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潭!」
黑色寒流頃刻而至。
寒爺的笑聲也變得無比放肆,仿若得以寄存自己力量的強大肉身,下一秒唾手可得。
實話講,在場三位都不是最好的選擇。
如果可以,寒爺想要找一個冰系煉靈師當做自己的傀儡。
但顯然此刻別無選擇,饒妖妖的判斷是對的,寒爺目前外強中乾,發揮不出全盛時期的所有力量。
因此爲了對付饒妖妖,他必須要有依託。
在場三人之中,饒妖妖是不必考慮的,除此之外,寄體的人選僅剩夜梟和陳潭。
論排位順序,夜梟其實在陳潭之前。
寒爺的選擇不甚理智,因爲「死神之力」和「術祖之力的氣息」,孰強孰弱,一窺便知。
但他最終選擇陳潭,還是因爲這小子是同道中人,是同性別,隱隱的,身上還有一股略微熟悉的氣息。
當然,這選擇也兼雜了一點點報復心理。
誰讓陳潭方纔亂潑髒水呢?
除卻以上這些主觀的、能讓自我暢快的想法,客觀因素的影響也有。
方纔陳潭污人清白的話語中,出現了這樣的幾個字——白脈三祖!
「本大爺倒想看看了,你小子是如何識得的白脈三祖!」寒爺的身體化作黑色寒流,只剩兩顆領頭的黑色眼珠子閃爍着光,一頭扎向了陳潭。
來了!
已經來了!
當那撲面的黑色寒氣幾乎要刺入口鼻之時,徐小受僵麻不動的身子忽的一顏,腦海中意念閃過。
「不動明王,解!」
他瞬間關閉了覺醒技「不動明王」。
是的,這一覺醒技在他意識到局勢不對的時候就放了出來,下一秒全場就被寒爺的強控控住。
但控制畢竟只是控制,而非攻擊。
既然寒爺不曾遭到反噬那就說明了他的技能,全給徐小受的「不動明王」免疫掉了。
「怎麼可能!此子竟能無視本大爺的聖威?不受控制?」
「受到懷疑,被動值,+1.」
關閉「不動明王」的同時,徐小受能看到了面前黑色寒流眼珠子上一閃而逝的錯愕。
下一秒,他臉色變得無比兇戾,身上騰一下冒出了熊熊邪異的紫光,而後以迅雷之勢,從手中抓出了一顆人頭大小的紫色瞳珠。
「大慈大悲手!「
一聲暴喝,徐小受反手將「崇陰之眼」拍在了呼嘯而來的黑色寒流之上.
這一擊之重,甚至重到在雙方接觸之際,爆開了刺目的金光。
―-炸裂姿態!
徐小受哪敢讓寒爺近身啊?
這等來歷不明的鬼獸,又是個信口雌黃、難辨真假的虛僞之徒,哪怕自己體內曾在面對半聖臧人時涌現過諸多大佬的意志,但那是被動爲之。
主動放寒爺入身,且不說那些固意志能否再出現,單單徐小受自個兒就接受不了了
我的身體,我做主。
以前我弱,無能爲力。
現在老子身上這麼多被動技,也不再是個螻蟻了,你個小小半聖,怎敢覬覦我身?
「轟」一聲爆響,「炸裂姿態」不愧是「反震」的覺醒技,當它到王座等級的高度時,已經能顯露出足夠的猙獰。
尚不能接受陳潭這個弱子不受冰寒控制的寒爺,幾乎在第一時間被往身體裡鑲了顆「崇陰之眼」,而後猛地被轟飛。
他根本沒能反應過來!
按理說,鬼獸的奪舍是略微要超脫肉、靈、意三段之外的特殊攻擊,尋常防禦手段
根本抗衡不了。
可陳潭真不愧是南域邪修,競學握了這等可以抵抗鬼獸奪舍的手段!
那金光……
寒爺已經懵了。
他甚至在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也沒有反抗,以爲陳潭的攻擊只會穿過,不會造成實質傷害。
但結果卻是
它從「天三」牢門而出,越過饒妖妖、夜梟而人,飛至陳潭身前後,卻被陳潭一巴學甩得眼冒金星,又從饒、夜二人身前劃過,轟一下嵌入了「天三」牢房內的冰晶溶洞。
而直至此,饒妖妖、夜梟才從半聖之力下掙脫出來。
「受到懷疑,被動值,+2。「
饒妖妖幾乎是怔着提劍又定住,傻眼的盯向陳潭。
她本意是助陳潭的,奈何這傢伙根本不需要幫助,僅憑自個兒一人就抗下了寒爺的奪舍!
