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哭聲從四面八方傳來,無法確定聲源的位置。
“鵬哥,你有沒有的覺得這哭聲有點熟悉?”陳歌擁有鬼耳,他屏住呼吸,安靜傾聽,沒過一會他有了一個驚人的發現,這些孩子的哭聲裡有一個聲音跟吳聲很像。
那孩子不是藏在小屋裡面嗎?
陳歌想不明白,他看向吳金鵬,這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此時身體不斷髮抖,他已經被那些怪物逼到了極限。
無論肉體還是心理,他都快要承受不住了。
胸口起伏,劇烈的喘着粗氣,吳金鵬背靠醫院牆壁,雙眼之中滿是血絲,紅腫的嚇人。
“你沒事吧?”
剛纔一起逃命的時候陳歌還沒發現,他下意識將自己的身體素質帶入到了吳金鵬身上,事實上並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樣,擁有能和運動員不相上下的身體。
“走,去後門。”不敢再停留,進入醫院後吳金鵬表現的有些反常,他上一次進入這裡似乎發生過什麼事情,給他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陰影,如果不是被逼到無路可去,他應該不會選擇再次進入醫院。
孩子的哭聲越來越大,其中那個和吳聲聲音很像的哭聲逐漸被聲浪淹沒,陳歌留了個心眼,他默默跟在吳金鵬身後。
老城區的醫院雖然很小,但是各種科室都有,光從外表看的話很正常,就是很普通的深夜醫院,也沒有什麼嚇人的地方。
穿過無人的走廊,吳金鵬帶領着陳歌來到了樓梯交叉口,此時耳邊孩子的哭聲已經到了刺耳的地步。
“樓梯拐角那扇窗裡看到了嗎?從那跳出去就是西街,我們能暫時甩開那些怪物。”吳金鵬說完後卻並沒有移動,他眼中滿是畏懼和害怕,這讓陳歌知道事情或許並沒有那麼簡單。
“老弟,你注意一點,上樓的時候,不管聽見什麼,看見什麼,都不要停下腳步,一口氣衝過去,明白嗎?”吳金鵬叮囑了陳歌一句:“你如果覺得揹包太沉,我可以先幫你拿着,上了樓梯後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衝到窗口!”
“明白,我從小就跑的很快。”
吳金鵬和陳歌並排站在樓梯口,兩人做好了準備,相互看了一眼後,同時動身,朝着那扇門跑去。
腳步聲在樓道里響起,剛邁出第一步的時候,陳歌還沒感覺到什麼,但隨着他繼續往前跑,孩子的哭聲簡直如同聲浪般直接涌進了雙耳,大腦在那一瞬間被孩子的哭聲塞滿,甚至讓他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
“不要停!”吳金鵬之前顯然體驗過一次,這老哥在緊要關頭還不忘關心陳歌,高聲提醒。
孩子的哭聲越來越大,腳下的樓梯也變得柔軟,彷彿自己根本不是踩在水泥臺階上。
陳歌低頭看去,一雙雙小手正從地上伸出,抓向自己的雙腿,原本空無一物的樓道里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爬滿了沒有臉的嬰兒。
就算陳歌見多識廣,也猶豫了以一剎那的時間,他本能的避開了那些嬰兒,踩在臺階空地上。
醫院二樓傳來了開門聲,陳歌向上看去的時候,一股猩紅的血浪從二樓長廊裡涌出,狠狠拍向陳歌和吳金鵬。
“跳窗!不要停下來!”陳歌最先衝到窗口,當他打開窗戶的時候,血浪已經衝了過來,那一刻他可以選擇縱身跳出窗口,但如果他這麼做吳金鵬就會被血浪衝走。
“抓住我的手!”陳歌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血浪已經涌了過來,瞬間將他和吳金鵬淹沒。
血腥味涌入鼻腔,無法呼吸,身體各處傳來劇痛。
陳歌勉強睜開了眼睛,吳金鵬在最後關頭拽住了陳歌的揹包。
血水彷彿無窮無盡一般從二樓傾瀉,浪潮中除了孩子的哭聲外,隱隱約約開始出現第二個聲音,那是一個女人的低語,由遠及近。
“你先跑!別管我的了!”吳金鵬被血水沖刷的站都站不穩,他可能知道自己這次凶多吉少了。
“還有機會,想想你兒子!”
陳歌回頭說話的時候,二樓拐角盡頭出現了一個戴着紅色髮卡的女人,她身穿不合身的孕婦裝,沒有五官的臉正對着陳歌和吳金鵬。
女人的低語變得清晰,像是無法擺脫的魔咒,又像是致命的毒蛇不斷鑽入腦海深處。
“金鵬,你還認識我嗎?”
“我是不是一個糟糕的母親?”
“你在怨恨我嗎?”
“孩子生下來連哭都不會,可這是我的錯嗎?”
“如果他是一個正常的孩子,我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可你也聽到了醫生的話,孩子的情況非常特殊,我們沒有能力去撫養他的。他跟着我們長大,只會變成一個被所有人討厭的怪物。”
“如果他是一個正常的孩子,我真的會和你一起好好將他撫養成人。”
“可他不是一個正常的孩子,我撐不下去了,我的人生纔剛剛開始,我不想就這樣被捆綁在他的身上。”
“吳金鵬,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我們一起逃走吧?”
“不要覺得我自私,我們那麼難都走了過來,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就算他將來長大了,你覺得他真的會幸福嗎?”
“你想讓他變得和你弟弟一樣嗎?”
“你要知道,有一天你也會老去,誰來照顧你的弟弟?誰來照顧這個孩子?”
“與其那天一起離開,不如爲自己活一次。”
“我心目中的你,是那個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飛鳥,跟我一起走吧。”
女人空白的臉在慢慢改變,她踩在血水當中,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吳金鵬身前。
蒼白的手從血水中擡起,緩緩捧起吳金鵬的臉。
“幸福,快樂,慾望,自由,你追求的所有東西都在這裡,爲什麼你不願意伸手呢?”
女人輕輕靠在吳金鵬身邊,讓吳金鵬的頭貼在自己身上:“我沒有求你答應過我任何事情,這是第一次,我們一起走吧。”
吳金鵬看着那個女人的臉,那張沒有五官的臉越來越模糊,他滿是血絲的眼睛逐漸失去光芒,疲憊的身體不再繼續掙扎,似乎將那個女人當成了港灣。
抓着陳歌揹包的手指慢慢鬆開,吳金鵬的身體一點點被血水淹沒,就在陳歌都要以爲吳金鵬要放棄的時候,這個在吳聲眼裡身高將近兩米的父親,突然伸出雙手抓住了無臉女人的胳膊。
“帶上吳聲一起!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