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死咒碑。」
隆隆隆……
應聲而起,鋪天蓋地的黑紫色墓碑從天降下。
空間、大地,擦之即融,轟之即穿,腐蝕性和穿透力都十足。
當落到地上時,那墓碑又碎裂,化作一團團巨大的黑紫色腐蝕粘液。
粘液彷彿有着生命力與智慧,主動蠕動着去找尋敵人,找尋徐小受,試圖進行污染。
可是……
「祟陰!」
「這,便是你的全部嗎?」
徐小受卻高舉碎鈞盾,哈哈大笑。
他此刻甚至不是極限巨人姿態,只開了個迷你版的狂暴巨人。
碎鈞盾跟着縮小,匹配上狂暴巨人約莫三十丈的體型。
如此,他的防禦面積變小,一定時間內所接受的墓碑攻擊的量,也是有限的。
但即便這樣……
「受到攻擊,被動值,+1121。」
「受到攻擊,被動值,+1163。」
「受到攻擊,被動值,+11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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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上千道的墓碑轟擊,也快速將碎鈞盾的盾面染得黑紅。
雖然不知道這能起什麼用,總之看着很髒,必須及時清洗。
「吞!」
大快朵頤一張,快速將盾面上殘留的詛咒力量吃掉、轉化。
保險起見,那轉化而來的力量,在進入龍珠之前,還給徐小受以吞噬之力再過濾了一遍。
然後也沒敢送進龍珠,只及時轉化及時用,注入碎鈞盾後用以繼續防禦邪神攻擊。
祟陰,乏力了!
徐小受能清晰感受得出來,祟陰邪神的狀態,確實是每況愈下。
在「術狗大餐」送走天祖之眼後,祂從巔峰跌入谷底,攻擊強度跟之前的比,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而今,碎鈞盾就能防下祂,如果這不是祂在示敵以弱的話。」
「入魔化影響了祂,三十六神刑柱給道穹蒼拿了去,更影響了祂,令得祂完全無法保持冷靜。」
「我既然可以擋下他前面十幾術,這死咒碑層次沒超出太多,又怎麼可能扛不住?」
「當然,祖神絕不可小覷,如今尚需要提防的點,只有一個——祂突然爆發!」
徐小受一面攔截攻擊,一面精準數數。
什麼破三十息,早就過去了,道穹蒼完全不是個守時間的人。
說不得,他自個兒已跑出神之遺蹟了?
「那如何是好?」
徐小受可以擋住祟陰。
卻不代表他能殺死祟陰。
說心底話,他現在連祟陰本體在哪裡,都完全找不到!
舉目往上,灰濛濛的第十八重天,如今蒙着一層妖異的紫色。
影綽於紫色之後,還裂着一顆顆黑紅色的狹長之眼,染着瘋魔、染着狂躁,從高天投來凝重注視。
祟陰邪神,完全消失了形體。
祂的本質究竟是霧、是眼,還是靈,亦或者是一縷意志……
徐小受不清楚,也找不着。
他只能拖時間,等道穹蒼回援——雖然也不知道他大神降術去了哪裡,回來了又能幹嘛。
「祟陰,你進入賢者模式了嗎?」
一面擋,徐小受還不嫌事大的出言相譏。
純粹將希望寄予在一個不大能去寄託的人身上,是絕不理智的。
徐小受早就做好了獨戰邪神的準備。
他感覺魔化狀態的祟陰邪神,從那遍天的眼睛上看,像快要
失智了。
倘若如此,激其現出原形來……
說不定,不用等道穹蒼支援,自己拔劍也能單殺祂。
「單殺邪神!」
不得不說,要捱下解鎖這般成就的誘惑,真的很難。
好在徐小受還算冷靜,知曉必須全程貫徹以靜制動的理念,因爲他也怕可能一主動,就踏入祟陰邪神的陷阱了。
「禁·吟龍大野。」
嗚的一聲,祟陰一聲落定,虛空又打開虛幻的門。
骨龍從天探頭而來,重重轟在碎鈞盾上。 Www ⊕ттkan ⊕C〇
直至一接觸,徐小受才發覺那玩意竟是意識攻擊。
又開眼了!
好在碎鈞盾譽爲「絕對防禦」,本就不是隻能擋住實實在在的物體,靈魂、意識防禦,同樣擅長。
這一記「吟龍大野」,只壓着狂暴巨人往地底深坑埋去,只轟得它神智些許恍惚。
強度上,比之死咒碑,更弱三分!
