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這時候，除了蕭晚風獨自一人理所當然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其他人，全都心頭咯噔一下。
徐小受更是心態差點沒當場爆炸。
身正……
神特麼身正！
這一個包廂，一抓就是三頭鬼獸寄體，一個聖奴傳人，還有個疑似淚家餘孽的。
這歪得都不成人樣了啊，還身正！
我看你這是要我徐小受當場去世！
可內心再怎麼抓狂，徐小受沒法子表現出來。
他驚愕過後，像是個沒事人一樣擺擺手，無神呢喃着：“這樣啊？也挺好……”
言不由衷一句過後，徐小受漠然掃了衆人一眼，示意冷靜，然後領着大夥，重歸坐到了沙發之上。
“徐少！”
柳長青卻第一個坐不住了。
他修爲強，不怕有人半道截音，當即傳音急迫問着：“怎麼辦？”
徐小受回眸再示意冷靜。
您可是斬道，您怕什麼？
我這個小先天還沒慌呢，你個老一輩的，率先就穩不住了？
“聖神殿堂，爲何要多此一舉？”徐小受不理會柳長青了，對着劉陸問道。
“還不是現場出現了太多的意外？”
劉陸聳聳肩，一邊聽這袁海生的傳音，一邊回話：“聖秘之地茲事體大，牽扯衆多，必然是要追究的……對了徐少，您還拿出了三枚虛空令，肯定也是聖神殿堂徹查的對象之一呢！”
徐小受：“……”
他先前預想過聖神殿堂可能不日便會追究，但也沒甚放在心上。
因爲此前推斷，他全部注意力，都被假想敵“閻王”給吸引住了。
一時半會的，也沒想到，這壞事要麼不來，要麼禍不單行……
“怎麼個追究法？”徐小受問。
“查唄！”劉陸攤手說道：“現場太多讓人意外的事情了，說不得白衣、紅衣都會到來，徹查個遍。”
莫沫、辛咕咕、柳長青心頭一顫。
徐小受同樣被刺激得不輕，追問道：“紅衣、白衣也來，事態有這麼嚴重？”
“嗯。”
劉陸點頭：“難得我們夜貓交易會召集了這麼多人，聖神殿堂估計是不想錯過這次機會……徐少放心，這一次徹查過後，身份沒問題的，後面聖神殿堂應該都不會繼續懷疑了。”
“好、妙哇，查得真妙……”徐小受掐着大腿，忍住沒有噴出聲來。
後面的事，他也就不考慮了。
這一次查，能不能挺過去，都是兩說。
“感知”看着驀然間坐立不安起來的自家幾人。
天上第一樓這麼多位，這會兒就屬蕭晚風最沒心沒肺的繼續沏茶端茶，恪盡職守着。
可其餘幾個，已經沒一人可以安穩喝茶了。
徐小受感覺自己心都稍稍有些亂。
這事情來得猝不及防。
但他早該想到的，交易會這麼好的一次機會，聖神殿堂怎麼會放過呢？
可是，秉持着萬一的心理，終歸讓他還是少算了這一籌。
人算不如天算吶！
誰又能想到，聖神殿堂，會搞這麼一次突然襲擊？
“劉陸！”
徐小受忽然正色起來，他想了想，改口道：“袁海生！”
劉陸一怔：“徐少，我在。”
徐小受不想這人接話，道：“讓你袁四當家出來回話，就問他，此前我們交易的那一波，他的保密工作，做得怎麼樣？”
“這是自然……”劉陸下意識便迴應着。
“本少不要官話，本少只想知道，夜貓的態度！”徐小受打斷。
劉陸沉默了。
他看得出來，事態，似乎有些出乎預料了。
可是，此前徐少和夜貓的交易，不就是爲了傳謠聖秘之地，好讓他的虛空令，得以大賣？
還有其他原因？
劉陸懷疑。
他此前不知曉徐少爲什麼要傳謠聖秘之地的情報，但今日看那價值四百億的交易額，他便明瞭。
然現下，徐少突然轉變的態度，似乎在預示着。
事情，好像真沒這麼簡單？
劉陸不敢繼續往下揣測了，他沒有回話，但知曉袁四當家是可以聽到這邊談話的。
“可以保證！”
這時候，半空傳來了袁海生鄭重的承諾。
他的聲音中沒有半分戲謔，滿是慎重對待的誠懇語氣。
徐小受率先穩住心神，將此間之事的前因後果捋順。
又結合現場，將亂成麻的思路線頭一根根牽扯出來。
之後小心揣測、大膽論證，一步一步試探着，試圖找到解決方案。
“如若本少沒有猜錯，這會兒，應該很多人找上你了吧，袁四當家？”徐小受率先報以笑意問道，言語中有着篤定。
