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惟一舉家逃往江州,來到了陳友諒的首府。
像楊惟一這樣的小官吏,按道理自然是見不到陳友諒的。但楊惟一耍了個小聰明,說自己知道文奎的軍火庫!
這句話拋出來,份量之重,誘惑力之大,足以讓陳友諒垂涎。楊惟一隻等了短短半天時間,便被陳友諒招進宮殿。有幸見到陳友諒,他有些後悔了。
陳友諒殺人太多,渾身散發出一股十分強大的氣場,楊惟一人還在遠處,雙腿就禁不住打顫。
到了這時,楊惟一真是有些悔青腸子。文奎渾身散發出來的是書生氣,陳友諒散出來的是殺氣,兩者之間相差實在太大。
文奎易親近,陳友諒讓人恐懼。他是一代梟雄,不但敢殺自己的恩師倪文俊,還敢殺自己的老闆徐壽輝。要是殺一個小小的楊惟一,那豈不是像踩死一隻螻蟻?
此時,陳友諒坐在高高的大殿之下,睥睨天下的眼神,讓楊惟一感到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
陳友諒:”你說你知道文奎的軍火庫在哪?“
楊惟一:‘’我也不敢確定是不是,但我有一條線索可供大王參考!”
不得不承認,楊惟一的智商不低。他很害怕陳友諒,並不敢把話說滿。就像拉弓一樣,拉得太滿容易崩弦。
“說吧,什麼線索?”
“聽說文奎每次運送槍支彈藥,都是從黑水寨運下來的。”
“聽說?嗯?”
陳友諒一聲低吼,楊惟一差點尿尿。軍事情報,可不是聽說就行的。道聽途說的事情,一定會讓更多的士兵斷送了生命。
“我見過一次。那次我去信州府開會,看見文奎的人運送了好幾馬車的綠色木箱子,那裡面全都是槍支彈藥。那些人是從黑水寨下來的。”
“哦?這麼說來,文奎在黑水寨設置了秘密軍工廠。”
“大王,實話實說,像我這樣的地方官是沒有資格進黑水寨的。我不能騙你不是?我只能實話實說,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
“你的目的是什麼?”
“回稟大王,文奎殺害了我的好兄弟尹力,我心裡添堵,所以就想到大王您的麾下謀個飯碗。僅此而已。”
“如果你是文奎派來的探子呢?”
陳友諒突然臉色一沉,輕聲說道。楊惟一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喊道:“大王明鑑,我可是妻兒老小都來了江州,怎麼可能是文奎的奸細?我不可能拿全家人的性命賭博呀。大王,我對您可是赤膽忠心啊。不要殺我,我一定傾盡全力爲大王效力。”
所有人看到這一幕,一個個都覺得脖子發寒。陳友諒生性多疑,殺人如切瓜,以此爲藉口滅了楊惟一不是沒有可能。
楊惟一之所以敢投靠陳友諒,完全是因爲他知道陳友諒和文奎已經較量過幾次,沒有撈到任何便宜,這才冒着一家老小的生命危險,跑到江州來出賣文奎。誰知這個陳友諒天性多疑,並不是很相信他。
“暫且信你一次。來人,去把楊惟一安頓好。如果能搶到文奎的軍火庫,他就是大功臣,不但記功,還要給予重獎。如果是一場騙局,全家誅滅!”
當天晚上,陳友諒召集衆將領和謀士商議。多數人不贊成和文奎過不去。因爲朱元璋這邊,除了必要的防禦力量,正在全速向陳友諒的地域靠近。
張定邊建議:“依微臣之見,大戰之際,不宜多樹敵。若是多面樹敵,我們的將士承受不住。”
丁普勝也是這個意見。有些紈絝弟子的陳學雲則不然!
陳學雲死也不會忘記,自己不但被搶了物資,還捱了打。對方竟然不冒充是朱元璋的人。回到江州,他向陳友諒彙報說,對方是徽州府的朱衝。陳友諒又給了他結結實實的一記耳光!
徽州城早已變成了文奎的地盤,陳學雲居然還不知道。該不該打?打得他一點脾氣也沒有。只有摸着痛臉,眼淚直冒。
陳學雲說道:“我願意前去,端掉文奎的軍火庫。搶走他們的軍火,搶不走的就全部炸燬。文奎的人牛逼哄哄,無非就是有比我們先進的武器,那些武器一旦爲我所用,朱元璋又算什麼?”
有些時候就是這樣。哪怕是沒理的事情,說得恰到好處,也爲得有理了。如果陳友諒的部隊,裝備了文奎的武器,那還有朱元璋什麼事?陳學雲這個建議實在是太有誘惑力了。他們根本不會去考慮,萬一進不去黑不寨怎麼辦?進去了沒有找到軍火庫又怎麼辦?
陳友諒道:“學雲,我給你三千最精銳的軍士,扮成土匪模樣,絕對不能說是我陳友諒的人。所有參戰的軍士自備毒藥,寧死也不能投降。朱元璋給我的麻煩夠大了,要是文奎再給我們來一下,怕我們大家都得玩完。”
相比而言,文奎是一個並不弱於朱元璋的對手。只是文奎沒有向朱元璋那樣主動出擊,四處霸佔地盤。他的出發點是要讓他治理的地域老百姓生活過得好,不要有太多的血腥,不要有太多的妻離子散。
假如文奎傾住全部的力量,朱元璋、陳友諒、張士誠,或者其他小軍閥,估計都很難經受得住他的打擊。要不然,朱元璋豈會拱手相讓一個徽州府?
陳友諒下達了指令,其他將領一片沉默。誰都知道,這不是一個好主意。楊惟一的到來,增添了陳友諒不該有的想法。陳學雲的話,又堅定了陳友諒的信心。
萬一陳學雲失敗了,文奎勢必倒戈一擊,到了那時,對於陳友諒的大軍而言,必然是滅頂之災。
天作孽,尚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陳友諒掃視了一下衆將,並沒有給他們說話的機會,直接讓他們退朝。
一個個文武大臣都退出去了,唯獨張定邊沒有走。
陳友諒問:“張愛卿,你還有其他想法?”
張定邊實話實說:“大王,我總覺得讓陳學雲去搶文奎的軍火庫,並不是一個好策略。如今朱元璋已經對我們虎視耽耽,我們的大軍已雲集到洪都,如此關鍵時候,我們怎麼可能同時打兩場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