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憑藉年輕的優勢,于飛躲過了這場追殺。
不過等村支書慢慢平靜下來之後,他又湊了上去,又是按摩又是遞煙的討好到,村支書順勢不輕不重的抽了他兩下,倆人坐在涼棚下抽着煙。
“咋了叔?又跟嬸子鬧彆扭了?”于飛問道。
村支書狠狠的抽了一口煙沒有說話。
“其實這話不應該由我這個小輩來說。”于飛看了他一眼繼續說到:“你跟我嬸子也過了大半輩子了,有啥話不能好好說?還整天動手動腳的,不是讓人家笑話嗎?”
村支書抽菸的動作明顯頓了一下:“其實吧,你嬸子那個人雖然脾氣不咋好,但人確實不錯,年輕的時候我的脾氣也不好,倆人之間經常會動手。”
這點于飛是知道的,包括自己的父親他們年輕的時候都不是什麼五好青年。
村支書抽了口咽繼續說到:“後來慢慢的年紀大了,也就是吵吵嘴,咱是爺們麼,肯定是能讓就讓,有時候讓你嬸子說兩句,出出氣也就過去了。”
“那你這是……”于飛指了指他的脖子說到。
“還不是因爲你那個妹子鬧得?”村支書說完又是狠狠的抽了一口煙。
妹子?于飛楞了一下反應過來了,能讓村支書兩口子生氣,還能稱爲自己妹子的也就只有他們家的閨女娜娜。
“娜娜又沒在家,你倆還能因爲她打起來?”于飛記得她現在應該在外地打工呢。
這個妹子從小就古靈精怪的,在當時重男輕女的思想影響下也沒少受家裡大人的寵愛,長大後更是落得亭亭玉立,只是不怎麼喜歡讀書,初中勉強唸完之後就出門打工去了。
“就是因爲沒在家,要是當初不讓她出門也就沒有那麼多事了。”村支書無奈的說到。
“咋了?”于飛不明就裡的問道。
村支書頓了一下說到:“娜娜昨天晚上打電話說要帶個外地男朋友回來讓我們看看,你嬸子一聽當時就急了,在電話裡好說歹說都沒有打消她的主意。”
“當初娜娜說要出門打工的時候你嬸子是死活不同意的,後來還是我開口說應該讓孩子出去見見世面,你嬸子才勉強同意的。”
“前幾年過年回來時候還挺好的,她還經常給你嬸子說說外面的世界,看着她高興的那樣,你嬸子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麼。”
“可昨天突然一通電話說要帶個男朋友回來,你嬸子立馬就發火了,說要是敢把那個男的帶回來,她就打斷娜娜的腿,平時挺聽話的娜娜也犟了起來,倆人吵了幾句。”
“掛了電話之後你嬸子就開始跟我鬧騰,最後我實在煩的不行就說了她兩句,誰知道這就點了她的火,一直是不依不饒的,可她也沒想到,娜娜也是我閨女,我心裡就好受了?”
村支書說完這些之後又沉默了,眼神深邃的瞅着遠方,似乎想看透自己跟女兒之間的空間和距離。
“她自己不也說只是男朋友嗎?沒有最終定下來之前誰也不敢保證事情的走向。”于飛連自己都不確定的說到。
村支書搖搖頭:“自己的閨女啥脾氣我比誰都清楚,既然她能把那男的帶回家,就已經做好打算了。”
于飛想了一下問道:“那個男的是哪的?”
“說是什麼蘇州的,具體是哪裡娜娜沒有說清楚。”村支書說到。
“蘇州啊!”于飛感嘆了一聲:“也不是很遠,坐車也就是七八個小時。”
村支書斜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于飛乾笑了幾聲,在父母的眼裡,女兒能嫁到十里八村已經是極限了。
于飛也沒有再說話,討論一支菸給村支書遞過去,倆人默默的抽着煙。
《論語》中的《里仁》篇裡面有一句“父母在,不遠遊”,在今天交通極爲便利的情況下,這種話已經逐漸的演變成“父母在,不遠嫁”。
每一個遠嫁的女人,在婚姻中都承受了比其他人更多的壓力,首要的一點就是:不能陪在父母身邊。
沒有哪個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永遠不離開自己,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可是這壓根不可能,長大了,纔不得不接受一次又一次小別離。
遠嫁不比遠遊,千萬裡歸期遙遙,每一個有女兒的父母,心裡都希望自己的女兒不要遠嫁,可總有一些女兒選擇嫁給愛情,遠嫁異鄉。
網絡上對於遠嫁有很多的討論,有的人說只要有真愛,其餘的都無所謂,對此于飛一直嗤之以鼻,典型的有情飲水飽。
婚前總以爲愛是一切,婚後你會發現婚姻不是請客吃飯那麼簡單。
你真得懂的自己需要什麼樣的生活嗎?你渴望着自由,可是能自己擔的起生活的責難嗎?你不想聽父母的話,可是你能不需要父母的幫助嗎?
記得在一篇文章裡曾經看到過這樣一段話:十月懷胎,牙牙學語,教育,工作,戀愛,一切的一切安排和用心良苦都敵不過你現在選擇的決絕。
一個人帶着二十幾年的親情、友情、鄉情去到另一個地方,然後從新開始,創造一個新的回憶,之前的,都成了過往。
似乎你從來沒有來過,又或者你悄悄地來了又悄悄的走了,帶走的是兩位老人心上的那根線,長長遠遠的,放到了你在的地方然後來來回回的扯動。
眺望遠方,放長了眼光。
滿心離愁,你讓父母神情落寞的站在遠走汽車的後方,遠望,遠望,爲你遠走的身影。
相見不如不見,你又一次讓父母追跑在車後,追趕的是你的身影和孩子的身影。
你之過,愛子莫若母,何以忍心傷其之深。
然後,你已經記不得多少年了,當你一年回去一次你都覺得多覺得不必要的時候。我不知道,那是該替你高興還是替父母高興。孫兒繞膝,徹夜長談,已經成了兩位老人幽深眼眸的深切渴望……
“娜娜什麼時候回來?”沉默了許久,于飛問道。
“說是就這兩天,具體哪一天也不知道。”村支書想了一下說到。
“等她回來咱們先看看那個男的什麼樣,其他的跟娜娜談談再說。”于飛說到。
“恩!”村支書沉悶的發出一聲鼻音。
“你在這歇會,我到大棚裡面看一會。”于飛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眼前的人。
走出很遠,于飛回頭看來,村支書依然佝僂着背坐在那一動不動,猶如一座經年被風霜侵蝕了的雕像一般,鼻頭不禁酸了一下。
遠嫁,你究竟失去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