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就算是王也不懂推演天下大勢的後果,也已經能夠看得出來,姬昌,已經是強弩之末。
這次推演結束,無論成功與否,姬昌只怕都活不下去了。
用自己一條命,來換取一個可能的結果,王也自問自己是做不到的。
就算姬昌能夠推演出來未來的大勢,也得他的繼任者,能夠按照他的推演行事才行。
未來有無數種可能,稍微一點微末的變化,可能就是蝴蝶反應,直接會引起想象不到的結果。
姬昌或許能夠把每一次重要的選擇時機都推演出來,但是推演出來不是結果,真正做到,纔是有用的。
這就得姬昌的繼任者,完全信任他,每一步,都得按照推演出來的結果走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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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說起來簡單,但是實際上,太難了。
一旦姬昌身死,誰能保證,大周以後每一任掌權者,都能夠嚴格執行姬昌的命令呢?
能夠當上皇帝的,哪一個不是自負之人?
一年兩年,甚至十年百年之內都還好,姬昌餘威還在。
過上數百年,誰知道姬家的子孫會如何?
所以王也覺得,姬昌耗費如此大的代價去推演未來,其實是在做無用功。
不過這種事情,人家願意,王也也不會說什麼。
坐在一邊的準提道人,一邊給孔宣唸誦經文,一邊是不是擡頭看一眼時間長河。
看他那個樣子,似乎並不受到時間長河的影響。
王也在偷偷地觀察着準提道人,心中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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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經懷疑夢幻泡影世界,就是西方教搞出來的東西。
畢竟夢幻泡影這幾個字,和西方教的教義,實在是太相似了一些。
上一次接觸接引道人的時候,王也就曾經試探過。
不過接引道人滴水不露,王也沒有發現絲毫異常。
現在準提道人當面,恰好姬昌又在推演天下大勢,王也很想趁機確定一下,夢幻泡影世界,和西方教,到底有沒有關係!
但是準提道人看向時間長河的目光,清澈無比,看起來,他對未來的變化,並不怎麼在意。
這和夢幻泡影世界的幕後黑手,有很大的區別。
夢幻泡影世界,其實和姬昌召喚出來的時間長河有些類似,都是某些大能用來推演未來的工具。
只不過,夢幻泡影世界的手筆,可是比姬昌大太多了。
如果準提道人是夢幻泡影世界的幕後黑手,那他肯定對未來的形勢有很大的興趣。
但是現在看來,他對時間長河,並無太大的興趣。
一個不惜代價構造夢幻泡影世界來窺探未來形勢的人,不可能對時間長河沒有興趣。
準提道人,已經從王也的懷疑名單上劃去。
時至今日,王也對洪荒界的一些隱秘,也算是瞭解頗多,但是關係到夢幻泡影世界的事情,依舊是一團迷霧。
他到現在,甚至都還沒有一個嚴格意義上的懷疑對象。
夢幻泡影世界的幕後黑手,隱藏實在是太深了,王也完全抓不到一點端倪。
“轟——”
就在王也思緒萬千之時,時間長河上,忽然爆發出一團耀眼的光芒。
姬昌的身形,好像被浪濤拋棄一般,高高飛起,然後向着後方飛來。
那一條時間長河,倏忽捲起,收回到了河圖之內。
姬昌一直飛出數百丈,翻了個身,然後落在地上。
他一個踉蹌,張嘴噴出一口鮮血,胸前的衣襟,瞬間被鮮血染了個通紅。
只見姬昌形容枯槁,整個人,已經瘦得皮包骨頭,臉上的皺紋,深的如同刀刻一般。
一頭白髮,已經稀疏無比。
整個人,老態龍鍾,如同風中殘燭。
“周王——”
王也心中一軟,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扶他一下。
姬昌擡起頭,眼神依舊清澈,他微微搖搖頭。
“沒事,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堅持一會兒。”
姬昌的聲音有些嘶啞,不過他的語氣,十分平靜。
王也看不出來他到底是成功還是失敗,以他和姬昌的關係,也不太適合開口相問。
姬昌轉頭看向準提道人,恭恭敬敬地彎身行了一禮。
“多謝準提道人出手相助。”姬昌開口道。
“不必客氣,本就是互惠互利。說起來,還是我佔了便宜。”準提道人嘆了口氣,開口說道。
“姬昌,還是承情了。”姬昌開口說道。
王也注意到,他用的稱呼是姬昌,而不是大周。
“準提道人,姬昌時間不多,就不和道友寒暄了,城中還有一些事情需要安排一下,這岐山,麻煩道友幫忙看顧一二。”
準提道人點點頭,一股強大的氣勢,沖天而起。
他一放開氣勢,遠處那紛亂的戰鬥,一下子停了下來。
準提道人也是貨真價實的天尊,他這麼一放開氣勢,誰敢不給他面子?
