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見天日!”
從死海脫身,回到聖神大陸。
當口腔、鼻腔內,不再只是死海的髒水,而是能呼吸到新鮮的空氣時,朱一顆忍不住長嘯一聲。
爽!
太爽了!
每次這種被關押之後的復出,總給人一種“復活”之感。
但這一次,感覺猶重。
朱一顆生在南域,髒養髒大,什麼都混過。
他當過騙子、劫犯、殺手、賞金獵人……只要是能讓日子過下去的,各種髒活累活都接。
他體驗過許多種地牢、水牢、石牢,吃過許多刑罰。
無一例外,金門偷術伴身,他總能完整地逃出來。
如果可以活在光明之下,誰願意苟在晦暗的角落裡?
因此,虛空島上既認徐小受爲主,朱一顆就是真在賣命了。
他曉得自己的出身,和絕對的光明扯不上半點關係,他永遠都通不過聖神殿堂的選拔。
類似聖奴這種相對正義,上頭還有第八劍仙在領路的,已是自己能接觸到的最好、最大的機緣。
他賣命到和道殿主正面幹上了!
五域煉靈師,特別是南域出身的,誰不知曉道殿主是個怎樣的人物?
說是凡界的“神”,都不爲過。
事實也正是如此……
受爺根本鬥不過道殿主。
青原山上,果不其然神鬼莫測道殿主一收網,自己稀裡糊塗間就進死海了。
坐過那麼多次水牢,朱一顆第一次體驗了什麼叫做“絕望”。
他的各種小心思,在道殿主的算計之下,無所遁形。
在被奚帶往死海的路上,他還掙扎過,試圖自救,小伎倆也無不被識破。
死海中,禁法結界一下,更是成了徹頭徹尾的廢物一個。
連那些平日裡看不起的鬼獸、靈獸……它們甚至還剩個肉身之力能用,而煉靈師沒了靈,跟屍體的區別,只剩下會喘氣這一項。
後悔嗎?
說不後悔,那肯定是騙受爺的。
但從客觀角度看,朱一顆不認爲自己錯了。
他知曉自己不論再怎樣虔誠去懺悔,他無法爲聖神殿堂道殿主做事。
就算用盡全力,將渾身解數使到極致,也入不了聖奴首座八尊諳的法眼。
人家的手下,都是什麼無月、無袖的。
真正動起真格,一張張牌打出去,前綴都是帶個“十尊座”的。
朱一顆?
什麼玩意!
能爲受爺拼命,已是他朱一顆這輩子遇到過的最好選擇。
死海倆月,他絕望過、激憤過、掙扎過、力竭過、祈禱過、咒罵過……
到最後,心態完全放平了。
他每天只思考兩件事,一是受爺來了沒,二是我什麼時候死。
兩個月,腦海裡過完了過往骯髒的一生不止兩萬遍,朱一顆都感覺自己距離封聖只差天降一枚半聖位格。
他的道基源自術祖。
不比李富貴嗑藥來的那般虛浮,他是戰出來的太虛,在各般生死歷練下,道基穩若磐石。
他的心態本可以算是缺陷……
可死海兩個月的磨礪,這一生的匆匆腳步突然放緩,朱一顆死海悟道了。
“生也,命也。”
“死也,命也。”
“盜我者終將被盜,予取者終將還來,他人如此,我輩金門修士亦然……”
迎着風。
迎着蕭瑟的夜幕。
朱一顆立在一派狼藉的山頭上,張開了自己的雙臂,暢快的大笑起來:
“老頭子,之前我不明白你說的什麼意思,還有人能從我金門手上偷東西?”
“現在,我有點明白了。”
“瞑目吧,雖然你早就嗝屁了……”
朱一顆說着嘎嘎大笑起來,他從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更不會過多的沉浸在過去。
他是一個實用派賭徒。
能多活一息,就多賺了一息。
倘若偶爾能有天上掉半聖位格這種好事,當然也不是因爲自己做過了什麼多大的努力,而只是……
“運氣變好嘍!”
