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閻王!!!”
這聲驚呼,是西陵帝族的那位僞帝發出的,他此刻並沒有消亡,靈魂與西陵大帝的遠古靈魂,在他的身體中共生,他的聲音中,全是震驚。
周身原本就有些稀薄的混沌霧靄,受他心緒的緣故,變得沸騰了起來。
“不錯,正是本王!”
百里長青立身在虛空中,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微風吹動他雙鬢間的兩縷黑髮輕揚。
他眸子燦若星河,白衣飄飄,負手於身後,此時的他就好似一尊臨塵的謫仙,有淡淡的道韻縈繞在他的周身,讓他看起來異常神聖。
“你不是廢了嗎?怎麼會是你?”
看着凌空傲立的百里長青,他眼中的震駭,掩飾不住。
“你不是不能修煉嗎?”
“你不是被上蒼降下劫罰,廢了雙腿嗎?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站起來,你怎麼可能擁有如此實力?”
“爲什麼?爲什麼?”
他在咆哮,面容忍不住扭曲了起來,他雙眼血紅一片,看着有些猙獰。
百里長青一行,只是靜靜的看着他瘋魔,靜靜的看着這大陣在不斷縮小,並沒有回答他的任何問題。
“血衣樓就是你創立的?”
“本帝早就該想到的!”
“人世間一直都在流傳,稱凰女與閻王關係莫逆,閻王更是除凰女父王之外,唯一登上過凰女峰的男子,可笑世人皆愚昧,竟被一突然出現的血衣樓騙了!轉移了懷疑目標。”
“聖獸朱雀,肯定也一早就落入了你們手中吧?它跨界而來,遭受了上蒼劫罰,人世間也只有閻王,纔有手段將之救治。”
“閻王當真是好心機,大夏好手段,從一開始,你們就矇騙了全天下,將整個人世間,玩弄於鼓掌之中。
你不能修煉是假的,你的殘廢也是假的,夏帝的話更是假的,龍帝滿天下的追尋聖獸血脈,是大假特假,通通都是假的!
可笑,可笑世人皆愚昧,被利益矇蔽了雙眼,讓你們成功的玩弄了全天下。”
這一刻,他腦子裡的思維,像是被打通了,根據眼前這一幕,他想到了太多。
其中有對有錯。
不過百里長青他們卻懶得開口點出,將死之人罷了,何必多費脣舌。
“哈哈哈...”
狂笑聲充斥滿天地間。
依舊是那位僞帝發出的聲音。
只是此刻,他雖在狂笑,但聲音中卻充滿了落寞,充滿了悲!
“逼你,逼你,全天下都在逼你,爲何是我西陵一族?”
他拳頭捏的喀吧作響,仰天怒喝,雙眼中的怒火,已經凝結成了實質,渾身上下,一根根大筋鼓漲的如同虯龍,怒氣充斥滿了胸腔。
他在質問,質問百里長青,全天下都在逼迫他,爲何他最終卻選擇對他們西陵一族下殺手。
“因爲你們是猴王!”
這一次,百里長青開口了,他的聲音很平淡,沒有絲毫情感波動。
並非他冷血無情,他也並非淡漠生死。
他不想走上這樣的路,但若有人逼他,他也不介意提起屠刀,讓屠刀飲血。
他這一生只爲他自己,只爲他自己在乎的人和事而活。
他人生死,與他何干?
若要選擇,他會毫不留情的提起屠刀,葬滅全天下,只爲守護自己在意的一切。
這就是他的路,他的心。
他只隨心而走。
“猴王?哈哈哈...閻王這是欲殺猴王震懾猴羣!錯就錯在,本帝太貪,慾念太重,錯就錯在,我西陵一族夠強...哈哈哈...”
他髮髻散亂,在悲涼的狂笑着,笑着笑着,他眼中有淚滾落,大陣中瀰漫着數不盡的哀。
最後這一刻,他明白了所有,他痛恨,他悲哀,是他害了西陵一族,他愧疚,他無力,最後他沉寂了。
哀莫大於心死,他的靈魂沉寂了,打擊太大,徹底封閉了自己。
下一瞬,他的眸光變得滄桑了起來,屬於西陵大帝的靈魂,重新佔據了這具身體的主導權。
“這是命,這是劫,數百萬年前,本帝坐化時曾隱隱看到這一劫,只是很模糊,什麼都推算不出,命運早已經註定,是劫,終究踏不過...”
看着距離自己越來越近,已經快貼近他身體的大陣。他很平靜,聲音有些飄渺。
“本帝一生征戰,壓同代天驕,鎮上代英豪,踏帝路,稱大帝,萬道伏於足下,曾俯瞰天地蒼穹,被萬族膜拜共尊,也於晚年逆戰上蒼,這一生...值了!”
他最後選擇了化道,身體化作光雨。
他用這樣的方式,結束了自己。
一如數百萬年前,他在天門中逆戰上蒼時那般,他雖敗於上蒼,但卻從未臣服於上蒼,寧願化道,也不臣服。
他寧願化道,也不願讓敵人親手葬送他。
這是他的驕傲,一直以來的驕傲,從未變過!
他自負,自負世間沒有誰,有資格親手葬送他。
這種自負,也通過他的血脈,傳遍了每一名西陵族人。
大陣已經停止了收縮,大陣中迷濛一片,什麼都看不清,那裡面好似有一枚小太陽在燃燒,太刺目。
那是西陵大帝化道後留下的,是精氣與道則濃郁到極致而形成的。
他沒有留下大帝道果。
他沒有那樣豁達的心胸,去滋養敵人。
終究天地不完善,他也沒有世界樹,從始至終他都算不得完美無缺。
他的大帝路是殘缺的,他的帝道法則,他的帝心,一直都有缺。
一抹虹光閃過,鴻蒙鎮世印再次衝進了大陣中。
這一次百里長青沒有阻止。
他很清楚,西陵一族這一次是徹底湮滅了,包括那位西陵大帝。
他與整個西陵一族,與曾跟隨他征戰的帝兵一起湮滅了。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卻突然響徹在百里長青一行,所有人的耳中。
“上蒼,你好狠...”
那是西陵大帝的聲音,是他最後的殘留。
他化道時,跨入了時間長河中,他看見了某些事,他大恨,這恨意衝凌霄,被一直突兀探入時間長河中的大手捕捉,帶出了時間長河中。
而後這股恨意震動了他殘留在大陣中的道則,引得那些道則震鳴,發出了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