所以,方纔是發生了什麼?
小小一個南域邪修,將正在施展奪舍暴行的半聖級鬼獸,給一巴學拍飛了?
「演我呢吧!」
饒妖妖下意識以爲這是計,是寒爺和陳潭自導自演的苦肉計。
半聖怎麼會被拍飛呢?這根本不可能!
然下一刻--
「啊!!!「
「天三」牢房內傳出歇斯底里的嘶吼聲。
那裡霜白冰霧已然被完全染成了邪異紫色,寒爺正苦痛不堪捂着胸口俯身狂叫。
「邪神之力的氣息……」
饒妖妖醒悟過來,這正是夜梟初次告知她的,陳潭所學握的能力。
她忽然發現自己小看這位南域邪修了,不止是她,夜梟、寒爺也都小看了陳潭。
「阿彌陀佛。」
反手就將奪舍拒之於外的徐小受做完一切,雙手合十,十分謙卑的含胸點頭,喃了一句佛號。
道完他才擡起頭來,望向饒妖妖。
「饒劍仙,在下已然底牌盡出,所剩無幾,還望饒劍仙莫要再走神了。」
「我們現在是處於同一陣線,投名狀在下也遞上了,寒爺的計劃你們都知道,他絕不可能饒過在下。」
「—旦他真奪舍成功,聖神殿堂顏面盡失矣!」
徐小受臉色蒼白,道完心臟一鼓,便口溢鮮血似乎窮途末路,盤膝坐下閉目養神,不再言語。
夜梟也看懵了。
她沒想到這南域邪修還兼修了佛門手段,那一記「大慈大悲手」,那驟然而逝的金光……
怎麼有些熟悉?
可還不及多思,被拍回「天參」牢房的寒爺一聲勃然怒吼。
「陳!!潭!!!」
「受到呼喚,被動值,+1,」
當那詭異紫色邪氣分開,霜白寒氣再行降臨之時,從牢房內走出的寒爺恢復了人類身形。
他白暫的面龐上爬滿了黑色的魔紋,雙目也多了紫氣,變得無比邪異。
最爲觸目驚心的是,寒爺的胸前衣物完全破開了,胸膛處鑲嵌着一顆人頭大小的紫色眼球,鮮血淋漓,邪氣四溢。
「他中招了!」
饒妖妖、夜梟回眸,神色—涼。
誰都沒有想到寒爺真中招了,他絕對小看了陳潭,根本沒想到有半聖之下的誰可以瞬解半聖級別的冰霜封禁,因而身體被鑲入了「崇陰之眼」。
「大慈大悲手·…」
「這是哪門子的‘大慈大悲手,啊陳譚……」
寒爺怒髮衝冠,低眸望着胸前眼球,緩緩走出,連他一時半會都搞不定這顆崇陰之眼,只能暫時將之冰封。
夜梟看得後怕。
她中過陳潭的這一擊。
但因爲當時謹慎,提前解除了體的限制,分作三足黑梟化解此式。
哪普想,連半聖級別的寒爺,面對陳潭這一手,真中招後也無能爲力!