朱一顆咧着牙暢笑着,說着劃手一拍,在手背上拍出了三個銅板。
全是正面。
他笑着,右手反向一抹,銅板收至拇頭,便屈指往上一彈。
“錚!”
三塊銅板高低不一飛起。
朱一顆單膝一屈,半坐在了虛空上,左腳腳脖子架到了右邊大腿上,猛又將褲管一擼。
啪!啪!啪!
三塊銅板啪嘰落在黑色毛褲的小腿上,低頭一看……
還是正面!
“嗚呼~”
朱一顆大笑,一拍小腿後邊兩塊銅板,第一枚銅板就起飛。
他抓住,定了一息,指尖一搓,大喝道:
“花!”
那銅板消失,化作一朵妖豔的藍玫之淚。
他笑着再拍小腿,第二枚銅板起飛,抓住又是一搓:
“蘿蔔!”
銅板消失。
一個該是剛出土的白蘿蔔,就出現在了朱一顆手中。
還沒完,最後小腿往上一打,銅板在飛起的時候給朱一顆抓住。
轉個身的功夫,他掌心一打開:
“鏡子!”
手中,赫然出現了一面等人高的全身鏡,傳道鏡子鏡。
朱一顆哈哈大笑。
他抓着傳道鏡子鏡對準自己,照着鏡子捋了捋劉海,又將之插在身邊,找了塊石頭坐下。
他不知是在想些什麼。
突然,他望向天邊,遙遠的天邊。
東方驕陽露於雲海,灑來一抹橘黃,剛好就拋在朱一顆臉上。
朱一顆整個人都發光了。
他一把攬住鏡子,像是攬住了好朋友的肩膀,得意的大笑:
“哎,老子今天,鴻運當頭!”
……
“他在做什麼?”
五域各地煉靈師,足有四域人,看不懂這一刻的風中醉在做什麼。
是的,傳道鏡母鏡還在播着死海,但畫面已成一半。
另一半,是當朱一顆出死海後,另有一面鏡子遙遙對準了他。
而當最後鏡子畫面一錯,出現那張歪瓜裂棗的臉,還在捋他的劉海時……
大家都知道,對準朱一顆的傳道鏡,被找到了。
“但是,爲什麼啊?”
還是有大部分人摸不着頭腦,無法理解朱一顆出死海後的一切舉措。
像風一樣。
毫無邏輯!
“花、蘿蔔、鏡子……是有什麼寓意嗎?”
“花紅大盜,情報上說他會這個‘金門偷術’,這就是那什麼‘偷天換日’吧?”
“但有什麼‘意義’嗎——鎖定他想要偷的,用銅板換過來,就能得到一個既定的東西,總不會是他在賭吧?”
“啊哈哈,那肯定不是啊,怎麼可能隨機偷取,一偷一個準,喊啥來啥呢?”
“那不是賭,他在表演什麼?”
“表演神鬼莫測咯,他都偷到鏡子了,說明他知道有傳道鏡在拍他,你去死海待一下看看,精神狀態估計比他還瘋!”
“瘋?怎麼感覺,不像啊……”
四域還在找尋朱一顆此舉用意,乃至是在思考“花”、“蘿蔔”、“鏡子”的深刻含義之時。
殊不知,當是時有某一域,伴隨着朱一顆的一舉一動,正在上演着狂熱的歡呼。
南域罪土!
只有南域人,才懂朱一顆。
只有死徒、惡人、頹然屍,才懂朱一顆出死海後的一切舉止。
就跟玉京溫柔鄉,映射出了整片中域奢靡的風格一樣,南域連年戰亂,沒人知曉一覺過後,自己是醒來了,還是被送去了另一個世界。
因而,他們講究想到就做,活在當下。
朱一顆,則是太南域了! щшш●Tтkā n●c o
他的性格、他的舉止,正代表着南域人隨心所欲、灑脫不羈的極致!
“他就是在賭,豪賭!”
賭什麼?
爲什麼要賭?
賭完這一切後,又會發生什麼?