姬昌微微笑了笑,“侯爺,你還是不願意入城嗎?”
這句話,他是對王也說的。
王也沉默,不明其意。
“我的時間不多,這次回城,只怕來不及再回來了,有些事情,我還想拜託侯爺幫忙,侯爺隨我回西岐一趟,可否?”
姬昌說道。
他的眼神之中,有一絲懇求之意。
鬼使神差的,王也竟然點點頭,說了一個“好”字。
話一出口,王也便有些後悔了,可是大丈夫一言既出,他也不好立刻反悔。
見王也點頭,姬昌笑了起來。
“丞相,驅散了他們就可,不要多做殺戮。”
姬昌揚聲說道,下一刻,他腳下浮現出一副八卦之形。
斗轉星移,王也只感覺空間變化,他和姬昌,竟然直接出現在西岐城內,大周皇宮裡面!
這份舉重若輕,雖然也有身在大周的緣故,但是姬昌的造詣,可見一般。
王也注意到,不但他跟過來了,連雷震子,都被姬昌一塊挪移了過來。
這倒是讓王也鬆了口氣。
如果只留下雷震子和準提道人待在一起,王也還真擔心他會被準提道人洗腦。
真要是那樣,王也可真要找地方去哭了。
姬昌這人啊,哪怕到了現在,做事情也是滴水不漏啊。
他那一雙眼睛,真像是能夠看透人心。
他們回到的地方,是大周皇宮的一處大殿,這裡,應該是姬昌早就做好了佈置。
姬昌他們剛剛出現,便有一個看起來二十來歲的青年,匆匆忙忙地奔了進來。
他一進來,看到姬昌的樣子,便撲倒在地,嗷嚎大哭起來。
“不要做此兒女態。”姬昌一臉慈祥,摸着那青年的頭頂,開口說道,“你大哥早死,以後這個擔子,就只能落到你的身上了。”
“父王,兒臣怕做不到啊。”
那青年帶着哭腔說道。
王也表情有些古怪,這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青年,就是周武王姬發?
自己看到他這醜態,以後不會被殺人滅口吧?
王也心中閃過一個無厘頭的念頭。
這看到姬昌不知道從哪裡取出來一本閃着光芒的書冊。
他擡起頭,把那書冊,直接按在姬發的頭頂之上。
書冊化作點點光芒,鑽入姬昌的頭頂之內消失不見。
“爲父窺得未來一角,這些,便是你需要注意的地方,只要大事不出錯,未來可期。”姬昌語重心長地說道,“至於其他的小事,就隨緣吧。”
“你且退下,我有些事情,要跟你師叔說,等姜丞相回來之後,讓他進來見我,記得,我走以後,你要以父之禮待姜丞相,明白了嗎?”
姬發眼神有些渙散,很顯然,剛剛姬昌塞進他腦海中的東西,還在衝擊着他的大腦。
姬發混混沌沌地出了大殿,甚至都沒問問,他爹說的師叔到底是誰。
王也眉頭微微皺了皺,他已經很多次強調過了,他不是姬昌的師弟。
但是姬昌還是時不時就想往這上面扯!
眼看王也要說什麼姬昌苦笑着搖搖頭,說道,“師弟啊,爲兄時日不多,你就當滿足一個老人臨終前的願望行不行?”
“只是叫你幾聲師弟,你也不會有什麼損失,不是嗎?”
