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管我是怎麼知道的,你繼續往下說。”陳歌聚精會神的聽着,不願錯過任何一個字。
“那道影子似乎一直在被什麼人追趕,不過隨着他慢慢成長,他越來越不把那些追趕他的人放在眼中,整個含江,他好像只有西郊不敢去。”
陳歌越聽越覺得這道影子就是自己在荔灣鎮遇到的影子,只不過那時候的影子還沒有分化出冥胎,實力保持在巔峰狀態。
“影子找遍含江,一共找到了九個神龕,我身後的這個只是其中之一。這九個神龕對應着九個他親手製作的泥塑,每個泥塑都是一個人,都代表着他的一具身體。”
“等等,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什麼叫每具泥塑都表達他的一具身體?那是不是說我只要毀掉所有泥塑,就等於說徹底殺死了他?”陳歌現在已經找到了三個神龕,虛擬未來樂園當中有兩個,不過其中一個神龕裡並沒有放泥塑,極有可能是僞造的。
“我也不知道,但我勸你最好不要這麼想,那個傢伙和一般的厲鬼不同,你殺不死他的。”男人也是破罐破摔,將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陳歌:“我背了這個神龕數年,發現這神龕上殘留着那道影子的氣息,好像神龕就是影子本體一樣,我懷疑影子是利用神龕讓泥塑適應自己的氣息,好方便冥胎寄生成人。”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氣息微弱:“這神龕以前特別可怕,但就在前一段時間,我也不知道影子遇到了什麼事情,神龕上的氣息突然驟降,變得有些普通了。”
男人所說的前一段時間,應該就是陳歌在荔灣鎮和高醫生一起幹掉影子的時候。
“看來影子的死,確實也對冥胎造成了一定影響。”陳歌站起身,看向神龕。
神龕內壁上刻滿了死字,和虛擬未來樂園的神龕不同,這棟老宅裡的神龕裡還塞着九個被血液浸透的紙人。
“又是九個紙人?”
紙人上什麼都沒有,沒有寫名字,外形也都差不多。
“九個神龕,九個泥塑,九個紙人,這冥胎到底想要幹什麼?”陳歌凝眉沉思:“如果我是冥胎,在我寄生爲人的重要時刻,一定不希望被外界打擾……”
陳歌感覺自己抓住了一個重要線索,不過他沒時間去仔細思考,因爲地上那個男人快要消散了。
“不用管我了,我身上殘留有那個人的詛咒,在我說出這些的時候,就註定會魂飛魄散。”男人似乎看的很開:“我本以爲自己會屈服於詛咒,最後迫不得已做出傷害方魚的事情,現在這結局對我來說已經是最好的了。”
“你打傷了我和我的員工,現在想一走了之?你覺得可能嗎?”陳歌讓紅色高跟鞋看住男人,將他身體裡的詛咒一點點抽出:“這世界上還有人記得你,你是她的執念,無論如何你都要去見她一面。”
“我不能去。”男人態度忽然發生了變化:“她只要想起跟我有關的事情,影子在我們身上種的詛咒就會被觸發,她會死的!”
男人異常堅決:“我剛纔說過,影子算計了我,在我剛看到泥塑上有方魚名字時,就偷偷逃跑去找了方魚。”
“我是鬼,在陽光下的感覺就像是活人跳入了火坑中一樣,可我爲了壓制身上的詛咒不傷害到她,依舊堅持白天和她見面。”
“孤兒院已經不安全了,整個含江都不安全,她必須要離開。”
“我清楚她的遭遇,也知道這對她來說很困難,所以我一直在想法設法幫助她學會一個人生活。”
“我教她將每天要做的事情縫在衣服上,我讓她養成睡覺前把錢包、身份證、聯繫方式放在固定口袋的習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讓她能夠在沒有我的情況下,也能好好的生活。”
“但我沒想到這正好落入了影子的圈套,被他選中的人,似乎必須要自願配合他纔可以完成最後的步驟,他一直在利用我。”
男人已經無力掙扎,他眼中有憤怒、有自責、有絕望:“方魚身上已經開始出現詛咒的痕跡,我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只能讓她忘了我,這對方魚來說應該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我清理掉了孤兒院的資料,塗抹掉了照片上的自己,在最後一次陪伴方魚去公園的時候,我對她撒了一個謊。”
“她每次和我見面都要重新問一遍我的名字,聽到我的回答後,她就會很開心,似乎是因爲還沒有忘記我。”
“不過在最後那天,她詢問我名字時,我沒有說自己的名字,而是說出了她的名字。我給她說我叫方魚,我希望她能記住自己,永遠不要迷失。”
“我們在公園呆到很晚,那天我沒有送她回家,我看着她走過十字路口,自己一個人留在了原地。”
男人的故事填補上了最後一塊空缺,方魚的人生完整出現在了陳歌腦海當中。
方魚和男孩都在孤兒院長大,一個記憶力很差,老是忘記過去;一個有語言障礙,總是不斷重複着同樣的話。
兩人相互陪伴,一直到某一天他們去了東郊水庫,男孩捨身救了方魚。
受到了刺激,方魚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不過就在這時候男孩被影子設計,偷偷溜出水庫小屋,想要帶方魚離開含江。
據福利院看門大爺回憶,那段時間方魚會偷偷溜出福利院,大爺詢問過方魚,方魚提到了風箏兩個字。
仔細回想一下,男孩失蹤那天,正是孤兒院組織去東郊春遊的時候,大家都在放風箏。
這風箏本身就是一個重要信息,可惜看門大爺當時並沒有往深處想。
男孩知道自己身負詛咒,無法永遠陪在方魚身邊,所以就在不斷幫助方魚獨立生活。
這應該是他們最快樂的一段時間,可好景不長,男孩發現了影子的計劃,最後只好讓方魚忘掉了自己。
男孩回到小屋,被影子各種虐待,無數詛咒施加在他的身上,將他變成了一個無臉的怪物。
另一邊,記憶力越來越差的方魚則每天都會去那個小公園等待。
逐漸的,她可能都忘記了自己在等待誰,忘記了等待那個人的長相和聲音,腦海裡只剩下了一個名字——方魚。
直到有一天,公園要被拆除,她再也等不到那個人的時候,陳歌找到了她。
他們的故事不怎麼美好,但是對陳歌還是有一些觸動的。
他站起身,朝地上的男人伸出了自己的手。
“你擔心詛咒會傷害到方魚,那我就幫你把詛咒消除掉,你擔心冥胎和影子會報復,那不如我們聯手去幹掉他們,這樣就再也沒有人能傷害到你們了。”
男人並不覺得陳歌能夠幹掉冥胎,他認爲陳歌只是在安慰他。
“你之前害怕的影子已經在荔灣鎮被分食,讓我想想那是哪一天?”沒過一會,陳歌準確的說出了一個日期,而這個日期正好就是神龕上氣息消散的那一天。
男人之前並沒有告訴陳歌具體的時間,但是陳歌卻自己說了出來,他這才相信陳歌沒有撒謊。
目光在陳歌和四位紅衣之間徘徊,男人最終輕輕碰了一下陳歌的手:“你想讓我做什麼?我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