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
韓煌聽罷連忙詢問。
事實上,這件事他也覺得有些不對。
一切都太過順利,順利的就像水道渠城,魔道大舉來襲是水,但挖渠的卻並非他們。
張彪伸出手臂,上面有淡淡金光流轉,“神界詛咒,實則是一種力量侵蝕,被我用祭歲阻隔,但其真正的目標卻另有其他,我們這些中咒者,只是被外溢的力量影響。”
說着,指向那些金光璀璨的巨型傀儡。
“那些,纔是真正的荒神傀儡!”
韓煌心中升起一股寒意,“你是說,天罡地煞傀儡,如今已被鐵鱗掌控?”
張彪面色陰沉搖頭道:“我也不清楚,但這些傀儡,肯定與神界力量有關,說不定就是與原初機關城同時期的產物。”
“走,隨我來!”
韓煌此刻哪還不知出了大事,不再廢話,帶着一衆玄黃修士縱身而起,向着城中趕去。
與此同時,他也通知了桑空子等人。
御重子等偃甲宗長老高手,此刻正主持大陣,雖知道了此事有鬼,但天罡地煞傀儡還在掌控之中,魔道猛攻不斷,左右爲難,也只能硬着頭皮支撐。
因此,前往通道者只有玄黃和摩天崖的人。
而當他們來到密室,一切都已遲了。
只見鐵鱗緩緩從通道黑暗處出現,大半個身子都已化作傀儡狀,唯有半個腦袋還是血肉之軀,渾身金光繚繞,手中還託着一個旋轉的青銅小門。
青銅門已經半開,裡面金光不斷溢散。
所過之處,古機關道一切都在變化。
牆壁上,斑駁的青苔銅綠嘩啦啦剝落…
那些陣法紋路,似乎被注入了某種力量,金色的光芒在其中流轉……
其身後,更是多了不少金色傀儡,形制古老,竟是由冥神傀儡變化而成…
同時,一股強橫威嚴的意念正在散發,並且向着衆人蔓延而來。
韓煌面色一變,手中忽然出現一道血色大旗,升騰而起,將衆人籠罩在其中。
玄黃能縱橫各界,自然有所依仗。
他們千百年來,探索各個秘境,又通過任務獲取世界本源,鑄造出的神物不計其數。
這面玄黃旗,便是其中之一。
其蘊含強大的“矩”,自成領域,能夠隔絕外部力量侵蝕,無論神力還是魔氣。
每個執行任務的隊長,都有一面,衆旗匯聚,便成法壇,能夠請化神高手分身降臨,進行征伐。
若非降臨時出了問題,魔道早已被趕走。
一時間,兩股力量在空中僵持,金芒與血光互相碰撞,竟發出噼裡啪啦的雷電轟鳴聲。
“鐵鱗,你到底有何圖謀?!”
韓煌一聲怒喝,“與我玄黃達成協議,又中途設計,是觸犯我玄黃禁忌!”
“無論你得了什麼力量,大千世界內,再無伱容身之處!”
然而,此時的鐵鱗,已明顯有些神志不清,聽到韓煌的話,腦袋不自然地抽了幾下,用沙啞呆板的聲音說道:“我所做…與玄黃無關,師尊說,驅逐魔道後,便會與我離開…”
“蠢貨!”
韓煌此時哪還不知道對方已被迷惑,沉聲開口道:“神界之力,豈是凡人能夠覬覦,你就不想想,出來的是否還是你師尊?”
“既是偃甲宗主,又何忍看到宗門毀滅,還會拋棄宗門遠行?!”
他此刻,也有些無奈。
對方手中那面青銅門,散發着詭異神力,一旦離開玄黃旗守護,就會被其侵蝕,只能盡力喚醒鐵鱗,讓其關閉青銅門。
“不,他是師尊!”
鐵鱗似乎陷入暴怒,雙腿一撐,猛然向上躍起。
轟!
伴着巨大轟鳴聲,土石四濺,對方竟穿透層層岩石與鐵板,從暗道中破土而出。
“追!”
韓煌咬了咬牙,趕忙離開通道。
在他們走後,大廳內頓時響起鈴鐺聲,隨後空間出現盪漾的波紋。
那名隱藏的修士顯出身形,扣住肩膀猛然一扯,便有皮囊衣物嘩啦啦落在地上。
這皮囊同樣被神力侵蝕,竟蒙上了一層淡淡金光,隨着裡面的陣法流轉,竟如充氣般又站了起來,雙目金光閃爍。
而那修士,也露出本來面貌,卻是個身着黑色緊身衣的女子,五官絕美,膚如凝脂,發似黑墨,耳旁還有些淡青色細密鱗片。
“死!”
她忽然戴上了一對法器手套,向着前方一抓,似乎取走了什麼東西,皮囊頓時坍塌,似乎已變成凡物。
做完這些,她才鬆了口氣,咬牙道:“可恨的玄黃,差點壞老孃我好事。”
說罷,身形便再次消失。
而在上方,已是一片混亂。
鐵鱗從暗道中破土而出,可怕的動靜,頓時引來不少偃甲宗修士,將他重重圍困。
“是鐵鱗長老!”
“他怎麼了?!”
鐵鱗乃公認的宗主繼承人,在這緊要關頭,爲避免人心動盪,他的事並未大肆宣揚,對外只是宣稱閉關。
看到其可怕模樣,衆弟子皆驚疑不定。
“啊——!”
