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醒一醒!”
緩緩睜開雙眼,女人一下從牀上坐起:“向暖呢?!”
“先冷靜,你還記不記得我是誰?”陳歌默默放下了碎顱錘。
“陳歌?”
“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什麼地方?”
“東崗水庫的堤壩,你怎麼了?向暖不見了,我們趕快去找他吧!”女人很是着急,但是陳歌卻站在原地沒動。
“我當時說了哪兩個字後,向暖停止了哭鬧。”
“我沒聽清楚,好像是冥胎兩個字?”
“最後一個問題,我爲什麼要殺死向暖?”陳歌緊盯着女人的臉,他的最後一個問題把女人給嚇住了。
“你要殺向暖?”
“看來你不是門後怪物冒充的。”女人的表情反應很正常,陳歌沒有解釋爲什麼會問那幾個問題,他轉身走出臥室,先檢查了一下客廳門。
門窗緊閉,屋子裡只有他和向暖的媽媽兩個人。
“我進入其他孩子的門後世界時,身後都會出現一扇散發着消毒水氣味的黑色鐵門,但是我進入這扇門後並沒有看到那扇黑色鐵門。從我進入血門到睜開雙眼的這一剎那間,到底發生了什麼?”陳歌在默默思考,身邊突然傳來了那個女人的聲音。
“我怎麼忽然就睡着了?向暖呢?我依稀記得他進入了一扇門,然後我跟着他一起進去了。”女人捂着自己的頭,她實在想不起來後面發生了什麼。
“你也是真夠心大的,那扇門只有死人和快要死的人才會進去。”
“那豈不是說我兒子快要死了?那些死亡通知單是真的?”女人又變得急躁起來,能夠看出她真的很擔心向暖。
“不要操心向暖,我先幫你理清楚一下邏輯順序,我們想要找到向暖,首先是不是要保證我們自己活下去?如果我們死了,向暖一個人是不是活下去的概率也會變小?”陳歌準備先跟女人講清楚,否則萬一對方做什麼衝動的事情,導致兩人都陷入危局那就糟了。
“恩。”
“我們只有活着才能找到向暖,爲了能夠好好活下去,你接下來一定要聽我的話,千萬別意氣用事。”陳歌聲音很低:“這個世界和現實不同,你可以把這裡理解爲向暖的噩夢。”
“噩夢?”
“雖說是噩夢,但在這裡死了,那可就真的死了。”陳歌簡單給女人“科普”了一下門後世界。
“可我感覺這裡跟現實沒什麼區別?”
“等看到區別的時候,咱們就危險了。”陳歌站在房間裡揮動碎顱錘,他發現自己在這扇門後體力消耗很大,隨便動一動就會喘氣,就好像有什麼東西正趴在自己後背上瘋狂吸收自己的活力一樣。
“這裡如此危險,向暖一個人該怎麼辦?”
“我知道你想要救向暖,但你記住一句話,只有保住自己的命,你才能救回向暖。這句話我以後我不會重複,希望你能牢記在心。”陳歌深深吸了一口氣:“另外,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如果遇到了危險,能救你我一定會救,但實在救不了你我會選擇自己離開。”
陳歌說的很現實,女人聽到後點了點頭,輕聲對陳歌說了一句:“謝謝,你能跟着我和向暖進入門裡,我其實已經很感動了。因爲向暖的事情,結果把你也給連累了,實在抱歉。”
女人這麼一說,陳歌反而是不知道該怎麼回了,對方好像是產生了一些誤會,把陳歌當成被牽連的無辜路人了。
“這個話題我們就此打住,門後世界雖然危險,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出路,你非常瞭解向暖,熟知向暖所有的記憶,這一點對我們來說非常有利。”門後世界是根據推門人記憶編織而成,探索門後場景就是在解讀推門人絕望的經歷,這次陳歌有向暖媽媽幫助,他覺得自己應該可以規避掉大部分危險。
“我們先從這個房間開始探索,你找找看四周有沒有和現實中不一樣的地方。”陳歌說完走出臥室,他翻動揹包裡每一件物品,發現了兩件奇怪的事。
張雅的故事書裡那些絕望血腥的日記消失了,只剩下最後一篇日記還留着。
另一件事則和紅色高跟鞋有關,其他物品全部蒙上了一層灰,只有紅色高跟鞋是個例外,血紅色的表面上隱隱有黑色的紋路在匯聚。
“紅色高跟鞋在這扇門後受到的束縛很小,難道是因爲她吞食了冥胎太多詛咒的原因?”