「來得好!」
「有本事,你親身過來啊!」
「這樣的攻擊,是在給小爺我撓癢癢嗎……再來十發!」
狂暴巨人腳下踩着的,早已不是什麼身道盤、意道盤,而是久違的術道盤。
這一大道盤動得很少,因爲平日裡沒那麼多靈技,或者說「術」要學。
但其力,是極爲強大的。
曾幾何時,於虛空島上,徐小受便憑藉術道盤,摸清了朱一顆金門偷術的本質。
當然,那只是初窺皮毛。
眼下祟陰邪神的術、祂的禁術,比之朱一顆的……嗯,一個只是部分術法傳承者,一個是術祖本身邪化,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但祟陰選擇以量來戰,進行時間上的拖延,祂錯了。
也許祂在賭的是,持握碎鈞盾進行長時間抵抗的徐小受,在本身也未臻聖境的情況下,靈元很快就要被消耗完。
祂卻是不知,續航纔是徐小受真正的底牌。
扛了這麼久,狂暴巨人看似落了下風,實則一點消耗都沒有。
以至於它甚至能放棄其他各大大道盤,到最後踩出術道盤來玩。
「學學學!」
「學無止境,達者爲師!」
當下程度的術道盤,根本破譯不了邪神的各般術與禁術。
但契進天人合一,徐小受卻能憑藉超道化意道盤帶來的被動效果——記憶。
與聖帝級感知也有的類似效果——記憶,強行記住祟陰的各般禁術。
現在理解不了不要緊。
以後術道盤只要升級上去,別的我可以學不會……
「術狗大餐!」
徐小受可太垂涎這一門禁術了。
他幾乎無法想象,如果有再一次面對祟陰的機會,自己卻使出一記術狗大餐將對方給吞了,那會是怎樣的畫面。
當然,現在他做不到,也沒那個時間去莽術道盤,更沒有那麼多被動值可以消費。
「被動值:。」
人力終有窮。
自上一次七日悟道,悟出身靈意三道盤超道化,將被動值庫存榨乾後。
哪怕之後打得再熱火朝天,僅僅幾個人能給到的被動值的量,終究是有限的。
祟陰邪神固爲邪神,也無時無刻不在影響自己,祂的數量卻只是一,給到的被動值很有限。
百來萬,太少,徐小受已經看不上。
當然,祟陰還是祟陰,在被動值上祂無法滿足徐小受,於另一些方面,給的恩賜則是有些溢出了。
「被動之拳(蓄力值
:533.66%)。」
「幻滅一指(蓄力值:232.75%)。」
碎鈞盾,太超模了!
徐小受同碎鈞盾的契合度,也真的太高了!
一個被動,一個防禦,這倆拍拖,那真是沆瀣一氣,完美詮釋了什麼叫「越戰越強」。
時間越長,徐小受越歡。
他已不知道這一拳、一指,如果真都招呼在某一個人身上,當今天下,還有誰有那把握,接而不死!
愛蒼生?我可太愛你了!
八尊諳?給你打成小漢堡!
道穹蒼?讓你再也騷不起來!
「穩住、穩住……」
「500%只是開始,再捱揍下去,有望1000%!」
……
呼——
某一刻,風一停。
墓碑止墜,蝕液停滾。
徐小受越戰越勇,越捱打越興奮,即便他再想壓情緒,種種跡象都表明了他很變態、很反常。
祟陰邪神停下了一切攻擊。
哪怕是入魔態下神智昏沉,祂亦察覺到了這般異常。
陷入被動,絕不是祂的初衷。
「該結束了……」
虛空中,伴隨一聲輕嘆,狹長而猩紅的眼睛齊齊碎開,仿要隱去。
世界有如鏡面一般,咔地破裂,接着也開始透明化。
連帶着滯空的墓碑、地上的溶液,乃至是此前各般禁術留在此間地界上的種種痕跡,都開始變得……
黯淡無光?
看上去,所有一切即將如潮退去,徐小受卻感受到了一種別樣的恐懼。
他看到了碎鈞盾。
碎鈞盾上分明已毫無詛咒之力,全給自己吞吃掉了,而今也嗡嗡一顫……
恍惚間,似乎消失了一秒,又回來了?
「陣?」
術祖擅陣,這點徐小受早有領教。
此前締嬰聖株的那個獻祭大陣,就強行破開了神之遺蹟的世界本質,架構出了通往上下天境的通道來,繼而召喚出了邪神亦。
難不成,祟陰還有後手?