遠處,閉目休憩的徐小受聞聲睜眼小耿一下,便又重新閉上了雙目,佯裝力竭,繼續調息。
「狠!」
「祖源之力,哪裡只是氣息,果然也夠狠,連半聖一時半會都解不了!」
徐小受心頭盤思,總算明白姜布衣爲何那般忌憚滕山海的魔神之力了。
這東西即便只是氣息,真要纏上了人,非學握特殊解法之人,無論修爲境界再高,也難解禁。
「嘰嘰嘰嘰--」
滿頭大汗、雙眸泛紅、目眥欲裂的寒爺突然仰頭尖笑,用冰寒鎮住了自己即將失控的情緒,面色迴歸平靜,不再受「邪神之力」干擾。
「好傢伙,一個個的,都不可小覷……」
他抓着鑲在自己胸前的「崇陰之眼」,似是想要報出,又像有所顧忌。
目光從陳潭身上掃過,瞥向饒妖妖,最後定格到亡靈大法師肩上的夜梟,寒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那就來吧!!」
倏然間,寒爺狂嘯一聲,張揚四肢,以一種不似人類纔有的姿態,像個大貓一般飛躥上了高空。
九天突然變得冰寒。
黑色的鬼獸氣息如潮,從其身上瘋涌而出,虛空凍結,不赦廳幾乎化成了冰寒的世界。
「解!」
寒爺在高空一聲怒喝,嘭一下身上衣衫炸開,身軀節節暴漲。
它解開了本體,以鬼獸之姿,將鑲於體內的崇陰之眼崩出,暫且遏制了邪神之力對於自身的入侵。
而後,變成了一頭十數丈大小的生物,體型修長,四肢短小,渾身長滿了白色的毛髮,和它那蓬而鬆軟的大尾巴形成了一個整體。
即便此刻是暴怒之態,寒爺的本體也不盡猙獰,同虛空侍那種比起來,更加稱得上是「小巧可愛」。
似貓類鼠的臉上依舊是清一色的純白,除了渾身黑色的冰寒鬼氣之外,寒爺通體上有着的黑,只剩下它的兩顆巨大眼珠,以及腮邊十數根細軟的腿毛。
「寒天之鼬!」
饒妖妖房了片刻,豁然驚聲。
亡靈大法師晨上,夜梟藏在陰暗下的雙眸一擡,略顯好奇,
別人不知道,作爲紅衣執道主宰,天天跟鬼魯打交道饒妖妖哪裡不曉得眼下這生物,當即開口解釋道:
「寒天之鼬,冰系半聖級鬼獸,出處不詳,但數百年前,是由顏老和魚***同追殺才拿下的一頭禍獸。」
「它全盛時期的戰力很強,被捉住後先是封在燼照獄海,藉助極致火系才能鎮得住。」
「之後燼照獄海有變,又轉入四象秘境,後續這廝繼續作亂,才被打入了虛空島內島,這才安生……」
饒妖妖旁若無人的說着,似乎全然忘卻了戰場後方還有一個外人。
徐小受看似閉目修養,實則「感知」一直在關注着戰場,當下聽到了饒妖妖的話,心頭一驚。
「寒天之鼬、燼照獄海?」
他已然曉得七斷禁之一的「燼照獄海」,就是白窟的前身。
所以,寒爺曾被封在昔日的白窟裡頭,藉助了七斷禁的力量去鎮壓?
「這……」
徐小受心頭古怪了。
他想到了靈熔澤,想到了從那裡獲得的「讒照原種」,也想到了那個鬼地方最後的冰火交集大爆炸。
偌大一個以火係爲主的異次元空間,爲何
獨獨在靈熔澤之地,有一座被靈陣封住的雪山,還禁有「三日凍劫」這等聖物?
不會吧?
徐小受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
這算什麼?
莫不成那靈熔澤的冰系力量,是因爲寒爺曾經的存在而形成的?
這傢伙還被封入過四象秘境,那它搞出來的亂子,不會就是它說的「染茗遺址」那個吧?
最後還被打入虛空島內島------
徐小受突然眼睫毛一顏,差點沒睜眸視去。
虛空島內島,這不就是八尊諳的老家?
那裡黑白雙脈盡奉八尊諸爲尊,連聖帝都不例外,寒爺既在內島待過,理應也是其中之一?
這麼想來,他定然就是老八留下的後手,所以才從內島跑到了不教廳來?
不對!
聖帝都做不到,寒爺是怎麼做到的?
夜梟顯然也是有此疑問,但她還有顧及,藏在陰翳下的雙目微微一瞥,掃了閉目不動的陳潭一眼,沒有所話。
可不待她問,饒妖妖知其惜字如金,再次旁若無外人般自顧說道:
「寒天之鼬最擅長的能力就是逃跑,它能從各種空間裂縫、時間裂縫、封印裂縫、大道之隙中來回穿梭,防不勝防。」
「虛空島內島其他人出不來,但如果是寒天之鼬,花費一定代價,理論上是可以出來的。」
「只是,它鑽出來後,應是找不準方向,鑽進了這不赦廳之中,這才又被封禁,直至你來。」
所以……
這是頭從虛空島內島跑出來,卻又迷失了的半聖級鬼獸?
徐小受聽得心顫,他比任何人都能接受這個解釋,比紅衣還能!
因爲這聽起來離譜,但有事實根據。
虛空島內島徐小受是不曾去過,但好似越強者越難出來,都有所限制,只有能力詭異者,纔有那麼一絲可能性逃之夭夭。
封於謹是一個,無機老祖是一個,現在則是這位寒爺,這頭寒天之鼬
料想至此,徐小受已經快要坐不住了。
因爲從這個角度去想,寒天之鼬,也就是寒爺,似乎是自己人啊!
「我,站錯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