虛空頓了良久，袁海生的回話傳來，“徐少聰明，確實如此。”
徐小受心頭一定。
第一點無誤了。
這王城的大勢力能起來，哪一個是乾淨的？
就算他們背後沒有嚴重到和鬼獸勾結，但那些陰暗的勾當，哪一個經得起“徹查”這詞？
交易中場要走的，必然大有人在。
可得知走不了，率先慌亂的，他徐小受自然不會是第一個。
這時候，在意識到自己的判斷還是精確有序的時候，徐小受已經開始策盤謀劃了。
他繼續笑着問道：“袁當家大忙人吶，本少也知曉，在場之人，基本上就無一個乾淨的、可以接受徹查的勢力。”
“所以，現場可有人提出來過分要求，要你袁當家放一馬，讓他們現在，離開此地？”
袁海生聞言在後臺嘆息，再度被徐少的大局觀給折服。
這傢伙，明明自個兒也肯定是經不住查，第一時間開口問到的，竟還可以是其他人。
絕了！
“徐少足智多謀，所思甚遠，確實是有。”袁海生迴應。
“那你可允了？”徐小受再問。
“非是我允不允的問題，而是聖神殿堂控制了局面，夜貓不能！”袁海生答。
徐小受默默點頭，低語起來：“那本少明白了……”
劉陸在旁側聽呆了。
他感覺除了交易那會，徐少也就一直和自己同處一個包廂呀！
甚至，自己還能接收到袁四當家的傳訊，情報接軌能力，應該也要比徐少強多了纔對。
怎的……
偏偏人家徐少在小小一個包廂中，也能錨定大局，所思所慮，大到了全場所有勢力。
他劉陸自己，卻像是個眼觀八方的傻子！
除了可以接受到外界訊息外，愣是還不明白此刻大勢力的處境。
並且還傻乎乎的以爲，徐少此前那般“夜貓保密性可有保證”的發問，是一種慌了、確有其他暗地裡勾結污穢的舉止表現。
這一刻。
劉陸突然有些明白了，爲什麼人家徐少可以是天上第一樓的樓主，是半聖傳人。
自己，卻只能在王城的犄角旮旯裡坑人、坑情報，若是遇不到徐少，甚至進不了夜貓的內層。
人比人死，貨比貨扔！
……
一側徐小受沉思良久。
他其實不怕別人知曉天上第一樓經不起查。
畢竟，這其中的水太深了。
是正經的“查”，還是白衣、紅衣的“查”，還是其他各種不正經的“查”……
這，誰也說不準！
所以，他大大方方向夜貓承認了此時天上第一樓的處境，要的，就是夜貓的態度。
沉吟過後，徐小受終於拋出了致命一問：“本少想知道，別人不行，如若天上第一樓想提前離場，夜貓，可有辦法？”
後臺。
袁海生和南宮寅對視一眼，同時無言。
各大勢力的瘋狂傳訊，讓他們已經焦頭爛額，但這些勢力們，一個個夜貓都應付過去了。
“不能，就是不能。”
“沒有其他轉機。”
可天上第一樓，半聖勢力，截然不同啊！
王城之中，有多少個半聖勢力？
除了天上第一樓，便只剩那個因爲外事來不了交易會現場的姜氏。
這雙方，都是夜貓近一段時間，拼命交好的勢力。
此前，南宮寅見識過徐少的靈陣能力，甚至還斷言過，天上第一樓未來必成大器。
現在，時機一轉，關鍵時刻就來了。
是要選擇雪中送炭呢，還是袖手旁觀？
“南宮……”袁海生遲疑着，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抉擇。
倒是南宮寅十分決絕，當下有了決斷，一咬牙說道：
“答應他！”
“但要讓他明白，聖神殿堂之下，哪怕夜貓再神通廣大，也只能盡力而爲之。”
“我們是可以助他一手，但後面的路，幫不了任何忙。”
“並且，一屁股的屎，還要我們自己擦！”
袁海生驚詫於南宮寅的果斷。
但這番話，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其實也是他內心所想。
這筆投資，要麼成功、要麼成仁！
……
“可以。”
包廂內，虛空傳來令所有人都意外的回話，哪怕是徐小受也不例外。
劉陸一臉震撼之色，只聞袁四當家那淘淘不絕的建議之言，在耳畔不斷迴響：
“徐少您也是靈陣師，您旁邊的柳長青也是靈陣大家，天上第一樓，可以籍此破局。“
“首先，交易會現場，是由整一座更大的‘居天龍陣’保護的，袁某可以直接給到您靈陣的破綻、弱點、以及陣眼所在……當然，這些都是您自己破解出來的。”