冥胎一共選中了九個孩子,一大半孩子門後的詛咒都被紅色高跟鞋吞食掉了,尤其是在應瞳的門後,她的能力得到了質的提升。
“這算是現在唯一一個好消息。”陳歌正要去其他地方看看,臥室裡突然傳來向暖媽媽的聲音。
“陳歌!我在向暖牀底下放的那些筷子全都不見了!”
聽到聲音,陳歌跑進臥室,他看見溫晴蹲在向暖牀邊,一手掀開了牀單,牀下面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那些筷子對向暖來說代表着什麼?”
“我也不知道,那孩子無法跟人交流,也不懂得表達,好像一直活在一個只有他自己的世界裡。”
“除了筷子,你還有沒有其他發現?”陳歌抱起白貓,從自己揹包裡拿出被詛咒醫院的病例單,他想要讓白貓記住這張紙的氣味,可惜白貓沒有任何反應。
“那些寫給向暖的死亡通知單也不見了,還有我給向暖買的書包……”
“書包?”
“恩,我第一次帶向暖去培智學校的時候,給他買了個書包,那天我本來以爲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看來書包可能代表某種美好的嚮往,那筷子代表什麼東西?爲什麼屋內會缺少這兩樣東西?”
思考了很久也沒有答案,陳歌只好放棄,他仔細檢查了一下小屋,在屋內找到了防盜門的鑰匙和一把水果刀。
陳歌將鑰匙塞進自己口袋,把刀交給了溫晴:“拿着防身。”
除了刀和鑰匙外,陳歌沒有找到向暖留下的線索,也沒有找到什麼跟被詛咒醫院有關的東西。
“不笑肯定也進入了門後世界,他們可能出現在了其他地方,如果我能早一點找到他們就好了。”所有厲鬼都會受到門後世界的束縛,被詛咒醫院的那些傢伙要不現在無法出現,要不就是失去了大部分能力,跟陳歌差不多,所以現在正是幹掉他們的好機會。
“這個房間應該是安全的,接下來我們去外面,你跟在我身後,不管看到什麼都不要亂說話。”
“明白。”
陳歌提着揹包,他沒有直接從客廳門離開,而是走到窗戶旁邊先拉開了窗簾。
“這……”
眼前的場景極爲恐怖,一棟棟大樓扭曲歪斜,相互纏繞在一起,它們的表面斑斑駁駁,彷彿滿是正在癒合的傷疤。
雙瞳縮小,陳歌看向更遠的地方,幾棟大樓全部被黑色的濃霧包裹,如同陷落到了一片黑色的海洋當中。
“窗戶可以打開,想要去其他房間不一定非要通過門。不過大樓外面應該非常危險,那片黑霧當中好像隱藏有某種很恐怖的東西。”
陳歌也說不清楚黑霧裡隱藏着什麼,那些東西散發出的氣息和厲鬼不同,但是卻可以激發出人心底最本質的恐懼感。
“它們原本就生活在門後的怪物?”