方纔的一切術法,皆是爲了接下來的底牌,作準備?
「術·神隱歸墟。」
不待多思,神座再現。
端坐於神座之上的祟陰邪神,依舊是三頭六臂,睡姿小憩的慵懶模樣。
祂並起雙指,輕掐成決。
一聲落定!
「呼……」
清風徐來。
紫霧消失不見;
狹長的猩紅之眼消失不見;
滯空的死咒碑齊齊飛向神座之後,同樣消失不見;
地上的腐蝕液體失去了所有活性,黯淡後也消失不見;
連帶着碎鈞盾……
「絕無此可!」
狂暴巨人揚聲一喝,化身極限巨人,死死抓住碎鈞盾。
可那盾從份量極重,仿化作指尖流沙,用力握不住,一顫後脫手而去,邊飛向神座之後邊化作點點星光消失……
徐小受要瘋了。
這祟陰有病吧,就見不慣人家好,屢次三番要奪我家盾寶?
「時間·定!」
極限巨人反手掏出時祖影杖。
可時間之力第一次在關鍵時刻失效。
徐小受能感覺到的是,第十八重天的時間法則確實是給自己定住了,但碎鈞盾儼然超出此界之外……
「這是什麼術?」
他死命催化術道
盤,死死睜眼望去,欲一窺究竟,終末若有所得:
方纔和祟陰邪神一切有過正面接觸的東西,好似都被牽引進那神座之後的「墟」了。
甚至包括自己!
徐小受感覺若不是大快朵頤來歷古怪,吞噬之力更是舉世卓絕,自己更沒貪心儲留祟陰的力量,反而全部輸送給碎鈞盾。
現在,自己也要跟着被牽引進去。
所以,那「墟」是……
「術祖的神庭?」
恍悟箇中緣由的這一剎,堅持到了現在的徐小受,心頭都萌生了無力感。
締嬰聖株的神庭雛形;
染茗道嬰的星河神庭;
以及現在,真正的術祖本身的神庭!
進這破神之遺蹟,經歷了三大神庭,抗了這麼久,徐小受一度以爲自己能夠反殺,可到頭來他發現……
祖神之底蘊,太可怕了!
你永遠不知曉祂會如何出牌。
看似羸弱的某一刻,許是祂在示弱,許是祂真的累了。
但當祂摸清楚了局勢之後,絕對還有辦法,奪走你的倚仗。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第一次,徐小受感覺境界上的參差,真不是純靠戰力便得已逾越的。
這個神座……
這神座上的祟陰邪神……
是本體嗎?
徐小受血一熱,目一紅,腦海裡閃過了「被動之拳」,閃過了「幻滅一指」。
可他感覺如果祂是邪神,哪會這麼呆把真身暴露在一個隨時準備弒神的傢伙眼皮子底下?
在「一」,和「二」之間,徐小受結束了權衡,選擇了穩一手「三」。
他按捺住出手暴露底牌的衝動,仰頭大吼:
「道穹蒼,你在發呆嗎!」
……
「轟隆——」
碎鈞盾徹底消失的那一剎,第十八重天外連通第一重天的時空碎流,炸起一道沉悶的驚雷。
那雷聲之巨,轟得徐小受眼球一漲,七竅頓時迸血。
連帶着神座之上的虛幻祟陰邪神身影,都不復慵懶,微微一滯,似有錯愕。
緊隨其後。
高天呼嘯而來一點紫光。
「咻——」
那紫光掠過長空,扯出焰火,以奔雷之勢,轉瞬即至,穿破神座,重重砸在了大地之上。
「砰砰砰……」
大地滾滾碎裂,雷波奔覆萬里。
回眸而視,帶來如此恐怖衝擊力的,卻只是一杆人高的長棍。
長棍首尾鎏金,中間綁着黑褐色的帶子,古樸而沉重——這太熟悉了!
「霸王?」
咚!