王也皺着眉頭,他很想拒絕,但是看着姬昌悽慘的樣子,他又有些不忍心。
“周王,你不要跟我說這些。”王也開口道,他知道這是自己的弱點,明知道姬昌在綁架自己,自己還是不忍見一個將死之人失望。
“你把我帶到這裡來,是爲了避開準提道人?”
如果有什麼事情要跟王也說,在岐山上,也是可以的,有準提道人在,岐山上已經沒人可以搗亂了。
但是姬昌還是把王也帶回了西岐城,除了是想避開準提道人,王也想不出別的可能。
“俗語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準提道友,畢竟是西方之人。”姬昌開口說道,“有些事情,確實不宜在他面前提及。”
“師弟,這次推演,我看到了一些事情,不過這些事情,我現在不能告訴你,告訴了你,對你並無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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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的事情,我已經幫你推演了,回頭我會把推演的結果交給你,只要沒有別的意外,想來幫你的冀州度過封神之劫,問題不大。”
這也是王也當初隨姬昌來的時候說好的事情,王也跟來的目的之一,就是想瞧一瞧冀州的未來形勢。
姬昌想讓大周江山永固,王也的目標更簡單一些,他只想讓冀州,能夠安然度過封神大劫。
聽到姬昌這麼說,王也就算心中有萬般不滿,也只能壓下去,拱手說道,“多謝。”
“你我之間,不必言謝。師弟,這次推演,我終於捕捉到一絲師尊的痕跡。”
“原來他老人家,在這方天地之間,還有痕跡殘留。”
姬昌表情嚴肅,正色道,“我現在說的話,除了你我之外,千萬不要讓第三人知曉,否則將有不測之危。”
不能讓第三人知曉?
那雷震子呢?
王也扭頭一看,只見雷震子雙眼朦朧,整個人,好像陷入了幻覺一般。
王也心中一凜,他竟然不知道,雷震子什麼時候着了道!
“放心吧,他只是睡一會兒,不會有任何影響,反而會有一些好處。”姬昌搖頭說道。
“師弟,你對天下爭雄沒有興趣,大周的事情,我也不和你細說了,我們只說一說,師尊的事情。”
“剛剛推演的時候,我捕捉到一點痕跡,我懷疑,師尊他老人家,可能還活着!”
“什麼?”
王也臉色一變。
天帝帝俊還活着?
這絕對是一件無比震撼的事情!
天帝帝俊,上古大能,封聖失敗以後,已經從洪荒界徹底消失不見,甚至連他曾經存在過的信息,都被人給封存了。
姬昌現在突然說,這個人可能還活着,王也如何能夠不感覺到震撼?
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天帝帝俊的敵人,可是當今的聖人啊,這洪荒界,有誰能在聖人手下逃生?
王也雖然沒有見過聖人,但是他見過天尊,天尊的實力,就已經讓人無力反抗,更何況是聖人呢?
無論從什麼意義上來看,天帝帝俊,都沒有還活着的機會。
“很奇怪,在我的推演中,師尊在生死之間,我無法判斷他存在的狀態。”
“薛定諤的貓?”
王也幾乎要脫口而出。
不過他忍着沒說,只聽姬昌繼續說道。
“無論未來還是過去,我都沒能推演出過於師尊更多的事情,或許是因爲我的實力不足吧。不過師弟,你記住了,你在未來,有一個生死大劫,和師尊的生死,有莫大的關係。”
姬昌的嘴脣還在開合,但是空中已經沒有了任何聲音。
就算是隻剩下兩人當場,姬昌依舊選擇了用傳音之術。
由此可見,他所說的事情,是何等的機密,深處大周皇宮深處,姬昌都擔心會泄露出去。
過了不知道多久,姬昌終於說完了,他的聲音,再次在大殿中響起。
“師弟你吉人天相,只要度過這生死危機,未來將不會再有什麼大的劫難。”
姬昌的臉色,變得有些灰白,說這些話,對他的消耗,也是極大,本已經油盡燈枯的他,現在距離死亡,更近了一步。
甚至他已經無法站立,整個人,緩緩地坐倒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