙我的無恥賊人,好好的教訓他一頓,不知道這算不算爲民除害?也不知道算不算我的善行?
我心裡一邊想着,腳下可是一點都沒有停留。看着前面以爲快到盡頭,可是走着走着卻還在巷子裡。
好不容易出了巷子,卻仍然不是我想象中寬敞筆直的大街。原來這條長巷子的盡頭還是四條看上去一模一樣的小巷。我站在路中間,環顧着前後左右,四周是漆黑黑的一片,巷子裡應該住着不少戶人家,可是家家戶戶都關門閉戶,幸好還有月光慷慨大度的將自己的光輝灑向了死寂的黑夜,讓我感覺好像還有位朋友在暗暗的陪伴和指引着我!要不然一個人走在這樣的夜裡,又遇上這迷宮般的小巷,我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猶豫着,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唉,這是什麼地方這麼奇怪!別說是晚上,就是白天都有迷路的可能。還是翡翠谷好,比這裡簡單多了!我就是閉上眼睛都不會飛錯地方。
猶豫再三,我決定繼續往前面走。剛邁開腳步,只聽見有“咚咚咚”的腳步聲,我疑惑的的停了下來,仔細望去。腳步聲是從左邊傳過來的,不一會由遠至近一個黑影在飛快的跑動着,隨着喘息聲越來越近,那個人影漸漸的離我不到一米遠的距離。我定睛看着他,似曾相識。
他沒想到前面會有人,但只是隨意的瞟了我一下,腳步並沒有停留,繼續向前跑去。
“站住。”我衝他的背影喊到。我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脆也許是刺耳。
他本能的停下了腳步,喘着粗氣,轉過身來,感謝無私的月光,讓我們在瞬間都能很清楚的看清對方。
“原來是你呀,姑娘。”他擡起手,用衣袖擦了擦額上的汗水。
“你這個無恥賊人,原來是個小偷!現在還有什麼話要說!”我冷冷的衝他說道。
他楞了一下,看着我,忽然臉色大變。接着他很奇怪的雙手伸直向前併攏,雙腳也併攏在一起,在我面前蹦來蹦去。弄的我頭都暈了。
“你幹什麼呀?”我沒好氣的說道。
他的聲音也突然變得嘶啞暗沉,拉長了聲調說道:“實話告訴你,其實我不是人,是鬼!!你怕不怕?”
“哼”我冷笑了一聲,“你休想在騙我!剛纔還明明是個人,怎麼突然之間就成鬼了?而且看你的樣子也根本不像鬼,昨天晚上在新陽鎮外的那片墓地裡,我可是見到了許多的鬼,他們可不像你這樣!”
聽我這麼一說,他好像很吃驚的樣子,不再在我身邊不停的蹦跳,雙手也很自然的垂了下來,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見他這樣,我有點得意。哼,還想再騙我!“我也實話告訴你,我是玄門弟子,這次下山就是專門捉鬼的!”
他稍稍楞了下,接着說道:“我真的沒騙你,我真的是鬼,我剛剛死去不久,是新鬼,所以看上去與人差不多,而且與那些死去多年的舊鬼,自然又是不一樣。”
“還有這麼回事?”這下輪到我迷糊了!“你究竟是人是鬼?那羣人爲什麼要追趕你還說你是賊?你要是在敢騙我,我就把你收了去,讓你永世都不得輪迴轉世!”
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唉,我怎麼敢在欺騙姑娘你呢?我本是無辜之人,冤死之鬼啊!姑娘你不妨想想看,活人誰願意說自己是鬼呢?這不是明擺的自己詛咒自己嗎?這種大不吉利的話,平時避之不及,誰能說得出口呢?唉,時間緊迫,我無法跟姑娘你說個詳細。總之,我生前是個好人,死後必定也是個好鬼!姑娘你一定要相信我,在幫我一個忙好嗎?”
我莫名其妙的望着他,什麼都沒有說。腦子裡在不停的思索着他這番話的真假。
他扭頭朝四周看了看,顯得很焦急的樣子。從懷裡小心的掏出一個包裹,遞到我面前,“麻煩姑娘把這件東西送到我家裡好嗎?這本是我家傳之物,只可惜落入惡人之手。我與他們理論,卻被他們反誣爲賊,而且還害死了我!現在我家人還不知道這件事情。我心有不甘,怨氣難出,就趁他們不注意,拿回了本該屬於我的東西。所以他們剛纔追趕的即是我,又不是我。現在我把它交給你,你一定要替我送到我娘子手中。另外千萬不要告訴她,我已經不在世上了!我怕她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姑娘的這番大恩大德,我做鬼都不會忘記的,來世做牛做馬都會報答於你的。”
我又猶豫起來,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看他的樣子,好像不像是在說謊的樣子,他手上拿的不知是何物,反正外面是用絲綢包裹着,應當是很貴重吧!
他見我盯着他手上的東西,連忙說道:“這的我的家傳之物,本來也不是什麼貴重值錢的東西。只是祖上留下來的,就是想子孫們能夠傳下去,若是在我手中失落,我,唉,我還有何臉面去見泉下的祖先!”
他說得甚是可憐,我的惻隱之心又忍不住氾濫起來。我伸手接過他的家傳之物,“那你的家住在哪裡?我可不知道能不能找的到?既然是你的家傳之物,你看得如此貴重,你爲何不自己當面交給你娘子?”
“唉,姑娘。夫妻見面卻是陰陽相隔,是何等殘忍之事!我的時間不多了,趁着清明地府比平時鬆懈,我又是新鬼,故此有機會溜了回來,現在心事已了,恐鬼差就會馬上趕過來。你順着這條巷子一直往前走,然後再向右走,快到盡頭的時候,有一家小食肆,在食肆的後面倒數第二排房屋就是我的寒舍了!清姑娘務必把這個送到我娘子手中。如果她問起我時,你就說我最近很忙,讓她不必擔心。有撈姑娘了!”
“好吧,我在相信你一次。”連傳家之物都肯交付於我,應該不會再騙我吧!另外大活人的說自己是鬼也太不吉利了吧!我決定再相信他一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