這是其餘四域人會去思考的問題,是受爺、道殿主那種多想的人會去考慮的。
在南域人眼裡,沒有這麼多問題。
南域人從來不考慮這些,他們只知道在那個時候,想要那麼做,且去做,就完事了!
當朱一顆用一枚銅板,喊了一聲花,便搓出花來時。
以風家城第一觀戰臺的死徒們爲代表,爆出了歡呼聲。
大家都在慶祝,爲賭對而慶祝。
也許是爲了其他,無人知曉,總之就是慶祝。
當朱一顆再喊出蘿蔔,也偷到了蘿蔔時,有人當場上臺,表演了一波血遁競走觀戰臺七圈。
爲什麼要血遁?
爲什麼要競走?
爲什麼是七圈,不是六圈,也不是八圈?
現場死徒,沒一個去追究這些“爲什麼”,他們只曉得,場面因血遁競走七圈而更加沸騰。
他們一個個歡呼着,看呆了出淤泥而不染的風家人。
有死徒甚至往臺上扔鞋,以此表達對畫面中朱一顆接連賭中兩次的敬意。
而當最後一波喊鏡子來鏡子時,現場則是徹底按捺不住,徹底炸鍋了。
傳道鏡也能賭中?
受爺死海對朱一顆的囑咐中,就是出了死海後,要找到一面傳道鏡……
這種得來全不費工夫,出現在接連賭中兩次之後,還想要中第三次的極小概率之下,那簡直不要太酣暢淋漓!
“花、蘿蔔、鏡子……”
在南域罪土上活了一輩子的人,他們不會去思考花代表夢想,蘿蔔代表生活,鏡子也許代表通往未知的路,亦或是看清本心與大道的工具。
他們從來不思考這麼多,只知道……
花就是花。
蘿蔔就是蘿蔔。
鏡子最多也就多了個名字,叫做傳道鏡。
而最後一句“老子今天鴻運當頭”,那就如是在開完花刀且蒸完了的魚上灑下沸油般畫龍點睛。
好不好吃是另一回事,看着油在除了鍋以外的地方滾滾沸騰,就讓人感到格外滿足。
……
“我……”
“我的傳道鏡呢?”
風蕭霜呆呆抓着手上那一枚髒兮兮的銅錢,美目中滿是錯愕。
突然就不見了!
這銅錢突然就冒出來了!
沒有半點徵兆,更沒有什麼靈技、古劍術的波動……
前不久自己才接到老家主的令,從西域播完天人五衰後也來不及休息,又馬不停蹄趕到聖山。
這朱一顆都還沒開始播,傳道鏡,不見了?
“不對。”
風蕭霜很快意識到,傳道鏡大概率給風中醉毛去了,因爲最後鏡中畫面隱隱是傳來了一聲……鏡子?
那我還得正面去見他?
風蕭霜心情便有些忐忑了。
拍受爺很簡單,帶個人去就行,受爺至少不會搞自己人,這好差事是讓風中醉那小子領到了。
拍朱一顆……
這妥妥南域邪修一個,性情更是陰晴不定。
自己容貌相當不俗,身材更是上佳,該不會,他要看上我吧?
“轟隆!”
擡眸遠望。
遠空陰雲匯聚,隱隱是要聖劫成型。
……
“不是時候。”
日出雲海不久,朱一顆心意通明,聖劫居然自行找上了門來。
這可不是渡劫的好時候!
受爺的任務還沒完成呢,且按照此前受爺的交代,狗呢?
便這時,一個身姿豐腴的仙子,踏着劍從南方遠道而來,當落於跟前時,細細一看……
容貌也是不俗!
她,絕對不是狗!
朱一顆臉上擠出了笑,別過頭,對着傳道鏡呵呵說道:“看來不止鴻運當頭,朱大爺今個兒,桃運也旺!”
風蕭霜落地後,聞聲心跳都漏了一拍,表情不自然地說道:
“朱前輩您好,我是傳道鏡……”
嘎?
