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操場的枯井是學校的漏洞,老校長說這裡是一個無法癒合的傷口,如果將整個學校比作一個人的心臟,那這口深井就是埋藏秘密的地方。”
陳歌突然又想起了一個問題:“校長,你說通靈鬼校是由無數學生的記憶構成,暮陽中學會出現在這裡是因爲曾經咱們學校也有一個孩子被欺凌,對嗎?”
“是的。”老校長不是太願意回答這個問題。
“能給我說說和那孩子有關的事情嗎?”陳歌知道老校長不想回憶起那段過去,但是種種線索表明那個暮陽中學的孩子非常關鍵!
通靈鬼校唯一的漏洞在暮陽中學被燒燬的校區裡,還有另外一點也值得注意,鬼校裡所有建築都是隨機排布的,但暮陽中學卻被擠到了學校最邊緣,這裡是距離血色城市最近的地方。
“具體情況我也不瞭解,我只知道那個孩子叫做範鬱,他的養父是我們學校的老師,以前在市區教學,後來聽說是得罪了人,沒有學校要他,最後來了我們學校。”老校長說的話再次顛覆了陳歌腦海中的某些記憶。
“範鬱?那個孩子在暮陽中學上過課?”
“是的,別看暮陽中學面積很小,但是卻開設有小學和初中的所有課程。”老校長面帶苦笑:“我們也是沒有辦法,郊區那邊根本沒有小學,我收養的孩子和周圍一些農民工的孩子都沒有學校上,所以我才專門增設了小學課程。”
“這不重要。”陳歌一點點往上移動身體:“範鬱在暮陽中學上了幾年?他又是因爲什麼原因退學的?”
“範鬱會來暮陽中學上課,是因爲他的養父,也就是我們學校的那位老師。當時範鬱還不到上小學的年紀,但在他養父的強烈要求下,我們將他安排進了一年級,他父親當初還求我幫忙開了證明。”老校長回憶起那時的事情,他記憶力非常好,這也是他和其他厲鬼不一樣的地方,大部分厲鬼只記得自己的執念。
“上了大概幾個月,範鬱就跟不上同齡人了,那孩子很聰明,也有天賦,只不過他的天賦表現在繪畫方面。”老校長對這一點記憶很深刻:“那孩子畫什麼都很像,可以說是個繪畫方面的天才。一開始他養父也不反對他畫畫,直到有一天,那孩子在課堂上了畫了一張人像,當時他養父勃然大怒。據班上學生說,那孩子的養父直接撕掉了孩子的畫,在課堂上狠狠扇了那孩子幾巴掌。當時事情鬧的很大,是我和另外一個女老師合力纔將他攔下。”
“只是在課堂上畫畫,不認真聽講,他父親應該不會生這麼大的氣。”陳歌非常敏銳:“或許是那孩子畫的東西觸怒了自己父親,校長,你知道他畫了什麼嗎?”
“畫都被撕碎了,不過我聽那孩子的同桌說,範鬱在畫那幅畫時,借用了他的紅色彩筆,好像是說自己的紅色彩筆沒水了。”老校長竭力回想,他並不記得範鬱當時畫了什麼。
“紅色彩筆?”陳歌瞳孔縮小:“能把自己的紅色顏料筆用沒水,還要去借同桌的紅色彩筆,也就是說那幅畫他使用了大量的紅色!”
神色逐漸變得嚴肅,陳歌慢慢看向校長,指了指四周的血霧:“你剛纔說範鬱很有畫畫天賦,畫什麼像什麼,那究竟他想要的畫什麼場景,才需要用到大量的紅色?”
本來老校長還沒覺得什麼,但是聽陳歌這麼一說,猛然驚醒。
“兇殺現場?!”
“很有可能!”陳歌放慢了語速:“這樣也能說得通他養父爲什麼會暴怒了,我懷疑兇手就是範鬱的養父。”
事情比陳歌想象的還要複雜,陳歌的一開始以爲範鬱的養父只是殺了範鬱母親一個人,現在看來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他父親可能是個徹頭徹尾的變態。
白天是受學生們尊敬的老師,晚上卻是殘暴無法控制自己的殺人狂。
“也對,只有這樣的人,纔會在暮陽中學的廁所隔間上畫滿眼睛,以此來偷窺,我以前真是低估了一個人惡的底限了。”
重新思考一遍,陳歌發現範鬱過的遠比自己猜測的痛苦:“範鬱姑姑的雙胞胎無緣無故消失,死後卻徘徊在暮陽中學,他們的死會不會也和範鬱養父有關?”
陳歌將範鬱父親的真面目告訴了老校長,校長眼中滿是赤紅:“我還以爲範鬱只是單純的在學校被欺負,沒想到背後還有這麼多的事情。”
“知人知面不知心,他隱藏的很好,否則早就被人發現了。”陳歌對一些事情有了新的看法:“校長,範鬱在退學之前,有沒有做過什麼奇怪的事情?”
“我沒留意,因爲範鬱是在他養父的班級上課,虎毒尚且不食子,所以我就沒有多問。對了,有件事很奇怪,範鬱身上總是帶有傷,他養父給我說那孩子不討人喜歡,特別愛打架。”校長有些後悔:“現在想想,那些傷可能是他養父弄出來的。”
“只有這些嗎?”
“範鬱在班級上被孤立,大家莫名其妙嫌棄他,他養父還嚴令禁止他畫畫,只要看到他畫畫就會又打又罵。那孩子短短几個月裡,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老校長不忍心再說下去:“是我的責任,當時學校要被取締,我四處奔走,很少在學校裡呆着,忽略了太多東西。”
“就算你主動去詢問,範鬱估計也不會回答,不管他怎麼掙扎,最後還是要回家,他不是不想說,是不敢說。別的學生在學校被欺負,至少回家還有父母的安慰,可對他來說,在學校裡被欺負完後,還要回家獨自面對那個恐怖的養父。”陳歌很是心疼範鬱,也堅定了他繼續照顧範鬱的念頭,但緊接着又有一個問題從腦海中冒出:“如果說通靈鬼校裡出現暮陽中學是因爲範鬱,那範鬱肯定進入過鬼校,可實際情況是,範鬱現在還在含江福利院裡老實呆着,並沒有離開過。”
陳歌眼睛眯起,以前經歷的很多事情都浮現在腦海當中。
他和範鬱關係很好,他也看過範鬱畫的畫。
現在的範鬱可以說沒有任何繪畫天賦可言,所有的畫都是用很簡單的線條構成,跟幼兒園的小孩差不多。
“這個畫畫技術和天才完全不沾邊,難道說範鬱的情況跟李雪櫻一樣?他絕望的那一面進入了鬼校,只剩下了一個單純美好的空殼?”
大腦好像被閃電擊中,陳歌狠狠咬了一下舌尖,他發現早在自己之前就有另外一個“人”發現了範鬱的不同尋常!
活棺村試煉任務結束後,那個存在了上百年的投井女鬼在離別時贈送給範鬱一個手鐲(詳見339章)!
那位頂級紅衣對誰都愛答不理,唯有對待範鬱的態度非常好,就像是有意要和範鬱接觸,並且留下一個好印象一樣。
“她附在小女孩身上被送入福利院時,院裡有那麼多孩子,她卻偏偏找上了範鬱!一直跟範鬱呆在一起,薑還是老的辣啊,我早該意識到的!”
爬出枯井,陳歌看着深不見底的水井,想着範鬱,又想起了畫家構築出的東西校區,一邊絕望陰森,一邊卻美好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