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嬌被呂仁質問,臉上的表演痕跡終於繃不住了,眼神慌亂,嬌喘着低頭,狀似委屈,實則是在掩飾自己的驚慌,同時思索對策。
不過她的確聰慧過人,很快就想到了什麼,擡起頭,露出梨花帶雨的嬌麗面容,重新變作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不過同時多了幾分懊惱和疑惑,道,
“呂少俠,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說謊,那人長相和王爺世子一模一樣,還用了他的身份,讓我以爲他是闖蕩江湖的俠客,許是,許是有人冒充他?”
呂仁表情猶疑不定,看向段毅,不過忽然想到什麼,又把目光掃向那桌邊的端王,夏舒,夏宏,以及夏寧四人,暗忖道,
“的確,這大夏皇族血脈特殊,但凡是皇族男性,長相大多絕美且相似,尤其是段毅和這位鎮北王爺,幾乎是同一個人在少年和中年不同時期的樣子,莫非是其他的皇族行事?
況且,就算長相不同,江湖之上易容術高超之人數不勝數,甚至魔教的魔面使可以用天衣無縫以假作真。
或許,當真是別人冒充段毅,而任嬌又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難以識別?”
其實事情到了這一步ꓹ 段毅的嫌疑已經洗刷乾淨,立於不敗之地。
大不了有人不信ꓹ 往少林武當一行,只是看你有沒有那個膽子了。
而剩下的掃尾,無非是對這任嬌母女兩個的處置。
好一點ꓹ 這些大人物不與兩個死了丈夫和父親的女人計較,權當此事未曾發生ꓹ 放她們安然離去,顯示出皇家風範ꓹ 貴人胸襟。
壞一點ꓹ 那就殘忍一些,將這母女兩個弄進大牢,嚴刑逼供,看看是何人指使的她們來陷害鎮北王世子,總之不會是什麼好下場。
呂仁面露糾結,很想爲這母女兩個向端王以及鎮北王求情,畢竟他還是心中不忍ꓹ 並且認爲任嬌只是受人矇蔽,也是受害者。
但他和這母女兩個剛剛的作爲ꓹ 已經大大得罪了鎮北王世子ꓹ 人家要報復ꓹ 也是人之常情ꓹ 總不能以爲自己三個這麼鬧了一場,攪合了人家的宴席ꓹ 差點讓王爺世子身敗名裂ꓹ 還能毫髮無損的全身而退吧?
夏舒面上怒氣噴發ꓹ 啪的一聲直接拍響桌案,站起身來義正言辭道ꓹ
“哈,好一個有人冒充,你這女人言辭不盡不實,多有詭辯,可見不是什麼良善之輩,以我看來,你是有人指使,專門來壞我堂弟名聲的。”
說完這句,不等旁人反應,夏舒又對着自己的父親,也即是端王行禮道,
“父王,依孩兒的意思,不若將這來歷不明的母女兩個收押起來,嚴加審問,看看幕後指使之人究竟是誰,有何目的。
至於呂少俠,他俠肝義膽,一副好心腸,只是被人利用,不若放他離去。”
夏舒這一番操作看得在座衆人紛紛交口稱讚,好一個愛護兄弟,行事幹脆,又不乏理智的俊傑。
甚至在場有兩三個江湖出身,身段面容姣好的俠女,還看着夏舒一副春潮涌動,情難自禁的樣子,好英俊,好有型啊。
倒是夏宏,夏寧,以及段毅三個紛紛皺眉,雖然他們也都是貌合神離,但總歸是對端王一家沒什麼好感,當然看得出夏舒是在惺惺作態。
說不得,不,十之八九,這母女兩個就是端王的手筆,她們聽從端王的指示刻意抹黑段毅。
現在事情失敗,沒能達到預期的目的,夏舒卻反口將這兩人打入深淵,永世不得翻身,當真是翻手爲雲,覆手爲雨,手段不但高明,而且狠辣無情。
呂仁臉色灰敗,嘴脣翕動了幾下,很想說情,但就要邁步上前的時候,耳邊卻傳來了一個高手傳音入密之語,叫他幾經掙扎,還是放棄了。
這傳音入密之法乃是以無上內功修爲收束音波,聚斂成線,但出手總歸是有所痕跡,故而如端王,夏宏,段毅等修爲高深之輩,還是發現了是無量老人給呂仁的提點。
不管怎麼說,無量老人是端王手下第一高手,他有心爲呂仁開脫,端王也不能不給幾分面子,之前夏舒那般提議,未嘗沒有示好無量老人的意思。
就在端王要做出迴應的時候,段毅微微一笑,上前攙扶住任嬌以及她那個此時已經呆呆愣住,連哭都做不到的美豔母親
這一笑,不是那種冤屈洗刷,如釋重負的笑容,也不是看到所憤恨之人即將受到懲罰而幸災樂禍的笑容,而是一種十分乾淨,純粹,充滿了陽光和善的笑容。
他攙扶着這母女兩個,以自身的力量讓她們站起,轉而對着端王和夏宏道,
“雖然這兩女差點讓我身敗名裂,人人喊打,但我看得出,她們應該也只是受人欺騙,被人矇蔽,並非有意如此。
小侄斗膽,懇請端王伯伯和王叔能放了她們,畢竟,她們也只是耽誤了咱們一些時間,並沒對小侄產生什麼實質上的危害。”
此言一出,端王,鎮北王,甚至夏舒,臉色齊齊一變,以一種奇怪的卻又十分相似的目光打量着段毅,這小子,不可小視啊。
段毅當真是如此大度,不計較這兩個女人給他帶來的麻煩,或者是如此純善,以爲她們並無傷害他的意思嗎?
當然不是,他恨不得一掌直接拍死這兩個女人,以泄他的心頭之恨。
但他知道,如此作爲,其實對他並沒有什麼實際的好處。
說白了,這兩個女人只是棋子,從夏舒的反應來看,還是隨時可以拋棄的棋子,就算將其碎屍萬段,對他也沒什麼意義。
要對付,也該對付正主才解恨。
相反,若是以博大的胸懷,高人一等的氣量,將她們釋放,此舉所帶來的善名,必將隨着今日之事的傳播而爲人所津津樂道。
兩女誣陷他,向他潑髒水,是想損害他的名聲,與之相對,而他這麼大度,原諒這兩個女人,則是要提升自己的名望。
夏宏等人,便是驚詫於段毅竟然能忍下這口氣,還爲自己謀算好處,在心驚的同時,對於段毅的評價和警惕,不由得再上幾個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