風蕭霜愣住。
朱一顆也愣住。
五域鏡前的觀戰者,更是一下子笑噴。
風蕭霜不是年輕一輩,南域大有認識這位的人在。
嚴格意義上講,她算中生代,但還夠不着十尊座那個級別和年紀。
是同判出風家,加入戌月灰宮的風蕭瑟同輩。
年齡也差不多,都是不上不下,都處於笑崆峒、朱一顆這個層級。
戰力也是不俗。
至少風家蕭字輩能拋頭露面的,不會弱到哪裡去。
按理說,她以同輩相稱即可。
此刻喊這一聲“朱前輩”,大概面子給的是受爺,還有半聖位格,以及方纔一閃而逝的聖劫。
“你好,傳道鏡。”
朱一顆很好接替了傳道鏡持鏡人的身份,將鏡子一轉,對準了這位傳道鏡。
自稱傳道鏡的女子,臉色刷的一下通紅:
“不是,我的意思是……”
古劍修似乎都受不了被傳道鏡拍着。
她連話都不會說了,掏出手上銅板的動作都變得極其不自然,或者說矯揉造作:
“我意思,傳道鏡是我的,前輩您的銅板丟了,在我這裡……”
“這不是我的銅板,我丟的是靈闕。”朱一顆調戲良家婦女那可太輕車熟路了。
“唔。”
風蕭霜嘴角一抽,臉上是一股欲爆發而不敢的表情,傳道鏡可拍着呢。
優雅。
要優雅。
要有我們風家的風度,可不能跟風中醉、風甜甜那些個初生牛犢一個熊樣!
“呵呵,是這個嗎?”風蕭霜還真摸出了一塊靈闕。
朱一顆沒有接,臉上堆起了微妙的笑,“我還丟了個媳婦,她身上帶着靈闕。”
“?”
風蕭霜兩條眉毛一豎,渾身劍意勃發,猛地就從腰後拔出了劍。
“老孃給你臉了!”
她突然暴起,大劍對着傳道鏡劈來。
這嚇的那可不止是朱一顆,五域觀戰者各是猛一激靈,這婆娘……
“給我爬!”
大劍由上至下,直接貼臉。
起劍的同時,風蕭霜身後虛空紋裂。
金色的萬劍生成,那股氣勢威壓,能將敵人短暫壓得恍不光神來。
絕對帝制!
可朱一顆哪裡是初出茅廬的小年輕?
大場面他見多了,道殿主都包進紙裡過,怎麼可能爲這區區古劍術第一境界折服?
“錚。”
指尖銅板一彈。
風蕭霜一劍劈下,手中一空。
她本雙手持握大劍,忽而變成了握着個銅板,對着朱一顆撲倒而去。
“你太野了,朱大爺不喜歡,朱大爺喜歡溫柔似水的。”
手中劍居然出現在了朱一顆手裡。
這傢伙動起手來,更是毫不憐香惜玉,一劍直直就扎進了風蕭霜胸口之中。
“噗!”
傳道鏡被噴了一鏡的血。
這血像是糊在了五域世人臉上,給所有人都糊懵了。
“發生了什麼?”
“風蕭霜的劍,怎麼出現在了……偷天換日?”
這可太詭異了!
若說之前用銅板換花、換蘿蔔、換鏡子,大家不以爲然,看不大出其中門道。
這一手臨戰換劍,那可比釜底抽薪還要致命!
朱一顆擡腳就是一記暴踹,大劍護手抵住風蕭霜胸口,幾乎將她壓到變形。
貫通之力更踹得風蕭霜破空而去數百丈,透背而出的劍身,一下就釘碎了山間的巨石。
“噗!”
風蕭霜痛不欲生,又是一口血噴出,卻不可能因這點傷而倒下。
她猛地拔出了胸前大劍,目色染上嗜血般的猩紅,“好好好……”
這看上去,就像是一隻睡獅甦醒。
五域沒想到戰愛狗之前,還能看到朱一顆戰風蕭霜,更皆翹首以盼。
便這時……
啪一聲,朱一顆一腳踹下。
傳道鏡正面被壓到了地上,畫面一黑。
“怎麼回事?”關鍵時刻又掉鏈子,五域觀戰者一個個尖叫而起:
“風中醉,你幹什麼吃的,手抖了?”