拉上窗簾,過了許久,那種心悸的感覺才消失。
“這地方太詭異了。”
陳歌叫上溫晴,兩人來到客廳門口,一直在裝死的白貓見陳歌準備離開,也趕緊“活”了過來。
打開防盜門,鐵門剛錯開一條縫隙,陳歌就聞到了刺鼻的臭味,他感覺那股困擾了他很久的臭味,源頭就在這個小區裡。
將門推開到三分之一,陳歌先走了出去。
樓道里擺着各種雜物和垃圾,地面上到處都是黑色的污跡和不太明顯的血斑。
牆壁上貼着一張張泛黃的宣傳單,那宣傳單上的滿是辱罵溫晴的字眼,只不過和現實中不同的是,宣傳單上的黑白照不再是溫晴本人,而是換成了一個沒有頭的女人。
整條走廊都貼着無頭女人的宣傳單,光是看着就讓人心驚肉跳。
陳歌身後傳來吸氣的聲音,溫晴臉色蒼白,雙眼直直的看着牆壁上那些宣傳單。
比劃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陳歌緩緩向前走了幾步。
樓道里臭味濃重,還有些潮溼,頭頂偶爾會掉落一些東西,像是小蜘蛛,又像是柳絮,能夠感覺的到,但就是看不見到底是什麼掉到了自己身上。
“每扇門上都寫有門牌號,向暖家仍舊是401號,這裡姑且按照A棟四樓來算。”
門後的九鴻小區和金華小區所有建築扭曲在了一起,陳歌首先要做的就是重新確定自己的位置。
“401、402……”當陳歌走到405的時候,他突然停下了腳步。
這扇門兩邊放着很多黑色垃圾袋,樓道里有一大部分臭味就是從這垃圾袋裡散發出來的。
陳歌悄無聲息走到垃圾袋旁邊,他打開其中一個垃圾袋,看見裡面裝着被血染紅的繃帶和衛生紙,還有大量斷掉的針。
“爲什麼會有這麼多的斷針?”他正想打開其他的垃圾袋看看,405房間的門突然發出聲響,那扇鐵門被人從裡面打開了。
一個又高又胖的中年女人提着一個黑色塑料袋出現在門口,她身上滿是肥肉,臉上畫着很濃的妝,手上貼了很多創可貼,指尖殘留有油污。
她渾身帶着濃濃的劣質香水味,那氣味幾乎掩蓋住了從黑色垃圾袋裡散發出來的臭味。
“你在幹什麼?”中年女人的聲音聽着讓人有些害怕。
“不好意思,我家貓有點淘氣,喜歡到處扒拉東西。”陳歌將白貓抱起,他的視線則在同一時間躍過了中年女人,看向405房間內部。
整個房間被刷成了粉色,地板磚上殘留有帶血的針線,電視機屏幕上映照出了沙發上一個男孩的身影,那個孩子看起來非常虛弱,腰部以下蓋着薄被,值得注意的是,薄被中間那裡被血染紅。
“不聽話你還養它幹什麼?我最討厭這些小東西了。”女人將手裡的垃圾袋隨手扔到門邊,然後回到屋裡關上了房門。
“那個女的看起來好凶。”溫晴小聲說道:“不過她的臉我有些熟悉,跟現實裡405的租客有一點像。”
“她應該就是405的租客,只不過她的樣子被門扭曲了。”陳歌壓低了聲音,他剛纔打開黑色塑料袋還沒過幾秒鐘,中年女人就打開了防盜門扔垃圾,說明對方當時可能就站在門口,聽到了外面的動靜。
“如果真的是她,那我們說不定可以向她求助。”
“那個女人值得信任?”
“現實裡405的租客是一位獨居女性,身材嬌小,人不怎麼愛說話,但是脾氣很好,尤其是對小孩很有包容心,她不僅不討厭向暖,還經常會主動找向暖說話,逗向暖開心。”
“你被她騙了,405的租客可能是一個人販子。”陳歌聲音壓得更低了,他在溫晴耳邊說道:“剛纔開門的時候,她家電視機屏幕映照到了沙發,那沙發上躺着一個臉色蒼白的男孩。”
“男孩?是向暖嗎?”
“年齡要比向暖大一些,臉也完全不同。”
“不是向暖?那你怎麼知道她是人販子?”平日低頭不見擡頭見的鄰居竟然是人販子,溫晴有些不能接受。
“男孩腰部蓋着被子,被子下塌,最關鍵的是被子中間那裡被血浸透,血跡還在擴散,明顯是從內部浸溼的。”
“他受傷了?”
“他不是受傷了,他是大腿以下被截肢了,而且血還沒有完全止住。”
陳歌的話讓溫晴汗毛都豎立了起來。
“現實裡這些人把自己藏在人皮下面,但在門後,他們會暴露出自己的真實模樣。我們一定要小心,否則會死的非常痛苦。”
離開了405房間,溫晴的臉色依舊很差,她的目光總會有意無意的掃過405門口的黑色垃圾袋:“陳歌,我現在很擔心向暖。”
“着急也沒有用,我們現在去找一樓的黃大爺,他應該是這小區裡唯一願意幫助我們的人。”陳歌思路非常清晰,他的意志就像是鋼鐵一樣,很少會被外界因素干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