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歌他們剛剛離開的治療室內好像還坐着七個人,這七個人的身影隱約和陳歌他們一樣。
揉了下眼睛,當陳歌再仔細看的時候,他的手臂被高醫生抓住,他被拽到了拐角另一邊。
“是我眼花了?”
五位病人和兩位醫生已經從治療室內走出,那病房裡怎麼可能還有七個人?
“難道我們還在病房裡?走出來的是我們的意識或者靈魂?”搖了搖頭,陳歌覺得這太不可思議,他現在也不敢獨自回去查看,只好跟隨衆人一起往前走。
當務之急是把張敬酒送到急救室,先把他的傷給穩定住。
孫醫生、一號病人和二號病人走在前面,他們從護士站裡找到了擔架,擡着張敬酒在朝樓下移動。
四號病人好像很害怕,她手中拿着被撕扯開的紙蝴蝶,一直躲在五號病人身邊。
乍一看,所有人都表現的很正常,如果脫掉了病號服,根本不會有人覺得這七個人裡五個都患有嚴重的精神類疾病。
“我來過五樓,重症病區的那些病人一個比一個鬧騰,就算是凌晨這一層也非常吵鬧,但是現在整個五層所有病房裡都沒有任何異響,難道病人們都被提前轉移走了嗎?”
陳歌能想到的答案只有這個,他不認爲有人可以殺掉所有病人,也不認爲兇手可以讓所有重症精神病院患者不發出聲音。
“除非兇手就是醫生,他今夜給所有病人餵食了大量的安眠類藥劑。”
側頭看了高醫生一眼,陳歌覺得高醫生越來越陌生了:“想要讓我發狂的人是他,兩次要餵食我那種藥劑的人還是他,可就是這樣一位醫生,我爲何會感到無比的熟悉?難道我記憶中的高醫生和眼前的高醫生不是同一個人嗎?”
爲了不觸動過去的記憶,陳歌小心翼翼整理着腦海中的線索:“治療室內一共有七個座椅,這個數字應該不是隨便設置的。”
幾位病人和醫生帶着張敬酒來到了一樓,護士站、值班室裡一個人都沒有,整棟樓都黑漆漆的,彷彿這棟醫院已經廢棄了很久一樣。
“怎麼回事?如果只是停電的話,那麼多病人應該還在病房裡啊!”二號病人有些着急,他擔心張敬酒的傷勢,又覺得今晚的醫院處處透着詭異。
“我進入治療室的時候,一切都還正常。”孫醫生走在最前面領路,他腳步很快,就好像正被什麼東西追趕。
“一共就幾分鐘的時間,絕對不可能發生這麼大的變化!”二號病人還是偏理性的,雖然醫院給他的診斷結果是妄想症。
“對啊!這也太奇怪了!”五號病人心裡也非常害怕,不過他還是站在四號病人旁邊,若是真出了危險,他會第一時間帶着四號病人逃走。
幾位病人說個不停,或許是被他們問的煩了,走在最前面的孫醫生突然停下了腳步,他回頭看了一眼高醫生,確定高醫生現在如同死人一般、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之後,他的目光移到了陳歌身上。
“其實這醫院裡有一個怪談,傳說在午夜零點以後推開某一扇病房的門,就能夠看到這醫院的另外一面!”孫醫生在說這段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盯着陳歌,好像這段話其實是專門說給陳歌聽得。
“推開門?看到醫院的另外一面?”
“什麼意思?”
“孫醫生,你真的是這醫院的醫生嗎?”