“我畫面呢,我花月樓請你一頓酒,什麼畫面我不能看?”
“倒了啊,鏡子倒了,扶一下,來個人……風中醉趕緊過來扶一下!”
……
“朱一顆,老孃劈了你!”
混雜在五域沸議聲中的,是風蕭霜的河東獅吼,伴隨的還有撕裂破風的劍鳴聲。
看不到!
畫面根本看不到!
沒有人知曉爲什麼畫面突然不讓看了,就連南域人心頭都生出了爲什麼……
便這時,“錚”的一聲。
這聲音大家都知道,是銅板被擲起的聲音,緊接着朱一顆的聲音出現:
“紫色的。”
刷。
五域瞬間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個個眼睛瞪得像銅鈴。
“啊——”
下一息,劍鳴聲亂。
風蕭霜驚恐的尖叫聲隨之響起。
這下子五域徹底沸騰了,一個個拼了命衝上臺去,狂搖傳道鏡,彷彿要把黑色的畫面搖開,或者把風中醉搖死。
“給我看!”
“有什麼老子不能看的!”
“朱一顆,給本大爺把鏡子豎起來啊!”
“啊啊啊,朱一顆、朱前輩、朱爺……你來取代風中醉,你纔是會的,我給你銅板,我等擁護你爲傳道之王,給我看就行啊啊啊!”
……
“朱一顆,老孃殺了你啊!”
黑色的畫面中,風蕭霜撕心裂肺的殺意,五域清晰可聞。
這會兒,大家比風蕭霜更想殺了朱一顆!
因爲“錚”的一聲後,這傢伙淡淡的聲音又響起來了:
“一套?我喜歡散件。”
啊——
傳道鏡中傳出來的尖叫,就是此刻五域所有人心中的寫照。
給我看啊。
朱一顆,求求你了,我要看。
……
錚!
“你鞋帶鬆了。”
……
錚!
“腰帶也是。”
……
錚!
“是玫瑰的香味,還有……”
……
錚!
“卷的。”
……
銅板並沒有“錚”多少下,五域卻覺得渡過了一個漫長的春秋。
朱一顆哪裡是太虛?
他的功力,深不可測好嗎!
相較之下,風中醉算個卵,朱大人腳踩着的傳道鏡,拍出來的東西都比他正兒八經搞的要強一大截。
伴隨傳道鏡一晃,畫面重見光明。
遙遙的,胸口處染着血紅的風蕭霜縮在石邊,正拄着劍,滿臉怒火,噴薄而出。
“我要幹正事,要去數數了,傳道鏡還你。”
鏡子一飛,五域世人落到了風蕭霜手上,沒有聽到半句悖逆的話。
完事了?
這就完事了?
大戰呢,你們之間還少了一場戰鬥!
“你不是第八劍仙,也不是第一劍仙,而屬於古劍修的時代,早沒落了。”
鏡中的朱大人居高臨下。
這一句幾乎貶低了整個風家。
但就算是這樣飽含嘲諷的一句下來,風蕭霜亦不再多言哪怕半句,只是手輕顫着。
戰鬥沒有了。
真的沒有了。
方纔,他倆發生了什麼!
朱大人似乎也意識到不對勁了,遲疑了下:“方纔我只是開個玩笑……”
沒有迴應。
鏡子畫面顫抖着。
“你應該是一個開得起玩笑的人……”話到此處,朱一顆想起了方纔那突然暴起的大劍,“……吧?”
世人所看不見的鏡子後面,朱一顆突然瞧見,傳道鏡抹起了眼角。
啊?
這大妹子……
不是,我就鬆了你鞋帶、腰帶,順了你兩根頭髮而已啊,你哭什麼!
朱一顆人都給整不會了。
但他是決計不可能道歉的,眼睛左右一提溜後,索性看不見心不煩,擡頭望天,開始數數:
“十。”
“九。”
“八。”
“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