然而,還沒等他們弄明白狀況,鐵鱗手中的青銅門,便開始向外擴散力量。
周圍弟子一個個失去反抗之力,跪在地上,不斷抽搐慘叫,身上竟開始異變,被金屬和機關陣法所侵蝕。 “鐵鱗!”
韓煌此刻已經趕到,怒喝道:“他已入魔,都不要靠近,佈陣!”
他此時已起了殺心,哪怕毀掉玄黃旗,也要將鐵鱗斬殺,關上那古怪青銅門。
然而還沒動手,他就面色一變,帶着衆人迅速後退。
只見天空出現一片巨大的陰影,狂風怒吼,飛沙走石,地面轟隆一聲震顫,一頭龐大的傀儡已落在鐵鱗身後。
天罡地煞陣運轉,每次可讓一頭傀儡抽出空閒,原本是攻打魔道,如今卻飛回來守護鐵鱗。
巨大的傀儡落地,後方包圍鐵鱗的弟子便遭了殃,瞬間被踩成了肉醬。
“快跑!”
“離他遠點!”
城中一片大亂,原本偃甲宗的弟子們還在歡呼,但沒想到情況急轉而下,鐵鱗入魔,更讓他們近乎絕望。
看着周圍人恐懼的目光,鐵鱗也似乎恢復了一絲清醒,眼中閃過一絲痛苦。
“師尊…”
這一刻,他明白了許多事。
裡面那身影,根本不是他師尊,甚至沒有任何思想,那是一種純粹的可怕神力。
就像一面鏡子,所思既有映照。
因爲他閉關百年,對於等待師尊的執念,所以才一直聽到師尊想要出來的聲音。
甚至,出來也不是這力量本意。
一切都因爲他的執念,再加上魔道突然來襲,心神失守,才讓其失控。
但一切,都已經晚了。
就像墮入深淵,踏出那一步的時候,就已身不由己,不斷墜落。
他此刻已無法動彈,只能任由一切蔓延。
“韓煌道友,動手!”
高山之上,傳來一聲怒吼。
卻是偃甲宗的御重子等長老,此刻已全部臨空飄起,額頭青筋直冒,七竅流血,靠着宗門大陣,硬生生將傀儡重新控制。
那巨大的傀儡,頓時陷入僵直。
“玄黃!”
韓煌一聲怒吼,與衆多修士齊齊捏動法訣,霎時間,整個神域之內一片血芒,所有的人和事物,都無法動彈,好似空間凝固。
這是玄黃旗的特殊力量,藉着自毀之力,控制整個空間。
唯一能動的,只有韓煌。
看着玄黃旗一點點化爲飛灰,他劍指一揮,身後飛劍光芒四射,劃破空間,將鐵鱗籠罩。
這一切,都在瞬間發生。
玄黃旗徹底潰散,血光消失,一切恢復正常。
鏘!
龍吟劍鳴聲這才響起。
鐵鱗已化作傀儡的肉身,瞬間四散。
然而,還不等韓煌鬆口氣,那旋轉的青銅門,便再次有金光垂下。
嘩啦啦……
各種碎裂的機關與金屬裂片,憑空升騰而起,又迅速聚合,組成鐵鱗身軀。
韓煌心中頓時涼了一截。
看到周圍不斷蔓延的金光,還有那些被改造的弟子和神廟,他徹底絕望,咬牙道:“回幽闋城,通知太歲,準備突圍!”
“鐵鱗——!”
高山之上,也傳來御重子長老絕望憤怒的呼喊聲。
遠處,天罡地煞傀儡已不受他控制,蠢蠢欲動,大陣也有崩潰之勢。
此刻的鐵鱗,已在神力的作用下,重新組成身軀,但殘存的肉身更少,只剩下連着右眼的一小片腦袋。
御重子絕望的呼喊,讓他勉強保持最後的清醒,望着眼前可怕場景,眼角抽搐,流下一滴眼淚。
他嘎吱吱扭回頭。
望着仍在旋轉的青銅門,鐵鱗心中升起一絲明悟,這種力量,因他的執念而失控,唯一結束這一切的辦法,或許就是自己也踏入其中。
沒有絲毫猶豫,他走向青銅門。
這青銅門在他眼中越來越大,半開的門內金光四射,一念起而萬法生,裡面似乎出現了師尊面龐,正在金光中,對他微笑着伸出右手。
“師尊…”
鐵鱗發出沙啞的聲音,一頭鑽入金光之中。
而在外人看開,卻是鐵鱗渾身縮小,被那青銅門吸收,隨後周圍狂風大作,那些被侵蝕的弟子、神殿、甚至萬象城下方古機關道,都被席捲,涌入青銅門中。
就連張彪,也感受到了可怕吸力,好在有歲神控制,死死站在原地。
與此同時,那些巨大的天罡地煞傀儡也開始抖動,似乎馬上要失去控制。
御重子拼盡最後力量,引導天罡地煞傀儡衝向外面的魔域機關城,隨後轟然炸裂,竟讓半數魔道機關城化作碎片。
“所有人,突圍!”
絕望而悲憤的聲音響徹四方。
天罡地煞傀儡即便自爆,令魔道損失慘重,但萬象城主機關也同樣損毀,被青銅門吸入神域,大陣也不可避免崩潰。
偃甲宗的防線,徹底失守……