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壁彷彿跳動的臟器,淡淡的血霧從中滲出,籠罩着陳歌的身體,他皮膚表面上的那層血膜還在加厚。
門後的世界似乎定格在了門推開的那一刻,建築構造和當時的地下屍庫完全一樣。
核心區域原本是用來集中處理脂肪和結締組織的,現實當中因爲種種原因被封禁,最後被高醫生用屍體壘砌成了一個特殊的試驗室。
“只要看習慣了,也沒什麼好怕的。”
陳歌這句話是對李旭和馬威說的,兩人努力了很久還是不敢踏出房間半步,他倆瘋狂搖頭。
“對剛接觸這些東西的普通人來說,確實太過刺激了一點。”
陳歌指了指他們身後的房間,沒有強求,獨自向前走去。
荒誕怪異的世界,血肉構成的長廊,四處飄散的血霧,這地方就像是一個無法主動醒來的噩夢,一旦進入就會沉淪。
掛在頭頂的燈變成了活人的眼珠,沒有光亮,入目的全是血紅。
在這裡呆的時間長了,會出現一種奇怪的感覺,彷彿自己原本就屬於這裡,是這世界的一部分。
長廊兩邊是一扇扇佈滿血絲的房門,陳歌試着將門打開,裡面是各種匪夷所思的器械,大部分由血肉構成,還有一少部分裡面是正常的機械,但是外面被血肉包裹。
“真是個瘋狂的世界。”
穿過長廊,在第一個拐角,陳歌看見了一個活人。
距離他五六米遠的地方,有一個穿着白裙子的小女孩蹲在血肉旁邊,她手裡拿着一個色澤誘人的蘋果,雙眼盯着牆壁上跳動的臟器,不知在想些什麼。
眼前的女孩讓陳歌有些驚訝,無論是一塵不染的白色裙子,還是那清純可愛找不到瑕疵的精緻臉頰,這女孩身上的任何一個地方都和腳下的世界形成了無比鮮明的反差。
這樣的女孩,爲什麼會出現在血肉構成的世界當中?
陳歌從拐角走出,慢慢靠近。
女孩聽到了陳歌的腳步聲,她似乎從沒想過這裡會有人出現,如同受驚的小鹿一樣,慌慌張張轉身,結果拿在手裡的蘋果不小心掉落在地上。
陳歌看着滾到了自己身邊的蘋果,將其撿起。
這蘋果色澤誘人,但是拿在手中的感覺卻並不舒服,溼滑柔軟,似乎還在不斷跳動。
“這是蘋果嗎?”當陳歌撿起蘋果的時候,女孩明顯緊張了起來,她想要過來爭搶,但是又有些害怕。
“不太對勁。”陳歌將手中的蘋果放在女孩身前,自己往後退了幾步。
女孩見陳歌主動退讓,立刻跑過來,將蘋果抱在懷中。
她的臉蛋只有巴掌大小,配合着那慌亂的表情,看着非常可愛。
“不要緊張,我沒有惡意,只是一個迷路的人。”陳歌和女孩保持着距離,實際上他也在防備那個女孩,畢竟對方可是門後世界的居民。
女孩還是有些不安,她就好像是那種一個人在離家不遠的地方玩耍,結果被壞人盯上,現在正絞盡腦汁想要脫身。
陳歌看出自己很不受待見,他沒有逼迫的太緊,自己身上所有鬼怪都無法使用,要是把這個女孩逼急了,誰欺負誰還真不好說。
往後退了一步,陳歌將碎顱錘收進揹包當中:“我只是想要問你一些東西。”
錘柄露在外面,陳歌故意將其放在了順手的位置,一旦遇到危險,他能在一兩秒之內再將其取出。
女孩看着陳歌,不願意靠近他,扶着血肉組成的牆壁,很謹慎的遠離陳歌,然後加快腳步逃走了。
陳歌沒有去追趕,在女孩逃走後,他十分驚訝的發現,自己呼吸竟然變得順暢了一些,好像覆蓋在自己身體上的那層血膜變薄了。
“我好像也沒做什麼事情,就是隨手幫助女孩撿起了蘋果,難道幫助它們就可以逐漸獲得這世界的認可?”
掌握的線索太少,陳歌還不能確定,他暗自記下了女孩離開的方向,不緊不慢的跟了過去。
“這孩子看着不像是屍體,身體靈活,表情變化幅度很大。”
因爲女孩的出現,陳歌稍微放鬆了一些:“地下屍庫門後面的世界雖然嚇人,但是住在這世界當中的居民卻保留了人性,我剛纔從那女孩眼中看到了一絲渴望和害怕,如此複雜的情緒,也只有人會擁有。”
每扇門後面的世界都不一樣,陳歌最擔心遇到那種無解的殺局,怪物見人就咬,無法溝通,不死不休那種。
“看來事情還沒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門後的世界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推門人的內心,整個世界由血肉構成,但是其中的居民卻保留着活人的外貌,這種反差也讓陳歌暗暗留意。
探索門後的世界,其實也是在解讀推門人,這是一個難得的熟悉推門人的機會。
陳歌跟着女孩,推開長廊盡頭的門,他從核心區域走出,來到了地下屍庫中層區域。
血霧更加濃重,牆壁被臟器取代,凹凸不平。
中層區域有三個房間,每個房間裡都有一個停屍池,房門上還貼着承諾書:“爲感謝大體老師的無私奉獻,給予大體老師足夠的尊重,我以醫學生的身份莊嚴承諾:以認真的態度對待每一堂課,不拍攝任何以娛樂爲目的的照片……”
“承諾書上的字還沒有幹,像是最近寫好的。”陳歌通過門上的玻璃朝裡面看去,停屍池裡裝滿了紅褐色的液體,不過並沒有看見一具屍體。
“當務之急是要找到更多的生活在門後世界的‘人’才行,只有破除血膜我才能正常溝通鬼怪。”
陳歌沒有進入停屍池,他正要離開中層區域忽然聽到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好像是從中層區域最左邊的一個解剖室內傳出的。
“生命的價值不在於形體,而在於你做了什麼。當你全副武裝站在解剖臺旁邊時,你眼中只能有皮膚、脂肪、血管、肌肉、骨骼和臟器,明白嗎?”
陳歌朝着那解剖室走去,房門半開着,他順着門縫往裡面看了一眼。
有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男教師站在講臺上,他聲音沉穩有力,正在指導屋子裡的八個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