病人們七嘴八舌,孫醫生卻沒有再說話,似乎他剛纔說的那句話冒了極大的風險。
對於病人來說,孫醫生他們是第一次見面,唯一知道孫醫生真實身份的高醫生現在狀態很奇怪。
一言不發,身體冰冷,確切的形容一下就是,高醫生現在正慢慢變得和死人一樣。
病人們的問題有很多,但是都得不到回答,醫院裡門窗緊閉,他們現在也無處可逃,只能跟着醫生往前走。
推開第三病區安全通道的門,陳歌眼前出現了兩條幽暗的長廊,這地方他之前和左寒一起來過,那一次他扮演的是自己的第二人格。
“快點,別在通道里停留太久。”
孫醫生選擇了陳歌上次沒有去的那條長廊走了進去,他嘴裡不斷催促着,走在隊伍末尾的陳歌也開始加速。
當他們走出安全通道的時候,他們身後通道另一端的門“嘭”一聲自己關上了。
“有人跟在後面?”陳歌現在也有些不明白了,疑問太多。
先是遇到受了重傷的張敬酒,接着在他們走後,陳歌發現治療室裡面還坐着七個人,現在身後的房門自己關上,說明又有人跟在他們身後。
沒有完全恢復的陳歌,感覺自己的腦袋又開始疼了。
“這裡是第四病區,各種重症、絕症病人都會被送到這裡。”孫醫生掃了一眼陳歌,不經意的又補充了一句:“曾有很多人在這裡死去。”
沒人知道孫醫生後面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他也不準備解釋,只是加快了腳步。
整座醫院的電力系統似乎已經癱瘓,他們只能藉助窗外閃電帶來的短暫光亮前行。
第四病區和第三病區的內部構造完全不同,供病人居住的病房很少,底層全都是各種科室。
“這個病區的值班室裡也沒有人。”二號病人有些着急:“我們必須要馬上給病人止血,不然他會有生命危險!”
“爲什麼第四病區值班室牆上的所有照片都是男性?”方醫生看着牆壁上的一張張臉,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都是男性很奇怪嗎?”五號病人小聲問道。
“我以前是外科醫生,有段時間我們醫院好多患者自殺,人心惶惶,爲了照顧女醫生,我們排夜班的時候就暫時只排男醫生。”走出病室後,方醫生一直沒有冷靜下來,他經常會莫名其妙朝身後看,似乎是在擔心周圍有人想要傷害他。
“你以前是外科醫生?”二號病人愣了一下,然後立刻扭頭衝着孫醫生說道:“我們這裡面就有外科醫生,值班室有沒有人對我們影響不大,現在只要有工具就能救這個病人一命。”
“我是耳鼻喉科……”
“沒關係,我是法醫,也略懂一些外科知識,能輔助你。”二號病人性格果斷,他雖然和一號病人年齡相差不大,但明顯更擅長處理各種突發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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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醫生看着幾位病人,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跟我來。”
走過昏暗的醫院長廊,孫醫生停在了某個科室外面,他沒有直接進去,而是做了一個非常詭異的舉動。
舉起手臂,孫醫生輕輕敲擊房門。
不多不少,他正好敲了六下。
在孫醫生敲門的時候,陳歌感覺周圍溫度降低了很多,似乎世界撕開了僞裝,要露出自己原本的模樣一樣。
不過很快,機械錶發出的嘀嗒聲就又鑽入了他的耳中,周圍並沒有發生什麼變化。
敲完房門之後,孫醫生就站在門口,他不說話,也不推門。
“門上鎖了?”二號病人有些着急,直接過去用力推動房門,將科室門給推開:“快把他擡進來!”
二號病人沒發現孫醫生的異常,但是陳歌卻留了一個心眼。
幾位病人將張敬酒擡到屋內,在他們準備把張敬酒放到急救室的病牀上時,他們這纔看到那病牀上有一片人形陰影。
淺淺的黑紅色,不知道是血還是其他什麼東西,正好塗抹出了一個人的輪廓。
“感覺就像是有一個渾身流血的人曾在這張牀上躺過。”陳歌雙瞳盯着牀單,他還沒來及仔細觀看,一號病人和二號病人已經將張敬酒放在了病牀上。
他們翻箱倒櫃尋找各種醫療工具,折騰了半天總算是幫張敬酒止住了血。
“手法這麼專業,怎麼看他們都不像是精神病人。”陳歌在旁邊默默觀察,他發現自己身邊古怪的地方越來越多,尤其是在孫醫生出現之後,這種感覺變得更加強烈。
“像死人一樣的高醫生抓住了我的手,不讓我遠離他,行爲異常的孫醫生又不斷給我暗示,似乎是想要告訴我什麼?”
“兩位醫生好像因爲我發生了爭執,奇怪了,我怎麼感覺這個世界就彷彿是專門爲了針對我製造的?”
兩位曾經是醫生的病人在努力給張敬酒治療,真正的醫生卻站在門口觀望。
這一幕讓陳歌產生了一種荒誕的感覺,在午夜的醫院裡,究竟誰是病人,誰纔是醫生?