緊隨其後,一道魁梧的身影單膝墜來,以拳拄地,頭顱沉沉埋着,任由塵煙激盪。
就落在霸王的後方。
單看那個粗獷的背影,徐小受彷彿已經認出了來人是誰,不由面色大喜。
「神亦?」
那人一起身,轉過頭來,卻露出了一張憨厚的臉,濃眉大眼,可可愛愛。
徐小受眉眼怔了:
「二、二柱?」
曹二柱周身隱有紫電遊走,擡眸啓脣一笑:「抱歉,我的徐,我來晚了。」
這個聲音……
「道穹蒼?」
短短時間內,徐小受震驚了不下三次。
踩着霸王而來的曹二柱,嘴裡發出了道穹蒼的聲音,方纔卻分明展露了最強勢的罰神刑劫……
「你奪舍的是
二柱?」
徐小受回神之後,臉色都黑了,險些沒拔出有四劍一劍扎去。
「說來話長。」
道穹蒼顯然不欲多言箇中複雜。
他只轉身,瞥向高空神座的同時,反手握住了霸王,就要視神步去。
嘎——
腳步一滯。
霸王插在地上,如比碎均還重。
道穹蒼操縱下的曹二柱身體,根本拔不動,像極了彼時的邪神亦。
他嘴角一抽,分明是覺着自己此刻神俊極了,不欲出聲,那有傷高手風範。
緊握一拔。
再往前走。
嗤——
腳步反給霸王扯得一踉蹌。
道穹蒼徹底繃不住了,白眼一翻,齜牙咧嘴:
「給個面子。」
道完後,他腳一踢霸王,仿是要將腦海裡演練過無數遍的連招用出來——將霸王隨腳踢起,踢到腰身,再繞一圈過胸腹,提至掌心來,完美!
「嘶……」
美麗的連招沒有實現。
道穹蒼在第一步就卡死了,捂着腳倒吸冷氣,金雞連跳,痛不欲生。
他心態炸了,怒罵道:
「你有病嗎?神亦!」
「我們現在是一體的,我爲救徐小受而來,就你允一下,我借用霸王,會死嗎?」
「二柱的力量都心甘情願給我用了,你的霸王就那麼獨特,我不能摸一下?」
自說自話。
無人迴應。
徐小受微微張着嘴,已不曉得面前這位到底是誰,他的成分,只能說「十分複雜」!
神座上那被霸王穿過的祟陰邪神,分明只是一道投影,如湖面波瀾了下後又迴歸平靜。
於祂而言,碎鈞盾一收,下方那人如待宰之獸,多來一位又如何?
這霸王原主,早在第三十三重天時就已給自己打得肉身盡散。
便是身負三魂,能掀起什麼浪花?
祟陰於神座之上,眼皮微微一擡,斜睨了下方二人一眼,脣角微掀,毫不掩飾譏諷:
「跳樑小醜。」
曹二柱的一邊眉頭高高揚起。
說實在話,徐小受真受不了騷包老道用二柱的臉,作出如此詭異的表情。
道穹蒼卻不再執着於霸王,反手對着徐小受一伸:
「我。」
徐小受掏出道穹蒼本來身體,扔了過去。
祟陰邪神大感有趣,也沒阻止,就這般靜靜看着兩位小丑表演。
道穹蒼的原身在半空咔咔縮小,到曹二柱的手上時,縮得只剩下一張卡片。
「二柱向你問好。」
他對徐小受點頭完,抓住這巴掌大小卡片,一用力,***二柱的胸膛裡,直至完全沒入。
嗡……
徐小受分明能看到,曹二柱的眼中,流過了許多的天機符文,多了一股神棍的騷味。
好怪異。
他的成分,更復雜了!
道穹蒼垂下頭,平靜地對自己說道:
「二柱,這一戰,你看着就好了,我可以給你演示你老爹當年是怎樣的風采,但這具身體怎麼用,你不得起半點反抗,這樣你小受哥會死的。」
「哦,好。」
「多問一句,你老爹的招式,我記得不多,你的身體能用多少?」
「基本都可以。」
道二柱的頭便一點,轉頭又看向了霸王。
他沉吟了一下,輕笑道:
「我固然可
以不用你的力量,但這必然會讓我的把握少上幾分……」
「所以,最後我還是要多嘴一句。」
「這霸王,借與不借?」
無人迴應。
至少徐小受聽不到半點聲音。
但見道二柱突而起腳,一踹踢向霸王底部。
這一次,霸王一震後,盤旋翻空,從道二柱的左掌繞至肘下,又旋過腰身來到右臂,滑入掌心之中。
絲滑、流暢!
比拉稀還要讓人感到暢通!
道二柱抓住這古樸的長棍,遙遙指向高空中的神座,脣角一掀,帶着三分邪魅、三分狂狷,以及四分的玩味:
「祟陰,我給過你機會,可惜你沒能把握住……」
「而今你記住,弒神者,曹一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