“隨後，找到空間撕裂口，徐少您方纔還拍下了‘空間傳送陣盤’，此時制不製作得出來不要緊，隨後會有人送一批陣盤到您手上……當然，這些也都是您自己製作的，都不關夜貓的事。”
“最後，利用空間傳送，破開陣法，抵達外界，超脫聖神殿堂的封鎖。”
“夜貓能做的，就這麼多。”
“之後的路怎麼走，就要看徐少您自己的功力了。”
袁海生言至此，適時收嘴。
他沒有按照南宮寅的話，將後續夜貓靈陣爲何會被破，空間之道也被解開的這些可以讓聖神殿堂追責的後果，一一透露。
因爲他相信，徐少是個聰明人。
有些話說得太白，就不是人情，而變成交易了。
包廂內一時死寂無聲，所有人都被袁海生幾息時間就給出來的完美破局之法給震懾住。
劉陸更加是當場就給聽傻眼了。
他知曉袁四當家無利不起早的爲人，所以這才更加驚異。
這是要造反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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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天上第一樓，抵抗聖神殿堂的封鎖？
大家都瘋了？
辛咕咕、木子汐等人，也是頭一次感覺到夜貓竟是一個如此友愛的組織。
人家這一波打算作出的犧牲，連他們這些人，都聽出來有多大了。
更加震撼的，還屬初次加入天上第一樓的柳長青。
老頭怔怔的望着徐小受，一時間不知道究竟是因爲這個青年的能力、還是背景，才得以讓夜貓如此交好。
這一刻，他無比慶幸加入了天上第一樓。
否則，真繼續做一頭獨狼的話，今夜聖神殿堂的封鎖之局，就是他身死道消的前因！
“哈哈哈哈……”
打破沉寂氛圍的，當屬徐小受突兀的一聲仰天大笑。
這一笑，不止包廂內之人給笑懵，連帶着後臺的南宮寅和袁海生，也是完全暈乎了。
笑啥？
笑屁！
都這個時間點了，還笑？
真瘋了？
信息欄一時間彈框好多訊息，徐小受卻不作關注，他只定定望着虛空，止住笑意，鄭重說道：
“好！”
“夜貓是如此態度，本少就放心了。”
“至於空間傳送陣盤，以及陣眼、破綻之類……那些就不必了，本少暫且還不想走。”
“夜貓，你們這個朋友，我徐某人倒是真交定了！”
徐小受大手一揮，所有人都給聽得發怔。
前些時候又要，現在又不需要？
這搞哪一齣？
場中旁觀者衆多，不乏聰明之輩，這會兒也想不破徐少的套路。
便是後臺南宮寅、袁海生，也是足足發愣了好半晌，終於纔有人反應了過來。
“他在驗證！”
南宮寅突然眸底駭色一閃，背脊發涼，出神說道：“徐少，他並不想離開，他只是在驗證夜貓的態度，想知道……”
袁海生瞬間也反應了過來，後背頃刻涼透，接過話道：“他要驗證，是不是我們出賣了他，導致聖神殿堂有了此舉？”
二人對視，彼此無言。
虛空島一事，不可謂不大。
縱使夜貓高層選擇性的不去深思，不去考究，只負責傳達情報。
他們也知曉，此一事若是暴露，會引來聖神殿堂多大的反響，天上第一樓，會招致多少禍事。
所以這一會兒。
當思及徐少之做法，根本不是怯了聖神殿堂的包圍場，而是還打算於這大勢中，藉助這般包圍之力度，再度驗證他們夜貓的真實想法後。
南宮寅、袁海生只覺頭皮發麻。
這徐少，未免也太狠了！
在他們眼中，這就一個年輕人，怎的可以心思縝密到這種地步？
就算是情報工作者沒有信譽可言，徐少此人，對人性的懷疑，也應該是恐怖到了極點吧！
當是時。
南宮寅、袁海生唯一還慶幸的，便真是此間局面，非是夜貓的背叛引至，而只是聖神殿堂的一時興起，不關乎其他。
否則，他們已經得以想象，徐少不死，未來的夜貓，將會發生何等“意外”之事了！
“可是……”
袁海生思緒一轉，還是有些想不明白，“天上第一樓不打算走的話，那他徐少，是真經得住查咯？他，到底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