手臂漸漸被抓緊,陳歌皺眉看了一眼,他發現高醫生的指甲幾乎挖進了他的肉裡。
“高醫生?”陳歌晃動手臂,但是高醫生卻沒有反應,只是抓着陳歌,彷彿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陳歌逃走。
他爲什麼這麼做?
陳歌身邊這個宛如死人一般的高醫生好像感知到了什麼,他冰冷的臉上五官逐漸扭曲。
在張敬酒傷勢稍微穩定些的時候,急診室外面又響起了拖拽重物的聲音。
“還有其他受害者!”陳歌朝門外看去,漆黑的走廊上好像有個人在跟他對視。
“那是誰?”
“醫院想要把我逼瘋,他們原本的計劃是讓我殺害跟自己有關的人,比如左寒、張敬酒,今夜和我一起治療的病人應該也都是和我有關的人。”
“不過有個細節我不能忽視,七把椅子,病人卻只有五個,高醫生說另外兩個病人失蹤了。如果另外兩個病人也是我的熟人,那他們很可能不是失蹤,而是已經遇害。”
“其中一位遇害者是張敬酒,另一位有很大的概率就是左寒。”
想到這裡,陳歌的心揪了起來。
說來也巧,就在陳歌往走廊外面看的時候,一道閃電劃過夜空。
慘白的亮光穿透了安裝有防護欄的玻璃窗戶,在那一瞬間照亮了走廊。
陳歌的眼睛慢慢睜大,藉助閃電的亮光他終於看清楚了走廊盡頭的那道身影。
“孫醫生?”
長廊盡頭站着另外一個孫醫生,他的白大褂上滿是血污,頭髮散亂,七竅流血,臉上帶着一個誇張的笑容!
閃電帶來的光亮只維持了不到一秒鐘的時間,急診室外面的走廊又重新陷入黑暗。
“孫醫生是兇手?有兩個孫醫生?”
陳歌感覺腦子很亂,他現在不知道自己是在噩夢當中,還是在現實裡。
“急診室裡的孫醫生提到了門,推開門後可以看到另外一個醫院,難道門內和門外的醫院裡各有一個孫醫生?”
大腦很自然的想到了這一點,可當陳歌想到這裡的時候,那種鑽心的疼痛又出現了。
喉嚨裡發出低吼,陳歌咬緊了牙,原本是高醫生緊緊抓着他的手臂,現在是他死死握着高醫生的胳膊。
手臂被陳歌抓的變了形,可高醫生臉上的表情卻仍舊沒有發生變化,彷彿走出了病室之後,他就不再是高醫生,而是一具沒有自我感情的屍體。
“絕對不能暈過去,這裡太危險了,那個黑暗中的孫醫生正在靠近,隨時可能過來。”陳歌使勁關上了急診室的門,但是封閉的空間不僅沒有讓他產生安全感,反而讓他心底更加的恐慌。
“你剛纔看到了什麼?”孫醫生不知道何時走到了陳歌身邊,突然開口詢問。
“閃電劃過天空的時候,我看見走廊上站着一個人,他渾身是血。”陳歌沒直接說對方和孫醫生長着一樣的臉。
“渾身是血?”孫醫生似乎想到了什麼:“他是不是一直在笑?”
看着孫醫生的眼睛,陳歌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如果他說那人影一直在笑,那就間接證明他看見了兇手的臉,知道了兇手的長相。
思索片刻後,陳歌還是點了點頭:“他笑的很可怕,而且我還發現他長得和你很像。”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麼,那個傢伙不是我,他是這醫院的鬼。”孫醫生臉上的笑容慢慢變得和外面那個“鬼”臉上的笑容一樣了:“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嗎?”
“很多人都問過我這個問題。”
“那你知道什麼樣的鬼最恐怖嗎?”孫醫生似乎是在引導陳歌,只不過他現在的樣子確實有些嚇人。
聽到孫醫生的聲音,陳歌腦海裡本能的浮現出一道身穿紅衣的身影,他下意識的說道:“穿着紅衣的鬼最恐怖。”
“不對。”孫醫生聲音慢慢變低,他指着陳歌的眼睛:“眼底有溫度的鬼最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